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和你一起靠近童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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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段小其在外面大力拍我的门,她说她要帮我把丢掉的记忆找回来,她说她仍然爱着我。我问她为什么陪我去找苏格,她说只有找到苏格才能让我死心,或者让自己死心。她说她不能和一个永远存活在记忆中的人搏斗,这样的战争太多惨烈,也太过绝望。
我开门,想告诉她,我已经见过苏格了,可是我忘不掉。
门外站着两个人,段小其,和成皓。我记忆中成皓始终是那个准备一打灰色T恤过夏的大男生,不过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子穿了精致的灰色衬衫,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恍悟岁月竟然是一个瞬间的事。
成皓向我举手摇摇手中的二锅头,以前我们常常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讨论怎样才能出名,他坐在我左边,我右边是苏格,苏格也喝一点酒,但是不多,她的话也不多,眼睛总是干净的,就好象她不需要我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名利,金钱。
也许她真的不需要,否则怎么可能把一切都放下,一走多年?
现在坐在原来位置的三个人是我,成皓,段小其。
段小其说你不能永远等下去。
成皓埋头喝酒,喝到半醉才开口说第一句话:许唯,如果她不回来了怎么办?
我看到他的手在颤抖,我把苏格的信搬出来给他看,那么厚,成皓的手慢慢抚过去,他说了一句我很久都没有听懂的话:“原来在她心中,到底你要重上很多。”
第48节:笑忘书(7)
段小其劈手夺过去,一封一封仔细地看,我没有拦她。我们三个就这样,成皓一瓶一瓶地喝酒,我坐在那里发呆,段小其仔细地查看那些厚重的信,她的脸色先是难看,到后来竟然惨白,窗台上的风铃忽然又响起来。
叮当,叮当。
段小其用极缓慢的速度举起一封信,信上的日期是2006年7月,苏格说我到了凤凰这个城市,忽然发了大水,我当时在商场,一层楼都被水淹了,这时候我想,可能我真的回不来了。
段小其说:“2006年,湘西没有发大水。”我挑一挑眉:“你是说苏格骗我?”
不是苏格骗你,是你自己。她说得极缓慢,缓慢到我有一种错觉,仿佛那声音里有很深切的悲哀。
我小小喝了一口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段小其说:“凤凰发大水不是在2006年,而是在2004年夏天,那一个夏天在凤凰的是你和我。”
我开始皱眉,但是没有打断她。
“所有这些信,所走过的地方,所见的风景,都是两年前的事。为什么苏格的每封信写的都是你见过的风景?为什么每封信上都没有邮戳和地址?原因很简单,许唯,一直都是你自己在骗自己,苏格走后根本没有信给你,这些信,都是你自己写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十分的难过。
“不会的,这些字我认得,是苏格的字。”成皓嘟囔着说,话里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段小其忽然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声入到耳中竟是无比的惨烈。
成皓,你难道不知道,许唯能够模仿写出和苏格一模一样的笔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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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遥遥无期的我们(1)
作者感言:
很巧的是,前几日重新看了《花与爱丽丝》,我莫可名状地迷恋这部电影,看几遍都不会厌。漫天飞舞的粉白樱花,舞蹈室里优雅轻灵的芭蕾,唯美清雅的水手服也压不住青春的跃动,最迷恋的,还是两个女孩之间的发生——用嫉妒测试的浓度,用残忍提炼的美好。这次的故事,有一半来自于真实的生活。我曾经多么不舍给它堆砌任何的描述和形容,但直到有天,我在回想起来,竟发现是淡淡的,好像在玩穿线游戏,穿出了一条幽径来搭建我与非我之间的隔阂,淡得我以为我必须杜撰出一个浓烈的故事,才能给自己日渐逝隐的青春修葺和着色。我相信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是非情非友非亲的,因为它从来不会孤立。它是真实的,完整的,甚至恣睢的。它含有更为微妙的彼此承袭,可以彼此引渡,也可以加速彼此的自毁。即使在相互对峙和磨蚀的过程中,因为完全出自本能,毫无利益的玷染,所以依然可以体现出善和美。如雪后冬阳,温暖隐藏在冰凌之中,细微渗漏。
遥遥无期的我们
文/尘世流年
1
其实我并没有时常想起来,至少不是故意想起。但当我的记忆停在那里,我愈加发觉和陶然的相遇,就像是蓄谋已久的布局。
我清楚地记得那年七月,酷暑下我们奋战在蒸笼一样的教室。课间我被沈恩领到树影斑斑的旧楼走廊尽头,他从里边叫出了陶然。我笨拙地与她相视会意。虽然在此之前,我们神交已久。她曾经在整整一面信纸上写满了“谢谢”送给我。那一张飘然而至的纸,像一个符咒把我套住,起初确也出于虚荣,才让我必须以一种正式的方式来结识她。
那次是我们年级组织了一次活动,把自己的作文制订成册放在橱窗里展览。在一片纯白之中,她精致装帧的粉色绘本格外显眼。我翻阅开来,迎面看见一首诗,结尾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诅咒,源自对它深深的热爱”。
我在橱窗前抄下了这句话。
她知道了以后,写了整整一面纸的“谢谢”送给我。
知道学校里有这样一个女孩,我也许仅仅止于欣赏。只是我们都无法知晓,彼此的邂逅,会在未知的空白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见面的时候,她先开口,你是采薇吧?
我有点紧张地笑。
她笑的嘴角弧度比我宛转,声音比我清甜,表情比我浮夸。所有一切都在表明,我在用被动换取她的主动。
她很清瘦,茶花般淡然的面容。白裙仿佛是印在一片暗色里的洁白。眼睛习惯眺望远处貌似出神。在七月,我出生的月份,我们完成了仪式一样的会面。
那时的我,善于在假象世界里如鱼得水,讨自己欢心,用以掩盖一切虚妄和得不到成立的悲观。我不厌其烦地用美丽眩目的辞藻堆砌取悦老师的作文。作文在他们班念出,她写信告诉我,我看见你在阳光下微笑着流泪。
我的成长波澜不惊且完整顺畅。可是天性里却充满了无处不在的敏感,就像一个插着太多天线的人,会不断受到纷乱信号的干扰,因此常常会暗地里忧郁。而她不同,即使她自幼寄居在爷爷奶奶家,得到的感情和物质都很匮乏,但至少在她脸上,是看不到阴影的。
我们的相见是七月的盛夏偶遇二月的霜雪,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吗?她问我。
她的生日在二月,我的生日在七月,但她却让我无言以对。
我们天天见面,却还是不断地通信。那段日子,我们想要的不是对方的回报,不是理解,不是共鸣,只是一种存在,只想从彼此身上挖掘出通往未知和幻想世界的途径。
除了文字上的交流,我们没有更多的陪伴。到了第二学期,这种文字上的交流似乎也疏淡了下来,直到那次她写了一篇自说自话的作文,被老师批判为“艰涩难懂”,她理直气壮地抢白,你当然看不懂,但自会有人懂。
第50节:遥遥无期的我们(2)
那你说谁会懂?
采薇。
谁?语文老师非常诧异。
理科班的付采薇。
后来语文老师真的在上课时走到我的桌子前问我,你认识二班的陶然?
这段小插曲仿佛是在提醒我,我和陶然这种似断未断的牵连不该如期不了了之。一放学我就去她班门口等她。那天,也是我第一次邀她回家。
我们推着单车在寒风凛冽的路口长谈。我对她说,我把你当我重要的朋友。以前我没说,是因为我惯了自然结识的方式。
她也许是在等我的应允,便也说起了交心话。
那天奶奶对我说,如果她和爷爷去世后,我就真的无依无靠了。到时我该怎么办。话到此处,气氛一时沉重,可她突然转脸就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养我的。
我虽在笑,但秋色实在太深,风中的萧瑟,让人黯然。
因着从小对感情的缺失,陶然的感情显得有些落拓。她对人的依赖往往需要以一些暧昧的方式得以印证。比如她会含笑看住你不发一言,或者忽然塞给你一封信,装满晦涩字句的孩童笔体。
高二那年我们班有一个诗歌朗诵比赛,她跟语文老师死磨后才坐到了我们班教室后面旁听。我那天念的是自己写的诗,关于一个悲情英雄。她居然在后面听得泪流满面。
绝无仅有的一次,现实退让到两边,在相对的领域,我们冷暖自知。
2
我觉得陶然身上有一种无可言喻的疏离感。离虚无很近,离现实很远。而我,在巧合中闯入她的小小世界。因此,我对她的感情再深,也保持着一种慎重和包容。这注定了我和她并非站在同一高度,时而是居高临下的怜爱,时而是低处拘谨的远观。
她和水色的相识缘于同座。水色在年级里是以怪异出名的女孩,总是低头走路,仿佛天生与周际格格不入。
陶然很少对我提起她,若不是之后发生的事,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与水色有牵连。陶然和她在一起,做了许多出轨的事情,她在信里一一对我坦白。她们逃课出去游街,夜晚出去寻找打工的机会,去餐厅,酒吧,网吧。捏造出的身份证明总是不攻自破。
为什么要逃课去做这些事?在回家的路上,我问她。
她似乎自嘲的笑笑,贫穷或者好奇。
我无语,之后试图宛转而认真地说,我没有能力劝说你什么,可是我们都需要忍耐,等到长大,等到自由。
我们的对话总是像过季的叶子落在风中,她低头行走,不发一言。经过川流不息的马路,一辆车在距离几厘米的前方紧急刹住,惊魂甫定的司机发泄似的咒骂。陶然总是这样,低头就只盯住自己的脚步,从来就不知道前方也许有危险来临。我连忙冲上去握住她的手,慌张地把她往后拉。
第51节:遥遥无期的我们(3)
我们并排站在一起,她抬起头,看着我淡然一笑,其实我们还没有能力长大,我们再亲密,也不能在一起拥抱感激,不能一起牵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她顿了顿,可是,采薇,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带我去逃亡。
3
我和陶然的故事,无法和沈恩脱离关系。之前,是沈恩把那满纸的“谢谢”转交给我,而陶然也是通过他认识我,我们认识沈恩都先于认识对方。
沈恩在一堆散发着邋遢气息的男生中间,格外让人耳目清新。理着利落的平头,眼底有一层淡灰色。睫毛很长,流露出让人舒服的天真。
陶然很依赖他。因为沈恩一直都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从他身上,我看到陶然对感情的渴求一直都在,只是被冰冻起来。一旦有人带来温度就会全然复苏。
陶然谈过一些无关痛痒的恋爱,那些男生接近她,无非是好奇或者猎奇。对于每一个人的试图靠近,陶然来者不拒。可这盲目的爱,实则是一种贬低信任的无情。她那貌似充沛的爱,不过是甜蜜外表下冷寂内心的天然屏障。
而我,从头到尾都喜欢着沈恩。这爱,因为长期的压制,变成深刻沉厚的隐衷。他慢条斯理的舒缓语气,他偶然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