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情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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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当残梦从枕边飞去的时候,他们醒转来,开始去走一天的路。他们走着,走着,走到正午,路陡然转了下去。仿佛只一溜,就溜到一天的末尾,当他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知道:夜来了。他们渴望着静息;渴望着梦的来临。不久,薄冥的夜色糊了他们的眼,也糊了他们的心。他们在低隘的小屋里忙乱着,把黄昏关在门外,倘若有人问:你看到黄昏了没有?黄昏真美啊,他们却茫然了。
他们怎能不茫然呢?当他们再从崖里探出头来寻找黄昏的时候,黄昏早随了白茫茫的烟的消失,树梢上金色的消失,鸦背上日色的消失而消失了。只剩下朦胧的夜。这黄昏,像一个春宵的轻梦,不知在什么时候漫了来,在他们心上一掠,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去了。
黄昏走了。走到哪里去了呢?──不,我先问:黄昏从哪里来的呢?这我说不清。又有谁说得清呢?我不能够抓住一把黄昏,问它到底。从东方么?东方是太阳出的地方。从西方么?西方不正亮着红霞么?从南方么?南方只充满了光和热,看来只有说从北方来的最适宜了。倘若我们想了开去,想到北方的极端,是北冰洋,我们可以在想象里描画出:白茫茫的天地,白茫茫的雪原,和白茫茫的冰山。再往北,在白茫茫的天边上,分不清哪是天,是地,是冰,是雪,只是朦胧的一片灰白。朦胧灰白的黄昏不正应当从这里蜕化出来么?
然而,蜕化出来了,却又扩散开去。漫过了大平原,大草原,留下了一层阴影;漫过了大森林,留下了一片阴郁的黑暗,漫过了小溪,把深灰色的暮色溶入、淙淙的水声里,水面在阒静里透着微明;漫过了山顶,留给它们星的光和月的光;漫过了小村,留下了苍茫的暮烟……给每个墙角扯下了一片,给每个蜘蛛网网住了一把。以后,又漫过了寂寞的沙漠,来到我们的国土里。我能想象:倘若我迎着黄昏站在沙漠里,我一定能看着黄昏从辽远的天边上跑了来,像─一像什么呢?是不是应当像一阵灰蒙的白雾?或者像一片扩散的云影?跑了来,仍然只是留下一片阴影,又跑了去,来到我们的国土里,随了弥漫在远处的白茫茫的烟,随了树梢上的淡淡的金黄色,也随了暮鸦背上的日色,轻轻地落在人们的心头,又被人们关在门外了。
但是,在门外,它却不管人们关心不关心,寂寞地,冷落地,替他们安排好了一个幻变的又充满了诗意的童话般的世界,朦胧微明,正像反射在镜子里的影子,它给一切东西涂上银灰的梦的色彩。牛乳色的空气仿佛真牛乳似的凝结起来。但似乎又在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流动里。它带来了阒静,你听:—切静静的,像下着大雪的中夜。但是死寂么?却并不,再比现在沉默一点,也会变成坟墓般地死寂。仿佛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幽美的轻适的阒静软软地粘粘地浓浓地压在人们的心头,灰的天空象—张薄幕;树木,房屋,烟纹,云缕,都像一张张的剪影,静静地贴在这幕上。这里,那里,点缀着晚霞的紫曛和小星的冷光。黄昏真像一首诗,一支歌,一篇童话;像一片月明楼上传来的悠扬的笛声,一声缭绕在长空里壳唳的鹤鸣;像陈了几十年的绍酒;像一切美到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来,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会;意会之不足,只能赞叹。然而,却终于给人们关在门外了。
李商隐的诗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人不正慨叹黄昏的不能久留吗?它也真地不能久留,一瞬眼,这黄昏,像一个轻梦,只在人们心上一掠,留下黑暗的夜,带着它的寂寞走了。
走了,真地走了。现在再让我问:黄昏走到哪里去了呢?这我不比知道它从哪里来的更清楚。我也不能抓住黄昏的尾巴,问它到底。但是,推想起来,从北方来的应该到南方去的罢。谁说不是到南方去的呢?我看到它怎样走的了。─—漫过了南墙;漫过了南边那座小山,那片树林;漫过了美丽的南国。一直到辽旷的非洲。非洲有耸峭的峻岭;岭上有深邃的永古苍暗的大森林。再想下去,森林里有老虎。老虎?黄昏来了,在白天里只呈露着淡绿的暗光的眼睛该亮起来了罢。像不像两盏灯呢?森林里还该有莽苍葳蕤的野草,比人高。草里有狮子,有大蚊子,有大蜘蛛,也该有蝙蝠,比平常的蝙蝠大。夕阳的余晖从树叶的稀薄处,透过了架在树枝上的蜘蛛网,漏了进来,一条条的灿烂的金光,照耀得全林子里都发着棕红色,合了草底下毒蛇吐出来的毒气,幻成五色绚烂的彩雾。也该有萤火虫罢。现在一闪一闪地亮起来了,也该有花;但似乎不应该是夜来香或晚香玉。是什么呢?是一切毒艳的恶之花。在毒气里,不止应该产生恶之花吗?这花的香慢慢溶入棕红色的空气里,溶入绚烂的彩雾里。搅乱成一团;滚成一团暖烘烘的热气。然而,不久这热气就给微明的夜色消溶了。只剩一闪一闪的萤火虫,现在渐渐地更亮了。老虎的眼睛更像两盏灯了,在静默里瞅着暗灰的天空里才露面的星星。
然而,在这里,黄昏仍然要走的。再走到哪里去呢?这却真地没人知道了。随了淡白的疏稀的冷月的清光爬上暗沉沉的天空里去么?随了瞅着眼的小星爬上了天河么?压在蝙蝠的翅膀上钻进了屋檐么?随了西天的晕红消溶在远山的后面么?这又有谁能明白地知道呢?我们知道的,只是:它走了,带了它的寂寞和美丽走了,像一丝微,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走了。现在,现在我再有什么可问呢?等候明天么?明天来了,又明天,又明天。当人们看到远处弥漫着白茫茫的烟,树梢上淡淡涂上了一层金黄色,一群群的暮鸦驮着日色飞回来的时候,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又渴望着梦的来临。把门关上了。关在内外的仍然是黄昏,当他们再伸头出来找的时候,黄昏早已走了。从北冰洋跑了来,一过路,到非洲森林里去了。再到,再到哪里,谁知道呢?然而,夜来了:漫漫的漆黑的夜,闪着星光和月光的夜,浮动着暗香的夜……只是夜,长长的夜,夜永远也不完,黄昏呢?
黄昏永远不存在在人们的心里的。只一掠,走了,像一个春宵的轻梦。
七夕情思
今夜,我坐在翠湖边,看月。
今夜的月,还没有圆,弯弯的是上弦,银光光的是上弦,笑盈盈的还是上弦。上弦的月,是圆缺,是亏欠,是圆月的序曲、圆月的前言。
今夜的月,离浑圆还有八天,牛郎与织女真是情急,等不得八天后的那个夜晚,亦等不得十五的月儿圆圆,就在七月初七之夜,相拥鹊桥,爱在天上人间。
今夜,我和她,抱着双膝,静静地坐在河边,看月。
此刻的天上,没有云,没有风,星星们何尝幽深的地闪烁着,上弦的月儿亮弯弯地悬挂着。牛郎星与织女星,在远处格外醒目地地亮着。此时的天上,那么宁静,静得如梦,静得如远古洪荒时代那一个凄美而幽凉的长夜。在那样的长夜里,有没有牛郎?有没有织女?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此刻这样,坐在河边痴痴地看月?
看月,看这个独一无二的星球,看这个承载了我们太多梦想、祝福、希望与神话的星球,是怎样地横跨九天,又是如何地阴晴圆缺?在这上弦的月光里,看牛郎和织女的爱情是不是还如当年那样深情、那样真挚?如果是,那他们白发千年的爱,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如果不是,那他们冲破禁忌爱,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他们,一个是仙女,一个是牛郎,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他们是如此地地位悬殊、门户错位、情趣迥异,他们的爱,真的能够缠绕千年、恩爱万世?真的能够白头偕老、永不背弃?要是能够登月,我真的想去看看他们是依然恩爱如初,还是早已各分东西?我想看看织女,看看她有没有通过QQ进行痴狂的网恋,有没有沿着网恋的牵引而远涉千山万水去幽会另一个情郎?我还想看看牛郎,看看他的手机里到底有没有情人的短信?看看他是不是像当今的许多男人一样深夜不归,或者,借出差之名,正与婚外的情人热恋在另一座鹊桥?但是,我不能登月,月太高,月太远,月太飘渺,这一切,我实在是无从知晓。也许,他们此刻爱得正烈,如野马嘶鸣,像瀑布飞泻,似烈焰升腾,如火山喷发……他们,的确是理应如此,一年才见一次,久别胜新婚,用了三百六十五天积蓄起来的情爱,理应在今夜完成一次又一次山崩地裂、惊涛拍岸……
今夜,我和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河边,看月的表情,想月的心事。
此刻,河的对岸隐隐传来埙的音韵。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真像一条落魄的汉子在孤独的夜色中哭。那么,他在哭谁?哭鹊桥在天上?哭情人在天边?哭几多无奈几多伤感?还是哭今夜的孤独、世事的苍茫?或者,是在爱的怀抱中幸福地哭,哭爱的甜蜜,哭情的陶醉?哭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七夕的团聚?
河岸上是无数的高楼,高楼里有无数的灯。在今夜的灯下,这座有着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究竟有多少恋人相会在鹊桥,又有多少人离别与鹊桥?对于这一点,实在难以考证,我只知道,此刻的河边,零星地坐着一对对情侣,他们有的摔跤似地搂抱在一起,有的头挨头地依偎在一起,有的肩并肩地坐在一起,还有的是手握手地坐在一起……望着这各种姿势的情侣,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姿势更能白头到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话更能天长地久。也许,爱——真的是需要情欲的充填与搅拌。那么,把情欲抽干后,爱的山盟海誓还有多少值得留恋与怀念?今夜在河堤上缠绵的情侣们,在明年的今夜还来不来这里?如果要来,是那些人会再来?如果不来了,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来?今夜的陶醉能不能延续到明年?今夜的甜蜜能不能继续到永远?
夜深了,我和她起身离开了河堤,在悠长的大街上漫步着。我们没有言语,没有过分亲昵的动作,我们心照不宣地走着,我们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走着。这时候,我发现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也有一对情侣在漫步着。我看见,一盏接一盏路灯,把他俩的身影拉长,又压短,再拉长,再压短,在这样的周而复始中,他俩走过了这条悠长的街道,消失在了夜的深处。其实,我和她的身影,又何尝不是在被拉长又压短中循环呢?
此时,上弦的月,已升到中天,牛郎星与织女星,其星光,已不在有先前时的耀眼了。
雁南飞
傍晚散步,走在滇池的大堤上,看着对岸的山坡、树木、楼宇倒映在河水里,天上水中形成一副对称“水墨画”,觉得有趣。大自然就有这么巧,自然天成,天水共色。忽然,碧蓝的天宇上一群大雁从北面飞来,排成人字形,呀呀地叫着,如滑翔般缓缓掠过长空,正向南方飞去。
望着久违的大雁,想起了小时候的故事。那时候在乡下,每年到了秋天,便经常可以看见南飞的大雁。无论是放牛,还是砍柴,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就停下来,就势躺在山坡上,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地枕着头,望着天上缓缓飞翔的雁群,口里一齐喊着:“大雁大雁往南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