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 古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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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离奇诡异、曲折豪快的武林往事,只听得展白目定口呆,意醉神迷,眼前似乎活脱脱地现出那“只眼郎君”的影子。
他不禁为之默然垂下头去,心中反复付道:“便只这画里传真,已能使人意马心猿……唉!看来不但这‘只眼郎君’是位奇人,就是这魔女也是奇人。”
两人默然良久,各各似乎都在追忆武林前辈的英勇往事,展白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一阵风由洞上吹来,扑面吹向展白,他始起头来,定了定神,微唱一声,方自问道:“这本奇书后来的历史如何?又怎地会到了老前辈你的手上?”
雷大叔目光一抬,像是方自从回忆中醒来。定了定神,道:“那‘只眼郎君’话虽那般说法,但武林中人听得有这种内家秘笈,谁能不砰然心动,不到半年,罗浮山群雄毕集,都是一心想要寻得这武林秘笈的人。但转眼一年过去,在罗浮山颠的大小洞几乎被这些人搜寻一遍之后,这本武林秘笈也终于被‘法华南家’门下的两个弟子寻到。”
展白双眉微皱,接口道:“那些一心寻宝,但却失望了的人,只怕不会让他们那么安稳地得到此书!还有——他们见到这个——那本看来彩色斑烂,仿佛是一本艳词淫书的奇书的时候,又怎地知道这便是‘只眼郎君’所留的内家秘笈呢?”
雷大叔微徽一笑,道:“这些事我也是听故老相传,真实详细的情况,我也知道得并不清楚,只知这‘法华南宗’的两个弟子,在武林中本是有名的硬手——”他语声停顿,突地长叹一声道:“要知道这些武林高手聚到罗浮山之后,本已经过一手的明争暗斗,葬身于此事中的人,不知已有了多少,这‘法华南宗’的弟子两人,经过一阵弱肉强食的掏汰竞争之后,还能屹立不倒,想必不但武功极硬,便是心计也定有过人之处。”
展自连连额首,道:“是极!”心中一面却对这雷大叔分析事情的冷静清楚,颇为敬佩,念头转处,心中不禁又为之一动:“他本是极端聪明的人,以前却为什么要装成那副样子?唉!想见他自身也定然有着一段不平凡的往事,以后我倒要问问他!”
却见雷大叙一扬手中那本《锁骨销魂天佛卷》,接着又道,“此书被那两人发现之际,据说是被装在一个制作得极其精妙的檀香匣中,匣面之上便写的是‘锁骨销魂天佛秘录’八字,这也就便是此书有此名称的由来。那两人发现此本奇书之后,竞全然不动声色,只将檀木匣子打开,取出这本秘笈,换上一本‘太极拳法诀要’放在匣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将这匣子放回原处,然后他两人竞再跟着别人一齐寻找,只当根本没有发生这回事一样,别人自也全不知道。”
展白暗叹一声,道:“这两人当真是工于心计,难道他们神色之间,一丝也没有露出吗?”
雷大叔颔首叹道,“想那般武林豪士,都是何等人物,端的是眼中不留半粒沙子,只要他两人稍现辞色,别人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展白叹道:“我只道‘法华南宗’是武林正宗,却想不到也有这等弟子。”
雷大叔安然一笑,道:“莫说‘法华南宗’,便是‘武当’,‘少林’,又何尝没有败类。”展白颔首一叹,却听雷大叔接道:“上山寻宝之人,有的被惨杀而死,有的失望归去,最后只不过剩下十数人而已!那‘法华南宗’的两个弟子,便不动声色地混在其间!过了数日,一个深夜之中,那时正值初冬,罗浮山颠,寒意已重,大家正在围火取暖,忽地听得一阵阵狂笑,远远传来,大家心中一惊!跑去一看——唉,夜色之中,只见那‘法华南宗’的两个弟子其中一人,竞脱得浑身赤裸,在朔风中满地打滚,而他手里,便拿着这本奇书。”
展白只听得心头一颤,忍不住脱口惊呼一声,雷大叔长叹接道:“原来那人身怀奇书,忍了数日,终究忍不住,心想:‘深夜之中,我偷偷看几眼又有何妨。’便乘着大家未曾注意之际,跑到一个山窟中,借着微弱的火光偷看,唉——他不看便好,这一看之下,只看得他面赤心跳,神销魂荡,心中无主此人中纪尚轻,本是个独行巨盗,后来才投入‘法华南宗’,是以内功修为亦不甚纯,再加上他早年放荡江湖,难免声色犬马,在罗浮山颠苦了一年,忍了一年,心中本自有些发慌,哪禁得如此刺激,看了许久,竞看得发狂了。“展白心头不禁又为之一震,脱口道:“这本书上的几页图画,当真有这般魔力?”
雷大叔叹道:“你未窥全貌,自然不知道其中奥妙,据说此书中所说的图画,都是依照那魔女的‘姹女迷魂大法’所绘,书中词句,更是——唉!你但想此书既有‘锁骨销魂’之句,便自有‘锁骨销魂’之力,由此便可见一般了。”
他微顿又道:“另一个‘法华南宗’弟子,见了这情况,大吃一惊,慌乱之下,跑了过去,先不管他同门兄弟的生死,伸手就将此书抢了过去,他如此一来用那些武林群豪便动了疑念,大家竟一齐动手,将这师兄弟两人制住,而且大家约定,谁也不得翻阅此书,一面特此书压在一块大石之下,一面想出各种酷刑,来拷问这师兄弟两人,这两人一个狂了,一个受刑不住便说了出来!”
展白又自接上叹道:“此种情况,这两人想必都难逃毒手了吧!”
雷大叔叹道:“不但这两人身遭毒手,而且死得极惨,别的人一听之下,便也立刻为之大乱!据闻那法华门人话方出口,站在最前的五人,便被他们身后的人下了毒手,其余的人不分亲疏,不分敌友,一阵乱砍乱杀,其中只有一人叫做‘五爪灵狐’的,心智稍清,忖量自已武功较差,是以先就溜了,但却也未曾走远,躲在暗中偷看,到后来他眼见那些武林高手,互相残杀殆尽,只剩下一个崆峒弟子,身手较高,狂笑着搬开那块巨石,取出这本奇书,哪知这人笑声宋绝,身后突地中了一刀,立刻气绝,原来那‘五爪灵狐’知道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便偷偷探到他身后,一刀特他砍死了,空山之中,狂笑之声又起,却已是那‘五爪灵狐’发出的了。”
雷大叔一口气说到这里,语声方自一顿。只听得展白颤抖,手足冰凉,他初涉江湖,生性忠厚,几时想到过江湖中竞有如此凄惨残酷之事,武林中竞有如此奸狡凶残之人!一时之间,只觉怒气填胸,再也忍耐不住,突地劈手夺过这本奇书,双手一分,竟要将这本天下第一奇书撕毁。
第十章 黑衣少女
“且慢!”雷大叔急声喝止。
人影一晃,洞口之处鬼魁似的出现了一条人影。
展白目光触及那条鬼魅似的人影,心中不由一楞!
原来这鬼魅似的人影,纤腰一束,体态如柳,头上发髻高挽,一袭柔软的黑绸衣衫随风微扬,脸上蒙着一方黑纱,双手肤白如玉,正是凌风公子房中出现过的神秘黑衣女郎!
雷大叔见这神秘的黑衣女郎,在此出现,脸上现出一丝不悦之色,皱了皱眉,问道:
“什么事?”
覆面黑纱之中,黑衣少女如水秋波,向展白飞快地一瞥,嘴中却冰冷地说道:“弟弟和妹妹打起来了。”
“你怎么不管?”雷大叔似乎颇为关心。
“我管不了!”黑衣少女仍然是冰冷的语调。
“哼!”雷大叔像是不信,沉哼了一声,又问道:“你母亲呢?”
“他更不听母亲的话!”
“你父亲,还有别的人!”黑衣少女一贯冰冷语调,似乎已惹起雷大叔的不快,语气中有点不耐烦地说:“难道你家的事,非要找我不行吗?”
“别人管不了!”
展白在一边也感到奇怪,看雷大叔的情形,分明又惊又急,但黑衣少女语调却始终是冰冷冷的,好似漠不相关的神态,何况她说的是她自己的同胞兄妹之间的事呢!
展白关切的只是婉儿,那天真未凿的少女,是不是为自己跟她倔傲无情的哥哥打起来了?
“我去看看。”雷大叔楞了一下,显然是关心婉儿。又转头对展白调头“你在此地等我!”
说罢又示意展白,把《锁骨销魂天佛卷》收起来。身形一晃,顾长的身形,就在黑衣少女站在洞口空隙之处,如一缕轻烟般地飞了出去I在雷大叔驰去之后,黑衣少女并没有随着走开,却一偏身向洞内跨了一步,斜身倚在石壁上,一双如水的美目紧紧地盯住展白。
这时,洞外明亮的光线,斜射在黑衣少女的脸上。虽然她的樱口与瑶鼻被黑纱掩住了,但黑纱上面所露出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被斜射的光线一照,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美丽得令人眩目、神夺!
“姑娘,请里边坐……”展白被黑衣少女美目情分地盯着一瞧,目眩神摇,想说旬客气话以掩窘态。谁知话一出口,才想到在这荒山野洞里,自已是一个孤男,怎好请人家一个黄花少女到洞里边来坐?想到这里,神情更显得尴尬了,不由得用手抓抓鼻子,又摸摸耳朵,偏偏他手中又拿着那本《锁骨销魂天佛眷》,没个放处。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黑衣少女目光投在色彩缤纷的卷上。展白才猛然惊悟《锁骨销魂天佛眷》中,春色无边的画面,是万万不能给一个少女看的,不由急得忙向怀里揣,一边急得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没有什么!“”藏什么?“思衣少女黑漆漆的瞳6仁一抛,给了展白一个白眼,带着卑视的口吻说道:“我只是看看,又不要你的,小气鬼!”
“这……这……姑娘不能看……”
展白生具傲骨,十数年的飘零身世,受尽了冷落与自眼,最怕受人卑视,而黑衣少女这几句话,却正刺伤了他的痛处,如若是别事,他拼命也不惜的。可是,这《锁骨销魂天佛卷》,他是说什么也没有胆量拿给摄衣少女看的。
“哼!”黑衣少女皱起瑶鼻哼了一声,语气更是冰冷:“我从来没有求过人,汉想到第一次求人就碰了钉子。我救过你一命,凭这一点,你也非要给我看看不可!”
黑衣少女说至此处,葱步轻移,袅袅娜娜地向展白走来,而且白如凝脂的玉手一伸,冷冷地说道:“拿来!”
展白嗅到一般似兰似麝的麝香,随着黑衣少女一抬手之间,冲进鼻端,又见她如水的秋波紧紧盯着自己,一边意乱情迷,一边止不住连连后退,嘴里说道:姑娘……实在不能看……“黑衣少女见展白真不给她面子,脚尖一点劲,身形比电还疾,欺近展白,同时,左手并二指,直点展白双目左手却用”叶底偷桃“招式,直抢展白手中拿的《天佛卷》。黑衣少女突然出招,身法与招式,都是奇快无比,展白无备,蓦感眼前一花,劲风袭体,黑衣少女已攻至眼前。展白无暇思索,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右手以《天佛卷》猛敲黑衣少女腕部”
关元“,左掌下劈,巧破”叶底偷桃“妙招。黑衣少女家学渊源,即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亦少有敌手,若是展白末进洞内之前,就这一招,展白也万难躲闪。但展白习得《锁骨销魂天佛卷》上所载,无上的佛家内功吐纳导引之法,虽是在暗中摸索,乏人指导,而且时扫甚短,但也今非昔比,就在毫无招式章法可言之下,出手也妙到毫额,攻敌之必救,逼得黑衣少女非要撤招自保不可!不过,黑衣少女武功比展白实在高出甚多,而且展白内功虽已飞快地增加,却不自如,并不能灵活运用,也就不能发挥威力。在少女的双手之后,微一怔神,黑衣少女左手一翻,”刷“的一声,已把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