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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第4部分

小说: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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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君下意识的摇摇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什么。王爷笑了笑,“那姑娘便休息一下,准备准备,我们晌午便要赶去臧云山庄。”

直到王爷出了房门,羽君的胸口才猛然抽痛起来,仿佛半愈的伤疤被扯开,蹙紧了眉头,捂着胸口俯下身去……

“姑娘!”绿绿慌忙过来,“姑娘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伤口……是这身体上的伤口在痛么?还是死去那天为救苍澜而被病书生一掌击中的内伤穿越生死而来,带来了灵魂深处的伤痛……沈苍澜……现在的自己,该是去见他的时候吗?

关闭的房门外,泓香时背站在几步之处却没有离开,半眯的眼中一抹深邃——

原来,是臧云山庄……他已经连续几日介绍各路不同人物给湘无双,都没有找到。倒是没有想到,她的目标还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臧云山庄。只是不知将她引入了庄中,最终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泓香时整了整衣服,迈步离去。

*

悠悠驶向臧云山庄的马车,载着的究竟是名为湘无双的女子,还是一缕隔世的幽魂?

羽君正要迈下马车时看到泓香时伸过来扶她的手,略略迟疑,伸出手去让他扶了,款款走下马车。

臧云山庄的大门已在眼前,恍如隔世。

新主继任,宾客盈门。香王爷这些年与沈家兄弟是极相熟的,未待小厮带路,便携无双绕过前庭,转道内院。

“沈苍澜恐怕还要在前厅招呼客人好一段时候,无双姑娘既然身体不适,恐怕人多喧闹,就先在后院休息一下吧。等宾客散了,我再为姑娘引见。”泓香时自然是体贴入微,羽君此刻却已是无心笑脸应对,他也不恼,自交待了下人好好招待,转去前厅道贺。

羽君站在原处发怔,这里是侧院的客房,绕过门外的花园,沿着廊子走,就到了苍澜和惊涛的院子,再转过去则是自己曾经的房间……

这里,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姑娘?”绿绿担心的唤了她一声,羽君才愣愣转头,一顿,“你怎么也跟来了……?”

“是王爷看着姑娘脸色不好有些担心,让我跟进来伺候的。姑娘……您没事儿吧……?”

羽君摇摇头,神情间有些恍惚,更显得脸色苍白。她怔怔望着门外,不自觉便抬脚走了出去……

庄中宴客,大半人都在前厅帮忙,下人也在厨房,茶水间等地方来来往往,后院几乎留不下几人,羽君在空旷的院子中慢慢走过去,走过廊子,在她以为会见到熟悉的景象之时,突然愣住——

后院里,却是满目疮痍,四处只有大火后的一片废墟,还未完全整理妥当……

是了,那一场大火早已烧净了一切,她存在过的,留下的,尽数消散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便是朱羽君的命么?是否老天在告诉她,从此往后她只能作为湘无双而生。

“谁在那儿?”

有人走到了身后她竟浑然不觉,回头,羽君一滞,心头猛地窒闷——娇巧柔媚,我见尤怜——不是姝娴是谁。

如今,她也算是臧云山庄的庄主夫人了吧!

羽君的瞳孔在瞬间有着细微的收缩,连她自己恐怕也没有察觉。

姝娴被婢女搀扶着,依然如当年乖巧柔顺的模样,乍见湘无双的面容微微一愣,转瞬已毫无异样柔声问:“您可是今日庄上的宾客?今日摆宴均在前庭,您可是走岔了路?我差人带您……”

“不必。”羽君冷冷的看她一眼,看一旁婢女在侧便只是淡淡道:“我只是一时闷了,出来透透气,无意间走到这里,烦扰夫人了。”不曾失礼,她略略欠身,告辞离开。转身的瞬间,投过去的一道目光却让姝娴心中一紧——这眼神,她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许是自己多心罢,这女子……应该就是花散里的湘无双了。她们不曾正式见过面,她也应该认不出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她对婢女吩咐了一声“走吧。”由婢女搀扶着慢慢离开,步伐间看得出腿脚的不便……

“姑娘!您去哪儿了……?”

绿绿急忙迎上走过来的羽君,猛然间却被她眼中的冰冷惊到,顿时止了步子……

“姑娘!您去哪儿了?”

绿绿急忙迎上走过来的羽君,却被她眼中的冰冷惊到,止了步子。

羽君意识到自己吓着了她,换了浅浅的笑容,看起来与往日毫无异常。“没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

——不恨么?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曾经一直迷惑过的。恨与不恨,爱与不爱,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是她曾经不恨的——曾经,如果在那日她救苍澜之时就那么死了,她的确是不恨的。

如果没有后来,如果她不曾看到陆唯羽和病书生的痛,不曾活过来,不曾变成了湘无双……那么,她就不会恨。

可是如今,她所经历所承受的,这般借尸还魂成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去代替她接手一切……如果没有任姝娴,何来她和陆唯羽的这般苦难?

在见到姝娴的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再不是往日的朱羽君,今时今日的她,无法不恨。

这恨,总要有个着落。

姝娴,既然你喜欢扮作柔弱,我便不拆穿你。就戴着这面具,戴到死罢。

由绿绿领着走回先前的房间,一进门便看见王爷已经回来,正在屋里等着她。

“王爷怎么这么早便离席?”

“总不好一直放着无双姑娘自己在这里,怕下人人手不足怠慢了,提前告退过来看看。”

先前倒也不是没发觉王爷对她太过周到了些,但如今在别人府上,尤其这种摆宴宾客的日子,以王爷的身份还处处以湘无双为先,就让人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真的弄不清,这个王爷究竟是不是看透她,又看透多少,作着什么打算?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道谢,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自门口进入……

“难怪席间早早不见了王爷,竟然一个人躲到了这里。”

羽君身子猛地一僵,没有回头。香王爷已经笑着应道:“苍澜兄,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找到。”

沈苍澜。

她的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

这是自她死后他们第二次相见。可是,她不想回头。只愿时间就此凝固。

“无双姑娘,这位是新任的臧云山庄庄主,沈苍澜。”被点到,她才不得不转身,略略一礼,低眉垂目,有着几分犹豫。

他来得太快,还没有理清心思,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他已经站在她面前。

泓香时替沈苍澜也介绍了,“这位是花散里的湘无双姑娘。”

湘无双之名,沈苍澜隐约是听说过的。只是这样一个冷水含烟的女子,竟然会是花散里的统驭者,着实吃了一惊。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看得有些出神,似乎能够理解香王爷特地带她在身边的原由。他敛着眼中的惊讶,抱拳道:“无双姑娘。”

“无双见过沈庄主……庄主夫人。”她淡淡的补上一句,沈苍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姝娴也站在门口,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房间。

'庄主夫人'——那个称呼,让沈苍澜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不是让你在房间里歇着,脚不方便怎么又四处走动。”不软不硬,不温不淡。沈苍澜对姝娴的态度看似关心,却透着疏离。姝娴柔柔笑道:“在屋里呆得闷了,出来走走,刚好走到这里。”

刚好走到?刚刚……可才见过呢,真是巧。

犹记得当初陆唯羽见着这女人,对她演戏的本事佩服得很。如今连羽君也见识到了,纵然在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夫君面前,她仍然能够如此一副小娇妻模样。

稍稍抬起视线,羽君与姝娴看了个对眼,姝娴看似温柔恭顺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审视,似乎想看出湘无双究竟是敌是友。羽君淡淡的露出一抹笑容,如镜花水月,亦花亦雾。姝娴走过来,有礼道:“原来姑娘是王爷的贵客,方才姝娴不知,怠慢了姑娘。”

“怎么,你们已经见过了?”泓香时奇道,“无妨无妨,无双姑娘可谓一代奇女子,可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物。”言语间透漏出来的口气满是对湘无双的欣赏,旁人又怎么听不出,Qī。shū。ωǎng。无形间便给湘无双的身份定了位。

自从姝娴进门沈苍澜便有一些不自然,不是姝娴有什么不好,她温柔娇软我见尤怜,当初又是为了自己而跛了脚。纵然自己对她并无爱意,于情于理,也都该爱怜一生。他一直在努力做着,羽君伤心的时候,他责怪自己,不曾埋怨她;羽君失踪的时候,他派人四处寻找,亦不曾薄待她;甚至羽君要与惊涛成亲,到她死去之时,有那么一瞬间,仅仅一瞬间,他曾想过如果没有姝娴……那念头很快被他抹煞,他恨的,依然只是他自己。

当初他收姝娴为妾,曾说,此生恐怕再无娶妻之日。

然而直到他继任庄主之位,才深刻体会到'庄主夫人'这个称呼的意义。他只有姝娴一个妾,旁人理所当然的将她当做庄主夫人来看待,然而在他心里,这个位子只属于一个人。

曾经全庄上下都知道,沈大公子迟早要继任庄主,而羽君小姐,就是他理所当然的庄主夫人。

他不想姝娴在人前露面,不想看到旁人将她当作庄主夫人的场面。只会让他想到另一个女子,那个本该成为庄主夫人的女子。

他面上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说:“姝娴,站久了恐怕回头腿要痛,你先回房去吧。”他只想姝娴回避,羽君如何懂得他的想法。这一句句关心,听入耳内,却扎进心里。她的人早死了,血早干了,留下的只是千疮百孔。她的笑容静静挂在脸上,看着姝娴施礼,告退离开。

在走出门口左转的时候,姝娴稍稍回头,那一眼,她看到一双穿越死亡而来的眼睛。身子猛地一震,加快了脚步离去。——原来方才初见时并不是她的错觉,这双眼睛的确她见过。

可是那个女人,明明已经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湘无双”脸上的笑容安宁平静,全无丝毫破绽。

任姝娴,你这骗来的安宁日子,也该到头了。

若痛了,总该有个伤口;若恨了,就总该有个着落。

如今臧云山庄正是宾客往来的时候,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三位老庄让了位便结伴去畅游天下不想再管江湖事,于是山庄上下只有沈苍澜一个人在打点,无法好好招呼王爷和湘无双。

——只有沈苍澜一个人?惊涛呢?孟荷呢?她这才发觉回到山庄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

想起两个月前的那场婚礼和大火,她无法不担心惊涛,却又不知道可以问谁。

有人轻轻敲了敲房门,“湘姑娘,奴婢是庄上的管事丫环,庄主吩咐我来照看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姑娘不必客气。”

那个声音让羽君身子微微一震,这般不满的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愣是把话说得又客气又好听,这庄上可还有其他人?

羽君愣愣转头,看着门外走进来的绿衣女子。

“翠翠……”

翠翠抬头,颇为不屑的应了一句:“是。原来湘姑娘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有什么吩咐吗。”这种应付的态度让羽君一怔,随即了然。臧云山庄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也算得名门正派颇有些地位,翠翠这丫头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两个月前的那些事情恐怕她也是对沈苍澜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又偏要她听“沈庄主”的命令来伺候一个花散里来的女子,还真为难她没有当场发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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