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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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懂我。两日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说话间,候至突然抬起头来,一瞬不眨的凝视着远处天边,喃喃道:“信鸽。”华煅一听,即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过了片刻,一羽雪白的信鸽自晨曦中飞来。
“终于来了。”华煅长出一口气。
眼见着那鸽子振翅飞来,离城头不过数丈距离,一支流星似的箭迅疾射来,插入鸽子胸脯,几滴鲜血飞溅,那鸽子只来得及哀鸣一声,就往下落去。原来是城下叛军也已发现信鸽,为首一人立刻举弓而射。
带刀见了,情急之下猛喝一声,奋不顾身的往外扑去,将那信鸽抄到手中,身形一坠,足尖在城墙上一点,就要再次跃起,然而那人又是一箭,带刀在空中躲避不及,翻身跌下。城头守军纷纷往那人射箭,却终究是救不到带刀了。
华煅瞳孔收缩,双手紧握,脑中有刹那空白。却听旁边有人一声清啸,在他还未看清之前凌空而起。又是一箭射到,那人如同可御风而行,轻盈美妙的往上一纵,踩住那支飞箭,滑翔而下,伸手扯住带刀胳膊,左手用力一拉,好像拉住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两人一起荡到城头。这串动作匪夷所思奇妙至极,电光火石之间,城头守军与城下叛军均屏住呼吸,连射箭那人亦忘了再发一箭,呆呆的看着那人单足立在城头,衣袂翻飞。
带刀得救,惊出一身冷汗,看清原来是候至出手,一时呆住。楚容匆匆奔上:“公子,叶大人要我们马上去西门。”带刀顾不得擦去脸上冷汗,将死去的信鸽揣在怀中,一把扶在华煅臂下:“公子,我们快走。”楚容也已上前,与带刀两人一左一右架住华煅。华煅手中丝线一紧,猛地回过头去,看见戴着面纱的少女还站在一旁,被腕上丝线拉得一个趔趄。“姑娘。”在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已甩开楚容,伸手要去拉住少女,少女虽然跌下,仍不忘反掌拍出。楚容当机立断,双指一捻,丝线断开,急道:“公子,顾不得她了。”
只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却好似极长的极混乱一个过程。华煅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跌在地上,心头突然一空,茫然抬眼,正好与候至视线相遇。候至似喜似悲的看着他,叹了一声,重重一顿足,伸手点出,少女成为薄薄一片白纸,被他收入袖中。
“快走。”候至如风一般掠过他们身旁,引领着三人直奔马车而去。
带刀刚刚拉动缰绳,鼓声就已震天响起,呐喊声如潮水。马车飞驰而出。
华煅坐在颠簸的车厢内,听见外面箭矢之声急如暴雨,飞石之响轰若雷鸣,枪斧刀剑撞击之音不断,马蹄战车在周围四处奔突。他身体紧绷,情绪反而放松下来,只牢牢望着握剑靠在一边的候至。
只听嗖嗖几声,几只箭矢破帘而入,直插华煅面门而去。一道流丽轻虹乍然飞起,一绞一收,飞箭断为数截,落在地上。百忙之中候至仍不忘对着华煅一笑:“我说过了,我一定会救你。”谈笑之间,又是反手一剑,将车外刺入的长枪截断,手指轻弹枪头,外面一声闷哼,随即是倒地之声。
华煅终于色变,扑上前去,用袖子掩在候至的鼻前。他的体温与气息瞬间包裹了候至,候至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片刻,猛地将他推开,撕下自己的衣服,蒙住口鼻。
“趴下。”候至厉声喝道。华煅再无顾忌,却是面朝上躺了下去,只看着他手中冷虹剑舞出绚烂光网,衣袖不住翻飞,接住削断的飞箭。华煅略一侧头,只见车厢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洞,几乎已被射空,可以看见外面的火光人影。却听带刀悲呼一声:“公子。”候至大为不耐,冷冷叫道:“我在里面,他死不了。”
华煅在这个时候突然微笑,如同三月明媚的阳光。候至一呆,骂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手上忙着,不忘用脚踹了他两下。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四周,华煅的笑容又慢慢敛去,因为看见候至额头上的汗不断流下,而他的呼吸也愈发急促,犀利明亮的眼神渐有涣散之意。当他手中长剑终于落下,华煅想也不想,张开双臂接住他的身体。
而这时华煅才发现,周遭又安静了下来。厮杀呐喊之声已在极远之处。华煅的手覆在候至背上,摸到冰凉一片,不由大惊失色,勉力翻身坐起,看见不过是汗水湿透,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公子,你怎样?”
“我很好,我没事。”华煅应着,眼神出奇的温暖,仿佛有光在眸中跳跃。
流云乱(十一)
十分抱歉,最近上网非常不方便,所有需要回复的留言只能以后再回复了。但是深深感谢大家的厚爱,这篇文章能写这么长实在是因为有你们
另外,请容忍我这两章情节稍微缓慢,实在是有些我喜欢的细节非写不可。将来会做修改,加快节奏。华煅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因为我不想他认出来啊,我希望这么稍稍的折磨他一下下,因为我给他们之间的场景是最温馨最可爱最没有杂质的:P
(十一)
曙光混合着青草的芳香洒到身上,令人感到一种懒洋洋的舒适。林间露珠还未干透,草尖上仍然湿漉漉的,疲倦的两个人背靠着树干,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抬头望着渐渐透明起来的蓝天。
马儿饮足了水,打了个大大的响鼻。华煅看着候至,刚好对方也看着自己,突然间,两人一起绷不住,笑出了声。
“你叫什么名字?”华煅问。
候至眨了眨眼:“我姓魏名芝,是你的表妹啊。”
华煅不说话,只是这样凝视着她,她低下头去,轻笑着说:“我叫迟迟。”
“迟迟?后至?难怪。”华煅微笑,然后咳嗽一声,“可惜了你苦苦收藏的那一大箱子宝物。”
迟迟眼眸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华煅心中一动:“莫非,你已经把它们藏在妥当的地方了?”
迟迟揉揉鼻子:“是啊,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取回来。我骆迟迟怎么会这么笨丢了宝物呢?”
华煅望住她,突然觉得这个大大的酒糟鼻也没有那么难看了:“你倒真的未雨绸缪。”
迟迟眼睛望着前方,浮现一丝哀伤:“这个,是有前车之鉴的。我爹曾经。。。。唉,不说了,有什么可说的。即便我丢了所有的钱财,只要性命还在就永远有机会,可是泊岩城里的百姓,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啦。”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微有哽咽。
迟迟扮做候至的时候,精灵跳脱,俨然一个少年男子,此时红了眼圈,终于露出少女多愁善感的一面。华煅本来对泊岩百姓的命运并无多少感触,此刻也不由感慨。
迟迟低头,用手背擦去眼泪,突然大声道:“糟糕,我饿了。”很争气的,她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咕咕响了两声。
带刀本来与楚容一起侍立在不远处,听见她这么说,木着一张脸走过来,自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抛到她手边:“这里有些干粮。”说着又转身对华煅道,“公子,你饿不饿?”华煅摆手微笑。带刀挺直了身板,目不斜视的从迟迟身边走过去。
迟迟吐了吐舌头:“他好像不再讨厌我了。”
“你在泊岩城头展露绝技救了他,他虽然不说,心里一定是感激的。”华煅为带刀分说。迟迟偷眼看看带刀,见他一张黝黑的脸好像真的红了一些,心中大为得意,打开纸包,大大的咬了口干粮。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跳将起来:“啊呀,那只鸽子呢?我们险些为它送了命。”
华煅也猛然想起此事,转头对带刀道:“把信鸽上的竹管给我。”带刀往怀里一摸,触手粘湿,忙掏出来一看,那雪白的信鸽已经血肉模糊,可见方才经历怎样一场恶战。幸好脚上竹管还在,忙解了下来,恭恭敬敬的递到华煅手中。
华煅展开薄薄的纸卷凝神细看,突然脸色微变,目光似乎要将手里的纸穿透。迟迟很少见过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问:“怎么啦?”华煅将纸卷揉做一团握在手心,然后问:“你听说过王复王大人么?”迟迟笑道:“这两三个月以来,全天下只怕没人不知道王大人的。”
华煅点头:“王复此人,品性高洁,惊才绝艳,可惜,生不逢时,名满天下之时也是性命攸关之时。”
迟迟看他脸色,揣摩道:“你同他很熟么?”
“他十七岁时就在华府跟随我父左右。如今已经十年了。”
“如果华大人器重他,又何来生不逢时一说呢?”
华煅苦笑:“我父贵为当朝太师,行事却颇多掣肘,并非外人所见风光。胡姜建朝以来,自我父起,才有左右太师同朝一例。”
迟迟虽不懂政事,却也对此事隐约有所听闻,点了点头:“那么,这只信鸽又和王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华煅捋起袖子,左臂之上有条极深的伤疤,一直往上伸去,好像延伸到肩头:“我少年顽皮,犯下大错,险些就死了。王复虽是文弱书生,却不顾性命的救我。虽然我与此人终究有不合之处,可是这番恩德却不会忘记。我此次前往连州赈灾,实际,就是为了寻访他的下落。”他约略将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迟迟轻叹:“想不到你也这样情深义重。”
华煅大笑摇头:“非也。我不过是不喜欢欠人情罢了。”
迟迟不与他辩驳,只道:“你请人查询乱云的解毒法子,是不是想冒充大夫混入碧影教?”
华煅赞许的看她一眼:“没错。”眼角余光扫到带刀楚容神情,好笑之余隐有歉疚。
迟迟又问:“那这个朋友说了什么,叫你这样吃惊?”
“他告诉我,乱云乃是禁宫里最隐秘的毒药。中毒者饮下之后并不会立刻发作,只有自己催动体内药引才会毒发。”
这下轮到迟迟吃惊:“这不是同自杀无异?”
“没错。宫里专门将这种药赐给死士。不需咬破藏在口中的毒药,哪怕被人制住,也可用意志力自杀。”
迟迟打了寒战:“这么说,这件事跟宫里有关?”她眼波一闪,“难道你怀疑是王大人中了毒?”
华煅拍拍身上的草叶:“正是。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这么傻会真的自杀。”
“王大人一定意图殉节。可是,如果是这样,劫持他的人只该高兴才对,还救他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唯一的解释就是王复还有可利用之处,否则他们也不必费这样大周章,当场一刀杀了他就好。只不过,我思来想去,王复不过一员小官,和谈既败,对朝廷而言早就无用,留着他做什么呢?”
迟迟大叹:“可惜你没及时得到乱云的解药方子,否则咱们混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带刀突然在此时跪下:“公子乃万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华煅皱眉,示意他起身:“此乃用计之时,我不混入碧影教,单单你和楚容难道可以?”
带刀一呆,华煅又道:“再者,即使我乔装改扮混入碧影教,你和楚容也可以追随在侧,有何危险可言?”
迟迟笑嘻嘻的在旁补充道:“就算没有你们两,还有我哪。”
华煅轻笑:“我倒忘了问你,你为何故弄玄虚,放出个纸人来。”
迟迟抿嘴微笑:“我自锦安出来,一路跟踪我的人就不断,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找上我的。”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眸中忧伤一闪而过,“于是我就放出□,迷惑他们视线,自己乔装改扮,躲在一旁,伺机出手。他们就算发现那个女孩不是真人,也想不到我就跟在他们后面,只会以为我已经偷偷逃走。这法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