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密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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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珠儿与张西平的相识,有一点偶然,也有一些怅惘。
那是一个阳光颓废的下午,大学生那珠儿独自游荡在后海的胡同里,那天是她的二十岁生日,本来家里早就为她准备了庆祝晚宴,可是临到最后,她却自己退却了,逃走了——从这一天起,一件让她无法理解、也难堪重负的事情,将不由分辨地嵌入她的生活,这让她十分茫然,更为此心烦意乱……就在那混沌的夕阳里,在那千年寂寞、千年吟唱的什刹海边,那珠儿看见了张西平,他坐在一个酒吧的落地玻璃窗前,沉默地看着这个行走的世界,嘴角抹着秋日里最后的那缕余晖。
当那珠儿走进这个人的视线时,他们互相成了对方的风景。那珠儿于是走到那风景前,竖着手指轻轻地晃了晃,那个人在玻璃的那一边笑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什刹海的水,虽然仍然静止,但是却泛着微微的波光。那珠儿被那波光吸引,于是也走进了那个播放着小野丽莎乐曲的酒吧。
“你看什么?”那珠儿像个老相识似的问。
“看一切。”
“你总在这里?”
“我总在所有的地方。”
“那你是佛了。”那一年,那珠儿开始接触“佛”的一切有关知识。
“佛是所有的人。”
于是这两个人就坐在那儿,一起看着夕阳落在什刹海里,直到再也没有浮起来为止。当夕阳完完全全消失的时候,城市的街灯却亮了,于是他们转过身来,开始看酒吧里的一切人声,当然,更多的是听。在那如梦如幻的光影中,那珠儿对她面前的人说:“我想给你说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一张黑色的唐卡铺满大地,一只苍鹰在头上盘旋不去。那里有褚红色的院墙,有火红色的袈裟,一个男人半明半暗的脸,隐藏在一根巨大巨大的廊柱的阴影里,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却总是看不清他……”这是一个让张西平十分惊悚的梦境,就在那珠儿讲完这个梦后,张西平把她领进了一个挂满唐卡、飘着佛音的大屋子里,对她幽幽说道:“这就是梦的开始。”于是那珠儿开始走进张西平的生活……
《唐卡密钥》第三部分 第五章 唐卡专家张西平(4)
2009…10…15 9:15:30 本章字数:1031
张西平的生活是一种单纯的生活。他更多的时间在他的唐卡店里看书看报,裱画谈画,偶尔也去一次西藏或者青海;他的朋友很多,可以说糅杂了各色人等,但所有的这些交往都一律地十分低调。那珠儿经常在暗地里观察张西平,她觉得这个人的世界一定不只这么简单,她发现他也会开玩笑,也背着她与一些女人调情,有时还会私自约女人喝酒。她曾经跟踪过他,她甚至发现他还经常去夜总会,一群闻香而至的女人一直就隐伏在他的身边。作为一个男性动物,张西平有他自己独特的魅力,而那珠儿就是被他这种似是而非的冷漠和温情所迷惑的。
但是那珠儿仍然看不到他的内心,如同一缕阳光永远也无法照耀幽深的井底。尤其是在深夜的睡床上,这个男人的自制能力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时招蜂引蝶的男人为何对身边关怀备至的女人却可以表现得如此纯洁——他曾经帮她穿衣服,帮她洗脚,帮她擦身子,哄她睡觉,可他就是不碰她,就是对这个女人的肉体,以及这肉体背后的尊严,一直视而不见……
现在,那珠儿终于抓住他了。抓住他的时候,她才知道张西平其实一直都想的,可是为什么她以前一次次贴向他的时候,他最终都躲过去了,他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装得若无其事,这个年代还有这样的贞洁吗?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哥哥你还在乎什么呢?那珠儿哭着握住他,哭着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私|处,然后哭着把自己向他无尽地挨近,这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幸福,她已经等待了三年。
她听到了张西平粗重的喘息声,她感受到了他呼到自己脸上的热气。他们就这样缠绵着,抚摸着,亲吻着,那珠儿还不停地哭着,她在尽情地积蓄着暴风雨到来前的力量,感受着幸福之前那绵长的前奏,仿佛这前奏越长,这幸福感就会越加强烈。然而,然而,就在要进入的那一刻,张西平却像一块巨石,轰然从她的身上跌落下来;那珠儿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一下子握空在那里。他们停止了一切的动作……
不一会儿,那珠儿听到张西平起床的声音,听到他穿衣服的声音。他穿好衣服后对她说:“你睡吧,对不起。”张西平关上门后,那珠儿再次哭了。
唐卡店隐秘的地下暗室,张西平独自坐在圈椅里,“白度母心咒”反复地播放着,他在这安详的音乐里坐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站起来慢慢走到书案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放大镜。登载着黎浩然专访的那张观察报就在眼前,他再次反复地察看着观察报上的那张唐卡照片,思绪慢慢地拉回到遥远的西藏,回到那幅他追寻了二十多年的黑金唐卡上。原来,张西平就是桑梓要找的扎西平措。
《唐卡密钥》第三部分 第五章 唐卡专家张西平(5)
2009…10…15 9:15:31 本章字数:1037
此时,在那珠儿身上的激|情已经退却,张西平的心重新凝结,一个冰冷的念头重新紧紧地把他抓住:把黑金唐卡要回来!二十多年来,这个念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这个念头更让他的心变得无比坚硬,即使再美丽多情的女人,都不能让他释怀。他知道自己对不起那珠儿,他更知道那珠儿喜欢他,他无数次想接受她,回报她,可纵是怎样努力,心底里总有一道闸门是关着的。这是一道透明的门,平时根本看不到它的存在,可一到关键时刻,这道门便横地里一拦,把他的情欲全部挡在门外。这是一种宗教似的情结,这个情结藏在张西平的心里,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在这种欲说还休的情感困境里,他已经感受不到除了回忆之外的花开花落。
是的,他的自我封闭完全来自于那层淡薄的回忆。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那个小女孩便一直生活在他的记忆里,并成为他记忆中唯一跃动的风景。他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孩而生,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那幅黑金唐卡,他的一切也会为那个女孩而亡。但是那个血色的黄昏,让一切都改变了,他追着一幅黑金唐卡,向着那个未知的世界走去,从此以后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他的心里只有悔愧。
是的,就是那幅黑金唐卡。张西平记得,那个阳光金灿烂的夏天的午后,他从山口的嘎果那里得到一枚人参果,正要塞进嘴里时,他突然想起了格桑卓玛,于是他撒开两腿就往山谷跑。但是回到寺庙,满院子都找不到那个死丫头,结果却发现她悄无声息地蹲在丹增的禅房外,小心地添着灯油。如果不是一时的好奇,他就不会看到那幅黑金唐卡,如果没有看到丹增对着一幅唐卡顶礼膜拜,他又如何能感知这幅唐卡的分量!然而就是那不该看的一眼,那不能原谅的一时冲动,铸成了他一生无法挽回的罪孽。
半年之后的那个晒佛节,一个卖鹰老人进入少年张西平的视线,在老人的肩上,站着一只羽毛锃亮英姿勃发的金雕。听拉贡大叔说过,金雕是鹰里最好的品种,可是张西平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见到拉贡大叔,他只能跟着那只金雕及卖鹰人寸步不离,他实在太想得到这只金雕了——得到这只金雕,他单调的生活会在山谷里飞得更高;得到这只金雕,那可恶的卓玛才会更加崇拜他。于是闪念之间,他想到了丹增收藏的那幅黑金唐卡。这个念头一旦蹦了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张西平发现,即使在晒佛节上,丹增也没有舍得把幅唐唐卡拿出来,可见这幅唐卡是多么珍贵!也许是魔鬼附身,也许是心智短缺,张西平一闪念之间,跑回寺庙悄悄从佛龛里拿走了那个卷轴,然后以三百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外乡人。
《唐卡密钥》第三部分 第五章 唐卡专家张西平(6)
2009…10…15 9:15:32 本章字数:903
在唐卡离开他之前,扎西平措最后看了一眼唐卡中的那只古代藏獒,那头雄魄的藏獒也正怒目注视着他。他的心猛地一缩,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滔天大错,可他还来不及反悔,那个匆忙的外乡人就已经消失在人流之中,他的手上只剩下一沓花花绿绿的10元和50元的三百元纸币。三百元人民币,无论是对于扎西平措,还是对于当时的任一个藏民,都是一笔了不起的巨款。可是他拿着那沓花花绿绿的纸币,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卖鹰的老人。夜幕来临,赶佛的人陆续散去,扎西平措躲在寺庙的后崖上,远远听到喇嘛们的呼唤,另外还有格桑卓玛呜呜咽咽的哭泣。
第二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从雪线闪出的时候,扎西平措溜下山崖,跟着最后一拨赶佛的人们离开了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山谷,一只苍鹰盘旋在他的头顶,他一边走一边哭,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要去寻找那幅遗失的黑金唐卡……
——找回这幅唐卡,把它送还给丹增活佛,成了张西平生活的唯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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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多年来,张西平一直致力于唐卡的研究。成年的扎西平措已经意识到,有关古藏獒的唐卡在世上已经独一无二;更重要的是,那幅唐卡很可能与一个古代陷落的宫殿有关,并且说不定就是从地下宫殿带出来的宝物。因此当张西平从《观察报》上,看到企业明星黎浩然身后的那幅唐卡时,他足足吓了一大跳。这张报纸放在他的案头已经几天了,经过无数次研究和比对,他几乎已经认定那就是当年他弄丢的黑金唐卡。为了确证事件的准确性,几天前张西平冒险去了那个别墅小区,当他打开阳台潜入那间书房时,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宝物:渡尽劫波、历尽红尘的藏獒就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看着他……
现在张西平正试图从那张报纸中捕捉更多的信息,他已经收集了有关黎浩然所有可能找到的资料:他知道这是一个数学天才,曾经在美国留学,回国后创办自己的企业,新近这个企业刚刚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他还知道黎浩然的妻子叫做桑梓,现在是一家有名医院的脑外科医生;他们有一对双胞胎的儿子,他们的儿子现在正在学京剧……这些信息构成了张西平对黑金唐卡目前所处环境的构想,只是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幅颠沛流离的唐卡,怎么就会落在这个人的手里。
《唐卡密钥》第三部分 第五章 唐卡专家张西平(7)
2009…10…15 9:15:32 本章字数:949
如果张西平还知道,那个叫做桑梓的黎浩然的太太竟然就是他为之坚守了二十多年的格桑卓玛,不知道他的心情,又会有怎么的起伏和动荡。
张西平已经判断出这幅黑金唐卡的价值,但是又隐隐地感到这其中仿佛还隐藏着什么,他把照片反复地看了好几遍,然后他再次翻动码放在案头的一堆经文,他希望能够从中发现某些被他忽略了的细节。
张西平就这样把自己陷在那一堆纸堆中,直到桌面的蜂鸣器突然“嗡”地响了一下,他才醒转过来。他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什么人半夜三更地还来电话。他按下蜂鸣器,手机信号马上转接过来,原来又是那个叫做“含烟”的女人。
十天前,一位女人来到他的唐卡店,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他,然后交给了他一个信封。那个女人皮肤有些苍白,她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