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人体骨架-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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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邻居,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许平看一眼手表,何志迟到了,他拿出手机打算给何志打个电话,就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何志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穿宝蓝色套装的年轻女人。
许平有一瞬间的惊讶,何志并没有提起他要带人来吃饭的事,而且还是个女人,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站了起来。
“这是我未婚妻,卫颖。”他转头看向卫颖,“我朋友,许平。”
许平和卫颖握手,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许平有些尴尬,但是他隐藏得很好。他有些责怪何志没有事先告诉他,否则他绝对不会选这样一个低档次的餐馆作为同何志太太见面的第一场所,但是何志看起来却满不在乎。
他正忙着低头点菜。
卫颖的套装剪裁简洁,但是用料却非常好,就跟她的人一样,五官虽然平凡,但是却有一种沉静的气质,令人心生好感。她穿着高级的套装,背着高级的皮包,许平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皮包上交叉的双“C”标志,她坐在破旧的红色塑胶椅上,喝着免费的茶水,态度非常温和坦然。
许平私心里想踹何志两脚。
是卫颖先开的口。
“其实我平时不会穿得这么隆重。”她微笑道,“我上午刚刚去见了一个很麻烦的客户,身上这套是我的战斗装。”
“卫小姐做那一行?”
“我帮朋友管理画廊。”她打开皮包递给许平一张名片。
许平摸了摸身上口袋,很无奈地发现自己没有带名片出来。他做了个摊手的姿势。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许平开始和对方很随意地聊天,聊天气、聊新闻、聊画廊和出版社,何志偶尔插上几句话,多数时候都静静地聆听着。
饭菜上来了之后,两个人停止了说话。
卫颖的餐桌礼仪非常好,看起来受过良好教育的熏陶。
菜上到一半,何志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两人一眼,拿着手机到餐厅外面讲电话。
服务员端了一盘炒菜心,用香菇配着,闻起来香气扑鼻。
卫颖看了盘子一眼,伸手招呼服务员,请对方重新做一盘端上来,不要加任何菇类。
何志讨厌香菇,这件事连她妈妈都不知道。
他惊讶地看着卫颖。
“你知道他讨厌香菇?”
“……嗯,有一次跟他吃饭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他从来不挑食。”
卫颖笑笑,指着自己脖子的一边道:“他这里有条青筋,吃香菇的时候一跳一跳的。”
许平哈哈大笑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一直到何志打完电话走回桌子,他还在笑着。
“什么事这么高兴?”何志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许平重重一拳捶在好友的背上。
“我们在聊你小时候的事。”
何志挑了挑眉。
许平显得有些兴奋,不停地讲着两个人上小学时的事,调皮捣蛋,爬树摸鱼。
何志不知道卫颖对自己的好友施展了什么魔法,许平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卫颖一眼,卫颖虽然专注地聆听着许平的谈话,却感觉到了何志的目光。她微微偏过脸探寻地看向何志。
她的鼻子不够挺,脸颊上有些雀斑,眉毛也不够浓密。她完全够不上漂亮的标准,但是她的眼睛非常清澈明亮。
何志有一瞬间的心悸,几乎微不可闻,然后他转开脸去。
第39章 第 39 章
三十九。
尘土受到损辱,却以她的花朵来报答。
——飞鸟集
同事们几乎没人知道许平的生日,唯一的例外就是主编王则栋。
他把许平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送给他一条领带作生日礼物。
出乎许平的预料,领带是红色的真丝斜纹,包装得非常精致,牌子上写着意大利文。
许平知道王则栋讨厌鲜艳的领带,他自己的领带从来只有蓝色和黑色。
“我老婆选的,全手工意大利,叫什么拉的,名字老长,我现在想不起来了。”他抓抓自己脑门上稀疏的头发,“我本来说买个蓝色的,她偏说红色的好看,你也知道我老婆,买起东西来六亲不认,她说红色的好看那就买红色吧,你年纪轻,人瘦,这种领带说不定戴着好看。”
许平知道王则栋的有点妻管炎,这些小事上老婆一强硬他就让步了。
他笑着拿起来比了比。
“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许平摇头:“你知道我弟弟的情况,晚上我走不开。”
王则栋点点头,他并没有期待许平答应,他有更重要的事要交代。
“我老婆跟方小姐说好了,下周五你们出来见个面,地方我们帮你安排。”
许平一愣:“方小姐是谁?”
王则栋抚掌:“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老婆公司的会计,要介绍你们认识的?”
许平苦笑。
王则栋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有好西装没有?没有我帮你找一套。”
许平点点头:“有。”
“那就行了,你回去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理个发,皮鞋擦亮一点。第一次见面,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许平已经懒得争辩。
王则栋拿起领带盒在许平胸前比一比,满意地道:“领带就用这条。还是我老婆有眼光,你皮肤白,穿黑西装配这条领带刚刚好。”
许平去接弟弟的时候有点迟了。
冯师傅下班前突然来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必须先走,把许正托给旁边自行车修理铺的人照看。
以前这样的事也发生过几次,许平没有太担心。
他准点下班离开出版社,他的同事多数都是中年女性,大家没事凑在一起谈老公谈孩子,许平根本插不上嘴,下了班也很少有人招呼他参加活动。许平并不介意,他的生活非常简单,日复一复的单调重复会让许多人觉得无聊,但是许平却在这其中找到一种稳定,稳定让他觉得安心。
他搭上公共汽车的时候天已经很阴了,惨白的铅灰色一层一层地压下来,蜻蜓在低低地绕圈乱飞,公车里挤满了下班回家的人,湿热的空气里传来各种糅杂的汗臭味。
城市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拥挤,民工们放弃了他们的田地,大批地涌向城市寻找生活,到处都在修建新的楼宇,黄色的起重机像路标一样随处可见。
公共汽车“嗤”一声在站牌前停下,许平后边座位的人站起来下了车,许平身前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试图向空着的座位挤,许平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座位被一个提着包的干瘦老头占去了,高个子的男孩子瞪了许平一眼,暗骂一声:“操!”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隔了一两秒,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大雨瓢泼而下。
公共汽车猛地刹车,乘客都因为惯性而向前倾倒。
司机打开旁边的车窗在雨中探出头去看。
似乎遇上了大塞车,路的这边被堵得满满的,好久都没有车子能动。
司机等得不耐烦,熄了火跳下车子去查看。
不多时他湿漉漉地打开车门,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前面出车祸了,有个民工给轧死了,地上都是血。”
车子里静了一秒,然后“哄”一声讨论起来,不少乘客都探头出去看。
在瓢泼的雨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由远而近地传来了救护车的警报声,在路的另一边逆向行驶来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
许平紧抓着头上的扶手,胳膊上密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平顶着黑色的公文包一路从公车站牌跑向修表铺。
雨下得很大,硕大的雨珠打在他的背上,让他觉得一阵疼。
雨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泥潭,皮鞋踏进去,溅起污黑的水花。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街边的店铺也多数拉下卷帘门,屋檐上的积水一连串地滚落地面,在台阶下汇聚成小溪,向低洼处流去,马路两边槐树的树叶在风雨中东摇西摆,簌簌作响。
弟弟站在修表铺的门口,举着一小块透明的塑胶布挡雨,衣服紧贴在身上,浑身湿透。
许平顶着公文包站在弟弟面前。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大家都走了。”许正回答。
自行车修理铺的门已经拉了下来,连平时挂在外面的牌子也一同收走了。
许平看向弟弟,他两只手举着塑胶布,整个人像是从游泳池里爬上来,连头发都湿透了。
“没人给你伞?”
许正摇摇头。
有一瞬间许平觉得非常愤怒,他的弟弟被人像流浪狗一样丢在门外,连遮雨的地方也没有!但是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悲伤所替代。
他摸了摸弟弟的手,许正的手很凉。
“我们现在就回家。”他拉着弟弟向前走。
许正把塑胶布挪到了哥哥的头上。
许平转回头看他,弟弟大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下,眼睛被雨水打得几乎睁不开。
许平看着弟弟,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风把塑胶布掀开一个角,雨水打了进来,许正手忙脚乱地去压。
许平按住了他的手。
他把塑胶布从弟弟的手里扯下来,扔在一边。风很快把塑胶布卷得老远。
他们俩都淋在雨里,许正有点傻傻地看着他。
他对弟弟笑了笑。
街的那边开来一辆计程车,许平伸出手去。
虽然许平订下了和弟弟在外面吃晚饭一起庆祝生日的计划,但是最后还是被大雨打断了。
他们俩都被雨淋成了落汤鸡,直到下车的时候,计程车司机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两人把车里的座位弄湿了。
许川去世后留给两个儿子的除了一套房子,就只有账户里不到二十万。本来他计划留下更多的财产,但是他最后的一场大病花去了大半的存款。许平本人的工资不多,还要照顾弟弟,因此格外节省,平时上下班是绝对不会搭乘出租车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雨还没有停。
他把弟弟推进浴室去泡热水澡,自己换下衣服去烧晚饭。
晚饭很清淡,只有一道豆腐,一道青菜和一小锅紫菜蛋花汤,连肉也没有,许平还没来得及去买。
外面雷声阵阵,电视没有打开。
许平发现弟弟在偷看自己,当他抬起头去注视许正的时候,许正却把目光挪开了。
他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在弟弟的碗里。
许正埋头扒饭。
许平笑了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许正慢慢抬起头。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35岁了。”
没有蛋糕,没有蜡烛。许正垂下眼睫点点头。
许平站起来收拾自己的碗筷,他吃得比较少也比较快。路过弟弟的时候他揉了揉许正的脑袋。
一整晚弟弟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去看墙上的挂钟,神态有些期待又有些焦急,好像等待第一次出门约会的中学男生。
许平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问。
十点钟不到,许平已经开始打呵欠。
弟弟还在看电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打算跟弟弟道晚安,许正却拉住了他。
“你不累吗?我想睡了。”许平温和地低头问。
弟弟有些强硬地握着他的手腕:“哥哥陪我看电视。”
许平看了弟弟的脸一会儿,终于坐了下来。
星期五晚上十点当地的电视台总会播出外国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