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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心有千千结-第20部分

小说: 心有千千结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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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静谧。她走到书桌前面,触目所及,是一个细颈的、瘦长的白瓷花瓶,这花瓶是那书房内的陈列品之一,据说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白瓷上有著描金的花纹。如今,这艺术品就放在她的桌上,里面插著一枝长茎的红玫瑰。在那静幽幽的灯光下,这红玫瑰以一份潇洒而又倨傲的姿态,自顾自的绽放著。天!这是什么呢?谁做的?她走过去,拿起瓶子来,玫瑰的幽香绕鼻而来,花瓣上的露珠犹在,这是刚从花园中采下来的了。她把玫瑰送别鼻端去轻嗅了一下,这才发现花瓶下竟压著一张纸条,拿起纸条,她立即认出是那个浪子——耿若尘的笔迹,题著一阕词:“池面风翻弱絮,树头雨褪嫣红,

扑花蝴蝶杳无璺,又做一场春梦!

便是一成去了,不成没个来时,

眼前无处说相思,要说除非梦里。”心有千千结28/46

她吸了口气,把纸条连续念了四五遍,然后压在胸口上。要命呵!那个耿若尘!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于是,这晚,当她睡著之后,她梦到了耿若尘;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他拥住了她,把她的头紧抱在胸口,在她耳边反覆低语:“眼前无处说相思,要说除非梦里。”

第二天一早,耿若尘就出去了,留给江雨薇一天等待的日子。黄昏时分,他从外面回来,立刻和老人谈到工厂里的业务,他似乎发现工厂的帐务方面有什么问题,他们父子一直用些商业术语在讨论著。江雨薇对商业没有兴趣,可是,耿若尘对她似乎也没兴趣,因为他整晚都没有面对过她,他不和她谈话,也不提起昨晚的玫瑰与小诗,他仿佛把那件事已经整个忘得干干净净了。这刺伤了雨薇,刺痛了她。于是,她沉默了,整个晚上,她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人入睡以后,她走进了书房。她在书房中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因为,她知道,耿若尘每晚都要在书房中小坐片刻。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否要等待耿若尘,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耿若尘没到书房里来。夜深了,她叹口气,拿了一本《双珠记》走出书房。又情不自禁的去看看耿若尘的房门,门关著,灯也灭了。她再叹口气,走进自己的房间。触目所及,又是一枝新鲜的红玫瑰!她奔过去,拿起那瓶玫瑰,同样的,底下压著一张纸条:

“明知相思无用处,无奈难解相思苦!有情又似无情时,斜风到晓穿朱户,问君知否此时情,只恐梦魂别处住,无言可诉一片心,唯祝好梦皆无数!”

她握紧了这张纸条,仰躺到床上,从她躺著的位置,她可以看到窗外天空的一角,有颗星星高高的挂在那儿,对她一闪一闪的亮著。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那样沉重的,规律的,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著胸腔。她闭了闭眼睛,浑身散放著的热流把全身都弄得热烘烘的。她再张开眼睛,那星光仍然在对她闪亮。有光,有热,有心痛,有狂欢,有期待,有担忧……这是什么症象?天!这是什么症象?她陡的跳了起来,望著床头的那架电话机。风雨园中每个房间都有电话,而且像旅社的电话般能直接拨到别的房间里。她瞪视著那电话机,然后,她抓起听筒,拨到隔壁的房间里。

耿若尘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听筒。

“喂?”他那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她轻应著,喉中哽塞。“我刚刚看到你的纸条。”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别告诉我我是个傻瓜,”他喑哑的,急切的说:“别告诉我我在做些傻事,也别告诉我,你心里所想的,以及你那个X光!什么都别说,好雨薇,”他的声音轻而柔,带著一抹压抑不住的激情,以及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别告诉我任何话!”“不,我不想告诉你什么,”雨薇低叹著说,声音微微颤抖著。“我只是想请你走出房门,到走廊里来一下,我有句话要当面对你说。”他沉默了几秒钟。“怎么?”她说:“不肯吗?”“不,不,”他接口:“我只是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我又冒犯了你?哎!”他叹气:“我从没有怕一个人像怕你这样!好吧,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到门口来,你可以把那朵玫瑰花扔到我脸上来!”说完,他立即挂了线。

雨薇深吸了口气,从床上慢慢的站了起来,抚平了衣褶,拂了拂乱发,她像个梦游患者般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耿若尘正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他脸上有种犯人等待法官宣判罪状似的表情,严肃,祈求,而又担忧的。她走过去,心跳著,气喘著,脸红著。站在他面前,她仰视著他,这时才发现他竟长得这么高!

“假若——假若我告诉你,”她轻声的,用他爱用的语气说:“我活到二十三岁,竟然不懂得该如何真正的接吻,你会笑我吗?”他紧盯著她,呼吸急促了起来。

“你——”他喃喃的说:“是——什么意思?”

她闭上了眼睛。“请你教我!”她说,送上了她的唇。

半晌,没有动静,没有任何东西碰上她的嘴唇,她惊慌了,张开眼睛来,她接触到了他的目光,那样深沉的、严肃的、恳切的、激动的一对眼光!那样一张苍白而凝肃的脸孔!她犹豫了,胆怯了,她悄悄退后,低语著说:

“或者,你并不想——教我?”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于是,猝然间,她被拥进了他的怀里。他的唇轻轻的碰著了她的,那样轻,好像怕把她碰伤似的。接著,他的手腕加紧了力量,他的唇紧压住了她。她心跳,她喘息,她把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的环抱著他的腰,她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感得到两颗心与心的撞击,而非唇与唇的碰触。终于,他抬起头来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她睁开眼来,不信任似的望著面前这张脸,就是这个人吗?几个月前,曾因一吻而被她打过耳光的人?就是这个人吗?那被称为“浪子”的坏男人?就是这个人吗?搅得她心慌意乱而又神志昏沉?就是这个人吗?以后将会在她生命里扮演怎样的角色?“雨薇。”他轻唤她。她不语,仍然痴痴的望著他。

“雨薇,”他再喊。她仍然不语。他用手一把蒙住了她的眼睛。

“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他喑哑的说:“你好像看透了我,使我无法遁形。”“你想遁形吗?”她低问,把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开。“你想吗?”“在你面前遁形吗?”他反问。“不,我永不想。”

“那么,你怕什么呢?”

“怕——”他低语:“怕你太好,怕我太坏。”

她继续紧盯住他。“你坏吗?”她审视他的眼睛。“有多坏?”

“我不像你那样纯洁,我曾和一个风尘女子同居,我曾滥交过女友,我堕落过,我酗酒,玩女人,赌钱,几乎是吃喝嫖赌,无所不来。”“说完了吗?”她问。仍然盯著他。

“是的。”他祈求似的看著她。

“那么,”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你愿意再教我一次如何接吻吗?”他闭上眼睛,揽紧她,他的嘴唇再捉住了她的,同时,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她面颊上。吻完了,他颤栗的拥紧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从此,你将是我的保护神,我不会让任何力量,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心有千千结29/46

15

第二天,对江雨薇来说,日子是崭新的,生命也是崭新的,连灵魂、思想、与感情统统都是崭新的。早晨,给老人打针的时候,她止不住脸上那梦似的微笑。下楼时,她忍不住轻快的“跳”了下去,而且一直哼著歌曲。当耿若尘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跳而脸红,眼光无法不凝注在他脸上。耿若尘呢?他的眼睛发亮,他的脸发光,他的声音里充塞著全生命里的感情:“早,雨薇,昨晚睡得好吗?”

老人在旁边,雨薇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他微笑,那样朦朦胧胧的,做梦般的微笑。

“不!”她低语:“我几乎没睡。”'  。。'

“我也是。”他轻声说。

“咳!”老人咳了声嗽,眼光看看若尘,又看看雨薇:“你们两人有秘密吗?”他怀疑的问。今天,他的情绪并不好,因为一早他就被体内那撕裂似的痛楚在折磨著。

“哦,哦,”雨薇慌忙掩饰似的说:“没什么,没什么。”可是,她的脸那样可爱的红著,她的眼睛那样明亮的闪著,老人敏锐的望了她一眼,“爱情”明明白白的写在她脸上的。“爸爸,你今天觉得怎样?不舒服吗?”耿若尘问,发现父亲的气色很不好。“放心,我还死不了!”老人说,脸上的肌肉却痛苦的扭曲著。雨薇很快的走过去,诊了诊老人的脉。

“我上楼去拿药,”她说:“如果你吃了不能止痛,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好打电话给黄医生!”

“我用不著止痛药!”老人坏脾气的嚷。“谁告诉你我痛来著?”“不管你用得著用不著,你非吃不可!”雨薇说,一面奔上楼去。老人叽哩咕噜的诅咒了几句,回过头来望著耿若尘:

“我说她是个女暴君吧?!你看过比她更蛮横的人吗?我告诉你,她将来那个X光非吃大苦头不可!”

“X光?”耿若尘一怔,真的,天哪!她还有个X光呢!但那X光却连“接吻”都不会吗?他摔了摔头,硬把那阴影摔掉。“只怕那X光还没资格吃这苦头呢!”

“谁有资格?你吗?”老人锐利的问。

耿若尘还来不及答覆,雨薇跑下楼来了,拿了水和药,她强迫老人吃了下去,一面不安的耸耸肩:

“我觉得还是打电话请黄医生来一趟比较好!”

“你少找麻烦!”老人暴躁的叫:“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心里明白!医生治得了病也救不了命,真要死找医生也没用,何况还没到死的时候呢!好了,别麻烦了,吃早饭吧!”

大家坐下来吃了早餐,老人吃得很少,但是精神还不算坏,雨薇放下了心。耿若尘一直盯著江雨薇看,她今天穿著件鹅黄色的短袖洋装,领子上有根飘带披到肩后,也是耿若尘的新设计,由她穿起来,却特有一股清新飘逸的味道,而且,这是初夏,她刚换了夏装,很给他一种“佳人初试薄罗裳”的感觉。他盯著她看,那样目不转睛的,竟使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涨红了脸,说:

“你怎么了?傻了吗?”

耿若尘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吃饭,心里却想著:不是傻了,是痴了!天啊,世界上竟有这种女孩子,像疾风下的一株劲草,虽柔弱,虽纤细,却屹立而不倒!他真希望自己能重活一遍,能洗清自己生命里那些污点,以便配得上她!

早餐后,大家正坐在客厅里谈天,耿若尘又拿著一支炭笔,在勾划雨薇的侧影,设计一套新的夏装。忽然门铃响,这些日子唐经理和朱正谋都来得很勤,大家也没介意,可是,听到驶进来的汽车喇叭声后,老人就变色了。

“怎么,难道他们还有脸来吗?”

大门开了,进来的只有一个人,是培华。

耿若尘挺直了背脊,一看到培华,他身体的肌肉就都僵硬了起来,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上次和培华之间的冲突。雨薇坐正了身子,敏感的嗅到了空气中又有风暴的气息。可是,培华不像是来寻衅的,他那胖胖的圆脸上堆满了笑意,一进门就和每个人打招呼:“爸爸,您好!若尘,早,江小姐,早。”

怎么回事?雨薇惊奇的想,难道他是来道歉或者讲和的吗?看他那种神情,就好像以前那次冲突根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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