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搁浅-那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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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一罐,打了开来,正要喝,却被宗晨迅速拿走了。
“先吃饱了再喝。”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
他将衬衫的袖子挽到臂肘,将蘑菇与番茄洗干净,又打好一个鸡蛋,然后开火,放水,动作娴熟。
我站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静静望着他。
厨房只有轻微的沸煮声,莫名扰的人心乱,我很想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
“你会烧饭?”我问。
“恩。”
“什么时候学的?”
“国外念书时,”他打开一盒面条,又想到什么似的怔了一下,“不会做菜的话,只吃西餐,会吃到想吐。”
“哦,那真不容易。”
宗晨不怎么喜欢吃那些东西,汉堡牛排披萨,他都不喜欢吃,每次没办法陪我去,也只是干坐着喝饮料,或微微皱着眉看,害我也食欲不振。
水汽咕噜噜的,将面条搅的上下翻滚,红色的番茄黑色的蘑菇以及金灿灿的荷包蛋,我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
宗晨应该也听到了,他转过脸,双眼眯着朝我笑了一下,在氤氲的水汽之间显得格外好看。
流理台上只放了简单的几样东西,厨房是简约的黑灰白三色,宗晨站在那边,修长而英俊,左手拿着不锈钢汤勺,这画面,真像一橱柜广告。
他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累着,下眼睑有淡淡的一层灰色阴影,可这样子反而更加迷人,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前额垂发微微挡住他的眼,侧面的轮廓刚毅而具有线条感。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说些什么。那个少年时期寡言的他,经过岁月的磨砺与成长,变得更加优秀而吸引人,他身上散发出的成熟魅力,这样的他,冷漠而成熟,让我感觉很陌生。
宗晨忽一转头,微皱着眉,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原来是臂肘处卷起的袖口滑下了。
他看了看我,用眼神示意,我不动,只看着他。
“帮我。”他只好开口。
“你以后要做什么,能不能直接开口?”不是每一次,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的。
“哦。”他淡淡应声,有些薄窘。
宗晨的手臂线条明朗有力,可以清楚的看见其下蓝绿色的血管。他认真的低头看着,轻微的气息打到我脸上,我不自觉加快了动作,又直直跳开几步,指着锅里翻滚热烈的面条说:“好了。”
蓝紫色火焰啪嗒一下熄灭了,我看着黑黝黝的气灶底盘,松了口气却又感到失落。
“碗。”他说。
“哦,好。”我弯身,拉开橱柜,左右一看,挑了口边缘镶着两行金边的递给他。
他没有接过去,抿了下干涩的唇,望着我说:“这是我用的……”
我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
“哦,”宗晨迷人而温柔的笑了一下,接过碗去。
我大概是真的饿了,胃涌上一阵阵强烈的饥饿感,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动筷。
宗晨将筷子递给我:“吃吧。”
“太烫了,凉会。”我望着那番茄发呆。
“嗯。”
宗晨坐在我对面,隔着一张餐桌,他十指交叉放在桌前,微微低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墙面上有盏钟,我看了下,已经十二点了,正啪嗒啪嗒响着,可越响,越觉得寂静。
“宗晨,你说这钟坏掉了多好。”我忽然说了句,可说出口后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闻言一怔,我虽然没有看着他,但能感觉到那视线的停留之处。良久,他轻轻开口,声音沙沙的,仿佛风过树叶发出的私语声。
“慢慢吃吧,”他说,说完又停了很久,直到那满满一碗只剩三分之一,“吃饱了,再好好睡一觉。”
我将一块番茄咬碎,酸酸的味道充斥在唇齿之间,让人喉咙也酸涩起来,又咀嚼了很久,还是咽不下去。
我眼色极深的望着他,问:“睡醒以后呢?彻底离开?”
他只是望着我,不置一词,背部绷的很直,面色越发苍白,眼眸深沉。
“宗晨啊……”我吸了吸鼻子,玩着手里的筷子,低低说道,“真是奇怪,每次你忽然对我好,总却让我不安心。”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我需要冷静,“哦,对,就像是行刑前,让犯人好好的满意的饱餐一顿……”
宗晨整个人都开始僵直,望着我的眼神起伏不定。
“以前你对我好,是因为要哄着我学习,你不会威逼,所以只好利诱,送笔,买零食,带出去玩,几乎所有能讨好的手段都使了……那是因为我妈妈,你尊敬她,所以无条件对我好。”
宗晨没有避开我的视线,他的眸子在灯光下不再是疏离的琥珀,反而如黑曜石一般的灼灼,饱含了许多复杂的情感,我看不懂,也不想看。
“其实我有记账的,每一次你送我什么东西,你对我的好与关心,全部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一个本子上,当然了,也有不好的,你骂我的冤枉我的,也都记下了。”我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冷的,仿佛与说着的事情毫无关系,倒有了几分他说话的感觉,“你出国那会,我将那上面的种种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数学不好的缘故,正负相抵后算出的结果,竟然还是正面的居多。”
“所以说起来,还是我欠你的多。”
“你教我学滑冰,是因为想要我乖乖补课;你带我去普陀玩,是因为想要我戒烟,你给我赶作业,是因为想要我上进,你买许多零食,要求我按时吃早饭……一样一样的好,我忘不掉……”
“宗晨你说,为什么要那样好,你没有义务做那么多的,你这么好会让我深深误会的,可你对我好也就罢了,那就一直好下去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开始发堵,虽然我极力想要忍住,但是没用。
“为什么又中途反悔了?你明明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说不喜欢,你明明有很多话要说的,为什么都不说?张筱的事情明明不是我做的,你为什么不相信?”
“当然,你是说过喜欢我,要和我在一起,天知道那时我有多高兴,我甚至都在想办法要怎么拼命学习,才能和你考上同一个大学……可是宗晨,为什么,我要用一个肾去换取这句‘喜欢’?”
“而现在你又来了,摆了两个月的脸色之后,你又说喜欢我,希望我彻底忘记,重新开始生活,”我很努力让自己冷静,平定微颤的声线,却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来,胸口一阵阵发疼,“你……”
宗晨望着我,很久很久,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表情,那熟悉的但是超出我辨别与认知范围的表情,他想要说什么,是的,我很确定他想要说些什么。
我咬着牙,忍住胸口的不适,在等着他开口,我希望他说些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说我就信,起码给个解释吧,是因为张筱也好,其它的也罢,宗晨你为什么总不开口,我没那么聪明,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我已经很累了,宗晨。
墙壁上的时钟继续啪嗒啪嗒前行,面前的东西渐渐冷了,没有热气,变得干巴巴。
我看了眼时钟,只觉得一片茫然。
宗晨忽然站了起来,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却说了句:“我出去帮你买包榨菜。”
他的动作很快,脚步急促,我看见他拿着钥匙的指节捏的发白,泛着一股狠劲,几乎是几秒间,他已到了玄关处换鞋。
我忽然冲了过去,站到他面前,堵着门口,眼睛忍的阵阵发酸,喉咙发紧,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难过的声音。
他眼底有些许的湿润,在暗夜里隐约映着些亮光,宗晨僵直着身子,脸色微微发白。
我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只扯出一句:“宗晨,我带烫伤的药膏了,我帮你涂上吧。”
他偏着头,一只脚还穿着拖鞋,站在我面前,许久未动。
“不用了,你把药膏给我吧,我自己来。”
“不,宗晨,我帮你,行吗?”我小声央求着。
他怔然许久,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不,我自己来。”
等我点头,他才将另一只脚伸出来,也换上拖鞋。
我快步走到沙发前,拎起包掏出一只药膏:“这款治烫伤效果很好的。”
宗晨很敏感的问:“你用过?”
我看着他笑笑:“是啊,以前不小心将自己的脚给烫了。”
宗晨闻言微微皱起眉,目光下滑到我的脚,问道:“哪里?”
我并没有答话,只是将药膏递给他。
他接了过去,又想俯身看看我的脚,被我一下子躲开:“还想要先检查药效啊?既然你不让我看,那我也不给你看。”
宗晨轻轻一笑,看起来有些勉强,他拿起药膏,转身走进了卧室。
“宗晨……我帮你。”我还是忍不住说。
他飞快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眼色很深,也只说了句:“我身上有个小疤痕,怕吓着你。”
小疤痕?我笑,真是个小疤痕。
大约过了十分钟,他出来了,换了件黑色的衬衫,远远便闻到了那股麻油味。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说:“我想要看……那小疤痕。”
他又拒绝了我,神色开始变冷。
这是他的禁区,我想,但我还是重复了一遍。
客厅的灯亮晃晃的刺眼,我和他站在客厅中央僵持。
窗户并没有全部关上,有一阵阵的夜风吹进来,掀起麦色的帘子,好像暗夜里躲在阴影处的大蝙蝠,漠然看着我们。
风有些凉,□在外的手臂起了些许的鸡皮疙瘩,也将我的头发吹的有些乱七八糟。
宗晨走了过来,绷紧的下巴忽而放松,他的神色有些疲惫,脸色苍白的如电影里的吸血鬼,是啊,被我折腾了这么大半夜,也该累了。
他站在我身旁,高大的身材几乎将风全部挡住,很意外的,宗晨抬起了左手,温柔的将我的乱发理顺,那凉丝丝指尖的触感一下子又让我的神经绷紧。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是想用这种方式避开争论的话题吗?或则是他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
当我意识到时,他又将我轻轻抱住,很小心翼翼的,仿佛我是陶瓷做的,他的脑袋低垂着,重重的搁在我肩膀上,削瘦有力的下巴抵着我的肩骨,有些疼。
他似乎很累很疲惫,细微的呼吸透过发间传入我的耳鼓,他还有我,都渐渐平稳下来,拥抱有时候是一种彼此的慰藉。
今天晚上的宗晨,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对我温和耐心,包容宠爱,但也有了更多不一样的,像个没有明天的人,他在放纵着自己的情感又却压抑着什么,我能感觉的到。
“忘记过去,好好的重新开始,可以吗?”他天鹅绒般的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