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颂歌-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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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又一道锋利的光箭追逐着萨麦尔，密集而又迅速。嘉蒂丝想，若换做其他人，早就该被扎成标本了。等等，他身后不远处的人是谁？手持银弓，金发飞扬——缇雅？
嘉蒂丝趴到封印光墙上，唏嘘不已。缇雅和萨麦尔的大战已经开始了么？她何时拥有如此炫目的长弓？月光落在弓上，竟立刻变幻为炫目的利箭！另外，萨麦尔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躲避而不反击？
绿精灵脑海里接二连三地冒出问题，丛林中两个跃动的身影和金色光箭让她目不暇接，嘉蒂丝全神贯注地观赏着，竟未发觉萨麦尔正冲着自己的方向奔来，而当他俯身躲避光箭的瞬间，她才反应过来。
“哦，天呐！”嘉蒂丝盯着光箭冲自己飞来，身体完全僵住了。不过，她紧张什么？在她面前，是坚不可摧的圣月封印啊！
嘉蒂丝欣慰地舒了一口气，但她灿烂的笑容刚展露一半，就冻结在脸上。
“怎么……。回事……。”绿精灵眼睁睁地看着光箭刺入封印中，消融了一片淡金色的光墙。
嘉蒂丝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萨麦尔强有力的手臂拽进封印，随即在一阵突然袭来的剧痛中失去了知觉。
“太美妙了。”缇雅凝望着用狩猎之弓开启的封印界门，发出由衷的赞叹。
“你可以选择在界门闭合前出去，或是留下来考虑如何处理这只精灵。她可是什么都看见了。”萨麦尔将软绵绵的嘉蒂丝拦腰抱起，向缇雅投去征求建议的目光。
缇雅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沉默片刻后，唇边浮起一丝魅惑的笑容。
“狩猎还没有结束呢。”她说着，再次拉开银弓。
“哦。月神狄安娜，我是应该向你虔诚祈祷吗？”萨麦尔无奈自
语，抱着嘉蒂丝，飞速钻入密林。他思考着如何处理这只精灵，他还不想让狩猎之弓觉醒的消息传入大陆内部。
萨麦尔不打算继续陪缇雅玩她的狩猎游戏，一边飞奔，一边进入光影传送，很快就甩掉了缇雅。
跟丢猎物的公主驻足于月光笼罩的丛林深处。环顾四周不见萨麦尔的踪影，连他的气息也瞬间移到很遥远的地方。
“狡猾的阴谋家，我会抓到你。”不知疲倦的缇雅自言自语，准备用魔法将自己送到萨麦尔身边。
缇雅舒展掌心，洁白的光芒逐渐绽放，但很快。光芒又消散了。
“你……”她呢喃着，感觉自己沸腾的血液缓缓冷却。只是一个背影，就让她彻底平静下来，并且很快让她清楚自己被狩猎之弓影响的事实。
缇雅望着林木间仿若雕塑的背影，幽声自叹：“以后每个夜晚，我都会变得如此无聊么？”
“你会慢慢适应，并学会控制。”依然是如夜曲和弦般美妙的声音，他没有移动，静立如初。似乎与密林融为一体。
“我在哪儿？我的意识里。还是现实中？”她问着，缓步走向他。
“无关紧要。”他柔声回答，优雅转身。
缇雅感到一阵恍惚，她似乎又沉在艾米丽描述的话语里。旋即又到了那个与他初次交谈的时刻。
“我被迷惑了。”她对自己说，一边走，一边微笑着要摇头。
“你不喜欢？”他暗粉的嘴唇犹如艺术家画笔下的杰作。
“不，我喜欢。”她由衷地回应，停在他面前。“从进入卡斯诺尔至今，我已找不回从前的自己。我身上作为人类的一部分，正悄然流失。我已经，忘记了人界的空气和阳光，唯一承载我人界记忆的维兰也变了……但是你，又让我想起了人界的气息，从你眼中，我看到灯火通明的深林城堡，看到那个在大厅中央翩然起舞的公主……”
缇雅说着，微颤的指尖缓缓攀上他的胸口。
“你在呼吸，却没有任何杂乱的气息。不是天使、不是恶魔、不是精灵。神明……你是神明？”她仰起头，专注地凝望他沉静的眼眸。“不，你不是。”她自问自答，垂下眼帘又抬起。
“请履行你之前的承诺。”缇雅落下手臂，认真地望着他，目光里充满无限期待。
“瑞米尔。”他微笑轻语。
“瑞米尔。”她复述着，似乎有些不满意如此简洁的答案。“平凡而又容易记忆的名字。那么，请告诉我，你的身份？”比起他的名字，缇雅更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他温和地回答。
“瑞米尔！”缇雅有些愠怒地唤出他的名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能每次这样闯入我的意识，留下一个让我困惑不已的问题就悄然离开，你——”
缇雅还未说完，便被一股温柔而强劲的力量牵引，投入他的怀抱。
“哦，上帝……”她本想再加一声“混蛋”，却感觉对不起此情此景，便将快要涌出嗓子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的怀抱散发着阳光的味道，不是精灵大陆的阳光，而是源自记忆中人类世界的阳光。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她仿佛又变成许多年那个小女孩，躺在阳光浸润的天鹅绒被子里，沉入梦乡。
“帮我保管一件东西，下次见面时，用它交换问题的答案。”他在她耳边低语。
“嗯……”她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她认为自己正身处梦境。
缇雅闭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阳光，直到她感觉阳光的温度和气味发生了变化，才缓缓睁开眼睛。
缇雅依然躺在神明领地的密林中，清晨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身上。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了。她感叹着坐起来，回眸瞬间，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闪着白色的光芒。
缇雅走过去，俯身捡起草丛中的发光体，它在她手中逐渐散尽光芒，显露出本来面貌。
“瑞米尔手记。”她轻声念出书皮上的一行字。


、第二百零一章　瑞米尔手记

爱你的时光已逝，月光星辰已逝，与你相聚的时光已逝，那些使你距离我遥远的符号，今天它们即将湮灭我，并且彻底地，毫不犹豫地湮灭尽我最后的微息。
——《瑞米尔手记》
“‘在遇到你之前，我拥有深藏不露的容颜。我已会用想象勾勒出你的降临，勾勒出你时隐时现的微笑’，呵，他还真是个诗人。”
缇雅翻阅着轻薄的书页，一边吟诵上面清秀的字迹，一边幽声感叹。那是用她所熟悉的羽毛笔写下的人类世界的文字，她似乎还能闻到其中散发的淡淡墨香。
“‘的确。期望与恐惧，厌恶与珍惜，追求与逃避，始终相依相伴。当阴影消逝，驻留的光将成为另一道光的阴影。自由摆脱桎梏，它本身将会成为更大自由的桎梏’。真像个哲学家……”缇雅低声自语，背靠树干，安静地坐下来，世界仿佛只剩她和她手中的诗集。
“‘我迷恋维系世间的那种宁静生活。又一夜过去了，冥想中，我写出了诗歌在丧失的记忆之后被人咏唱。当我想起一座城消亡之时，华美的王冠使他们拥有了神秘的殿堂，而诡异的爱情已经失传。’”
瑞米尔奇异而美妙的诗句为她展现了一个梦幻却又真实的世界。他的语言充满魔力，似乎将她引入人类历史的长河。
缇雅看得出，他在人界生活了很久。《瑞米尔手记》中大多数诗句都关乎人类历史的战争和苦难。他厌恶杀戮和侵略，歌颂人世的爱情，偶尔会写一些意义深刻、充满哲理的句子，思考一些难解的问题。
“‘生死之谜仍在循环，有些人已经远离。有些人尚未死去。灰烬扑向烈火，大地动荡不息。漫行的人啊，要用什么样的仪式，什么样的名誉，才能剥开这场已经散尽的筵席。’”
缇雅每念完一段，都会若有所思地长叹一声。她鲜少有这样清净的机会，独自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
“‘万物沉睡之时，我已出发。思念滑过枝叶。那是令所有露水迷恋的一种净化，你的裙裾在风中飞散，如一朵不朽的花。’”
缇雅吟诵着，缓缓垂下眼帘。她似乎在幽暗中，看见一位身姿轻盈的美丽女子。蓦然间，“爱情”一词落入脑海，她不由地开始猜想属于瑞米尔的爱情。
他是那样温柔而深情，心中盛满对于人世痛苦的悲悯。他赞颂着爱情。许多诗句中流露着沉沉的思念、哀伤，以及长久的孤独。
“‘夜是深黑的，空中的云霾是翻腾的，在希望与绝望相融的朦胧中，你孤寂的心穿过迷幻的音调，走到一个远远的梦里。’”
缇雅抬起头。望向枝叶上方明媚的太阳。她似乎在金色的光芒中看到夜晚，看到星辰中他孤独的身影，希望和绝望，总是如影随形地伴他左右。
但无论如何，痛苦、思念、孤独都无法掩盖他对热爱生命，然而，缇雅逐渐发觉，瑞米尔在不少提到关于生死的诗句里，都表现出对死亡的迷恋与渴求。
“‘芬芳只是一瞬。凋零却是永恒。我是你的暗影。承载着世界的痛苦与深情。在无休止的岁月中，我哀悼着许多音容俱渺的笑颜，你可知，我所渴求的只是。永久的安息。’……。渴望永久的安息么……”
缇雅呢喃着，随手翻到下一页。原来，这段诗已是《瑞米尔手记》中最后的字迹，之后的书页，都是空白。
“公主？”
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缇雅猛地抬起头，梵卓清俊的容颜映入她眼中。她过于专注地沉浸在瑞米尔的诗句中，以至于梵卓走到身边，都未觉察到他的气息。
“终于找到你了。”梵卓说着，单膝跪在她身旁，温热的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很自然地移到她双手捧着的书上。
“瑞米尔手记。”梵卓低声念叨着，指尖不由地滑向它洁净的书皮。“瑞米尔……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他抚摸着书皮上的字迹说道。
“你认识瑞米尔？”缇雅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握住梵卓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不，我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在一个偶然的时刻。”梵卓有些诧异地望着缇雅，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兴奋。
“什么时候？在哪里？”缇雅眼中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很久以前，在天界。”梵卓注视着她，脸上显出几分困惑的神情。
“谁曾提及这个名字？”缇雅再次握紧他的手腕。
“送你进来的那个人。”梵卓轻声回答。
“米凯尔？”缇雅缓缓松开手指。“你还记得是在什么情景下……”她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还想知道更多。
“这只是，在我偶然经过米凯尔和路西菲尔交谈的场所时，落入我耳中的一个名字。因为我不认识瑞米尔，所以对这个名字的记忆格外深刻。但是缇雅，你为什么——”
“是星辰大战之前……”缇雅打断梵卓的疑问，垂眸呢喃，一边思索着，一边自言自语。“他来自天界，却鲜为人知，没有任何异族的气息……”
“缇雅。”梵卓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晃了一下她的身体。缇雅抬起眼帘，有些迷茫地望着他。
“你见到他了……瑞米尔？”梵卓的语气里有几分迟疑。
“是的。”缇雅幽声回答，握紧手中的书。“他真的存在……”她呢喃着，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推开梵卓，旋风般地没入密林，一路飞驰，回到堕天使们所在的训练地。
“艾米丽！艾米丽！”缇雅热切呼唤着，奔向正坐在草地上发呆的姑娘。
艾米丽一个激灵跳起来，不知所措地盯着满面春风的缇雅。消失了整夜的缇雅和萨麦尔，先是萨麦尔在天亮前抱着一只精灵跑到山里，然后又是缇雅在阳光下欢呼雀跃地奔向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艾米丽还没想明白，缇雅已经近在眼前，清新的气息吹拂着她跳动的脖颈。
“他是真实存在的。”缇雅的声音犹豫美妙的乐曲，艾米丽虽然没立刻明白她话语的意思，却不由地展露笑容。
“瑞米尔。他的名字是瑞米尔。”缇雅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