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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晨光搁浅-那焉-第7部分

小说: 晨光搁浅-那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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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顾问,不好意思浪费您几分钟的时间,但还请指教,到底哪方面存在不足之处。”我微微弯身,口吻诚恳谦虚。
  
  他没答话,左手也没停下,带着橡皮帽子的铅笔在纸上发出轻微而细碎的,仿佛蚕吃叶子一般的声响,我又低声将话重复了一遍。
  
  还是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到铅笔划在纸面上的声音,唰唰唰唰,我感觉脸上越来越烫,又过了片刻,我轻咬下唇,闭着眼又说了一遍,语气越发讨好。
  
  “如果你真要听不足的话,”他顿了顿,嗓子沉的如同一砚墨,“参考类似项目的前期市场调查去重新做一份,明天晚上之前拿给我看。”
  
  我愣了愣,公式化的道了声谢谢,然后快速离开,一出门,便觉得下唇疼的紧,许是刚刚咬的太用力了,顾不得其他,我朝吴主管的位置匆匆跑去。
  
  我用一顿饭贿赂了吴主管,他拜托上海的同事,答应晚些会将一些以前项目的一些资料传真过来。
  
  下班了,又是周五,很快同事都走光了,我泡了杯茶,继续上网搜集相关资料,一边等着传真过来。
  
  周五下午,办公室自是有些平时所没有的兴奋,一到下班时间,职员却消散的如同雨后乌云,咻地一下,空间陡然安静下来,我索性将音响打开,轻音乐让心情好了不少。
  
  下午那时的确难堪,在他说出那句“换个人过来”,将那张纸当成垃圾丢掉时,仿佛瞬间被灌进刺骨的冷风,冰冻成尖锐细小的冰晶,狠狠刺入肺腑,也一下子让我清醒过来。
  
  不只是因为他对那份问卷的否定,不仅仅是。
  
  我一直在权衡,与他之间,到底相差了多少,而当他用那样的语气打发时,一切都不言而喻了,那种差距,是“根本无法共事的,换个人来的”差距。
  
  如果是以前会怎样,那么骄傲的一个我,一定会将他桌上的铅笔全丢到窗外,然后大声嚷一句“你算个屁啊”,再扬长而去,不过也仅仅是以前。
  
  或者若是别人,应该也不会如此在意,可那个人是宗晨,在他的面前,已经被否定了那么多,成绩性格,生活方式,甚至感情,而现在,连工作也是,什么都没剩下,一样都没有。
  
  可我不想这样,被他看不起,不想这样认输。
  
  我望着手机上扮鬼脸的大头贴,学着励志日剧里的主人公,酝酿片刻,遂握着拳头,神情严肃地对自己说:“要加油哦,简浅。”不过下一秒,便着实鸡皮疙瘩了会,果然主角不是这么好当的。
  
  大概等了半小时,传真机终于有动静了。我如获至宝的翻开资料,一一将那些报告仔细研究,对比之下,才领悟宗晨为何如此不屑。之前卢丹说的那份问题是,不切实际,太过于泛化,所以我只想着如何避免那些毛病,只罗列了几个关于费用与实用性的题目,而更多的是带些深度与专业性的问题,却忘了最重要的问卷基本原则,简单通俗。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太过于追求细节和完美的问题,而这些在施工中大多无法实现,所以也就不具备意义了。找到症结所在,心便也宽下一大半,后知后觉的发现肚子饿了,随手拿起电话,准备叫份外卖。“喂,是余记快餐吗?我要一份……嘟嘟嘟……”
  
  一只手按在了话机上,我愕然抬头,竟是宗晨。
  
  “我请你吃饭吧。”他半弯着身,冰冷冷的白色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神色却意外的带了几丝柔和。
  
  “不用了,宗顾问,您这么忙,还是不要耽误的好。”我笑嘻嘻的回答,按了下话机上的重播键。
  
  “简浅,”他又挂掉电话,“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哦~”我笑着抬头看他,挑衅似的问,“公事私事?”
  
  “都有。”
  
  “公事的话,不如在公司说,至于私事,是指卫衡吧,放心,我会继续钓他,行了吧?”
  
  他直直望着我,带着些许恼怒:“不要用钓这个字。”
  
  “呵,不说钓,那说什么,既然钓不到你,那换他也不错啊。”我嬉皮笑脸,心情竟好了不知多少,其实每次逗他都特让人心旷神怡,可惜现在这样的机会不多了,“至于调查报告,我会努力让你看上眼的。”
  
  音乐还在继续,《1945》的调子实在不适合,无端将气氛营造的不自在,我轻点鼠标,换了首重金属的摇滚,嘶哑的嗓音,有些竭斯底里的吼叫,似乎空气都被颤动着带起了波纹,仿佛世界末日般绝望的呐喊。
  
  宗晨似乎说了句什么,我没听见,他微微转过脸去,我甚至能看清楚遮住他眼脸的睫毛,另一半脸隐没在阴影里,仿佛清晨泛着着雾气的森林,离得这么近却怎么也看不清。
  
  我忽然有想掉泪的冲动,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是不是冷冷的如同啤酒里的冰块,宗晨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的你,和以前一样,是在引诱着让我以为,以为你对我也有着些什么,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过了许久,似乎是一分钟,又似乎是几个小时,他忽地将音响关掉,迷雾森林的脸也渐渐如常:“简浅,和我去吃饭吧。”
  
  我差点就答应了,在好字脱口而出时,脑子里及时出现了张筱的脸,于是便换成:“不好意思啊,宗顾问,我约了卫医生见面呢……”我迅速拿起手机,拨了卫衡的号码,医生大人,
  有借有还,这次换我拿你挡下箭了。
  
  “喂,怎么还没来接我啊,卫衡,我在公司等的都要自己叫外卖了。”我提高声音,游刃有余的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那边似乎在略略思索,却也很快回应:“啊,就来了,等我半小时。”
  
  “好,我等你。”说完笑着冲宗晨晃晃手机。
  
  许久,他开口:“很好,再见。”又冷冷望了我一眼,冷到我心里头去的一眼,然后走了。
  
  我颓然的坐到位置上,仿佛打了一场仗般全身无力,又冲自己举了个V字,也算进步了啊,居然可以拒绝宗晨的邀请了,孺子可教。
  
  “简浅,和我去吃饭。”我惊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他竟然又回来了!
  




◆第08章

  “宗晨,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我说了……不去!”我眯眼看着他,心情不知怎地变好。
  
  我一直都觉得,宗晨是一个言语极度匮乏的人。比如从前,每次我拒绝完成作业,或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他不会和我爸妈打小报告,也不会一走了之,只是一次次的重复要求,“简浅,要做作业了”,“简浅,先完成这份试卷”,“简浅,别闹了。”
  
  一次两次三次,连句式和标点符号都不会换,而神色也总是淡然的仿佛对着一团空气,他从不知疲倦,可我会,从而基本上每次都以我弃械投降而告终。
  
  可宗晨,你得知道,我和你之间,毕竟有着长达七年的空白时光,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坏脾气却很听你话的小女生了。
  
  我悠悠的收拾完桌上物品,朝外走去,看上去应该很悠闲,可天知道我心里又是想笑又是紧张,走到他身边亦没停下,只抛下一句话:“不好意思,有约在先。”
  
  “推掉。”他淡淡的丢过一句。
  
  “呵,不是吧,”我加快脚步,只怕一停下就再没有勇气迈开步子,“这个卫衡,可是你找来的。”
  
  “简浅,”他顿了顿,语意沉沉,“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完全是两码事。”他背着光,巨大的阴影将光线遮盖,走廊空荡。
  
  “那么宗先生,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心里突然有了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仿佛一尾滑溜溜的鱼,未经思忖,话便已经从喉头滑出,“或者,我可不可以误会,你是在吃醋?”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沉默如冬日黄昏的夜色迅速在我们之间蔓延。
  
  他沉沉地扫了我一眼,那眼色仿佛在打量一件极其可笑的事物,声音冷淡的不带一丝起伏:“简浅,我很忙,即使是周末,也没有时间浪费到要与你讨论一份什么设计的调查问卷,或者我可以利用吃饭时间解决,只可惜刚刚你已经浪费了,而且是在我提醒两次的情况下。”
  
  老天,这叫提醒吗?我真怀疑他的言语理解与交流能力。
  
  他微微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很抱歉,我得走了,还有,不要再犯低级错误,我对你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至于那份问卷,你自己想办法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这完全是欺负人。
  
  他头也没回的说了句:“不过是和你学的。”
  
  天杀的宗晨,你这是□裸的报复。
  
  那大概是在宗晨当我家教的第二个星期。显而易见的,我没有乖乖的呆在家,而当他在滑冰场找到我时,我正和一个染着金发的高年级男生嬉笑打闹。
  
  他站在场地边缘,一本正经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叫我。
  
  我俯身急速冲到他的面前,半倚着栏杆,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这位同学,要不要一起啊?”
  
  他的眉微微皱起,仿佛春日好看的蒲公英,有些无所适从的偏开眼神,良久才说道:“简浅,你今天还要补习。”
  
  “我知道啊,”我朝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不过我不想去诶。不如你也来吧,我教你怎么玩。”
  
  在我的印象中,像他这样的书呆子是不会碰这些东西的,我们学校有规定,一律不许学生进三厅二场,其中便有一个是滑冰场,天知道是为什么。
  
  不料他竟然淡淡的说了句,“我会。”
  
  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相信似的将他看了一遍,重重“啧”了两声:“你会?”
  
  “是的。”
  
  我又指了指正在场中央炫耀似的做出华丽动作的男生,好笑的看着他:“你会的程度是多高?”
  
  他一言未发,直直走了出去,我以为他跑了,不屑着转身,却见他拎着双鞋子进来,在离我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唇边有着微浅的笑意:“若我比得过他,你就回去补习,怎样?”
  
  “诶?”有意思,我扬扬眉,笃定的开口,“成交。”
  
  结局出乎我的意料,宗晨用两个连续的腾空旋转引发尖叫与口哨,理所当然的让那金发男生败下阵来。
  
  我目瞪口呆,其实我不过是个穿着花衣的空壳子,只会几招难度不大但绚丽的动作,不过吓唬吓唬低水平的,没想到他一出马,竟然就用这种对我来说专业之极的高难度。
  
  我心里已经佩服的要死,快速滑过去,牵过他的手,大笑着说:“带我带我。”
  
  他的手猛的缩了回去,视线停在刚牵着的手边,又望着我发愣,不知是否运动过度,脸色微微泛红,我又一把牵住,就势滑了开去:“陪我玩会,等下就回去补习啦。”
  
  于是,玩一会之后,又是再一会,再一圈,最后一次,最后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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