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侍卫,朕也是天下无双 作者:低眉夺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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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云已经自发自觉地举着手,任师公诊脉,听了这句有些凝重的话,微笑着同样传音入密回道:“师公请不要担心,云儿另一半内功还在,只是脉象上感觉不到了而已,因为血灵芝。”随后,改为低声,又补充了一句:“云儿没有感觉到周围有耳目。”容云的声音,温和、清朗而又不失醇厚,因为他长时间没有说话又是压低声音,此时还带着些沙哑低徊的尾音。
——不必传音入密,周围无人的范围,足可以让人小声对话而不被察觉,这是容云补充的意思。内功越深厚,能确认的范围越广。
说起来,若在平时,遇到这种间接表明自己内力已经输给徒孙的情况,就算早就知道是事实,厉宁雪多少也会郁闷一下的。但此时,他因为关注着别的更重要的事情,只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
厉宁雪向上捋起容云的衣袖,看着盘曲在容云肘部稍上方,外表似乎是一个暗红色古楚精美的臂环,实则是深扎血脉之中的血灵芝,微微出神。现在他全部思绪都集中在血灵芝之上,以至于看到容云手臂上交错的鞭痕,也只是目光一停,暂时没说什么。
容云了解师公这种进入思考的忘我状态,于是安静地举着手臂候在一旁。
凭厉宁雪的医术,不用容云多言,稍加思索,他就已经想通了问题所在。放下容云的衣袖,厉宁雪低声叹息:“血灵芝的阳气如此霸道,不愧是能起死回生的仙品,虽然这不算意料之外,但是,你啊,唉……”厉宁雪想要责备徒孙鲁莽不顾自己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口,因为,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面对目前这样的局势,几乎不会有人比容云做得更好了。
厉宁雪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边在心中感叹:有个西弘亲王的父亲,还有个东霆公主的母亲,从某个角度来说,自己这徒孙真挺“倒霉”的……
确实,把容云的经历,尤其是最近的经历总结一下,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到“倒霉”这两个字。虽然,容云本人并不在意。
说起来,当初,容云被生下来基本比孤儿还惨不说,长大了,还得收拾上一辈留下的烂摊子。同时,为了救醒昏迷了二十年的母亲,容云千辛万苦地终于找到了血灵芝。雪翁厉宁雪见自己的徒弟、也就是容云的母亲有救,自然非常高兴,但是,哪怕是他,对血灵芝这种仙品,也是不甚了解只能摸索,所以吧……结果就是,容云用血养着养着,血灵芝就突然进入了寄生期,在这个风云变幻麻烦至极的节骨眼儿上——
一边,容云选择登基为王,帮助舅舅把皇族景家的权力与自由从前擎亲王沈傲天(景傲天)手中拿了回来,使得当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沈傲天被迫逃亡。霆国局势基本稳定,不过,更大的麻烦却仍在眼前。
东霆与西弘之间,长久以来勾心斗角恩怨纠缠,然而,积怨难积恩。如今,东霆皇位更迭,在西弘看来,意味着对手朝堂动荡,不趁火打劫一下实在说不过去。而东霆一方,由于新君登基的声势与沈傲天当初的恶意煽动,朝堂众臣正信心大盛,对西弘的备战情绪也达到高峰……这种情况,以容云的立场来说,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对此,容云是一边威胁一边装傻,才把那些不了解真实问题所在的文臣武夫们的请愿压下去。然而,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这么发展下去,今年冬天过后,来年春天开始,依然是一场天下血战。
另一边,容云的父亲,弘国烈亲王容熙,是西弘地位很微妙的一个人,在军中与民间的声望很高,却被皇帝容承忌惮。容熙并不主战,是西弘上下发战争财的贵族们的眼中钉,但是,却又多次率兵打退东霆。现在容云收到情报说沈傲天勾结弘国贵族势力,以图东山再起,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双方合作的前提似乎是,先干掉烈亲王容熙……
没一个省心的不说,还好死不死都赶一起了!
血灵芝啊,让人又爱又恨的血灵芝!总不能让这千辛万苦得到的仙品灵药白白枯萎,加上亲子之血的效果最保险,于是,为了救母亲,容云还是种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为了保护父亲,容云也最终来到了西弘烈亲王府。
容云的这种现状,对于厉宁雪来说,即使他了解与相信徒孙的能力,但还是无法不为这委实有些疯狂的决定担心。于是,在回苍云山之前,特意转道来看看徒孙。
厉宁雪这位老人家,别看名声在外,气质飘逸,平时却不是什么严肃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不拘小节。他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徒孙的“倒霉”哀叹了两声后,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同时想到什么一般,向某个方向瞪了一眼,抬手将额上的青筋向下按了按,对站在不远处的容云招了招手:“云儿,过来。”
容云上前,等待师公的吩咐。
“上衣脱了。”厉宁雪。
“……”容云。
“快点脱,上药,别磨蹭。”厉宁雪说完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因为一时心急,居然忘了这孩子的性格,连忙又道:“慢点,慢点,别着急,注意伤口。”
容云顿了一下,对师公乱七八糟的话有些无语,在厉宁雪堪称“悲壮”的目光中,没快也没慢地将带着血迹的里外衣衫退下,随意披在了腰间。
“……”厉宁雪。
容云走到师公膝前,转身,刚要跪下,就被厉宁雪一把拽了起来。
厉宁雪自己也站了起来,以不愧他医绝盛名的速度,快、准、“狠”地,给徒孙上完了药。然后一屁股坐回了刚刚的椅子上,脸色又有些像刚进门时的阴郁……他知道容云点了麻穴不会很痛,然而,看到那狰狞的伤口,他怎能不心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样说好,作为师公,他真的不想给原本就很辛苦的徒孙再添心理上的负担。
容云回头看见师公的表情,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轻轻地叫了一声“师公”。他不想让师公担心,但他也知道,不可能的。
厉宁雪没有回应,无声地指了指容云的腰间。
容云无奈一笑,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容熙那个混小子打的?”厉宁雪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静谧的空间中,怎么听怎么恐怖。
“嗯……不是。”容云说。
“不是他?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打到你!?”厉宁雪直接传音入密吼道。
“……”容云想说“还有您”,不过根据多年的经验,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说实话的好,于是,改口说到:“是思过室的何远。”
“他,打……你,居然还不是自己动手吗?”其实厉宁雪想问,容熙那小子打儿子居然不是自己动手吗?后来一想目前的状况,怕容云听了会伤心,临时把话改了样子。
“师公不必担心,何先生很有经验,据我所知,他在军中掌刑十年。”容云微笑着回道。
“……”什么跟什么,我老人家就不应该可怜他,这笨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厉宁雪无语问苍天,但同时,又感到心中发闷。他再一次意识到,容云,确实是还没真正懂得爱惜自己,也不懂得期待幸福。
……
暗夜笼罩的子时之刻,苍凉,深寂,无一不在传递着秋已将末。
并非繁华落尽,而是,蓄势待发。
3、〇〇二 夜谈 。。。
烈亲王府的思过室中,夜谈在继续。
厉宁雪看着恭身站立的容云,再次暗暗地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当初太严格,将容云的规矩教得太好,如今即使他刻意纵容,容云在不经意间仍会恪守礼仪。
“云儿,搬把椅子过来。”
容云点头,听话地去墙角搬椅子。
既然是思过室,自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地方,没有窗户,有些潮湿,墙边放着一个红木柜子跟一个墨石水缸,不用看也知道里面不会是让人愉快的东西。思过室的正位上被象征性地摆了一把椅子,还有几把椅子叠放在墙角。
厉宁雪此时就坐在正位的椅子上看着容云。虽然烛火昏暗,但以他的目力,容云身上的斑斑血迹依然触目惊心。即使厉宁雪料想过容云的处境不会太好,不过,他顺便过来瞧瞧居然就看到这样的情景,老人家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从容云身上鞭伤那乱七八糟的样子来看,确实不像是容熙打的,但是,厉宁雪相信,就算不是容熙亲自动手,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自家徒孙的脾气再好,也不会随便让什么张三李四在他身上动鞭子的。
说起来,虽然阴差阳错之下了解东霆的各种辛秘,但苍山童叟厉宁雪作为隐士,通常却是不管容云的公事的。这不过,这一次,容云的行为已经堪称史上最疯狂的“以权谋私”了,而从他夜访烈王府看到的各种情景来判断,局势似乎比原想的还要复杂……他老人家就算再相信徒孙的能力,也不可能看到了危险都还什么也不问。
不说别的,首先烈亲王府入夜的守卫布置真是太不正常了。刚刚他在王府中到处找容云也是等容云来找他的时候,实在被那大半夜里人山人海的惊到了,据他观察,整个王府也就思过室这部分人少了,相比之下有些说不出的萧索。而且,他没看错的话,那些不是禁军吗?……看那数量,有一个营?……十几年不见,难道容熙被害妄想严重,精神失常了?……还有,容熙为什么要打人?容云这孩子,虽然某方面笨了些,好吧,是非常笨,但从其他方面来讲,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做错事给人罚的。另外,烈亲王的规矩,打完人还不让上药吗?……说起来,那鞭伤好像有些眼熟……
想到这里,厉宁雪不由眼角一跳:不会真是用这孩子腰间的冰火锦抽的吧……容熙应该知道冰火锦原来是自己的兵器,难道是故意折他老人家的面子,同时给他徒孙一个下马威吗?……等等,下马威!?……容云这孩子才刚刚到烈王府?他离开安瑞一个月了吧?去掉从边界前线赶过来的时间,一国之君在这个节骨眼上到处闲逛快一个月?怎么可能!……这孩子不会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挑战老人家心脏强度的事吧……看来,老人家也该不时关心一下江湖八卦了啊……
厉宁雪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时,为了徒孙,他的内心就好像化身成了某个话痨一般,滔滔不绝。等他想完,容云早已经搬完椅子,在一旁安静站立了。
“咳……”厉宁雪有些尴尬,指着椅子对容云干笑着说:“坐啊。”
容云谢过,然而,用手撩了撩襟摆,却怎样也有些坐不下去。看着师公,容云带着歉意地轻轻摇了一下头:“师公恕罪,云儿,还在思过中。”
“……”厉宁雪。
厉宁雪愣了,他终于反应过来容云不光是为了清静才把他带来思过室的,难怪这孩子居然会没换衣服就出来见他这个师公……思过?跪省吧……如果是下马威,他跪了多少个时辰了?……那么,对容云这孩子来说,出去把自己带过来,现在“站”在这里回话,甚至点了自己的麻穴掩饰疼痛,其实都是在照顾他这个师公的心情吧……然而,这孩子也明白他接下去要问什么,明白事实早晚会被知道……
烛火下,容云的脸色有些苍白,其实,自从开始身养血灵芝以来,容云的脸色就一直有些苍白,这也是厉宁雪一时没有发现今夜容云异常的原因。如今,看着垂手而立的容云,厉宁雪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