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颂歌-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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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听到伊莎的声音，想触摸她的气息，然而，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心寂静无声，没有任何波动。缇雅能够体会贝西卜焦急困惑的心情。她还未曾告诉他伊莎的嘱托。
“伊莎还在这里。她只是，再次沉睡了。”缇雅注视着贝西卜的双眸，语气坚定。
贝西卜眼中闪过几分惊讶，旋即笑了笑，垂眸低语：“真是让人畏惧的神明之力。我们在你眼中，都已经变得透明了。”
贝西卜的话似乎在暗示她。窥探别人的**并不是好习惯。缇雅望着他尖削的脸庞默然微笑，缓缓转身。
维兰心头一紧，暗自琢磨起来。鬼王说的没错，缇雅今非昔比，她可以敏锐感应到任何能量气息，甚至可以察觉出对方轻微的情绪波动。维兰藏不住自己对萨麦尔的憎恨和杀心。他强烈的情绪流露在眉宇之间。想必缇雅早已经看在眼里。
卡斯诺尔诅咒之事让维兰无法继续信任缇雅，但他对她的感情，却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深厚。对与缇雅而言。维兰是清晰的，无论他在其他人面前如何伪装，遇到了她。总会忍不住流露真情。然而在维兰眼中，缇雅始终是朦胧的。她不肯言说的，不仅是她纷繁的心境。还有一些刻意想要隐瞒的秘密。
有生以来，缇雅是唯一令维兰体会到深刻挫败感的人。她把维兰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让宁静的卡斯诺尔大陆变得热闹非凡。他想要走进她的心她的灵魂，却在迷雾中失了方向。他渴望拥有她，却被残酷现实一次次碾碎卑微的希望。
但是，维兰不想放弃。当缇雅将一块礁石变为帆船，当缇雅说出“化腐朽为神奇”时。他又嗅到了希望的芬芳气息。彼时，他不打算责备她没有照看好自己的黑色披风。只想触摸她粉润的脸庞。
为什么不敢承认呢？贝西卜为了伊莎蕾斯可以反叛主神，为了和她的灵魂在相守，甘愿放弃一切去求生，和他的勇气比起来，维兰竟觉自惭形秽。他不是懦夫，他必须勇敢承认，对自己，对缇雅，对任何人。
他爱她。一直如此。他曾试图抗拒、努力忘记，却毫无成效。他在爱中彻底原谅了她。其实，她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原谅的，她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默默付出。
是的，维兰心底唯一爱着的人，只有缇雅。因为他们对立的身份，因为充满矛盾碰撞与冲突的现实，他们本已无奈的情感在痛苦的挤压下，变了形。所幸，他们熬过来了，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西行初始，维兰已经暗下决心，密林一战，他便不再犹豫。他向缇雅表达了自己的情感，现在，他要告诉她，他爱着她，正因如此，他愿意为拯救她而与鬼王军为敌；正因如此，他嫉妒并憎恨似乎与她心意相通的萨麦尔。
前路未卜，或许，缇雅很快就会离开卡斯诺尔大陆；或许，在此后漫长的生命里，他们永不得见。
维兰不由地眼眶湿润，即将别离的悲伤让他感到虚弱无力。即使是这样，也要活下去，在他们仍然能够看到彼此的时候，维兰不想留有遗憾。他要抛下一切可笑的顾虑，释放自己埋藏已久的炽热情感，那唯一的、痛苦而又真挚的爱。
缇雅搭在栀杆上的指尖微微颤动。她背对着四位同伴，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的能量和情绪波动。相比较其他三人的平静，维兰的情绪起伏格外强烈。那是一种正向的、充满勇气、希望和力量的情感，一种在许久挣扎之后，得以冲破阻碍彻底释放的情感。缇雅可以体会到维兰此刻的心境，她的血液里涌起一丝馨香的甜蜜。
然而，这难得又珍贵的甜蜜转瞬被另一些奇妙的情感吞没了。缇雅逐渐发觉，融合了创世神的力量之后，她所有的情感都被放大了。生存的意志、战斗的渴望、使命的坚持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对维兰的感情更多地转化为守护卡斯诺尔大陆和平的信念，她早已放弃对维兰的奢望，如今放弃的更加彻底，只是心底的爱慕始终未曾改变。而对鬼王贝西卜，缇雅则多了一份敬佩和赞赏，最初的敌意已然消散。
至于萨麦尔……缇雅用力握住栀杆，默默地牵起嘴角。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并不只是“枯立”。萨麦尔一场成功的冒险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缇雅对萨麦尔，又多了几分好感。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妖魔现身

海风猛烈呼啸，远扬的孤帆在惊涛里瑟瑟发抖。船身在巨浪中飘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似乎即将破碎。阴霾堆积，暗影渐深，暴风雨的气息越来越近。
“靠岸停船！我们在岛上停留片刻，等风暴过后再出发！”缇雅大声说道。她并不是在建议，而是果断的命令。
维兰非常配合，拽着看似清闲的阿斯蒙德，两人手忙脚乱地抛锚停船，继而跟随缇雅踏上由黑色礁石构成的海中小岛。海岛面积不大，没有任何植被，到处都是形状奇特的黑石，或高或低，或宽或窄，表面泛着暗淡粘稠的光泽，像是经历过一场烈焰的焚烧。
巨浪拍打着礁石，一路走来，几人的头发和衣服都已饱含水分，潮湿又阴冷。缇雅望着翻腾的海浪，神情突然变得格外严肃。她停下脚步，望向玛尔斯所在的方向。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狂风巨浪并非恶劣的自然天气，而是玛尔斯的杰作！有什么东西正急速向海岛靠近，散发着乖张而愤怒的强大气息……
“阿斯蒙德，下来。”缇雅向他发出警示。
百无聊赖的阿斯蒙德正站在一块立在小岛边缘的礁石上眺望壮美海景，缇雅近乎命令的语气破坏了他的好兴致，让他觉得有些不爽，双手掐腰转身，居高临下傲气十足地俯视着她，刚想发表一下感慨，却不料连半个音儿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就没入突然掀起的巨浪里——准确地说，是被海浪中冒出的奇怪物体卷了起来。
阿斯蒙德惊恐的呼叫声在空气里颤抖，他的身体被一个粘稠湿热、柔软又结实的黑色物体捆了一圈又一圈。物体表面分泌出冰凉的液体，渗入他的皮肤血液。顿时让他失去了任何行动的能力。
贝西卜随手打出一个冥煜，强劲的能量光束撞上物体表面，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只是左右扭动了几下，遂将阿斯蒙德勒得更紧。
缇雅盯着半空中神情痛苦的阿斯蒙德思索片刻，侧身望向贝西卜说道：“试试用你的圣剑砍断它。”
情势紧迫，阿斯蒙德危在旦夕。贝西卜接受了缇雅的建议。持剑上冲，锋利的刀刃砍进裹在阿斯蒙德身上的粘稠物体，贝西卜即刻用力切割，物体瞬间迸裂。贝西卜趁机拽出阿斯蒙德，拖着他僵硬的身体，疾速返回地面。物体被砍断的一部分掉落在海岛的石头上。随即化为灰尘，融进黑色的礁石里。
四周安静了片刻，但仅仅是片刻。很快。海面再掀巨浪，许多条相似的物体越出海面，冲向岛上的几人。那粘稠黑漆的蠕动体，就像是什么怪物上的触角，贪婪地寻觅着它的食物。
“不要用魔法，用你们的剑砍断这些东西！”缇雅一边喊着，一边拽起阿斯蒙德依然僵硬的身体撤向岛中央。
萨麦尔、贝西卜和维兰持剑迎敌。奋力砍着密密麻麻的怪物触角，缇雅很想帮忙。但她手中只有一柄未觉醒的短刀，可以弑神，却对这样的“妖魔”无用。
创世神的力量带给缇雅一些不为人知的史实。她从中得知，创世之初，大地出现了首批子民，他们繁衍极快，一代比一代强大。但因他们形貌丑陋，被美丽的月神狄安娜戏谑地称作“妖魔”。创世神也认为这批由创世工程不小心造就的丑陋生物，不应继续留在世上。于是在神明离开之前，创世神与他的子女合力将遍布大地的妖魔收进战争之书，也就是玛尔斯体内。
但就在创世神准备从他的子女中挑选一人掌管世界时，战神玛尔斯和天上的那位主神发生了争执。实际上是玛尔斯不服创世神的决定，认为自己更有资格留下来。他甚至扬言，如果创世神不改变决定，他就会释放战争之书的妖魔。
为此，玛尔斯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创世神如玛尔斯所愿将他留在世界，但却剥夺了他最渴望的自由。虽然战争之书的本体是玛尔斯，但并非只有玛尔斯可以使用。于是，在把玛尔斯关进密室前，创世神从战争之书里召唤了神兽桑娅和鲁夫。
“被召唤者将永远服从召唤者的命令，直至生命消亡”——这是战争之书不变的准则。因此，桑娅和鲁夫承接了创世神赋予他们的使命，在神兽丛林看守密室，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记得将使命传递下去。
缇雅违背了对桑娅的承诺，她必须负责。必须弥补。缇雅猜想，或许正因如此，创世神的力量才会融进她的血液里，给予她对抗战神的资本。创世神非常了解他的孩子，他很清楚，一旦玛尔斯重获自由会发生什么。现在的状况正好实践了玛尔当初的宣言——“释放战争之书的妖魔”。
没错，这只尚未露出真面目的海怪就是远古的妖魔。他们不同于具有神属性的神兽，也不同于如今地狱中的魔兽和恶魔。他们是神明创世过程中衍生出的特殊群体，很久之后才诞生的魔法对妖魔毫无效用，倒是锋利的刀剑可以将他们大卸八块。
无论是天使之刃、精灵之剑，或是普通的刀剑，只要足够坚硬和锋利，就可以解决妖魔。不过面对他们庞大的身躯，强大的力量和各种不同的技能，想要成功杀掉一只妖魔，并非十分容易的事。看那三个人砍得热火朝天，应接不暇的场面，就知道这是一项辛苦的大工程。
缇雅将阿斯蒙德拖到一块长形石头后面，仔细查看他的状况。
“我不能动弹……那恶心的家伙……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弄到我身体里……”阿斯蒙德艰难地发出声音，他的嘴都快麻木了。
缇雅握住他的手，试图驱散妖魔渗入他体内的液体，但努力半天也未见成效。看来，似乎要等到它自行消散，阿斯蒙德才能脱离痛苦。本想借用他的圣剑加入战斗，可惜阿斯蒙德动不了，他的圣剑也不会听从其他人的召唤。
“用我的剑……斩了这个丑陋的东西……”阿斯蒙德挣扎着说道。
“可是你——”缇雅望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需要再说什么了。阿斯蒙德虽然无法动弹，却试图用他强烈的战斗意识召唤着圣剑。他的表情很痛苦，俊秀的五官揪到一起，显得有些滑稽。但最终，他做到了，成功了。
一柄长剑悬浮在阿斯蒙的身体上方，逐渐显出形貌。这是缇雅所熟悉的墨瞳，她曾用它和贝西卜的红翼较量过五个回合。想起那“五个回合”，缇雅不由地笑了笑。她握住剑柄，对阿斯蒙德说了句“在这儿等着”，转身升入半空，疾速冲向嚣张的妖魔。
看到缇雅加入战斗，维兰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问她这怪物究竟是什么，越砍越起劲儿。虽然这妖魔触角极多，灵活有力又结实，但毕竟四位战士实力雄厚，手中利刃非同一般，很快就在自己毫发无伤的状态下将这些触角削得七零八落。
维兰干净利落地砍断最后一个扭动挣扎的触角，轻盈地落在缇雅身边，欣慰地舒了口气，目光温柔地斜睨着她。
“还没结束……”缇雅紧盯海面，依然是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
她话音未落，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出现一个巨大漩涡，越转越快。随着“砰”的一声轰响，粗壮水柱疾速上冲，继而飞溅四散。藏匿在深海之中的妖魔，终于显露出真面目。
它的躯干由无数触角凝聚缠绕而成，顶端嵌着两只红光闪烁的巨眼，仿佛可以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