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堂-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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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的,这大半年下来,已是家徒四壁,连女儿都险些被那赌坊里前来要债的绑了卖去窑子里,若非方大姐儿厚着脸回娘家同她亲哥哥借了些银钱,好歹才暂时把那要债的对付过去。
只何七郎他亏欠的银钱一日不还,那上门要债人的嘴脸便要越发凶恶的。
方大姐儿怎么能不痛心,自己当年也是瞧着这何七郎生的面貌端正,瞧着该是个晓得疼惜老婆孩子的,却不想走了眼,摊上这么个光会吃酒赌钱的货。
何七郎站在门首听着老婆的哭声,自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酒一醒,生活上的压力便排山倒海袭过来,他几乎站不直身子,却还是挺了挺脊背进入房中。
哭泣声突而就止住了,方大姐儿面向床里边躺着,不作声儿。
何七郎叹了口气,也不上床,他蹲在一边拨弄了几下炭火盆子,里头火星子亮了亮,照进这中年男子眼中。他张了张嘴道:“明儿起我便再不吃酒,也不进赌坊了,娘子… …”
方大姐儿还是没有出声,但是他知道她听到了。也不多说什么,跑到院子里在井里打了一桶水,水里还浮着碎裂的薄冰,他一咬牙,兜头盖脸地就往自己头脸身上浇下去,冷极了,冻得直哆嗦,心里却敞亮起来。
也该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头何七郎才立意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那头机会就找上他。
来安儿搓着手坐在毛驴上,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脖子里还裹着条乌棕棕的围巾在何七郎他家门首停下。
从驴上下来,倒着实打量了面前这破破烂烂的小院儿许久,直到方大姐儿从屋里出来,在井边打水才瞧见他。
见门首这人衣着整齐,瞧着竟像个来要债的,方大姐儿唬的手里的水桶都落在了地上,冰凌凌的水浇了一地,不一时便结了层薄薄的冰。
来安儿见这妇人一见着自己就见鬼似的往屋里跑,他也不惊讶,似模似样儿的慢悠悠走进去。立在院中道:“你家男人可在家中?”
好一时,方大姐儿才慢腾腾地出现,脸上勉强摆出的笑模样儿比哭还难看,心话儿,这男人虽倒不似前些时那些赌坊里来的人瞧着凶神恶煞,自己这般将人家拦在门外却实在无礼,便硬着头皮道:“天寒地冻的,这位官人若不嫌弃,不妨进屋里来,奴家生了火盆,您也好暖暖身子。”
“官人可不敢当。”来安儿一边打量着自周,一边往里走,“我不过是为我家郎君办事,这说起来,若成了,你们家今后可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方大姐儿一听这话头,心里嘀咕,这竟不是来讨债的,一时却弄不清来人底细,只是不敢怠慢,忙去烫了酒拿来与来安儿吃,又炒了花生米儿作为下酒菜。
来安儿倒是吃得心安理得,这妇人也不敢和个陌生男子同处一室的,她家那女儿被她送去娘家去了,还有个儿子,说起来也是个不学无术的,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这会子还不知在哪一处呢。
方大姐儿便走到外间厨下,佯装忙着。好在在外荡悠了半日的何七郎早早便回来了,若搁在平日里,这会子不定在哪处吃酒赌钱呢,怎想到归家来的。
何七郎垂头丧气进了院里,还未进屋就被她婆娘拽住,食指一戳指着屋里头道:“你这又是在外惹了什么祸事么,快进去瞧瞧,打发走便了!”
何七郎便一头进了屋,瞧见来安儿那一瞬他一呆,先是觉着面善的紧,旋即一拍脑门子,忙陪着笑脸儿上前道:“唉哟,这可不是来安儿管事么,这是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来安儿重新落座,两人推杯换盏的,便如此这般把公良靖交待的事儿尽说与何七郎听。
这何七郎是何四郎的亲兄弟,自打何四郎死后便同他家没了联系,昔时倒也听见个影儿,晓得那姚三姐把官娘卖去公良家做使女去了。
若姚三姐的日子还不到过不下去,她这样做着实是要叫人背后头嚼舌根的,无奈何七郎这个做叔叔的,自己都一穷二白了,哪里有闲心思管他家闲账,便也只作不晓得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何七郎真是打死也想不到那小时候瞧着便木呆呆的官娘还有这般造化的,公良家的九郎是何许人也,这丫头到大户人家做个使女,不想还晓得勾主子的,可真是没瞧出来。
来安儿放下箸儿,这屋子里着实是冷,他盘着腿搓着手,连连对着手哈热气,幸而喝了些酒水暖着胃,否则在这样破旧窜风的屋里坐了这许久,他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话儿都交待的差不多了,来安儿最后吃了口酒,站起身原地跺了跺脚,笑道:“如此,这桩事儿便交付于你。若是办得好,我家郎君必然不会亏待。”
“这…是是是,”何七郎一叠声儿应着,目光闪了闪,“只是我这身上也无半分银钱的,便有心也无力啊不是… …”
来安儿不急不慢从肩上褡裢里取出个钱袋子,何四郎眼睛便黏在上头了,来安儿放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把钱袋子亲手送到了何七郎手心里。
靠近他耳边道:“这些银子还是少的,大的好处都在后头。你且拿着还了外头的债钱,多出来的雇辆马车,明儿一早便动身往青平府里去,”来安儿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些威胁的意味,“若是办砸了,那我们郎君也不能保证,你家妻儿的安全。”
何七郎背脊一凉,手上抓着的钱袋子似变得更加沉甸甸了。
这天下哪里有不担风险白得好处的事儿,他心里也是清楚的,更何况自己现如今已是山穷水尽之际,得了这差事竟已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了,忙保证道:“您放心,便我自己回不来,也是要把官娘带回来的!”
来安儿撇了撇嘴笑道:“你自己若回不来,可要怎生把官娘带回来的,这话说得糊涂。”说着就大步出去,骑上小毛驴儿回府里头复命去了。
来安儿前脚刚走,后脚方大姐儿就从厨下出来,一进屋,便瞧见亮亮的光,定睛一看,竟是何七郎在数银锭子。一块块齐整的银锭子,看得方大姐儿不知所措起来,手都不晓得往哪里摆了。
不消她问,何七郎却来了底气,把这一来二去统统都讲给自己婆娘听了,听得方大姐儿面上红光满面的。
后头何七郎外头把债钱都还清了,方大姐儿冷静下来,晚上两人躺在床上,何七郎因第二日要早起雇车便早早睡了,方大姐儿却睡不踏实。
她翻来覆去的,倒把何七郎給吵醒了,见他醒过来,方大姐儿不由推了他一把道:“青平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你晓得多少,这若是果真办不成… …这九郎可比那赌坊里头人还吓人,咱可惹不起!眼下咱们是还了钱,瞧着是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我这心里怎么就——”
何七郎打了个鼾,鼻子耸动了几下,翻身打断她道:“大半夜的想这许多作甚,横竖现下已然把这事儿揽下了,后悔都寻不见路子。你想那九郎君为什么找上我何七?
还不就因为我是官娘的亲叔叔。那丫头只要没嫁人,她便死都是我们何家人,便是官娘的婚事,也该是我何家人做主,却干他朱家什么事儿只我一去,管情叫他们无话可说。”
方大姐儿听了心里仍是不安心,既那边都要把官娘嫁与她表兄了,可不都板上钉钉儿的事,哪里就如他说的这般简单的。
还要同何七郎商量商量,却听到他的鼾声又响起来,此起彼伏的,便只好歇了心思,闭上眼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一开始就弄了章节目录,那么下一章大概可以取个名儿叫作:青平府朱家和乐融,上蔡县七叔乍登门。
亲们晚安~(ps;最近看80后脱口秀好欢脱~~哈哈么么哒!~)
、第五十三回
这一日雪正好停了;何七郎赶着车停在青平府城门口;城门外排起了长龙;等那城门一开;人流一波波地就涌进去了。
何七郎也不晓得朱家在何处的,便向路人打听;因也听来安儿说了些许这朱家如今的事儿;果不其然;他只随随便便拉个人打听;没人不知道朱家的。
等他到了朱家大门外;瞧着这气派的宅子;心里难免犯起了嘀咕。这朱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些;如此瞧着官娘是跟这儿过好日子呢;不知情不情愿随我回去?
他正想着,那边门上小厮瞧见何七郎,下去同他说话,何七郎道明身份,那小厮心想莫不是穷亲戚来打秋风来的,却还是进了二门上,叫看门的婆子通报进去。
何七郎没等多会儿,里头华氏命小厮好生儿待他,叫门上人牵了他马车往后院马厩去了,又有婆子领着何七郎进门。
且不论何七郎是来做什么,以朱家的角度,既他是官娘的亲叔叔,便也算是半个朱家的亲戚,若是天寒地冻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来讨些好处也不打紧。
何七郎沿途东看西顾的,一路由婆子领着进了华氏院里的明间,他一进门便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那首位上坐了位老妇人,想来必是官娘那外祖母无疑了,便殷勤上前拱了拱手,又左右看了看,见另有两个中年妇人坐在下首,却不见什么年轻小娘子的。
华氏几个哪里想到何七郎的真正来意,他一开口就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官娘怎的不在?我今儿来呢,主要就是想把我那小侄女儿带回家去,这些日子以来承蒙府上照顾,我这做叔叔的在这里替官娘谢过了。”
华氏范氏还好,田氏一听却在心里乐了,只面上还不显露出来,同另两个一般儿蹙着眉头。
上首华氏道:“这…想必你还不晓得,官娘明年春日里就要同我家二郎成亲了,原还想着届时定要把喜帖送去上蔡县里去呢… …”
华氏只道这位七叔是不了解情况,以为自己把话说明了他便无话可说,不想何七郎态度一点儿也没变,反而在听后态度愈加的强硬了,“过往是我不曾理会,要说我们何家也不是无人了,没那道理让官娘长此住在外祖家的,叫外人知道了不是戳我何七脊梁骨么?”
哪里有这样的事,先时怎不见他出来,现下官娘又不吃他的住他的,怎反倒上门来寻事了,若来打秋风才是寻常,却一心一意要把侄女儿弄回家去的?
华氏着实想不通,同他理论来理论去,何七郎只是不断重复自己是官娘的亲叔叔,官娘跟自己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云云,竟与那外边的地痞无赖无异。
华氏无奈,晓得何七郎还未吃过早上饭,便叫丫头领着去外边吃了,好拖些时间,一面又叫身边的婆子把朱茗冬叫过来。
朱茗冬到的时候何七郎已吃好了早饭,他只来得及听华氏身边的郑婆子一路上匆匆讲了经过,待一见到何七郎还有些醒不过味儿。
上去见了礼,已然是把何七郎当作是自己的七叔对待了。
何七郎打了个嗝,他还以为是终于要把官娘叫来见自己了,却不想吃了一顿饭的功夫,这一家人还不打算让自己见官娘,确实比先时预料的难缠。
何七郎都收了来安儿银子了,一家子又都在公良靖手上握着,再说眼下连债钱都还清了,他也不管这外祖家是如何想法,任凭朱茗冬在耳边说什么,他只是充耳不闻,死活就是不肯松口。
实在没法子了,华氏饮了口热茶,放下盅儿道:“这样如何,这说来说去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的想法,究竟如何依我看还是要看官娘她自己是要如何决定。”顿了顿,复道:“若官娘自己要同你这七叔家去,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倘若,官娘要留在这儿,你这做七叔的也不好强人所难,七叔瞧着如何?”
这话说的何七郎心里是没底的,以己度人,他想自己若是官娘恐也不愿离开这地儿的,瞧这朱茗冬又很是英俊挺拔,官娘喜欢她这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