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下-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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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管是真是假,奴婢陪您走一趟!”
“……对方要我一人去,否则灭口,你回家看顾好宝儿就好。”
纨素大急,“那是万万不行,您纵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可能让您一个人去。”
罗缜握紧纸笺,眸子紧盯其上,突然,染了焦灼之色的秀颜瞬间一松,掀唇笑道:“放心,纨素,你不必去,我也不必去。你去外室,把躲在你家姑爷那幅听涛图下面的范大美人给请出来!”
夏时多雷,范大美人出行必带相公耗时最长的听涛图。以她所言,是“此图恩公用心用时弥久,其上所留恩公正洁之气颇浓,以它蔽身,足以安魂”。
第十九章 君心无贰6
盛夏时,天时本长,下过一场突来暴雨过后,阳光复出,近酉时犹烈不可挡。
城隍庙前,杭念雁瞪着从车上下来的女子,眉目间有怒有气亦有……惧。“你以九王弟的名义骗本王来此,意欲何为?光天化日,你不得对本王无礼!”
胆小鬼!范颖冷掀红唇,“先奸后杀赤身裸体弃尸荒野,如何?”
“你……你你无耻!你一个女子,说话如此……如此放荡,你好生的无耻!”
几百年也未变的迂腐,真是乏味呢。“不然你自己脱了衣服乖乖候着,我或许会温柔点?”
“你,你,你……”
距此丈外,良家二老下了马车,惑然问:“依依,不是来逛庙会吗,怎到这边来了?你或许不知道,三王庙方是庙会的央心……”
姚依依任是怎样也想不明白:明明看见罗缜一人上了马车,沿路也无停留,怎她带齐了人“捉奸”时,就换成了另外一人?
“拜见老爷、夫人。”范颖袅袅上前施礼。
“你是……”王芸记得这个大美人,“你是‘之心’绣妨的绣师范颖?”
“正是范颖。”范颖美眸瞟向那位面带不宁的姚美人,“原来,这位就是镇日想着要取少夫人代之的姚小姐,生得极是平常嘛,面相更是薄贱,怎就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和造化?”
“你……你是谁?”顾不得理会对方言中的刻薄,姚依依冲口问。
“哦,不光长得平淡,连耳朵也不好使了?你没听良夫人方才唤我范颖?啧啧啧,像你这等货色,怎就把自己放得那等高?”
“怎会是你?我明明看到是……”
“是良少夫人?”范颖痛心疾首蹙眉哀叹,“长得貌丑,耳朵失聪,连眼神也不好,姚依依,你活得不觉乏味吗?”
姚依依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最有自信,但时下被远胜于己的一人贬损至此,竟连一句话也反驳不上。
“范姑娘,你……认识依依?”王芸听范颖言间不善,意欲调和。
“禀良夫人,如这等下贱之人,尚不配认识范颖。”
“……”这话说得煞是干硬,王芸被堵个正着,一时语结。
姚依依竭力维持仪态,“你这女子,我与你并无恩怨,甚至并不相识,你言间如此刻薄,意欲何为?”
“因为你也只配听这些刻薄话。更刻薄的还在后面。”范颖目光鄙夷,“貌丑耳聋目疾心贱,姚依依,我若是你,便不必活在世上,早早死了来世投个好胎为妙。”
“你这个……无聊女子,你……”
“思缜管事?”杭念雁远望着了这边情形,踱了过来,“你怎会在此?我九王弟和九弟媳可来了?”
姚依依尚忙着见礼,范颖已一边欣赏着自己的纤纤十指,一边闲道:“她怎会不在此?她胆大包天,敢挪用九王爷的印鉴,约你到此一晤,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不如你问她,她约你来,可是有意自荐枕席,为六王爷暖床温被?”
杭念雁吼道:“你这女人说话可否斯文些?”
“文雅的啊?”范颖涂了丹蔻的指尖触在自己如雪颊肤上,颦眉稍作思忖道,“欲效仿文君夜奔,凑一段千古佳话?可这女子俗不可耐,连卓文君的脚趾都不如,王爷你也连那个曾有别娶异心的下贱男人的三成都不够哦。”
“你——”杭念雁目眦欲裂,面红耳赤。
“你……”姚依依蛾眉蹙起,“这位姑娘,我一再声明与你毫无瓜葛,你如此出言无状,岂不欺人太甚?”
范颖尚未启唇,有人先自发难:“思缜管事,你当真冒充九王弟骗本王来此?”同被一个刻薄女人糟踏,但杭念雁并无与姚依依同仇敌忾的自觉,“你可知欺骗皇族,冒用皇族印鉴,该当何罪?”
良家二老隐约察觉不对,齐问:“依依,发生了何事?……缜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九章 君心无贰7
姗姗迟来一步的罗缜,款款自车轿内现身,扶公婆退到一旁的树荫之下,暂坐在路人歇脚所用的木桩之上,“二老在此看一场好戏罢,相信会终身难忘。”
王芸颦眉,“缜儿,你……”
罗缜淡哂,“爹,娘,若您二老方才下车,目睹与另一个男子站在一起的,不是范颖,而是儿媳,二老会如何?”
“这……”
“尤其那个人还是曾劳烦二老说教了儿媳一番的六王爷?六王爷被人约见来此,瞅见了非约他之人的我,必然纠问不休,在二老眼里,会不会是一幅儿媳与男子私会的画面呢?”
“这……缜儿,这到底是……你是说依依她有意布局?她……”
“二老慢慢看细细罢,好戏还未上演呢。”罗缜掀足,一步一步行至正被杭念雁逼问得节节后退的姚依依近前,“姚小姐,还满意这个安排吗?”
“是你?你安排的这一切?是你借着与玉韶公主交好的便利,用了九王爷的印鉴,约六王爷来此?是你唆使你的雇工对我口出不逊?是你……”
若姚依依未让私欲侵蚀了本性,罗缜倒有几分欣赏她这份临危不乱犹能倒打一耙的强悍,只是……“哎,没有用了,姚小姐,你输定了。”
姚依依泪生眶内,“罗缜,我处处忍你,处处让你,你为何逼我至斯?为了良伯父家宅安宁,为之心哥哥不要伤心,我明知你在杭夏国时与我的恩人晋王爷过往甚密,结伴出游,琴箫合鸣,甚至,已口头订下嫁晋王爷为侧妃的婚约,亦不曾向伯父、伯母、之心哥哥说上一语。我明明亲眼见你在九王爷府与人眉目传情,比画作诗,我仍替你百般隐瞒。还不够吗?我只不过是对之心哥哥心生爱慕,你便动用你的权势欺我辱我到这般地步,你是欺我一个孤女无依吗?”
良家二老似受触动,双双才欲站起,却被儿媳瞥来的淡淡一睇给顿住。
罗缜浅笑,“忍我让我?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些话来着?你只不过是一个外人,良家与你有何关系?我是良家的长媳,对你,有权驱,有权赶,但你每回登门,我可曾驱过赶过?我的公公、婆婆虽然疼你,但我这个良家少夫人若真要赶你,没人拦得住,你信不信?”
挥了挥袖,随行的娉儿当即自车里搬下一个靠背矮凳,搀主子坐下。罗缜不想居低望人,目注他方,悠悠道来:“到今时,我不介意将那段过往从头说起。我成婚之前,晋王爷慕我才貌属真,屡以侧妃之位诱我属真,但若我当真允了晋王婚约,自然不会有国君指婚,不会有灭门之祸,我怎会远嫁相公?这些,那位对你‘宠爱颇深’的恩人没有告诉过你吗?再有,你所谓且九王府我与人眉目传情,与谁眉目传情?六王爷?还是哪位达官贵人,你说得出姓名,我便能叫了人对质。我相信,九王妃的面子,大家都会给。”
罗缜语气稍顿,唇挑讥讽,“至于你对我相公心生爱慕一事。本来,有人爱我相公我并不介意,只要我相公只爱我一个就好。可是,你确定,你爱的是我相公这个人?不是良家的长公子?不是会理账会缂丝的良之心?你一再说你孤女无依,那么,你埋伏在这四周的几位高手,是为了保护你这个孤女无依的弱女子呢?还是为了捉我和六王爷的‘奸情’呢?”
“我不妨告诉你,处处忍让的人,是我非你。若不然,就如你所说,我财力雄厚,有大把金银,就算没有良家,我的嫁妆也足够买你百条性命。我只要稍动手指,你就可以消失得不知不觉,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此以一副娇弱面孔博人同情?”
哎,真是的,非要逼得她露出一副财大势大的欺人嘴脸,无奈呢,“你是否明白,我忍你让你到什么地步了呢?”
第十九章 君心无贰8
“罗缜,你……以为,你如此说,我便会怕了吗?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之心哥哥,你可是真的爱他?你能让人冒你而来,你尚带着仆婢随行,足以说明你根本不爱之心哥哥!你若爱他,便不会置他安危于不顾!你若爱他,不管真假,你都会独自前来!”
“什么真假?”
“那封信……”姚依依掩口不及。
罗缜抚鬓,微摇螓首,“姚小姐,你终于承认,是你留书约我来此,是你以相公的安危要挟我一人独行了?”
“我……你……”
“珍儿,珍儿!”有人由远及近,跑得气喘吁吁,“你来了喔?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之心正要回去,范范告诉之心,珍儿来了,之心好高兴好高兴,拼命跑喔……”
罗缜盈盈立起,取帕揩去他脸上处处可见的饼渣糕渍,“今天玩得高兴吗?那场雨没有淋着你罢?”
“嗯,高兴喔,之心很高兴,之心没有淋着,雨姐姐来时,之心到庙里拜拜了。之还心给娘子和宝儿买了好多好多好东西哦。范范,快来快来,让娘子看啦。”
“等会儿再看,相公。娘子有事请相公帮忙。”
之心大眸透出欣喜,“要之心帮忙?之心能帮娘子哦?”
罗缜自袖内取出那封留书,“相公,看看这几个字,错在哪里?告诉这位姚小姐。”
“缜儿,有人绑之心,打之心,快来救之心,之心痛痛……这是什么啊,娘子?”
“这是字啊,相公说这几个字有没有错处?”
“有喔。这个字,不对!”之心指着顶头一字,“珍儿是珍宝的‘珍’啦,是好珍贵好珍贵的‘珍’,不是这个字啦。”
相公实在可爱,罗缜顾不得众目睽睽,提足在他额上一亲,“相公真是聪明。”
“嘻,之心聪明,娘子再亲……”
相公嘴里的“珍儿”,从来不是旁人嘴里的“缜儿”,这桩妙事,在此之前,除了之心和珍儿,连最亲近的纨素、范程也不晓得。罗缜初拿到那封留笺时,心乱如麻,几乎如姚依依所料,不管真与假,都会一个人前来。但细细凝盯之时,那个从未在相公笔下出现的“缜”字给了她醍醐灌顶。
“姚小姐,你动用九王爷的私人印鉴,约六王爷至此。再以相公安危迫我一人前来,同时邀我的公公、婆婆‘无意至此’,为的就是捉奸成双,给我佐实一个已经让你推过波澜的罪名。如此,能让你达成什么呢?轻者,我失信于公婆,被收回良家财权?重者,我被公婆做主休弃,成为下堂妇?你想没想过,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到我头上,我依然是拥有万贯家财的罗家大小姐?我一个恼羞成怒,豁出家产,买你一颗人头,不无可能罢?甚至,不必花我一文钱,只一句话,倚靠罗家为生的江湖门派,就会替我了结了你。玉韶公主待我情同姐妹,若知我受了欺负,一句话下去,陪嫁来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