贵妇难当-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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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起身单手划胸行了一礼。
还没到三月就春雨霏霏了,那雨水打在爱莲院里的荷花池里新生出的荷叶上,就像水之精灵般轻轻地舞动,曲清幽半躺在炕上环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在怀里,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二奶奶,国公夫人的院子刚有人过来禀报,说是泽哥儿今儿个去了。”周嬷嬷掀帘子进来道。
曲清幽闻言,翻起身子坐了起来,皱眉道:“今儿个就没了?”
“是的,现在国公夫人正在院子里哭得死去活来呢。”周嬷嬷道,那个可怜的孩子最终还是走了,金巧惠的罪孽也到头了。
对于罗泽这个无脑儿能养到过百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以说唐夫人是十分尽心地照料了,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曲清幽朝周嬷嬷道:“我还是到婆母的院子去看一看吧。”
曲清幽在茜红的撑伞下进了唐夫人院子里的回廊上,即使就走了这么一小段路,绣花鞋仍是有些湿,换过鞋子后才朝正房而去。
正房的外头围满了人,包括罗阙的几房小妾都在,安姨娘听着里头的唐夫人那哀切的声音,幸灾乐祸地哼了哼。她看到曲清幽来了,忙道:“吴二奶奶来了。”
“嗯。”曲清幽看了看安姨娘的神色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姨娘,道:“都散了吧。”
安姨娘等人听到了她那清冷的声音,纵使还想呆下去看看剧情的发展,但是一想到现在是曲清幽当家,所以纷纷都悻悻地离去。
曲清幽进去了之后看到唐夫人伏在罗泽的身上失声痛哭,那声音听来令人觉得心碎,“婆母。”她上前搀扶着唐夫人,“泽哥儿去了,婆母这么伤心,哥儿在天之灵也会不得安息的。”
唐夫人抹了抹泪水,抬眼看着这个在她眼里十分不讨喜的儿媳妇,“泽哥儿走了,你也可以安心了,现在没有人占着嫡长孙这个名头了。”这话她说得悲凉,但听得人心里却不舒服。
曲清幽自从当家之后,来唐夫人这儿请安就少了,现在听到她这明显不善的话,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婆母何必这么说呢?泽哥儿走了,我也与你一样悲伤,那毕竟也是大伯的血脉啊。”
唐夫人看了看曲清幽的眸子,然后略冰冷地笑了笑,“泽哥儿走了,现在是你当家,我别的也没有什么好要求的,只是哥儿的丧礼要办得隆重一点,起码也要让他走得好看一些。”说完,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曲清幽皱了皱眉,像这样才几个月就夭折的孩子是不适合办盛大的丧礼的,“婆母,这似乎于礼不合。”在古代办什么事都得讲究礼仪,什么事一旦越了礼就不合理了。
唐夫人一听就不中意了,睁圆着眼晴瞪着曲清幽,“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我想给泽哥儿办一个隆重的丧礼你还不乐意了?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这个婆母看在眼里,现在更不把我当一回事?天底下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吗?”说着说着,一股天旋地转袭来。
曲清幽忙扶着她,唐夫人甩开她的手,“我现在没别的要求,泽哥儿的丧事一定要办得让我满意才行,否则我与你没完。”
曲清幽看着唐夫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知道这个婆母一旦犯浑起来是没道理可讲的,细思了片刻后,方才心平气和地道:“婆母,你正在悲伤当中,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个话。给泽哥儿大办丧事也可以,但是婆母真的觉得这就是为泽哥儿好吗?若你真的觉得为他好,我立刻就让人去发丧帖,然后摆灵堂让人吊唁。”
唐夫人听了这儿媳妇的话怔愣了片刻,然后冷笑出声,“不就是给泽哥儿办一场丧事吗?你怎么就那么多话?……”
穆老夫人拄着拐仗就着珍珠掀的帘子进了来,刚在进来那会儿她就听到了婆媳两人对这丧事的争执,看了眼才安份了没几天的儿媳妇,“你怎么越来越糊涂,昊哥儿媳妇没说错,这丧事确实不宜大办,这是越礼的事情,泽哥儿也没有那么大的福份来受,你以为这就是在爱他了吗?”
唐夫人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婆母,我只是想这孩子来到这世上本就苦,现在走完了人生路,我只想他走得好看一点,就这么一点点的心愿。”泪水又流了下来。
穆老夫人叹息一声,被曲清幽扶着坐到炕上,然后才道:“你那心愿只是你自以为是而已,真为泽哥儿好,就直接请高僧回来念经超度即可了,他也好投胎转世,把这一世的凄苦都放下。”
“儿媳妇觉得老祖母这话在理,婆母,就让泽哥儿安静地走吧,别再折腾他了。”曲清幽道,泽哥儿从洗三开始,每一个重要的日子唐夫人都要大办特办宴席,她都由着她,毕竟泽哥儿是嫡长孙,这是他该得到的,明知道燕京城的贵妇人们在背后议论纷纷,她也没有开口劝过一句唐夫人。但现在要为罗泽再大办丧礼就真的不合宜了。
唐夫人也知道自己为泽哥儿办的一切都太过了,但是仍止不住地希望孩子能得到最好的待遇,现在听到这心愿被人否决了,又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穆老夫人看了眼儿媳妇那不服气的脸,心里免不了有些不痛快,还以为她终于懂得一点道理了,谁知道却仍是个犯浑的主,“二孙儿媳妇,这事儿依我,你现在就吩咐下去吧。”
曲清幽点头应“是”,然后就掀帘子出去吩咐一些罗泽丧事应注意的问题。唐夫人在里屋听到儿媳妇吩咐的声音,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半边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眼看就又开始有中风的迹象,丫鬟忙大呼:“国公夫人?”
曲清幽听到丫鬟的惊呼声,急忙挑帘子进去,穆老夫人忙让人把唐夫人扶到炕上,然后道:“赶紧去把荣大夫找来。”
“婆母难道又要中风了?”曲清幽上前拿着炕枕给唐夫人靠,看着唐夫人的眼晴、嘴角又开始歪斜,手脚如上回一般抖动。
忙乱了一会儿后,荣大夫提着药箱进来了,曲清幽忙扶着穆老夫人让开道给荣大夫诊断,“荣大夫,快看看,我婆母是不是又中风了?”
荣大夫不敢迟疑,低头就诊断起来,然后一脸凝重地道:“国公夫人这回的中风比上回更严重。”
“那就赶紧医治啊。”穆老夫人急道,这儿媳妇把显哥儿看得太重了,凡事与他有关的人和事她都放不下,泽哥儿那孩子一看就是个福薄的,她怎么还看不开?
曲清幽看着穆老夫人那一脸的不悦与担忧,知道她心里矛盾得很,忙给她顺顺气,“老祖母别着急,荣大夫正给婆母施针推拿,会好起来的。”好在这老祖母一直都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罗阙与罗昊父子俩同时掀帘子进来,一进来就看到荣大夫正在给唐夫人施针,罗昊就着急了,忙上前道:“荣大夫,我母亲又中风了?”
荣大夫道:“国公夫人受不了这么大的剌激,所以又中风了。”
罗阙看着躺在床上的发妻,心里是又不满又有些同情,她怎么就放不开?
曲清幽上前拉开丈夫,不让他挡了荣大夫的救治,忙劝慰了几句,罗昊这才由着妻子拉到一旁坐下,即使对母亲有再多的失望,但这毕竟是生他的亲娘,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禁狠狠地揪了起来。
直到天黑了,唐夫人的症状才得到了一些好转,但是看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也恢复不过来了。
罗昊与曲清幽吩咐下人照料好唐夫人之后就返回了院子去。
刚一回到院子里,曲清幽就吩咐周嬷嬷准备晚膳,然后转头看到丈夫一手抱着女儿,看着儿子有些发呆,上前从背后揽着他的腰道:“闳宇,你别担心,婆母上回能好,这回也一定能好的。”
罗昊转头吻了吻她的鬓发,“清幽,虽然早知道泽哥儿活不长,但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子就那样躺在小棺材里,我这心里就难受,回来抱抱小小,看着壮壮,心情才算安定下来。”
曲清幽颇有些哽咽地“嗯”了一声,丈夫的心情她能体会,现在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若也像罗泽那样,她未必会比唐夫人更坚强。
罗泽的丧事办得很低调,在春日的雨水里走完了那短暂而没有意义的一生。
唐夫人再度中风,身为亲闺女的罗梓桐急忙就赶回娘家看望,一进卧室,就见到曲清幽正在听荣大夫说病情,于是忙上前握着母亲的手道:“娘,你怎么样了?”
唐夫人看到罗梓桐,眼里有着泪水涌出,但就是怎么努力也很难说出话来,看得罗梓桐心酸不已,顿时抽帕子给母亲抹了抹泪水。
曲清幽劝道:“姑奶奶别这么伤心了,婆母见着了心里更不舒服。”
“二嫂说得是,看我都糊涂了。”罗梓桐忙抹干了泪水道,然后看到丫鬟把那煎好的药端了来,她忙接过意图喂唐夫人,谁知才拿起调羹闻到了药味,胃液就不停地翻滚,然后顾不上给母亲喂药,转头欲做呕。
曲清幽忙给罗梓桐拍拍背,然后把药碗拿开交由丫鬟给唐夫人喂药,扶着罗梓桐站远点,罗梓桐这才觉得好受一点,正想说话,然后又觉得想吐,忙推开曲清幽躲到屏风后头吐了起来。
这症状,怎么看怎么像是有身子了?于是急忙跟到屏风后头,让丫鬟拿水来给罗梓桐漱口,扶着她道:“姑奶奶,你这症状多久了?”
罗梓桐不疑有他地道:“也就这几日,可能最近吃坏了肚子?”
曲清幽看着她那不以为然地表情,想到自己第一次怀胎的时候,因为压力大也认为是吃坏了肚子引起肠胃不适,然后才会被金巧惠寻着了漏洞被害滑胎,道:“姑奶奶,你可别粗心大意,要知道就算你再怎么整治,你府里不安份的人并不会少。我倒觉得你像是怀胎的样子。”
罗梓桐闻言,摸了摸小腹不可置信地道:“这真的像是怀胎吗?我这两天与那色胚正闹矛盾,所以吃得有点多,若不是娘病了,我正想让府里的太医开上一两剂消食的药呢。”
曲清幽忙拉她走出屏风,“药可不能乱吃,若真怀上了会很伤孩子的。正好荣大夫也在,就让他给你诊诊脉,看看是不是怀上了?”
罗梓桐点点头,坐下来让荣大夫诊脉,果然一察就是喜脉,这消息不仅当事人高兴,就连病在床上的唐夫人听到闺女怀上了孩子,那悲苦到极点的心才觉得稍微有些安慰,顿时看起来就精神了一些。
等唐夫人喝了药睡下之后,姑嫂两人这才移步到外头的暖阁从下,罗梓桐朝荣大夫详细地询问了一下母亲的病情,然后才放荣大夫离去,伸手抓着曲清幽的手,道:“二嫂,我也知道我开口说这话可能有些不恰当,我娘对你怎么样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素日里有些行为连我这个当闺女的都看不过眼,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你?我这当闺女的就代她向二嫂你说声抱歉,只是她毕竟都成这样了,我也惟有托二嫂你好好地照料她,若我还没出阁肯定就不会跟二嫂说这样的话。”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逐渐哽咽,即使她的婆母远在皇宫里头,她就算天天回娘家也没不会有人说闲话,但是还是不如二嫂就近照顾来得即时。
曲清幽道:“姑奶奶就算不嘱咐,我也不会撂下婆母不理,身为儿媳妇的道理与职责我都懂。婆母这人是有些犯浑,就像你说的她都这样了,我还能与她计较什么?”就算她真的想不理唐夫人也是不可能的,这样做不但会有诽议,而且也会招致丈夫的不满,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
罗梓桐听了曲清幽那豁达的话,这才展眉笑了出来,抹了抹泪水,“二嫂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泽哥儿就是个命薄的孩子,母亲总是把大哥或者跟大哥相关的人摆在第一位。”罗梓桐也免不了落寞地说,虽然罗泽也是她的侄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