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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繁花似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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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柴莹玉的鬼哭狼嚎声,皇上的坐立不安,以及我的天人交战中悄悄流逝。终于产婆来报,宓贵人生下个皇子,母子均安。
  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皇上的欣喜溢于言表,当场就封宓贵人为宓嫔,然后迫不及待去看新出生的小皇子。
  我不知道我的表情算不算淡定,不知道怎么回的宫,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屋里痛哭失声。我只知道,大概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柴莹玉的意外产子使得给太后的祈福活动没有成行,可人家生了个皇子,功不可没,没有人敢怪责她。很快这位刚出生的二皇子就被赐名为御明灿,光明灿烂,看来皇上很喜欢这个小儿子。奇怪的是,祈福活动似乎就此搁浅,再没被提起。
  轮番的侍疾仍在继续,这天轮到我。
  由于柴莹玉的事让我郁结于怀,我最近睡眠不好,常常入睡困难,半夜醒了又睡不着,白天便经常昏昏沉沉。
  服侍太后喝过药睡下后,我也有些疲倦,就到偏殿靠一下,打个盹儿。昨夜又是半宿没睡,在榻上歪着就一不小心睡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醒过来先吓了一身汗,就像以前上学时早上闹表没响睡过头一样的心慌。看了看四周,意识慢慢恢复,定了定心神,忽然隔壁传来清浅的谈话声。
  声音压得很低,隔得远有些断断续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轻轻站起身来,蹑手蹑脚走进声源,想做些偷听墙角的举动。
  越走近声音越清晰连贯,发声处是太后的寝室,说话的其中一个也是太后本人,虚弱却不乏威严,另一个我认出来是淑贵太妃,谦和温柔。
  “瞧瞧,到底不是亲生的,得了儿子,就把我这嫡母抛在脑后了。”听得出来,太后的语气颇为不满,应是为了柴莹玉搅黄了祈福的事,而皇上后来的态度不甚积极而生气。
  淑贵太妃自是一番温言劝解,太后犹自郁结。
  突然,太后神色晦暗不明,又压低些声音,“难道皇上还没忘记从前的事,想在我老病无依的时候给我难堪?”
  “嘘,姐,说什么呢,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太妃有些慌张,欲制止太后继续说下去。
  太后却像找对了思路,滔滔不绝,“我是不想提,可皇上大概一刻都没忘,这么些年来对我一直不亲近。他也不想想,是谁抚养他成人,是谁扶他坐上这宝座?”
  中风的后遗症,使太后的口齿有些不伶俐,但接下来的话却一字字敲入我的心。“他当年能听我的劝,亲手清理掉他弟弟,可见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我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马上用手捂住嘴,呼吸都急促起来。幸好太后、太妃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屋里也没有伺候的人,才没被发现。
  那屋,太后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天那个贱人又从冷宫里跑进馨草园采花给两个小崽子做吃食。哼,真是反了她了,以为冷宫是什么地方,想进去就进去,想出来就出来。仗着她以前得宠,看守的人睁一眼闭一眼,先皇对她也旧情未了,让她在冷宫过得比在显仁宫过得还逍遥。所以我搬来宁寿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拔光馨草园的花花朵朵,还是这些树啊,草啊,看着素净。”
  馨草园多树少花原来是这个原因。
  太后话说得急促,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亦浑然不觉,仿佛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做了皇帝,掌了大权,做个宽善仁德的壳子给朝臣万民看,哪有人会晓得他七岁时的决断和魄力?呵呵。”
  太后狞笑着,有些洋洋自得,仿佛叙说着自己的功绩,“我不过是对独自跑出来偷偷寻母的他解释,为什么他母妃宠冠后宫却深陷冷宫,他明明身为皇子却不得自由,都是因为他的弟弟。民间处置双胞胎的方法,惯例都是弄掉小的,留住大的。若是没有了六皇子,他们母子二人可以过上本属于他们的好日子,好过三个人抱在一起过苦日子,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明明身份尊贵,却连低等仆婢还不如。我不过是一时兴起之言,没想到几天后传来六皇子在冷宫水井溺毙的消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动作可真快啊,真是孺子可教。”
  淑贵太妃一边给太后擦口水,一边抹眼泪,让她不要再说了,可见太妃也是知情人。
  “为什么不说,这么好笑的事每一次想起来都让我畅快无比。最大快人心的是,那贱人不知怎么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自我了结追随她的小儿子去了。不过即使她不知道,我也要找机会告诉她的,她独宠后宫那七年让我生不如死,我可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要不是我的传风出了意外,怎么会轮到他继承大统?他毫不感念我对他的恩德,还把一切都归咎于我。在朝堂上削相权,排挤东方家的势力,在后宫,让他表妹和景国来的小贱人架空吟雪。可结果怎么样,他舅舅中饱私囊,结党营私,他表妹妒忌成性,陷害宫妃,景飞音的身子现在连吟雪都不如。哈哈哈,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听着太后的诅咒,我的脊梁骨一阵一阵的发寒,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我终于明白了太后当年与宛妃母子的恩怨,却也看清了皇上那隐藏很深的一面。
  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又间接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再凭借可以算是他的仇人——当时的皇后东方玉镜的力量,打败其他竞争对手,一步步登上皇位,这是怎样的心境可以承载的重量?!那他在后宫的层层部署,倒了一拨,再立一拨的举动,实在是太小儿科,太正常了。我还曾感动得一塌糊涂,真是可笑之极!
  太后还在和太妃絮絮抱怨皇上对她的不敬,我无心再听下去,悄悄退出了养颐殿。
  掩人耳目地出了宁寿宫,我漫无目的在馨草园晃荡,想冷一冷自己酸胀发热的头脑,太后的话就如按上了重播键,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放。
  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既熟悉又陌生的所在,它曾数度光临我的噩梦之中,其实这才是第三次真真切切地矗立在我眼前。它就是令无数深宫女子闻之丧胆,又带着一抹传奇色彩的冷宫——洗华宫。
  门口仍旧有几个侍卫,看到我的皇贵妃制服都下跪参拜,我突发奇想,想进去一看究竟。
  其实我的样子很奇怪,没有带随从,一脸的失魂落魄,还要硬闯冷宫。侍卫们一脸犹疑,但还是在我坚定冷凝的目光中作出让步,放我进去。看来我最近的大权没白掌,生生修炼出一种领导者的气场来。
  进去后我也不知道到底要看什么,就随着感觉的牵引,一路竟没有阻碍地来到正殿随凉殿。望着院中的一花一木,屋里的一桌一椅,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千百年前我曾看着它们,守着它们,度过了一个个凄凉的白昼和黑夜。
  屋内昏暗潮湿,虽是多年无人居住的结果,但由此推断宛妃住在这里时景况也不会太好。
  院内苍凉阴翳,杂草丛生,冷风吹过,树叶沙沙直响。耳边传来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声响,辨不清是什么,也许是风声,也许是冷宫其它院落里的嫔妃的哭声,也许只是我因紧张产生的耳鸣。
  我捂住耳朵,仍然抵不住那些声音的入侵。我害怕极了,万分后悔自己鬼使神差来了这儿,再不敢逗留,转头快步往门口跑去。却不知脚下何时出现一口古井,小腿竟硬生生撞了上去,顿时疼痛入骨,我抱着小腿跌坐在井边。
  这时从拐角处走来两个男孩,年纪不大,七八岁的样子,两人长相很相似,清秀中带着贵气,衣饰普通,却也不是小太监的制服,一时倒难以让人看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越走越近,我想叫住他们帮我喊门口的侍卫进来,我的腿疼得厉害,怕是撞得不轻。刚要喊,惊悚的一幕出现了,他们居然穿过我的身体走了过去!!
  天啊,这是神马状况?这场景以前在电影里见过,难道我死了?!我无力地瘫在地上,眼睛无意识地看着那两个男孩。
  其中一个娇憨可爱,缠着另一个稍沉稳点儿的孩子,嘟囔道,“哥,你说后四宫新栽上了樱花,是不是真的?我们在馨草园能不能看得到哇?”
  “当然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那个被称作哥哥的男孩,眼神有些闪烁地回答道,“樱树开花时像一大片云霞,再远的地方都看得到。”
  “太好了,”弟弟拍着手,蹦跳着要向门口跑去,“那我们快去看。”
  “不行,”哥哥拉住弟弟,“最近不能再溜出洗华宫了,皇后已经注意咱们这儿了,咱俩不能给母妃惹麻烦。”
  “那怎么办呢?”看得出来弟弟很为难,小嘴一扁一扁的,既不想给母亲添麻烦,又抵不住灿烂樱花的诱惑。
  “其实在这儿也看得到,不必出去。”
  哥哥的话差点儿让弟弟蹦起来,“真的?怎么看?怎么看?”
  哥哥带弟弟走回井边,就近在我的眼前。这口井挨着一堵墙,井台和墙根都长了层厚厚的青苔。
  “踩着井沿扒上这堵矮墙,就能看到了。”
  弟弟犹豫地看着高高的井沿,为难地看着哥哥。
  哥哥鼓励道,“别怕,哥哥会在旁边扶着你,你看完了,再换你扶着我看。”
  听哥哥如此说,弟弟明显壮了胆子,卷起衣袖,还不忘嘱咐哥哥,“一定要扶牢哦。”
  哥哥一边答应一边扶着弟弟爬井沿,我骇得大喊不要爬不要爬,却惊愕地发现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看,因为我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扑通一声仿佛砸进了我的心里,我猛抬起头,井边只剩一个男孩子了。
  他很明显也受到了惊吓,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却没有呼救,只是默默地看着井边发呆。
  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衣饰简朴,掩不住她曼妙的身段,脂粉不施,盖不住她精致的五官。装扮的清淡,更衬得她如空谷幽兰一般。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见她跌跌撞撞跑到井边,慌张地朝井里张望,歇斯底里地大喊,“随风,随风!”抬起头瞪着在一边发傻的男孩,目光中竟有一丝狰狞,“快喊人来救你弟弟啊,哈?”
  如被冷水当头浇醒,男孩撒腿往外面跑,不一会儿带来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可想而知,这几个侍卫已不是我进来时见过的那几个了。
  众人一通打捞,时间一点点过去,景象却日渐模糊起来。之后男孩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早已没了气息,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都如隔了层水雾般看不真听不切。
  场景转换,院子中乌泱泱站了一堆人。为首的是一个穿了龙袍的中年人,一脸英气,旁边站着的男孩就是之前那个哥哥,现在已换上一身鲜亮华贵的新衣,俨然是个皇子的打扮。
  一侧的内侍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皇贵妃的服制。
  一院子的人似乎都在等屋内的人答应什么,哪怕是那位皇上,都不敢过于强迫,只是温言劝说,眼里的急切、爱恋和隐忍清晰可见。
  孰不知紧闭的房间内,佳人已经成为悬挂在房梁上的一具尸体,在那儿晃来荡去。
  我知道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便忍着钻心的疼痛勉力站起来,一步一挨跑出冷宫。
  一路上不知跌倒多少次,熟悉的宫殿此时也像陌生的迷宫,兜兜转转不知跑出多远,当再也跑不动,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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