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笔记(密码战)-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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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披了外套坐起来听阿诺德讲事情经过。
他登上消防梯时大火已经完全吞没了窗口。他在前面,彼得跟在后面,用湿毛巾捂着鼻子硬冲了进来。据说我神志不清醒,只是紧紧的抱住安得蒙不放手。用万年冰山脸彼得的话说——就是没死也要被你勒死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很巧合。我和安得蒙试着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做过很多密码,有的我自己都忘记了。蒙着眼睛被带上车时我沾着自己腿上的血在吉普车上留了记号,用的是当年一个旧密码。解密后只有三个字:“黑衫军”。
安得蒙一直对他的未婚妻保留戒备,监视着琳娜的行动。
这个暗号很快被特工发现,汇报上去。
他认出来了,立刻开始调查。
我不能接触安得蒙的具体调查行动,只知道最后他找到了塞尔曼将军府,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枪战。
将军本人中弹死在一楼书房。
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
塞尔曼将军的府邸被烧成一片废墟,我们和琳娜对峙的主楼只剩下了一堵墙,岌岌可危,布满没有玻璃的窗洞。所有能被燃烧的东西全都燃烧了,然后轰然倒塌。
琳娜的尸体被发现时身边有一个被烧得变形的“迷”发报机。她应该冲出了封堵走廊的火焰上了三楼,最后被烧死在那里。
谁也不知道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向谁,发送了什么信息。
起码这份密电没有被截获,或者混淆在被截获没有时间破译的无数密电里,我们不得而知。
我对阿诺德说:“谢谢你。”
隔了很久他才笑笑:“艾伦,你对加西亚先生陷得太深。”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他爱我。”
阿诺德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取了一根,抽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把烟盒重新收好。
他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最后舆论怎么宣传的?”
“叛国的资料烧剩得不多了,但是塞尔曼将军在白厅的办公室里面发现了他的日记本,里面有和德国间谍联系的记录和黑衫军名单。这种级别的泄密政府让白厅丢尽了面子,没有公开,泰晤士报用了两个版面报道塞尔曼将军府的火灾,将军和他的独生女儿罹难。”
我抖抖手里的报纸:“竟然有人信?”
阿诺德摊手:“即使不信也没办法,加西亚先生对于舆论态度一向强硬。”
上帝保佑,我们都还活着。
拷问留下的伤不是最严重的,问题出在中弹后一直没止血的腿上。幸好阿诺德把我从大火里抱出来后做了紧急处理,医生说要是不这样,左腿残废不算什么,再失血我就可以直接去见上帝了。
“艾伦,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阿诺德看着我:“我一翻进窗就看见你坐在血泊中,抱着安得蒙。”
我有点茫然:“当时完全没有感觉。”
安得蒙腹部中弹,胸口的刀伤还没好,醒来一周后就回了情报局。
黑衫军成员突然大量被捕。
英国的纳粹组织从此销声匿迹。
我猜想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行动,我只是恰好参与了最后一个环节。很多事情我至今仍然想不明白,谁会派人秘密监视自己的未婚妻?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锁定塞尔曼将军府?谁给了安得蒙绕过白厅直接开枪的权利?
这就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情报局只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清楚,安得蒙当初接受秘密审查是因为C的不信任,还是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我从来没有真正明白他在想什么。
夹板打了石膏,哪里都不能去,我被要求在床上躺三个月,只能天天给阿诺德的小表弟补补数学,无所事事。阿诺德表示要监督小屁孩学习,有空时就坐在我病房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他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很愉快,架着金丝眼镜,笑眯眯的学者风范。
4月9日,希特勒发动“白色闪电”,攻占丹麦和挪威。
5月10日德国启动“曼斯坦因计划”,绕过马其诺防线入侵比利时、荷兰和卢森堡和法国。
5月15日荷兰投降。
5月10日,张伯伦首相辞职,丘吉尔上台。
全英国人民都在广播里倾听: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场极为痛苦的严峻的考验。在我们面前,有许多许多漫长的斗争和苦难的岁月。”
“你们问:我们的政策是什么我要说,我们的政策就是用我们全部能力,用上帝所给予我们的全部力量,在海上、陆地和空中进行战争,同一个在人类黑暗悲惨的罪恶史上所从未有过的穷凶极恶的暴政进行战争。”
自此,蔓延欧洲大陆的绥靖政策正式结束,战争才真正开始。
这个月起英国开始组建国民自卫队,增强我们自己的防卫力量。伦敦街头随处是演习,每个小孩都开始学习使用防毒面罩——据说纳粹的武器包括神经毒气。
我最终只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5月13日,彼得来找我,递给我一份安得蒙的文件。
冷冰冰蓝眼睛的副官,万年面瘫脸。他一站在我床头所有的漂亮护士妹妹都自动消失了。
“艾伦。”
“呃?”
“你看报纸了。”
“我只看《泰晤士报》。”
他顿了顿,仿佛在犹豫。
“加西亚先生把舆论压下去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整个事情是个一圈套,并不代表他能推算到每一个环节。他没有想到你会成为人质。他坚持一个人进入着火的建筑救人,老实说我认为这种行为冲动而愚蠢,是当时所有选择中最糟糕的一种——但是这能最大限度保证琳娜不杀你。艾伦,希望你能理解他。”
我点点头。
五月伦敦的天空蔚蓝高远,有鸽群一圈一圈的盘旋。
我拆开安得蒙给我的东西,是一份白厅给情报局的文件复印件。
亲爱的 C:
请务必于6月底完成“迷”之破译机的制作,或者提供能与之等量的密码破译速度。
温斯顿·丘吉尔
文件后面跟着另一行潦草批字。
请转军情六处政府密码学院,艾伦。卡斯特。(C)
安得蒙把这份文件的复印件给我后第二天,我回到了普林顿庄园。
安得蒙的美女助理安妮来接我,检查了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我腿上打着石膏,拄着阿诺德给我找了拐杖,呲牙咧嘴的上了情报局派来的车。阿诺德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笑话。他穿着深蓝色军装,显得英俊挺拔,眼镜片反射下午的阳光,看不清表情。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他突然走过来,拍拍车窗。
我摇开。
他扒着窗口:“小艾伦,你兴致很高啊!”
“一边去,我腿痛得要死。”
“你在期待和安得蒙。加西亚重逢。”
我愣在那里。
我差点忘记阿诺德的本职是心理医生。他能透过纷错综复杂的情绪,看出问题的本质。我确实在期待和安得蒙的再会。
他说他爱我。
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总是记得他在烈火中对我说的话。
它们仿佛被火焰一起烙进了我们灵魂深处
“我多么希望你一直是剑桥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
“艾伦,我爱你。”
“坚强点,你会活下去的。”
我没有说话,阿诺德拍拍我的肩膀。
“小艾伦,看来那个约定我们就不用再继续下去了。看见你在火海里抱着他,我就知道不用继续了。你陷得太深了。”
我想看想:“我也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难过。
阿诺德沉默了一会儿:“shit,终于可以泡妞了。”
“谢谢你。”
“我听腻了。”他不耐烦的回答。
“有能帮你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我突然想起:“怀表!你说过我们的约定结束后,你要把你的怀表给我?心理暗示……”
安妮拉开驾驶室的门上车,阿诺德走了。
他用力挥挥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没有按照事先约定把表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看见新闻说日本地震调整到9级了。我们回国的第二天,日本7级地震,又隔了两天,9级地震。现在觉得平安真好,希望所有人能够平安。
发生了一件很玄的事情。
走的前一天我们去浅草寺抽签。我抽到一张诸事顺利的大吉。同行的兔子抽到一张大凶。她挑战了第二次,还是大凶。两张凶签内容不同,只有一句话相同:不宜出行。还下面英文翻译了:make a trip is bad。
第二天我们回国,第三天7级地震,隔了两天就是九级地震。
现在看来简直是在催我们回国啊!
而且一张吉签两张凶签,有点逢凶化吉的意思,最后大家都没事。
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灯泡同志动摇了。
27
27、第二十六章 。。。
阿诺德最终没有把他的怀表给我。
我问他,心理医生靠着一号办公室外墙无所事事:“哦,我忘带了。”
自从我回普林顿庄园,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减少了。他回来汇报工作时还是会顺路来我这里,靠着办公桌聊天,发表对战争的看法,但是次数不再那么频繁。
有一次我去办事,靠着伦敦街头灰色的电线杆等巴士,正巧撞见风流医生开着军用吉普带小女朋友兜风。他看见我招手有点尴尬,不情不愿的把车停下来,探出头。
“搭顺风车?”
“去唐宁街7号。”
阿诺德有点担忧:“白厅?艾伦,你别参与得太深了。”
“没事。”
我坐在后座,他的大胸脯女朋友在副驾驶,十八九岁的姑娘,小鸟依人。至少D杯,衣服上的香水味熏得人打喷嚏。
我跟他打手势——口味变重了啊。
阿诺德通过反光镜瞥到了,他显得有点不自在:“呃,我和珍是第一次约会,正好碰见你。”
他的小女朋友回头看我:“嗨,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艾伦。”我保持风度翩翩绅士形象:“艾伦。卡斯特。能为你效劳吗,小姐?”
小女朋友回头:“你朋友挺无趣的。他平时都这样吗?”
阿诺德哈哈大笑:“他是数学家。剑桥数学系毕业的。”
他问我:“你和加西亚先生怎么样了?”
我耸肩:“挺好,就那样。”
阿诺德似乎有点诧异,但没有再追问下去。穿过特拉法加广场就是白厅的大理石走廊,吉普转进左边的小街,街角的灰色墙砖上着“Downing street”的牌子。阿诺德把车停在一栋白色建筑外面,让小女朋友在车内等着。
我眯起眼睛抬头辨认:
内阁作战办公室。唐宁街7号。
“艾伦,”他叫住我,犹豫了片刻:“如果你是要去见C,谨慎一点。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我很诧异。
“你知道C?”
“我不知道,我爷爷知道。他是情报局真正的BOSS,加西亚先生负责军情六处,林德曼负责军情五处,他掌握整个情报局。”
“C长得什么样?”
“我不知道,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你见面就知道了。”
他往吉普走去,夕阳把街道和他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我叫住他,指指吉普:“阿诺德,那是第几个女人?”
“我们分开后第三个。”他想了想,好像觉得不对:“好像我们本来也没在一起过?”
“你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风流医生挥挥手:“我还想再玩几年。”
就像我告诉阿诺德一样,我和安得蒙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甚至没有时间见他。安妮告诉我,加西亚先生一半的时间都不在普林顿庄园。他具体在哪里我无从知道。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