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宅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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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次,我与唐远离背靠着背,将长剑绑在手臂上,穷途末路浴血奋战,我们都活得好好的。然后这一回,我被护在身下,他死了。
“你想让他死无全尸么?”
清乐公主一巴掌甩在了我手上,声音大到足以压过这混乱的场面之中充斥的哭喊尖叫声。
我松开手,默默起身,施施然地掸了掸衣衫上沾的灰尘,目光这才落在清乐公主身上,我能听到自己声音里带着如何得淡漠,我说:“李清乐,我们不妨来谈谈唐远离为何会死?”
清乐公主身子微不可见地缩了下,手臂收拢,越发紧地将唐远离抱在怀里。
“李清乐!”
我一甩衣衫前挂,像个男人般地别在腰际,然后单脚稍退了一步,蹲身下去,勾了唇冷冷道,“你是你们李家第一个孬种,南朝史上,最大的孬种。”
清乐公主仰脸瞪我道:“是,唐远离是为了要救我才会被炸伤,然后被人一拥而上,把好多改过的烟火往他身上扔才……那又如何……我又没让他救,谁要他多管闲事的,谁让他管的……”
“是我。”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我都以为自己并没说出口。是我在宫里时让他尽量护着清乐公主,是我之前宅邸里还特意示意凉风去护着清乐公主,所以才让唐远离觉得她重要,生怕她有个万一会影响我,生死关头都想着要护住她,不能让麻烦缠身的我再填烦闷。
清乐公主不能死,儒生□□与我直接相关,她死在这里,太妃知晓了不会放过我,李渊一也不是真真可靠的,我不能因她功亏一篑,所以唐远离帮我用命护着了这个公主。
我还记得,头一回遇见出去血拼时,是唐远离将我护在身后,抬手遮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血。我能听到长剑划过身体切腹入肚的声音,血溅到我脸上有些温热,他说:“不想杀人,我来。”
他塞了把长剑给我,收回手,转身加入战局,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还带着清晰可闻的喘气声,
“但是,我能保你几次?既然都来了,你总要学会自己用剑保住自己。”
我还记得他在又干掉一个人之后,侧脸,笑颜明媚在黑夜里问我:“你有没有一个必须活着回去见的人?”
彼时,我有李淳风。
唐远离没有。
因而我们约定了很多事,都是为了能坚持到活着回去。每回出任务,我们都会为对方藏了出其不意的东西,告诉对方一定要活着回去看看是什么。
我回头,让凉风去唐远离的房间找,他总怕我会没耐心找,总放在床内侧,用被子盖上。因着我找累了,总会跃身上。床,扯了被子来盖上睡上一觉,我不会找不到。
凉风很快回来,带着一个包袱。
我不过试试运气,不曾想连着这回,唐远离也给我准备了东西,而我已经忘了好多年。
包袱里是一件才出生的小孩儿穿的小衣裳,质地柔软的不像话。还有一封信,上头写的是我们说好的要记下来的选东西过程。往往写的都是囧事,好比这回,他说怕质地不够柔软,常年握剑长满厚茧的手摸不出来,如何都得不了老板点头应允,干脆敲晕老板取了做小衣裳的布料在茅草里用屁股肉磨蹭来试。试完了一条街,屁股都破了皮。
我们都太自命不凡,自比父母弗如。
我爹生前最是中意唐远离,满心希冀我最终能嫁给他。可我愣是选了李淳风,肝脑涂地,满身疮痍。
唐远离从遇见我起,将一生对人的好全用在了我身上,而我只让他不停为我而死。上回是李淳风怕他告诉我他发现的怀疑,差点被烧死,一躲三年有余,这回是他怕清乐公主有个万一,我会为难。
我起身,站得笔直。闭了眼,觉得喉头梗得难受,狠狠咽了下,再睁眼,已然动手直取清乐公主要害。
李渊一早在一旁伺机而动,迅速接下我的招式,翻手就将我劈斩过去的手反扣出去。我不管手,抬腿便是横踢,对着的是清乐公主的脑袋。李渊一一用力,抓着我被反扣的手,借力使力,将我整个人在腾起之时拖了过去,直接抬脚压住我,封死了我所有退路。
“我会抓住凶手。你不能因为迁怒,就要清乐偿命。”
我冷笑道:“倘若这会儿清乐公主是个平头百姓,渊王爷可还会顾着要不惜动真格的也要制止我?”
李渊一瞪着我不说话。
清乐公主轻笑出声,说不出的悲伤和自嘲,她告诉我唐远离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是想救你,只是不想北箫因你,麻烦缠身”。
是哦,之前在宅邸,我便觉着清乐公主与唐远离之间有事。清乐公主怎么会平白喜欢上唐远离的。我还想问问他和清乐公主的故事的,这故事还没开始讲,我就再也听不到开场和结局了。
我松下身子,不欲抵抗。
“我是坏人,所以我身边的好人都死光了,这最后一个也没留下。”
李渊一改扣人为搂人,拿下巴磨蹭我的脑袋,柔声安慰道:“恩,会遗臭万年。正好,我金戈铁马多年,杀戮太多,罪孽堆积如山,更甚于你,我们定是天作之合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团乱麻(一)
我脱了外衫,缓步走到唐远离身侧,扬手,外衫盖在唐远离身上。俯身伸手过去擦干净他面上沾上的脏污,还勾着外衫的手顿在空中,良久,让自己偏转过头去,手指收了回来,外衫轻飘飘地落下盖住了他的脸。
“凉风,去棺材铺选一幅最好的。再让人送些冰块回来。”
我直起身子,看着被外衫笼罩下的唐远离,淡漠着道,“再请个人回来,帮唐远离擦一擦,让他能干干净净地上路。”
“是。”
凉风应了话,语气一贯如此,没有起伏,好像提醒我唐远离是死是活,谁的日子都还是一样地过。
我很想迁怒,可我怕自己一个动静,连累凉风也死了。我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可曾做对了一件事,从前也好,之后也好?我爹留血书于我,不愿我报仇,我不肯,于是牺牲掉了不少儒生,加之这场骚乱上祸及之人,还添了个唐远离。
李渊一有些无奈地过来,揽住我,劝慰道:“别哭了。”
我猛地转头过去,有什么顺着脸掉下去,落在我手背上,凉凉的,一点也不滚烫。突然想起在天牢里,我爹领着阜家上下跪求我不再是阜家人,只为保住我,那是我头一回看我爹哭,不知他的眼泪是烫是凉。
稍稍挣了挣肩膀,我矮身蹲在唐远离身边,与蹲跪在旁的清乐公主相对着。
如此沉默。兵士来回的声响,还有渐渐被带离的儒生们以及儒生家人的哭声、喊声,也都渐渐歇了。
清乐公主忽然开口问我:“王妃要将唐远离葬在何处?”
“与你无关。”停顿了好久,我决口回了。
噗通一声,清乐公主稍稍退后,跪在我面前,跪了就拜,伏身在地,恳求道,“请王妃许我为唐远离守灵。他的后事,他定是希望能由王妃来操持。”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唐远离的脸上,一错不错。
之前,我只觉得清乐公主莫名刁蛮任性,不可理喻,绝不会将她与皇家想到一起,最多觉得她污了皇家血统。如今,这边处于下位,她说着唐远离希望我操持后事的话,倒显出几分皇家气度来。若不是顾忌唐远离,她不会向我低这个头,当是当仁不让。
我扫了她一眼,目光毫不客气道:“敢问公主以什么身份为唐远离守灵?”
清乐公主跪伏在地的身子僵在了那里,她回答不上来。倘若唐远离能留下椅子半句,定不会答应。这她很清楚。她可以不怕旁人如何看她,如何风言此事,却逃不过唐远离不肯。
“等会儿……”
李渊一突然插话,眉头皱得厉害,问我道,“你要将唐远离葬在哪里?”
“阜家祖坟。”
“不行。”
“阜家祖坟葬的谁或是唐远离葬在何处,无论个中哪一件,恐怕皆与王爷无关。”我瞟眼过去,眼神如刀,最好能让李渊一手臂上淌了不少血的伤更严重些,最好搭上个人。
李渊一回头看了下周遭,附近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他再转回来看着我,颇有些尴尬,却是“执迷不悟”地坚持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渊王爷身手了得,更是南朝一代大将军,设计被暴乱儒生伤了手,还流血难止……”我哼声嘲讽道,“渊王爷逗人玩的方式也不见得如何绝世无双。”
李渊一端着正色,满面委屈问我道:“阜家成功翻案,你不再需要依仗,可还会留在渊王府?”
“嫁进渊王府前,我并无翻案之心,难道不是渊王爷可以引了陆心源逼我去理清那些线索,觉出不妥,执意为阜家翻案?”
我觉得心凉,当初在宫里那三年,想出李淳风从来不曾喜欢过我这个答案,也是这般心凉,“渊王爷,一手策划了事态发展,还有何不满的?怎么,反悔了,不想我为阜家翻案不成?可惜,翻不翻案已由不得王爷。”
李渊一肃容,带着战场上的那种威仪,他说:“我想翻案,更愿意你好生呆着,由我来为阜家翻案,免得我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个万一。可翻案之后呢,你还是不是渊王府的王妃?”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知道。书太医时常皱眉,叹息的次数更是越来越多,我想的最多的是我的身子能不能坚持到翻案成功,或是翻案之后也就坚持不下去了。我没想过倘若我还有些时日,我会如何。
李渊一按住我的肩,眼中眸光沉静:“你可以现在开始想。我承认这回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故意装着处理不善儒生暴。乱,刻意放了人去通知你过来,明知会将事情闹大,只为了坚持不让你那么早取得进展。”
他顿了顿,转为委屈之色,继续道,“不过,现下最重要的,反正唐远离不能葬在阜家祖坟,我不能让你最后和他双宿双栖,死同穴了。”
清乐公主猛地直起身子,脸色难看道:“皇兄与王妃一道时,能偶尔不犯傻么?王妃早被逐出阜家,如何她也进不了阜家祖坟,何况她是王妃,难道不是葬在皇陵里?”
李渊一狠瞪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清乐公主回过味来,目光转向我道:“难不成王妃还真存了一旦翻案,随时跑路的心思?”
“不会。”
我听到有车辙滚动的声音,凉风一向最得我心,好比这会儿,我不用说,她也知晓当用车运了棺木过来,方便运送唐远离回帝都。
“女子的三从四德,我娘教得很好。答应嫁进渊王府,我也做好了要做渊王府的鬼的打算。”
三从四德?
虽时机不对,李渊一和清乐公主还是对着我露出了怀疑的姿态,见我岿然不动,只能僵硬转了面色。
得了我的准话,李渊一拉过我的手,将一撮火药搁在了我的掌心,是还没点着的,估计是李渊一趁着混乱,躲炸裂时临时截了一段烟取来的。火药黝黑得发亮,没少下血本。
我摊开的手在自己的目光之下抖起来,掌心的火药都兜不住,一直往掉,被秋风全吹走了。跃身而起,我猛地栽进清理现场的兵将之中,那个想开口置喙的御史大夫,被我一掌直接拍到了边上。
倘若被我找到证据,真如李渊一暗示的那样,那真的,不是我疯了,就是李淳风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团乱麻(二)
我从围成一圈拾掇炸裂之后烟火碎纸的兵将群中挤进去,劈手夺了其中半只炸过剩下的烟火段子,里头倒出来的火药越发得黑了。我抖着手慢慢将外面的碎纸撕开,及至内里,火药只上头薄薄的一层,下面是一指节高的泥,中央埋着引线,残余的引线依旧好长一段。
这是皇家的烟火师的习惯。
听闻是因着有个皇子年少时不慎被烟火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