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1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是,齐攸不同。
“是有点事情,心里非常为难。”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暮鼓晨钟(二)
荀卿染就将柳望月和月牙儿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她认为柳望月罪不至死。当然,她也不会把真心话都说给齐攸听,有些话还是要保留的,比如“你二哥是个渣,要罚也该罚他。”这样的话荀卿染拼命忍着不说。
第一次见到齐修,是在她和齐攸给长辈敬茶的时候。那个时候,齐修坐在那,风流倜傥,齐二奶奶打趣荀卿染时,齐修还出面解围,让荀卿染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后来,发生了后巷的那件事,让她对齐修有了新的认识。这一次,柳望月母女来寻亲,齐修大言不惭地说是逢场作戏,见到柳望月母女后态度畏畏缩缩,又对柳望月色迷迷,最后对于容氏带走柳望月母女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这样的渣男是不能指望的。
“能不能有个折中的法子,放柳氏一条生路?”荀卿染问齐攸。
齐攸打量着荀卿染,他原以为荀卿染是在管家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难事,却没想到,她在烦恼的是完全和她本身不相干的事情。荀卿染不会糊涂到认不清容氏的态度,而且她和柳氏不过一面之缘,为什么会想帮助柳氏?
那本什么侠女的话本,不能再让她看了。齐攸暗暗决定。
荀卿染期待地看着齐攸。
“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齐攸缓缓道,“一个柳氏的生死是小事。然而,咱们这样的人家,却不能不防微杜渐。我说的简单些,二哥是长房嫡长子,不能给人留下把柄,用来攻讦齐府。”
齐修可以毫无建树,但却不能被人抓住错失。荀卿染如此理解。还是因为柳望月那份婚书吧。齐修说是游戏之作,那是不负责任的说法。有媒有凭的柳望月,有她在一天,就有被人当作把柄攻击齐府的危险。尽管这可能十分微小,但是很多上位者的原则都是宁杀错不放过。当然,容氏这么做,也有给齐二奶奶交代的成份。
“那婚书已经毁了,再没什么凭证可言。况且,我看柳氏是真心疼女儿的。留月牙儿在府里,她只有盼着齐府好,没有害齐府的道理。何况,她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女,又如何能撼动齐府这颗大树。四爷,我不是为了她就不顾咱们家,总有既让她无法危害齐府,也能给她一条生路的法子。”荀卿染道。
“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在意?”齐攸问。这种情况下荀卿染明明可以装作不知情,即使以后听到了不幸的消息,也可以无辜地睁大眼睛。而从始至终不让自己沾染半分。
“为什么?”荀卿染也在问自己,同是女子,她同情柳望月的不幸,还有她对于生命的看重。
“就是知道了,想到了,如果置之不理,什么都不做,心里难安。”荀卿染低头思忖了半晌,才缓缓道。
等了一会,不见齐攸说话。荀卿染扭过脸,闷闷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为难,四爷当我是小女人的心思,别理我好了。”
只听得脚步声远去,荀卿染偷偷回头,只看见门帘落下,齐攸的袍角消失在门口。荀卿染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吗?这件事,齐修才最有责任来解决,但是指望他,绝对是不可能。她只能找齐攸。齐攸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生她的气?齐攸也不管,那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
“去穿衣服,我带你出门。”
荀卿染正眯着眼蹂躏一只橙子,齐攸从外面大步进来。
从齐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
“现在出门,去哪里?”荀卿染惊道。
“不用问,去了你就知道。”齐攸转过屏风,亲自拿了荀卿染的荔色刻丝貂毛大氅来。
“哦。”荀卿染换了衣棠,“还要去秉过老太太。”
“不用,我已经替你说过了。”齐攸道。
荀卿染一肚子疑问,却还是跟着齐攸出来,到二门坐了车。马车出了齐府,走了不到半今时辰就停下来。荀卿染以为到了地方,哪知齐攸只吩咐马车在原地等候,早有四个青衣小帽的随从抬了一乘暖轿来。荀卿染坐上轿子,齐攸只带两个随从骑马,又向前走。
荀卿染在轿内纳闷,马车停留的地方,似乎是个花园,却不知是哪里。这轿子也不是齐府的,抬轿的人也不是。抬轿子的小厮腿脚飞快,跟着齐攸的马,约略有两刻钟工夫,轿子停了下来。荀卿染坐在轿子里没动,听着外面的声音。小厮们退了出去,有人迎了出来,和齐攸说话,听说话的声音对方是女人。
稍顷,齐攸亲自掀起轿帘。
“到了,下来吧。”齐攸道。
荀卿染扶着齐攸的手走下轿子,环颈四周。她所在是一所院落,四周青砖墙壁,远处似有殿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气。这是那座庙宇的后禅房?
“这里是?”
“这就是咱们府的家庙。”齐攸道。
荀卿染有些不解。
“你不是说想给柳氏一个机会吗?”齐攸低头看着荀卿染。
荀卿染不由得嘴角上翘,齐攸方才从屋里出去,她以为是生她的气了,原来是打理这件事去了。
“你先别高兴。是生是死还要看柳氏自已。”齐攸瞧着荀卿染眉眼弯弯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这已经比她想像的顺利了很多,好了很多,荀卿染高兴地点头,说了声好。
面前修长的男人,下巴上青许许的胡茬,略微青涩了些,然而却足可以也愿意挡住吹向她的北风,这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荀卿染高兴的伸出手握住齐攸的手,宽大的手掌,非常温暖,有稍许常年练习弓马磨出的薄茧,摸着更让人心安。
望着荀卿染仰慕的眼神,齐攸眯了眯眼,将荀卿染的手包在自己手掌内。
“贫尼了空,住持家庙,给四奶奶请安。”一个身穿青色僧袍的中年尼姑从齐攸身后走出,向荀卿染躬身,双手合十。
荀卿染微涩,她只顾和齐攸说话,一直没注意这还有个人。也是个这个自称了空的尼姑站在那里,非常没有存在感。这种说话似乎不恰当,应该说了空和周围的景物融成一体。
“了空师太安好。”荀卿染还了一礼。
“四爷、四奶奶,请这边走。”
了空在前面领路,将两人带进前面一层院落,到了一间净室,请两人坐下。这才又走到一旁,轻手轻脚地推开隔扇。
原来旁边是座佛堂,观音像下,蒲团上跪着一人,正是柳望月。
那佛堂地势稍矮,荀卿染和齐攸从座位上,可以清楚地看清佛堂内的动静,但是佛堂内的人,却很难发现这个机关。
了空又走到齐攸跟前,齐攸从袖子里摸出个瓷瓶交给了空。
了空从屋内退了出去。
齐攸必是方才己经和这了空商量好于什么,不用齐攸提醒,荀卿染也知道她不可出声。
一会工夫,了空出现在佛堂内,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的正是齐枚给的瓷瓶。
“施主起来吧,时辰到了。”了空对柳望月道。
柳望月一直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这时才睁开眼,向外望了望,“还没到日落。”
“那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施主你还存着别的念头。”了空平板的声音道。
“不是的。”柳望月道。
“那就好。府里派了人来,要亲眼见了才放心。总不能让人等到日落才回去。”了空又道。
“师太说的有理。”柳望月的声音也很平静。
“既这样,施主就将这忘忧酒饮了吧。”了空指着在盘上的瓷瓶。
柳望月并不犹豫,伸手来拿。
“施主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该说的都说了,我相信老太太是个守诺的人,只要她善待我的月牙儿,我心甘情愿这样做,没有半点抱怨,便是到了那边,也只保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施主不记恨二爷?”
柳望月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是想了一会,才答道:“我总想,若是当初没碰到过二爷就好了。可是,没有二爷,就没有我的月牙儿。我的心里,只有月牙儿,没有别的心思。”
“菩萨面前,是不能说谎的。”了空道。
“师太,我要死的人了,没必要说谎。”
了空这才让柳望月拿了瓷瓶:“施主想的通透,来生定有福报。”
枷望月又在佛前磕了两个头,“请佛菩萨保佑我的月牙儿,平平安安长大,以后嫁个好人家,儿女绕膝,福寿双全。”
柳望月祷告完,拔下瓷瓶的木塞,一仰头,将瓷瓶内的酒一饮而尽。稍顷柳望月先是痛苦地捂住肚子,无力地倒下,四肢抽搐了一会,就一动不动了。
了空宣了声佛号。
“怎么会这样?”荀卿染霍然站起。
她一直淡淡地看着,原以为了空问过话,会告诉柳望月放她一条生路,可了空依然将瓷瓶拾了柳望月,看着柳望月喝下去。这时她想的是,这药是假的,柳望月喝下去,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了空再将实情相告。
可为什么会这样,柳望月痛苦的挣扎绝不似作伪,难道那毒药是真的?
“为什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梅园夕照
荀卿染转头问齐攸,“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荀卿染指了指躺在那里不动的柳望月。齐攸不想救柳望月,不理她,或者直接拒绝她都可以,实在没必要把她带过来让她亲眼看柳望月死吧。
“你还想救她?”齐攸低沉着嗓子道。
“她没有死?”荀卿染问。
齐攸扫了一眼荀卿染。
“你认为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看她死吗?”
荀卿染摇头。
“你要救柳氏,可曾想好了救了她之后,怎样安排她?”
放柳望月自由,让她可以开始另外一段人生。至于具体操作,时间这么短,她手里能动用的人脉不多。要想不惊动齐家上下人等,救出柳望月,简直是不可能。
齐攸望着荀卿染,目光清冷。
荀卿染转头看了眼佛堂,确定那边看不见这里。就走到齐攸身边,轻轻靠在齐攸身上,垂下头,伸出一只手,将齐攸大氅的绸带绕在手指上,打着卷,一言不发。
齐低看着偎依在自己身上的荀卿染,全然信赖倚靠的姿势,只有微微扇动的睫毛,透露出主人心底的不安。他这个妻子,总有办法能让他心软。改变主意。
半晌,齐攸轻轻叹了口气,“你这要求有多任性,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荀卿染自然听出齐攸的语气已经放缓。
“我知道,要不管她很容易,要救她却很难。可是,四爷你能做到对不对?”
“可我为什么要做?”齐攸反问。
是啊,为什么要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齐家是名门望族,不能枉杀无辜。就算是为后代子孙积德。”
“柳氏心甘情愿赴死。”
荀卿染不说话,她相信齐攸说的是真的。不过,这才是大家子的厉害之处。比如说齐二奶奶,她是最恨柳望月母女的,但是她却不会将这恨意外露,反而以情意感动容氏,让容氏不得不出手严加处置柳望月。而容氏,自然不会让自身落下逼死人命的口实。
“我很傻对不对?”荀卿染低声道。
她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几年,谨言慎行,可是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这让她想起前世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的话,“你如果能完全让大脑控制内心,你会是个极为成功的人。”她当时回答她做不到。那人笑了,说,“所以你会如此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