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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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劳累了一下午; 又是心怵公交车而走着回家; 爬到七楼时早就跌跌撞撞; 开锁进门; 什么都不想干; 坐在门口的鞋柜上缓了半天气。 这人是怎么了; 一损百损; 事业不如意难道还会影响身体?洗澡时对满头引以为豪的长发也厌烦起来。 这等黑亮还不是用钱和时间伺候出来的; 焗油、倒模、洗头房; 以往怎么可以如此乐此不疲。 光是洗一个头发就程序复杂; 洗澡一半时间就花在这三千烦恼丝上; 出得浴缸捧着一手乌亮对着镜子左甩右甩犹豫再三:剪了。
顶着一头板寸回家; 耳边尤是大剪割发时候叫人心疼又轻松的声音; 此刻头顶轻松; 脖子似乎都直了不少; 但感觉似乎并不太好。 那一把海藻般纠结缠绵的头发于扬终不舍弃之尘埃; 讨了一只塑料袋装了回家。 到楼下正好看见拎着西瓜皮出门的范凯; 一照面就是一句:“咦; 老扬你这么大年纪还学人愤青?”
于扬拿眼睛白他一眼; 知道这小子这张狗嘴不出象牙; 于士杰叫她小扬; 他一定听在心里; 不知道取笑过几回了; 所以回来以后就一直叫她老扬。 她若无其事地道:“本来还感激你; 这下没了。”
范凯却是一撇嘴; 非常性格地道:“嘁; 随便。 ”大摇大摆地走了。
于扬被他一口气闷在胸口; 愤愤然一鼓作气爬上楼梯; 但是范凯却是后来居上; 三步两步超过她; 进自己屋时还回眸一笑; “啧啧; 唉; 老扬; 没办法。 ”气得于扬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 但还是惶惶然想到自己已经奔卅的年龄。 郁闷得饭也懒得烧; 拿包饼干就上网。
打开电脑; 看完微软鼓瑟吹笙地推销自己一把; 才不甘不愿地进入桌面。 一看傻眼; 桌面换了图像; 变成一柄似乎在什么游戏里看见过的闪闪发光的宝剑; 于扬正要腹诽; 却见还添了几个陌生窗口; 其中一个写着“抓图的”; 于扬立即想起早上问过范凯抓图程序叫什么; 怎么做; 被范凯不耐烦地“哼”掉了; 原来这家伙不声不响还是给她下载了这个程序。 对了; 传说中处理照片的acdsee也开了个窗口; 也是范凯给下载的; 这家伙; 说一句好听的会死吗?摆什么酷。
下意识地打开收藏夹一看; 果然又有新的收藏; 分别是几个本市的人才网和电影下载网; 于扬直觉得好笑; 干什么呢; 这个大男孩; 说出来会这么难吗?果然outlook里也有一封邮件; 里面以范凯的风格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他给于扬做的事; 于扬心情大好; 找出一只威风凛凛摆酷的猪头给范凯回过去; 只觉得轻松愉快犹如当年校园生活。
说起来应该庆幸; 不幸中有大幸; 有于士杰这样一个大哥帮着; 又添范凯这样一个面冷心热的别扭朋友; 要没有他们; 这几天可怎么活。
可惜范凯只有三天时间安家; 打了俩早上篮球便没了下文。 于扬也想着自己闷在家里不是回事; 于是天天跑去办公室整理; 蚂蚁搬家地拿东西回来。 陆续有人上门联系租房; 看来市道不错; 小公司开得很多。 只是为什么自己就要关闭呢?方志军也已经去韩志军的公司里上班; 几乎是于扬通知他的同一天就去报到的; 不知道他做得如何。 不久; 于扬便选了一家稳当的公司把房子租了出去; 因为立刻就有租金到手; 于扬也不用再捏着手头的几张钱不放; 方志军刚到新单位正需要表现; 怎么可以去麻烦他; 自己叫一家搬家公司算数。 不过于扬和搬家公司好好地因为几十块搬家费扯皮很久。 以前是不会这么在意几块钱的差额的; 经过这么几天; 心态的变化有点微妙。
虽然再无钱财之忧; 但是每天无所事事呆在家里整理家务也不是回事; 于扬决定找点事情做做。 可是实在抹不下面子上人才交流中心每周举办的人才集市; 去是去过; 但是看见里面攒动的人潮就退缩了。 真怕里面遇见一个半熟的人; 问过来一句“于总; 来这儿招人吗”。 于扬觉得自己会尴尬; 会无法解释。 算了; 还是在电脑上面找吧。 现在很多单位已经在网上招聘人才; 登录进去; 看见不少好的单位。 于扬想找个办公室里面轻闲一点的位置; 反正不愁钱; 除非有非常挑战的非常适合自己的位置; 否则还是轻闲一点吧。
具有挑战性的位置都条件很高; 于扬的英语首先通不过; 试水性质地放几份应聘材料进去; 但都是石沉大海。 于扬头一遭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还是应聘办公室职务的有些回复; 叫去面试之类的; 为此也费了于扬好多思量; 自己以前的衣服都是一看就知道档次的; 穿着一两千块的衣服应聘工资一千多的位置; 人家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要她; 无奈只好去买件普通的; 为此于扬特意跑到面试单位的楼下好好观察了一下别人的穿着。 于扬甚至有点怀疑自己;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琐碎了?究竟这么做是矫情还是适应时势?如果被范凯知道的话; 一定是一个“矫情”扔过来; 没商量余地。
应聘职位是一个挑战道德界限的行为; 为了获得面试; 必须编造适合的简历; 尤其是对于于扬这样身世复杂的人。 但是痛苦地编造了第一份后; 第二份便写得很顺了; 犹如说谎; 多说几遍; 连自己都误认为是真的; 所以面试时候于扬说起假简历来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 终于两下里都看对了眼; 于扬进了一家私营企业。
这家公司因为业务扩大; 生产规模也相应扩大; 老板审时度势; 看出自己能力的局限可能会限制公司的发展; 所以外聘了一位职业经理人。 这个职业经理人一上任; 便外迁管理和销售部门进入市区; 使客户更容易接触公司; 一时业绩蒸蒸日上。 最高管理人员的变动和机构的改革往往会导致某些人员的失业; 或产生某些新的职位; 于扬就因此乘这股小小的改革东风进了这家双诚公司; 成为新总经理的总经理秘书。
从来就没有做过办公室职员的于扬这下面对上大问题。 老板周建成还一时退不出管理舞台; 每天在办公室晃悠; 总经理曹玉笙接手管理; 但面对着老板; 总不能当老板忽略; 所以真真假假也要时时请示老板; 否则老板岂不是有大权旁落的失落感?而老板手头没有秘书; 说是没有具体工作就不配备了; 但是他怎么可能没有具体工作?所以只有抓于扬的差。 俩巨头; 老板还是明着探问总经理的态度; 总经理则是时时设圈套企图掏出于扬知道的一切; 搞得于扬疲于应付; 比以前面对生意谈判还累; 真恨不得大喝一声:既然互不信任; 还合作什么。 但是终究没吼出来; 否则好不容易看对眼的工作不是又要重新物色了吗?想到找工作的艰难; 于扬只有忍了。
只有拚命回忆望雪是怎么做好秘书的; 是怎么不声不响姿态美妙地把各方摆平的。 望雪一定也不好过; 上头的老板和太座都不是容易对付的; 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于扬想想而已; 知道问也白问; 那是望雪处事法宝; 告诉了她等于是告诉了于士杰; 法宝露底; 她以后还怎么做事?还是自己摸索吧。 但是有一条法宝于扬知道一定不会错的; 那就是少说话多办事; 遇到不好说的事就装糊涂。 不出俩月; 老板和总经理都知道了于扬嘴巴的严实; 反而欣赏她起来; 提前让她结束试用期; 工资自然也是涨了不少。
大家都忙碌; 已不见范凯好多天。 打给他手机; 不是说在路上; 就是在公司; 家里没装电话; 于扬怀疑即使装了也没人接。 终于可能一个项目结束; 范凯朝九晚五; 于扬敲门进去; 但见他依然抱着书猛啃; 篮球上面早蒙了层厚灰。 于扬见桌上是吃了一半的快餐盒子; 筷子还在范凯手上握着; 便开玩笑的说:“你够天才了; 再这么认真下去人家怎么混。”
还以为听她夸天才; 范凯会得好声气一点; 没想到范凯牛皮烘烘地道:“干我们这行的没有天才。”
于扬先是一愣; 随即明白; IT行业的技术日新月异; 变化太快; 若是固步自封; 立刻变成挨踢; 竞争不是不激烈的; 范凯曾经也说过; 他读硕士时候都已经不愿意再入侵导师的电脑; 那没有挑战性。 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个行业不承认资历; 所以天才也要时时补充。 “可怜的范凯。”
范凯脖子一拧想说什么; 但终究没说; 换作了讨论; “老扬; 我准备把房子稍微装修一下。” 于扬看看他; 道:“做这个项目瓜分到奖金了?还是大份?”
范凯这次实在; 没怎么耍酷; “那是我应该得的; 各人凭本事吃饭。”
于扬道:“我不知你积蓄有多少; 但是我装修用了二十万; 你看还这么空旷的; 看不见什么家具。 你要有心里准备; 而且装修很累人。”
范凯想了想; 道:“你以前的报价单还在不在?给我参考一下。”
于扬笑道:“自己上网找去; 我以前啥都不知; 不知吃了装修公司多少闷亏。 现在网上都是装修经验谈; 你熟读三遍; 都可以自己开装修公司; 保证可以做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范凯转转眼珠子道:“好吧。 但是房间电线我自己做; 否则即使我画了图纸给他们; 他们也未必配得好。” 于扬笑道:“对; 搞个中国的比尔。盖茨之家; 成为智能化样板间。”
范凯不以为然地道:“微软的东西主要是大众实用; 并不是最尖端的; 黑客从不把攻陷微软网站作为炫耀的资本。”
于扬一向觉得黑客是很遥远的事; 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可能就是黑客; 便急切地道:“有没有有关黑客的资料或者文章?”
范凯唧唧哼哼地长臂伸出; 从排列整齐的书堆里找出三本书; 道:“这三本你可以先看着入门; 然后再来问我基本知识。”
于扬一看; 封面上的字个个认识; 但是凑合到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知道被范凯耍弄了; 翻翻眼睛道:“你还不如一口拒绝我。”
范凯笑得别提多开心; 不过也知道睦邻友好关系的重要; 鼠标连划; 一边道:“我给你几个链接; 你自己看去; 发到你邮箱了。 哎; 老扬; 明天帮我一起接一个人可好?反正周末你也没地方去。”
于扬听到一半时候刚要说好; 但是后面这是什么话?“没地方去也不帮你; 宁可睡懒觉。”
范凯又是诡计得逞地“呵呵”连笑; 不过倒是好好说话了:“老扬; 是我一个网友; 大学毕业就去山区志愿教书去了。 这次她带来两个孩子; 都是兔唇; 用志愿者的钱来这儿治疗。 我怕她东西多; 又要看住孩子; 我一个人不够用; 所以你帮帮我; 反正东西我会扛; 你只要帮着领孩子就是。”
于扬听着吃惊; 没想到范凯还是个热心人; 不过从他在公共汽车上见义勇为就看出这人心地不错了。 忙道:“一句话; 接来就住我那儿好了; 我有客房; 设施也多一点。 让我也为山区孩子做点事。”
范凯似乎有点兴致勃勃; “那就好; 我等的就是你这话。” 于扬奇道:“那你怎么不早敲我门来说?我也可以有个准备; 多买点吃的放着。”
范凯笑嘻嘻地道:“明天叫上你不是也一样吗?反正你没事; 反正你一定会去。”
于扬一口气闷在肚子; 狠不得一拳挥出; 可惜自古大人不与小孩斗; 只有装作厚道地“呵呵”笑笑; 但是奇怪; 范凯这回似乎关心过度; 与其往常的行事方式大有不同。 于扬顿时心中对那个网友除佩服外; 又加了一层好奇。
看见澍; 于扬心里连呼没想到。 就那么站台一见; 可以蹦出那么多没想到。 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硬座的澍看上去劳累; 却不掩其清雅的气质; 灵动而感性的眼睛似乎可以照亮周围同时下车的昏沉沉的旅人。 两个兔唇; 本该忧郁的山里孩子; 不知是不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