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和你一起靠近童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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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苏缜来了。说是长假旅行。顺道来看我。他黑了,也瘦了。显得更像一支营养不良的竹竿。我们吃烤鱼吃火锅,逛古镇,看夜景。说实话重庆市区范围以内的风景及其乏味,大多数周末我宁可在地下商场淘便宜的女装,或者是到好又多买打折的水果,然后就在寝室上网,睡觉。
距离我们的表白与争执事件,已过去大半年。谁都没有再提起。相应的,也就在言语间刻意的回避,不是没有尴尬的。那七天很漫长,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打发或者说摆脱我们心里的疙瘩。临走时苏缜在火车站的月台问我,我能拥抱你吗?
我点了头。
苏缜的呼吸重重的扑在我的耳廓上。我感到鼻子发酸。这就是我们之间没有结局的结局么?一个拥抱,一次告别,就抹杀了那些曾美好过的年华。然后装做云淡风轻,继续各自不相干的生活,分明在日后的回忆里还有唏嘘,却也仅仅是,唏嘘而已。
第5节:彼岸没有灯塔(5)
他们说,学长对我有些偏袒。重要的事情,他总分配给我,他说他信任我,可我偶尔也有搞砸的时候,他却也不责骂我,反倒很慈祥的安慰我,或者将他的经验传授给我。下学期宣传部将会从干事里面挑选一名副部长,大家似乎都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这让我感到不自在,尤其是,无意间听到几个女生的议论,有点尖锐,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学长跟我过从甚密,有假公济私追求我的嫌疑。
追求啊。
我听得心砰砰跳。可我不否认这种紧张里还带着几丝甜蜜。学长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我看他的时候常常以仰望的姿势,你知道,我所说的仰望不仅仅是视觉上的,还有我对他的依赖,崇拜,在他面前做小迷糊小丫头的幼嫩感觉,仿佛初生的花朵,受他的呵护吸取阳光雨露。能得到他的垂青,或许,是我的幸运。
可他真的喜欢我么?
在没有告白之前种种暧昧的行径,无论怎样鲜明,还是无法给我一颗定心丸。你所在乎的人,如果没有亲口告诉你,他喜欢你,你就只会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开在悬崖的花,随时有堕落和断裂的危险。
那天,学长说,他要趁着校庆去旅行。地点还没有确定。为此我特地下载了一些旅游景点的资料给他做参考。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带旅行的纪念品。我没有说。但我希望他会。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他心里面多多少少是记挂我的。哪怕他最终带回的,是一块石头,一掊土,我也心满意足。
﹛我亲爱的姑娘,不要悲伤。在此处缺短,就在彼处增长。上帝待人是公平的,你会得到你想要,幸福是必然的落脚。﹜
云妆:
你的世界,明暗跌宕,我这里却一片灰茫。以前我们只知道朱摇喜欢画画,可没有想到他不但喜欢,而且痴迷甚至偏执。
他要当画家。
这是他的原话。为此他搬离了学校的宿舍,在潮湿的小巷子里租了破旧的阁楼。我去看过他。那阁楼带着腐烂的朽木的气息,满地狼藉,画板和颜料东倒西歪,甚至染花了他的白床单。他让我觉得潦倒。很是心痛。
我问朱摇你为什么突然有这样大的转变。
他说我这就是对艺术的执著和对理想的追求。他说这份情感是长久以来默默的潜伏在我体内的,我想要爆发,终于爆发,我因而更加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云妆,朱摇说每天扎堆在教室和球场,挖空了心思的争夺奖学金,评选荣誉,或者同学的艳羡老师的赞赏,那样的动机太不单纯,好像是为了别人而活,学到的也都是死板老套的理论。又或者对女生评头论足,交换各自泡妞的经验,实在很腐败。只有画画,将自己的爱好变做能够营生的一项技能,生活才切切实实的被自己所掌控。人不轻狂枉少年。少年就应该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理想。
第6节:彼岸没有灯塔(6)
我说不过他。
可我总觉得他看似豁达的表情底下,掩藏了外人无法参透的忧伤。后来,我看见他抽烟,明明灭灭的一点火光,随着他的手起起落落,在面前,在膝头,我突然感到他离我们远了,不再是从前嘻嘻哈哈那么阳光。
也许,我们都应该像他那么,长大。
北京的夏天,闷热干燥。心情也随着烦乱。我想念南方灰蒙蒙的天。落雨的傍晚。凉爽而干净的风。还有夜市的冰粉和麻辣烫。
学校附近就有那么一家大排挡。老板是地道的成都人,拿手好菜就是火爆肥肠。我第一口吃下去的时候简直感动得想哭。后来就直想把辣椒全塞进胃里去。再就着加冰的凉虾,做饭后甜点,唉,你很难想象我的模样看上去有多饥渴。
万恶的北方。
话说我是专程为了朱摇,约映夏出来谈心的。我想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映夏态度坚决。她说,她跟朱摇是没有将来的。
将来?
我傻了。怎么映夏突然就跑在时光的前头,像我们这样的孩子都在等待荡气回肠的爱情,不计较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时候,她说将来。什么是将来?结婚生孩子的将来?我的伶牙俐齿在碰上这样高深的问题的时候,就变得笨嘴拙腮了。
映夏还说,朱摇的性格,外热内冷,谁也看不透他,跟他在一起,他不说心事,猜来猜去累得慌。
唉。
毕竟感情是他们的。去留都是他们自己决定。作为灯泡,我已经黔驴技穷了。
云妆,你一定知道后海吧?
后海是小资的代名词。她就安静的躺在那里,任由作家们将她炒响,炒红。但我却不喜欢她入夜后的喧嚣。
我喜欢在周六的下午,一个人赖在空旷的露天咖啡座。
阳光清淡。
风呼啦啦的吹。
人力三轮的车夫们,载着游客穿街过巷。不太热闹,也不喧嚣。
然后,我就在后海给你写信。半张,一张,写写停停。有天,起风的时候,吹落了一篇信纸,吹到途经的游客的脚边。游客替我拣起来,说,如果是一张手帕,或者绣球,这大概就可以订终生了。
我忍不住格格的笑起来。
英俊的游客胜过了风和水的温柔。相仿的年纪,共同的志趣,使我们初见如故,相谈甚欢。我们互换了联系的方式,临别的时候,我说我虽然对这座城市一知半解,却也勉强可以做做蹩脚的导游。他望着我不动声色。
我心中却波澜暗涌。
后来,游客真的给我打电话了。
在我们相遇后的第五天。他说他在动物园附近迷了路,那里大路朝天却不知道应该走哪边,附近缺乏特色的建筑或铺面,我们在电话里沟通了半天也是瞎忙活,我顿时很女侠的放了话,你就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结果,为了我这一句话,他足足等了三小时。
第7节:彼岸没有灯塔(7)
等到天都黑了。
我们就近挑了一家小餐馆。肥腻腻的北京烤鸭,成了前所未有的美味。他告诉我,他是专为旅行杂志供稿的摄影师,有一个很乡土的笔名叫锅巴。我一个劲点头,还好还好,总比狗胜、二蛋什么的强。他贼笑贼笑,说,我的小名就叫狗胜。我说我不信。
他说你真不信?
我说,不信。
刚说完,就感觉有黑压压的影子覆盖过来。好像五角大楼被飞机撞了。等到神智清醒过来,他的嘴唇已经和我分离。
他说,流光,我喜欢你。
那是我的初吻。我想到了朱摇。不知道为什么。
{ 茶变酸,恋已散。让他永远在那里。让他永远是个谜。徘徊在似即若离之间,望不穿,最是这暧昧的情深意乱。}
流光:
校庆十天。我和学长只有两条短信的往来。一条是他告诉我,已经到贵州了。一条是我主动发给他,在清冷的夜晚,问他,你在干嘛?
他说,歌舞升平。
我能感觉到他言语间那种不想被打扰的快乐。我没有再联系过他。假期结束之后我们照旧每天上着下着课。
突然间,我轻如鸿毛了。
那之后再和他面对面,是宣传部有了新的任务。他说,嗨,你好,好久不见了。我说,嗨,你好,好久不见了。
场景很可笑。
这时候,我看到宣传部有一个女同学笑盈盈的走过来,很轻巧的挽上了他的手臂,说,我和学长已经在一起了。俨然就是明星大腕当众发布自己的恋情。也好像在故意向我示威。
我目瞪口呆。
我用最复杂的眼神看定了学长,他尴尬的将视线挪开。后来想想真是很莫名其妙。我何必问?他何必躲?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曾有过切切实实的表白或承诺。只不过是他对我好一点,我与他近一点,再点缀些许的流言蜚语和暧昧的气场,他一笑而过,惟独我当了真。
茶没有喝光早变酸。
从来未热恋已失恋。
唉。学长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他给了我生平最震撼的礼。我想哭。可是,拼命的忍住。忍住。电话响了。
空荡荡的走道里,我看见荧光的手机屏。
苏缜。
我说,喂。突然泪雨倾盆。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尽管苏缜不停的追问我,为什么哭。但我守口如瓶。我说,是在学生会受了领导的气。苏缜说,再过半个月放暑假,他从上海飞重庆,然后在重庆转汽车回家。他说我等你一起回去吧。我很想推辞。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我觉得我跟朱摇有点异曲同工。
都在失去以后发现原来可以那么舍不得。于是辜负了回眸深处的那一个。往事如烟云消散。我们面不改色心不跳。
第8节:彼岸没有灯塔(8)
长长的路,挥霍的走。
苏缜说到做到。六月底,他又来了。还是那么瘦。黑黝黝的。显得牙齿更洁白。白得几乎可以去拍广告。
我撬课陪他游长江。
说到撬课。你很难想象从前连笔记也要抄得一字不漏的我,竟然学会了这门技能。他们都说在大学里如果不撬课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大学生。所以,为了表示我很正常,我撬课睡觉,撬课看电影,甚至撬课去美容院做护理。
苏缜夸我的皮肤越来越好了。
我偷笑,他不知道这都是我冒着风险换来的。当然也是为了使自己能以更美好的姿态迎接爱情。只要能受到学长一星半点的夸奖,我就觉得花几百几千都是物超所值。我就是那“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的愚蠢女子。结果呢,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罢罢罢。我轻叹三声。狂躁的河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看见苏缜拿着相机对准了我,我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牙。
考试结束以后我和苏缜一起回了家乡。在长途的大巴车上我沉沉的睡着了。恍惚有梦,却说不出情节。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安安稳稳的搁在苏缜的肩膀上。还轻轻将他的胳膊挽着。我的脸突然红了。苏缜拉过我泡椒凤爪一样短而肥厚的手,说,云妆,我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
好吧。
我终于点了头。
{ 狭路相逢,总是要有一个干脆的剧终。同心或异心,咫尺或天涯。在一个决定。一句话。流水与行云都没有章法。}
云妆:
新的房子已经可以入住了。爸爸妈妈将行李都搬到了北京。妈妈经常抱怨大城市里太多规矩,不像我们家乡的小城那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