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为后 作者:淡看浮华三千-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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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看着那个脆弱如破布的女子,跌跌撞撞在雨水里,披头散发,痛声呼喊,不忍卒目。巨大的悲伤迅速在广场上弥漫开来,压抑得众人都觉得呼吸困难。
鹊应的死,将是今晚最大的变数,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齐倾墨会做什么。
“鹊应,鹊应,没事的,你看着我,不会有事的。”齐倾墨猛地跪倒在地,任膝盖在坚硬的石板上擦出鲜血,轻轻的,小心地将鹊应抱在怀里,举着另一只手似乎想替她挡住这满天满地盖头而来的雨水,哪怕是滂沱大雨,她依然尝到嘴里苦咸的味道。
“小姐……”鹊应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嘴唇发紫,这毒,好狠!她看着遍体鳞伤的齐倾墨,很是心疼,更心疼的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心疼齐倾墨,像小姐这样的人啊,如果没有了自己,还有谁会对她好呢?
“不要说话,我都知道的,鹊应,鹊应……”齐倾墨混乱的情绪已经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魔怔般地重复着这一句,你不会有事的,鹊应,不会有事的。然后紧紧地抱着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千疮百孔,像是要紧抱着鹊应疯狂流逝的生命一样,在拼命挽留着鹊应的生命。
鹊应怆然一笑,像是一朵花,在绽放最后的灿烂,令人心碎得快要窒息,心脏快要不能停动,那种痛啊,齐倾墨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种怕,比死亡来临时,更令人绝望。
“哥。”
“我在。”
“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小姐。”
“好。”
“小姐啊。”
“诶,鹊应。”
“要好好活着,不要太难过。”
“胡说什么呢,你会好好的,我怎么会难过?”
“别为我报仇,好不好?”
“好,你说的,都好。”
“哥,那你要作证。”
“我作证,我们不报仇……”
“那就好,那就好……”
“鹊应,小姐带你去找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好不好,有一回我作梦,梦见一片桃花林,那里好美,我一直想去,我跟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好啊,小姐说美的地方,一定很美很美……”
“你会酿酒,到时候你来酿桃花酒吧。”
“好……”
“鹊应啊,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
“鹊应……”
鹊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目光也渐渐涣散,两只小手各执起齐倾墨和顾藏锋的一只手,力气小得像只是放在他们手心里,齐倾墨和顾藏锋连忙紧紧握住,像是要握住鹊应的最后一口气,怕她会就此离去。
直到后来,不管齐倾墨再说什么,鹊应都不再有任何回应……
“妹妹……”顾藏锋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哄着入睡前的妹妹,说着动人的童话故事,只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声音中夹杂着丝丝颤音和哭腔,令闻者落泪。
雨仍在下,越下越大,越大越疯,疯雨中的三人凝固成一座雕塑一般,久久地不曾换过姿势,似要凝成永恒。
已被雨水彻底眯得眼都睁不开的齐倾墨抱着鹊应,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鹊应,我不会让你死的。”
看了一眼瘫坐在一边,紧咬着唇压抑着哭声的顾藏锋,齐倾墨将鹊应送进他怀里,手触到鹊应背后那把匕首时,狠狠拔出来,带起一蓬血花,很快被雨水冲走。齐倾墨提着匕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次摇晃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马上就会倒下,那瘦弱不堪的身躯却偏偏在风雨里挺得笔直。
每一步,她都走得飘忽,积成浅滩的雨水几乎要漫过她削瘦的脚背,她就这样,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却又坚定地朝青微走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青微痛哭着猛地摇头,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齐倾墨,她拼命道歉。
但道歉有什么用呢?
鹊应已经死了,哪怕青微你不是故意的,又有什么用呢?
那是鹊应啊,最最无辜最最忠诚最最善良的鹊应啊!
谁都可以死,哪怕这天下的人都死绝了,与她齐倾墨也没有半分关系,可是为什么鹊应?为什么!
齐倾墨早已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泪水与雨水到底哪个更大些,但她知道,这世间再不会有任何一种悲伤比得上此刻,她现在希望毁灭整个世界,让所有的人都去为鹊应陪葬!
当绿光幽幽的匕首抬起,齐倾墨将她直直朝青微刺去,以这样光明正大,毫不遮掩的方式表示,她要杀了青微!
她怎么可能,不报仇!
没有人阻止她,没有人敢阻止她,但除了有一个人之外。
萧天离。
☆、第226章 恩断义绝
萧天离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制住齐倾墨,但在他抬手扼住齐倾墨手腕的时候,却像是抽尽全部的力量,才能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臂。
匕首就停留在青微胸前一寸处,再也进不得不半分,没有躲闪的青微,面对着齐倾墨的恨意时,毫发无伤。
伤的是齐倾墨,痛的是齐倾墨,苦的是齐倾墨,暗无天日的还是齐倾墨。
她艰难地转头看着萧天离,看他青白的脸上有浅浅的胡茬,看他依然俊郎的眉目有浓浓的悲痛,看他,不让自己杀青微。
“我要杀了她。”齐倾墨嘶哑的声音极低,那声音像是从心底最最深处,以掠夺生命的方式挤压出来的。
“青微她不是故意的,刚才她是为了自卫,误伤了鹊应。”萧天离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不是会令齐倾墨更绝望,但他刚才看得分明,青微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当他看着伤心欲死,满目支离破碎的齐倾墨时,他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能对自己捅刀子,能对自己做出无数隐瞒的女人,会不会也有这么伤心?会不会也是不顾一切要杀了主凶为自己报仇?
他的心很痛,为此时此刻的局面,为这样癫狂的齐倾墨,痛得死去活来,痛得快要麻木。
“萧天离,我,要她死!”齐倾墨咬着牙关,巨大的委屈涌上头顶,淹没她的理智。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站在青微那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有胡闹的时候,哪怕一次?为什么萧天离你一次又一次地把青微看得比自己重要?
萧天离,为什么?!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萧天离只能握紧齐倾墨的手,看着她脸上,脖子上,手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轻轻摇了下头。任心底的痛拉扯着他痛得快要死去,却不能让齐倾墨,杀了青微。
那一刻,齐倾墨彻底心如死灰。
袖中的手握紧成拳,被剥落了指甲的指头开始渗血,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滴入雨水里,强忍着哭声,脸上早已泪流满面,迎着风雨抬着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满腔的痛意和恨意,那些源源不断的泪水,断如珠帘,顺着两腮在下巴那里汇集成一滴滴水珠,滚滚入地,和着鲜血。
“萧天离,此生我与你恩断义绝,再无拖欠!”齐倾墨手中握着的匕首在颤抖,咣哐一声掉落在地,犹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沙哑诅咒声,死死缠绕在萧天离的耳边,声声如凌迟,字字似割肉,将他的心碾成粉末。
“倾墨……”萧天离蹒跚两步走近齐倾墨,哀痛欲绝的眼神全是悲苦,正想说什么,齐倾墨却猛地向后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双手。
“顾藏锋,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我要她死,我要给鹊应报仇,你给我杀了她!”齐倾墨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尖锐地划破雨幕,在这夜空中绝望长啸,破碎不堪,将所有的委屈,痛苦,恨意,彻底爆发出来,状若疯癫!
她话音久久地回荡在这雨夜里,一道黑影闪过,顾藏锋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已经如一道闪电一般冲过来,身形快到人眼看不清,双眼血红,包含着杀气的长刀生生逼开雨水,雨幕两分,他这一刀势如破竹,气势恢宏,杀机凛然!
萧天离松开齐倾墨,用最轻柔的力道将她送开,单掌对上顾藏锋,两人在雨水里打得不可开交。两位主帅一动,细雨阁和黑羽骑便跟着动,静默许久的广场再次刀光剑影,只是这一次杀机更浓。
顾藏锋空门大开,只一心要杀了青微,为鹊应报仇,这个媲美自己妹妹的存在,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于非命,若要他不报仇,他还有什么颜面以男儿之躯存活于世?
一声声悲痛的清啸,让人听着惊心胆寒,似乎那是一个杀神,凶狠暴戾,被雨水冲涮成一条条一缕缕的黑发上,顺着滴落的是血红的血水,萧天离伤势未愈,竟渐渐有不敌之势。
黑衣人选择作壁上观,只是一直未动手,为首的那人双拳紧握,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齐倾墨穿过浓重的夜色,穿过漫天的暴雨,穿过纠缠厮杀的人群,恍入无人之境,没有人敢伤及她半分,她就这么直直的朝那个双拳紧握的黑衣人走来,死人一般的眼神枯寂干渴,呆滞沉默。
“柳安之,我要救鹊应。”
黑衣人如遭雷击,跄踉着倒退两步,黑色斗蓬下的脸上,一双震惊的眼睛盯着齐倾墨,似乎在问,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
“她已经死了。”熟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悲戚,轻声响起。
“她不会死的!”齐倾墨暴戾地截断他的话,大吼一声,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像是一只保护小鸡的母鸡,气势汹然,“凤血环可以改变将来的事,为什么不可以改变过去的?我齐倾墨可以死而复活,凭什么鹊应不可以!柳安之,你告诉我,你可以救鹊应!”
“人死,怎么能复生?”柳安之听着齐倾墨毫无逻辑的话,心痛难耐,他甚至不敢问齐倾墨,你怎么看出是我?
“怎么不能!我说能,就一定能!”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人死不可复生,但齐倾墨相信可以,因为她是一个死人,她是一个还魂的死人,既然她死了都可以再活一次,鹊应也就一定能活过来!
这荒诞的想法是现在唯一支撑她不倒下的理由,她不能让鹊应就这么死去,她不准!哪怕付出再惨烈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齐倾墨……”柳安之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快要疯掉的女人,这几日的事,如果换个人来承受,只怕早已心力交瘁而死,也只有齐倾墨,强悍如齐倾墨,还能站在这里。
忽然柳安之眼色一变,从齐倾墨身边穿过,往那方厮杀得正惨烈的方向奔去,那里萧天离渐渐不支,不惜一死的顾藏锋整个人处于疯癫状态,无人可以近身,竟在一步步逼进青微,眼看就要杀了她。
但黑羽骑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些沉默的,彪悍的黑羽骑,与细雨阁的杀手交战,不可能安然无恙。
便是在这将要两败俱伤的时候,柳安之不知撒了一把什么药粉,竟让他们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然后手中的武器呯然落地,全身瘫软无力,连站着都十分艰难。
黑衣人见状便要围上来,这等大好时机,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柳安之却手持毒药,拦在众人面前,不许他们前进半步:“不能杀他们。”
“这等时机,一旦错过,便是放虎归山。”有人说道。
“我说,不能杀他们,不然别怪我对你们用毒!”柳安之紧了紧手中装毒药的瓶子,威胁道。
黑衣人对看几眼,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示意妥协。
“带她走。”柳安之看向齐倾墨,看她孤身一人立于天地间,立于风雨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