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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2012·末夜-第53部分

小说: 2012·末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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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比驾车缓缓靠近,一车人屏息等待着,空气里隐约有紧张的意味。当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岗亭空空如也,门卫不知去了何处。

加百利在副驾驶座上嘀咕着,用牙齿扯下了右手上的手套,她的右手比左手白很多,显然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结果,虎口上有一个朱红色的纹身,仿佛一个抽象画派的飞鸟。她轻轻对着那个纹身吹了一口气,抬起手遥遥一点,小区门口横放的保险杠无声地自动抬起。

“进去吧。青河苑16幢。”加百利看着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应该是小区最东边的端头那一套——”

“不对头。”忽然间,旁边有人说了一句。那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在暮色渐起的时候也没有摘下眼镜。他在车上一直保持着沉默,此刻忽然开口,“停一下!”

凯迪拉克戛然而止,甘比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加百利也停止了咀嚼巧克力。

“没有一个人,”那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低声道,“这整个小区,都没有一个人。——我已经把‘界’扩展到最大了,还是找不到一个人。”他摘下眼镜,没有瞳仁的眼球惨白一片,周围有淡淡的蓝色血管凸起,蔓延向颅脑,显得非常诡异。

一车的人侧耳聆听,果然,除了风的声音,这个小区寂静异常。没有人声,没有狗吠,甚至连空调外机这种生活的声音都没有,仿佛一个被停止了时间的死域。

“是啊,”甘比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下意识地咬着下嘴唇,“这一路开进来,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连条猫狗都没有,难道这里的人全部都……”

然而,仿佛为了反驳他这一句话,寂静的暮色里忽然传出了钢琴声。琴声优美悠扬,从绿荫里飘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威尔第的《茶花女》选段。”另一个成员喃喃。

“是有声音,但奇怪的是这幢房子里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生气。”墨镜男低声,一字一句,“那架钢琴好像是自己在弹奏一样。”

“我们来晚了么?”有个人终于开口,“他们比我们更早一步到了这里!”

“但至少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从这里离开,”加百利冷冷接了一句,指了指那一幢暮色里的小楼,“神父说过,必须要找到这个叫欧阳芷青的中国女人!”

钢琴声还在继续,她顿了顿,道,“据说那个女人是个钢琴教师。”在那样的琴声里,每个人的眼神都亮了,仿佛抽出了鞘的刀。手指无声地转动着,将一枚一枚地戒指转到正面,每一颗宝石都在黯淡的暮色里闪着光,那是力量在急剧聚集、时刻准备战斗的象征。

“我去看看。”加百利说了一句,便拉开车门,“你们先探探周围的情况。”

那一辆凯迪拉克没有熄火,保持着引擎启动的状态,除了司机甘比之外,车上所有人训练有素地散开了,各自下来,两人一组分成了三个小队。

“我……我还是呆在车上算了。”那个叫做徐磊的中国人看了看寂静如死的周围,喃喃,“太吓人了……这里怎么变成了鬼村,一个人都不见了?”

“应该是进入了他们的‘界’吧,怪不得我前几遍开的时候从没见过那个路牌。你没有这方面的资历,不边是来当陪的,还是在这里呆着比较安全。”甘比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下抽出了一把雪亮的枪,单手搁在了方向盘上——那居然是一把狙击枪。

“来,我们换一下位置,”他对一边的徐磊道“你来开车,保持引擎不熄就行。”

“你这是干嘛?”对方吃惊。

“你以为我只会开车么?”菲律宾人冷笑起来,将一粒一粒的子弹装入膛里。那些子弹形状怪异,每一颗都是银质的,外壳上绘满了奇特的符咒,“我是个猎人,懂么?猎人!”他说着,将眼睛凑近了瞄准镜——镜头里闪现出那幢小楼二层的窗户,翻飞的帘幕后房间黑沉沉的,没有一个人。凄凉美妙的钢琴声还在继续传出。

加百利空着手,独自走进了这一条幽静的不路,走向昔年米迦勒生活过的地方——这是一片老式住宅区,多半是三层的小楼,每一家都是独门独户,用原木的栅栏围着一小块绿地,倒是大城市里少见的奢侈。

她一直走,直到小路的尽头。青河苑16幢。那是一幢外面爬满了藤蔓的小楼,在夏日浓阴掩映下显得分外古老冷清。她停下来,站在围墙外看了看那幢楼,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看到了熟悉景象——陈旧却整洁的房间,落地的白色纱帘,爬满窗户的蔷薇花,窗下有一架钢琴。是十年前,还是十三年前?

那时候米迦勒还活着,那时候她拥有另外一个名字:薇薇安。出身于希腊克里特岛上一个虔诚的牧师家庭,然而天性叛逆的她却在接触《死海古卷》后开始质疑楚蒂冈的教义,觉得《圣经》的记载并非真正的真实。

聪慧大胆的她开始了普通人不会去进行的种种探求,直到一步步靠近核心。终于有一天,她在潜入圣殿时被龚格尔神父发现了她的天赋能力,让她加入克兰社团,指派她去跟随大天使长米迦勒大人进行训练。然而她足足学了一年,却连最基本的“天使之翼”都无法完成,导致社团所有人都对神父眼光产生了怀疑。这个少女,真的如神父所说是个天才么?

唯独那个来自东方的黑发男子是如此的温柔耐心,对始终无法完成全部课程的少女从不呵斥,微笑温暖如阳光。这了他,她拼尽了全力去训练,日夜都不休息,甚至开始学习艰深的中文,虽然发音经常令他忍俊不禁。

这样的日子,是她少女时代里最美丽的片段。

直到某一日的午后,她偷地在他的皮夹里看到了一张珍藏的照片,那上面是一幢爬满了青青藤蔓的小楼,白色的窗帘后,一个东方女子倚靠在钢琴旁,黑发如瀑,凝视着窗外一朵绽开的蔷薇,怀里抱着一个初生的女婴,美丽如圣母玛利亚。

“青和微蓝。Forever love。”她记得米迦勒在照片的背后那么写道。那一刻,她无声地哭泣起来,灼热的泪水大颗的掉落——是的,他一直不知道,如此聪明的她为什么总是通不过测试,一次一次地被打回来重修,甚至连最基本的展开双翼飞翔都做不到——那只是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早在12岁那年,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觉醒的她就在一个雷雨夜完成了“天使”进化的课程,展翼飞向天宇。这也是龚格尔神父一眼看中了她的原因。

在他回来之前,她慌乱地将照片重新塞回了皮夹,原样放好,然而被泪水模糊的字迹却再也无法复原。她惴惴不安,不知道好是否有发现,也从未敢开口问。幸好他似乎也没有发现照片被人动过的事情,还是如同平日一样教导着她,态度越发温和。

然而,在那以后,她却真真正正地再也不能飞翔了。

仿佛有极重的石头压在她心上,十七岁的少女无法集中精神,无法释放自己,试飞的时候一次一次地从高处摔下来,遍体鳞伤,却倔强地忍住不哭。

“好了,不要再试了。”好心疼地抱起她,安慰,“跳过飞翔课吧,我们接着学剑术课和灵能课。就算不能飞,你一样会是最优秀的战士!”那一刻,她终于抱着好的脖子,放声痛哭。好以为她疼痛难忍,焦急地抱着她冲向医疗室,一路安慰着。他的关切和温柔反而让她心如刀割——在她眼里,对她的爱是如父如兄的吧?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哭泣,哪怕她把心挖出来双手递给他,他也不会收下吧?

“没有骨折呀!”当他离开后,社团的医疗室里,和她同龄的拉斐尔愕然地问,“你一直捂着肋骨做什么?装疼么?现在你的教官走了,不用装了。”

“闭嘴!她仿佛被人窥破了心事,恶狠狠地叱骂。

拉斐尔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仿佛忽的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米迦勒的!”少年笑嘻嘻地,然而眼神深处难掩一丝失望,“不过,米迦勒她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可要做好准备哦。”

“准备?”她茫然问。

“真正受伤的准备呀!”拉斐尔笑起来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耸了耸肩,“到时候来我这儿吧,英俊的我可以为你包扎伤口哦~”

“滚!”她愤愤地道,面红耳赤。

但这一段忐忑不安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很快,在随之而来的那一场大战里,身为大天使的米迦勒带领社团的精英远赴洪都拉斯,穿越蓝洞去往异世界的神庙——那是一场社团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战争,危险无比。

在离开之前,他拥抱了这个一直不能出师的笨拙少女,像父兄一样亲吻她的额头,低声祝福:“薇薇安,相信我,也相信自己——你终究展翅飞向天空,成为最强的战士。不要放弃。”

不要放弃?十七岁的她在这个东方男子的怀里微微颤抖,咬着牙,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她为什么要飞向天空呢?即便那里有上帝,即使那里是永生的乐园……可她只想现在这一刻永远停顿,永远停留在他的怀抱里,哪怕再也无法获得天使的力量,哪怕永远做一个平庸的凡人!

然而,这是一个再也无法实现的奢望。二十多天后,他消失在了蓝洞的尽头,和其他所有精英战士一样再也不曾回来。失魂落魄的拉斐尔从洪都拉斯带回了一枚断裂的指环给她,作为永恒的纪念。而那一枚指环内圈也刻着同样的字样:青和微蓝。Forever Love。

那些字,如烙印一样,时时刻刻灼烧她的灵魂。

那之后,她再也无法飞翔,但是其他的各项技能却突飞猛进,令整个社团刮目相看。很快,能力卓越、进步迅速的她在二十二岁那年晋升为四大天使长,获得了“加百利”的称号,从此那个叫做薇薇安的青涩少女渐渐无人知晓。然而十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思念到每一夜不醉不眠。

加百利茫茫然地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社区,仿佛走在自己的回忆里,每一步都触发她对昔年的种种回忆,锥心刺骨。钢琴声近在耳畔了。

“每一幢房子都是空的,没有一个人,无论活人还是死人。”耳麦里传来墨镜男的声音,把她惊醒,“这个地方很古怪,为了安全起见,我请求暂时撤退。”

“为什么?”她已经推开了小花园的门,走到了门廊下——花园不大,但种满了各色花木,错落有致,显示出主人的细致和耐心。

“天快黑了,这对我们不利。”墨镜男的声音有些沉重,“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别太紧张,我们这次带来了‘blue hope’,世界十大名钻之一,有足够的能量来源。”她已经走到了门廊下,眼神渐渐坚硬,“而且,如果这个地方是死域,我们既然已经进来了,怎能轻易退出去?——少不得要硬碰硬来一场……”说到这里,她抬起右手,敲响了门。

“我进去了,你们在周围布置好结界,然后秋和我会合。”她最后对着耳麦那一这的同伴道,伸手——门应声而开,虚掩着,而楼上的琴声依旧行云流水般传来,不曾有片刻的停歇。她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用生涩的中文开口:“欧阳芷青女士在家么?”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一份报纸放在桌上,是8月7日当天的,翻到了一半,报纸上压着一部手机。一杯喝了大半的咖啡放在一边,银勺斜斜地搁在上面。她摸了摸,咖啡杯居然还是温热的——一切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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