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下部-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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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辗转奔波,深夜时赶到,四月的气温比泰国低了十几度,他穿着单薄花哨的T恤和短裤,步入医院走廊时冷得一激灵,打了个喷嚏。
段和一脸憔悴地守在病房外,嘱咐了几句,提及段杀的伤,竟然还挺高兴,“这下他别想再逞强了。”
柏为屿无语:“他真的是你亲哥吗?”
推开病房门,他静悄悄地走过去,站在段杀病床前,周围是满屋子的鲜花。屋里有开恒温空调,门窗紧闭,浓郁的花香混着刺鼻的药水味,着实不好闻,他俯下身,鼻尖点着段杀的鼻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的脆弱,他心中的段杀是个从内到外的铁人,无坚不摧,外面是铜墙铁壁,里面是铁石心肠。他嗅嗅对方身上那股子花香和药水味都掩盖不掉的熟悉烟味,无声且伤感地笑了笑。
段杀的右手全缠满了绷带,想动也动不了,便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脸,插在手背上输液针在微微地颤。
“挂着点滴呢,别动手动脚。”柏为屿稍微直起腰想躲开,“王八蛋,每次都拿苦肉计来博取同情,你皮粗肉糙,我不吃这一套了……”
段杀以为柏为屿要走,急得干瞪眼,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闷哼,试图拽住对方,挂药水瓶的铁架被输液器拉扯得直打摆子。
柏为屿吓了一大跳:“喂,别闹!”
段杀想说:别走。
可是,发不出声音,他不知道该如何挽留。这些年他们聚少离多,有时见面说不了两句话,相处十几分钟,然后各奔东西,一分又是半年见不上。
段杀咬掉插在手背上碍事的输液器,用尽力气往前探,逮住柏为屿的指尖紧紧地握着不放,同时张开嘴,强忍喉咙里火烧一般的疼痛,努力发出声音。
柏为屿捂着他的嘴将他摁回床上,“你别说话,我不走,不走。”
段杀紧张地用左手臂环过柏为屿的肩膀,实实在在地抱住了这个人,这才放心地卸下力气。他们有五年没有拥抱了,柏为屿不愿意,段杀没勇气。柏为屿换了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静静地相处,今天伤患有特权,柏为屿不和他较劲。
段杀知道柏为屿顾忌他的伤情不会动粗,他侧过脸,用嘴唇摩挲着对方的耳朵,此时不耍赖,还有什么机会可以耍赖?
“让你逞英雄,活该!”柏为屿的语气一如当年,带着点儿痞味,带着点儿幸灾乐祸,还有那么一点似有似无的哭腔。
段杀动作木讷地歪歪脸,贴紧柏为屿的脸,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他对着苍白的天花板疲倦地笑了。
“脖子都这样了,别乱动,小心断了。”柏为屿支起身,在他的脸颊边轻轻喘气:“段和让我告诉你,有一颗子弹穿过颈部,幸好没有击中颈骨,可是伤了声带,以后你的声音……恐怕会不太好听。”
段杀小幅地点头。
“还有两颗子弹击碎了肩膀和上臂的筋骨……”柏为屿心下把段和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天马流星靠,没人敢说,都让我来说?段和你这个贱人!
段杀还是点头。
“就算锻炼适当,愈合良好,想恢复一定的灵活度也很困难,绝对不能受力劳累。”
段杀点头点头。
“你不能再使枪了。”
段杀顿了顿。
柏为屿惴惴地说:“你们单位领导告诉段和,给你记一等功,要你服从安排,调回原职。”
段杀僵窒半晌也没有动静。
柏为屿留意到他的眼圈泛红了,忙笨拙地安慰道:“别难过,先养好伤……”
段杀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嘴说不出话,满心不甘愿,他还年轻呢,养好伤还能干很多年,不想退回原职做些文职工作。
“好了,别较劲,哪有什么事都依你的性子来呢?你就服服输吧,想想我以前,多不甘愿呐,现在不也看开了?”柏为屿嘴上说的好听,暗自腹诽:段和那混账王八蛋笑得跟花一样,还说是好消息,既然这么好,怎么不自己说啊?
段杀老实下来不动了,看样子也是没力气动,只剩喘气的份儿。
柏为屿摆正他的脑袋:“不许难过,敢难过我就走了。”
段杀不敢难过了,揪着他的衣摆哼唧起来。
“别揪着我,我坐这儿不走。”
段杀固执地揪着。
“唉,来,手给你,别揪衣服。”
段杀立马改换拉他的手。
柏为屿得偿所愿坐了下来:“你比泰然还粘人。”
段杀把他的手放在唇上,吻一下,又吻一下。
柏为屿恐吓:“谁让你亲了?再亲我就走了。”
段杀连忙不敢亲了,一动不动。
“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工作吗?”
段杀点头。
“不许点头!”柏为屿乘机欺负他:“反正喜欢也不能干了,以后不许再喜欢。”
段杀摇头。
“你敢摇头?我走了啊!”
段杀瞪大委屈的眼睛,点头点头:是你让我不许点头的啊!
“啥,你点头同意我走?那我走了。”柏为屿玩上瘾了,故作生气刷地站起来。
段杀忙不迭摇头,撑起上身来拉他,随即痛得直哼哼。
柏为屿一惊一乍地摁倒他,“别动别动,我不走。”糟!再这么折腾下去,段杀的脖子快断了!
段杀故技重施,又以那别扭的姿势抱着他。
“我这姿势很累……”柏为屿讨饶。
段杀不理会。
“让我坐下来和你说话吧?”
段杀被玩怕了,犹如王八咬人,说死也不放手。
柏为屿恶言相向:“喂!放手!要不我走了!”
段杀勒得更紧了——幸亏有先见之明,逮住他,让他要走也走不了!
柏为屿生怕蹭着对方身上的伤,只好屈服了,他悉悉索索地爬上床撩起薄被,侧身躺在段杀身边,好让自己的姿势更自然些,不会扭曲得全身酸痛。
段杀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好运,欣喜若狂地紧了紧胳膊搂紧身边的人,心急如焚地想发表发表感慨。
“不许说话。”柏为屿命令。
段杀点头。
“不许点头,你是不是心里得意极了?”
段杀摇头。
“不许摇头。”柏为屿顿了顿,缓声说:“我答应你,我们复合试试吧。”
段杀感动得头脑一蒙,不知该作何反应。
“居然敢不应我?”
段杀点头,摇头。
柏为屿扳住他的脑袋,“不许点头不许摇头,只许笑。”
段杀没法控制脸上的表情,想笑,却不争气地潮湿了双眼,他的左手从柏为屿的肩上挪到背上,神经质地摩挲着,有心想吻一吻对方,可惜力不从心。
“记住,我没喜欢你。我是看你太可怜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喜欢的工作不能干了,又没人爱……”柏为屿心惊胆颤地触了触段杀脖子上绷带,尾音有些哽咽:“我不要你,你该怎么办呢?还不快谢谢我。”
段杀只有一只左手可以用,可左手要搂柏为屿,没法腾出来抹眼睛里的水汽,任由它们凝聚成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昏迷了很多天,早上刚清醒,来探病的领导和同事走马灯似地来来去去,他的头脑里一团混沌,想把人全赶走清净清净,无奈不能说话也没力气动弹,直到段和告诉他柏为屿会来看他,他才强打精神一直等着,怕自己睡着会错过,就睁着眼睛等,等到深夜,终于等来了。等来的不仅是他日夜思念的人,还有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清晨,夏威上班前过来给段和送饭,探脑袋往病房里一看:“哈,一屋子的花圈啊。”
段和一记大力金刚掌把他拍扁了,“闭上你的乌鸦嘴。”
邱正夏骑在夏威的肩上,两眼发光:“和哥哥,花可真多啊。”
“等我哥醒来,我找护工把花都搬走,味道忒熏人了。”段和揉揉太阳穴:“他的情况基本稳定了,我可以告诉爸妈,让他们来看看他了。”
夏威吊儿郎当地在走廊上溜达,“你胆子可真大,连这都敢瞒,要是你哥没抢救过来死翘了,你爸妈岂不是连最后一眼也看不上?”
段和额上青筋暴起:“让你闭上乌鸦嘴,你还得瑟了是吧?他死翘了我烧了你给他陪葬!”
“关我什么事嘛?”夏威惊恐地捂脸。
邱正夏配音:“呀灭跌——”
“要烧也要烧为屿嘛~~”夏威一拍大腿:“为屿呢?”
“一早就走了,他把泰然交给同事照顾,泰然闹腾了一晚,哭着喊着要爸爸,没人能伺候的了。”段和掐掐邱正夏圆嘟嘟的脸蛋:“还是我们正夏好,不娇气。”
邱正夏乘机趴下来亲他:“咪啾~和哥哥,我今天不想去上幼儿园。”
“为什么?”
“因为我迟到了呀,会被小朋友们笑。”
段和一看时间,“夏威!这都几点了你才出门?”
夏威咬手指:“和哥哥,我今天不想去上班。”
“为什么?”
“因为我也迟到了呀,会被同事们笑。”
段和抱下邱正夏,冷然对夏威说:“你可以滚蛋了。”
病房里传来哐当一声。
“咦?我哥醒了?”段和扭头一看,大惊失色,破门而入咆哮道:“哥!你干什么?躺下!”
段杀已然摇晃着坐了起来,腿脚伸到床外撞翻了椅子,早上重新扎上去的输液器还牢牢固定在手背上,经他这么一牵动,药袋子被扯了下来摔在地上,细管里回了一大截子的血。
段和冲上去第一时间拔掉输液器,狂怒:“你神经病啊?给我躺下!”
段杀扯住段和,两眼通红,嘶哑着喉咙扯出声音,他一睁眼就不见柏为屿了,惶恐得要命,必须找个人确认一下自己昨晚不是在做梦。
“不想哑巴就别说话!”段和捂住他的嘴,急得满头大汗,“夏威,过来帮我摁住他!”
夏威忙搭把手,嘴里贱兮兮地嚷嚷:“和哥哥你别急,我去叫医生来给他扎两针镇静剂!”
段和一脚把他踹飞:“我哥又不是神经病,干嘛打镇静剂?”
不能说话真是急死人了!段杀逞强站了起来,两腿一着力登时天旋地转,多亏段和撑着他,要不就一头栽了下去了,腹部的伤口瞬间崩裂,绷带上的红色迅速蔓延开来。
段和毛骨悚然:“夏威——叫医生来给他打镇静剂!”
夏威也吓傻眼了,不敢再贫嘴,掉头奔出去找医生。
五分钟后,值班医生赶来,段杀已经乖乖地躺在床上安静下来了,夏威愕然:“和哥哥,你什么时候武艺这么高强,怎么搞定段大队长的?”
段和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段杀在打手机,刚才那一番闹腾耗尽了气力,他的脸色惨白得像死人,额头上布满密密的一层冷汗,神情却异常高兴,傻呵呵地扬着嘴角。
手机那一头的人说:“给我每天练习微笑,要不泰然看着你的死人脸长大,得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啊!”
“……”
“死啦?怎么不应?”
段杀艰难地应了声:“嗯。”
几个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掀掉薄被,剪开段杀腹部上被血弄脏的绷带,段和弯腰提醒道:“你想哑巴啊?别发出声音。”
柏为屿讪讪地摸摸鼻子,“不许说话,听到了就‘啵’一声。”
段杀听话地“啵”了声。
医生和护士抬头看他,莫名其妙:伤口都崩了,多痛啊!他还有心情冲手机抛飞吻?
柏为屿爆笑:“哇哈哈~~那什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