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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憨夫 (渭城曲番外)作者:楼雨晴-第4部分

小说: 憨夫 (渭城曲番外)作者:楼雨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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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然后娘就没了……”声音弱了下来。

  她这才明白,他现在口中这个娘,是亲娘。

  “阿娘、阿娘……不是娘……要乖,不可以闹……不可以太麻烦她、不然……不然……”

  话语断断续续,词不达意,但她听懂了。

  因为春水婶不是亲娘,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口里任性地喊着,依然改变不了事实,所以他让自己乖巧、听话、温驯又懂事,不敢让自己的事情烦扰他人,就怕连春水婶也不要他了。

  就连幼时常被欺负,也安安静静,任人笑傻子,不是傻得不懂得反击,是因为要乖,不能顽皮闹事,惹春水婶心烦。

  那句一声又一声的阿娘,其实是怕被遗弃,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他是春水婶的孩子。

  鼻头酸酸的,她悄悄眨回眼底的泪意,抚抚他的颊。“往后,你可以任性、可以胡闹,我要生气、嫌你烦了,最多就罚你没晚饭吃。”

  祝春风扯扯嘴角,颊畔蹭了蹭她的腿,神情颇愉悦。

  他终于,有一样真正属于自己的事物了。

  阿娘,是骗自己的,但是妻子,是真的。

  是他的。

  他的妻子。

  他满足地,悄悄弯起一抹真心的笑。


  这婚事是定下来了,陆庆祥再怎么不情愿,女儿愿嫁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加上有诸多乡亲作证,若不认帐,往后在流云村只怕会遭所有人唾骂不齿,只能万般无奈,接受自己将有个傻子女婿的事实,聘礼狠敲了一大笔以泄心头不平。

  祝春风与陆想云皆不是讲究之人,婚事办得简朴,礼数到了即可。

  下聘之后不到一个月,花轿便来迎娶。

  迎亲那日,新娘子在媒婆的扶持下被迎出闺房,拜别严父后,新郎官迟迟不肯来接手,只是盯着她。

  不会在这当口想悔婚吧?

  众人屏住气息,大气不敢喘一个,就等着看这傻子又要闹什么笑话。

  他出其不意,伸了手,竟当众将新娘子头上的红头巾给扯了下来。

  媒人婆不住地喳呼:“唉呀,我说新郎官,这红盖头您得进了洞房才能掀呀。”哪来的笨蛋?怎没人教他呀!

  这、这是在搞什么啊?

  对这莫名其妙的行径,准岳丈丢脸死了,简直没脸面对宾客的讪笑。

  新娘子倒没恼,只是浅浅地回他一笑。

  不是陆想衣,也不是别人,他们没把想云藏起来,胡乱作数拐他。

  他知道陆庆祥不情愿将想云嫁他,每次都没给他好脸色。

  直到这一刻,他才吁上一口气,安心地拍拍胸口,再把红头巾盖回去,舍了烦人又碍事的礼俗,直接牵起她的手,扶好她上花轿。

  “瞧这新郎官急的!”宾客打趣笑道。

  将新娘子扶进花轿,丢了扇,一路送进祝家大门,从此成了一家。

  陆想云独坐新房,正要掀了红盖头透透气,便听闻门板开启的声响,而后眼前一亮,祝春风站在她面前,手中端了盘饺子。

  这人,今日起已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她的一切了。

  “宾客都走了吗?”明明还听得前院的喧闹声。

  他摇头,饺子往前一递。“吃。”

  他是怕她整日未进食,会饿着,急着来给她送吃的吧?

  她笑叹。“不可以这样,今天你是主人家,得招呼客人。”

  他皱起眉头,似乎甚是困扰。

  也罢,又不是不知他这性子,谁也不应不理,客人要闹他也闹不起来,多亏春水婶忙里忙外地招呼打点。

  她拉了他同坐,一起分食了那盘饺子。

  阿娘还说,要喝交杯酒。

  他倒了两杯来,臂勾着臂喝了。

  “这样,就算夫妻了吗?”他不甚确定地问。

  “是啊。”她浅笑。“相公。”

  他喜欢她这样喊他。

  声音柔柔的、软软的,目光带笑。

  从来、从来也没人待他这么好,会对他笑,给他吃好吃的糕,无论他做了什么,从来都不会笑话他,耐着性子地一遍遍教着他。

  他起身,从床底下拖抱出一只瓦罐,递给她。

  她认得这只旧瓦罐,那是他存放全部财产的地方,如今打了开来,只余些许碎银子。

  “成亲都花光了。”他说。

  这是在埋怨娶她花了太多钱吗?

  他接着又道:“很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干活,再把它存回来。”

  “那你拿给我做什么?”一直以来,不都自己保管得好好的吗?

  “阿娘说,成亲以后要听你的话。”他什么都听,什么都给她。

  陆想云也没嫌弃这空得贫乏的瓦罐子,满怀窝心地受下他全心全意的信赖。“我们一起努力,把它存回来。”

  她收妥了瓦罐,催促他去前厅帮忙招呼,免得早早就赖进新房与新媳妇厮磨,又要被笑话。

  过没半个时辰,他又回来了,手中端了温水盆。

  “客人都走了?”

  “走了。”他很肯定地点头。

  这么早?她半信半疑。

  依阿风的性子,应是不会说谎骗她才是……

  正凝思着,便听他端着那盆水,搁在她脚边——

  “我说你们不走,想云不给我进去。”

  “……”她差点一个抽搐,抬脚踢了过去!

  祝春风,脸都给你丢光了!

  这下可好,明儿个以后,全村子都要笑话她,说新郎官急着要洞房,赶起客人来了!

  他反倒若无其事,蹲在她跟前,为她脱了绣花鞋,洗起脚来。

  她心里头正悲凉,又被他的行径怔住。“你这是做什么?”

  给媳妇儿洗脚?谁教他这么没出没息的?!

  “爹也这样……别动!”祝春风大掌一握,不让她缩,还不小心瞪了不配合的她一眼。

  公公……会给婆婆洗脚?

  他做来理所当然,白嫩纤细的脚丫子在他掌下握着,让她涌起些许羞涩。瞧他坦然自在,每个步骤都做得仔仔细细,神情无比认真,把每根小趾头的水珠都擦得干干爽爽了才收手。

  坐回床边,眨巴着眼很期待地望住她。

  “……”她无言望回去。

  “……”他再瞪回来。

  这样瞪来瞪去也不是办法。她叹了口气,不耻下问地求教。“然后?”

  “换你。”

  换什……喔,她懂了。

  新嫁娘蹲下身,礼尚往来也给新科夫婿洗大脚丫。

  公公是读书人,竟也不拘世俗、如此宠妻,她想,这对夫妻必然感情甚笃,于是,阿风也就有样学样了。

  他的念头很纯粹,在他的心里,这就是夫妻应有的模样,也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该是如此。

  洗了脚,他摆妥鸳鸯枕,拍拍里头那一个。“你睡这儿。”再拍拍外头这个。“我睡这儿。”

  冷不防再追加的那句,害她又差点打翻水盆——

  “孩子睡这儿。”

  “……”哪来的孩子呀!

  他未免想太多、想太远,连孩童用的小枕头都备妥了。

  她瞥向搁在中间的小棉枕,简直哭笑不得。

  倒了洗脚水,回到房里来,他还在摸着洗得干净舒爽的脚丫子,表情傻乎乎的。

  “发什么愣?”

  他抬阵望她一露出一抹笑,缩了缩脚好让她进到床的内侧。

  想起这是他俩的洞房花烛夜,她满怀紧张,僵着身子躺到他身侧。

  他伸出手,替她兜妥了被子,调整出最舒适的位子,便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她傻了,满怀的局促紧绷,顿时间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阿、阿风——”她戳戳他。

  “对了,烛火没吹。”他又爬起来,吹熄了烛火,再躺回去。

  “……”这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吧,想必公婆也不会在孩子面前亲热,更没人教过他夫妻间这回事,他傻乎乎的也是可以理解。

  初为夫妻,两人都还在适应这全新的身分,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

  他们还有长长、长长的一生要共同度过,可以慢慢摸索,学会夫妻相处、所有该学习的一切。

  如此一想,也就宽心了,朝他的方向软软一偎。

  他似乎吓到了,从未碰过女孩子软乎乎的身子,就在他臂弯里,香香的,盈了满怀,惊得他手足无措。

  “你、你……压到孩子的枕头了。”

  她轻笑,摸摸掌下的小软枕。“这哪儿来的?”看起来,不像是全新的。

  “我、我的,还有小衣、小鞋,阿娘都给我收着了,说那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娘给我缝的,要收好。”

  阿娘还说,现在他有了媳妇儿,接着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很快用得到,就拿出来了。

  她似乎,有些能够分辨了。

  阿娘,说的是春水婶。

  娘,指的则是生他的亲娘。

  “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有一个那么期待“他”出现、把自己心爱之物都留给“他”的爹爹,能不幸福吗?

  挨靠着,间或交换几句体己话,渐渐地也适应了怀里的柔软温香,他壮着胆子,将她方才洗得干干净净的脚丫子也给贴上,熨着她的小脚丫。

  她瞧了他一眼,没闪躲,颊畔蹭了蹭小软枕。

  “你、你别蹭坏了,孩子还要用……”

  “小气!现在就疼孩子,不疼我了。”

  “我疼!我都疼。”他心急地辩解,挪了挪身,搂近她,大方将他的枕分她,然后安心地想,这样就没问题了。

  她笑了,没再有异议,靠上他肩头,安然闭目。

第三章

  新妇第一天,起了个大早,春水婶起床时,桌上已备妥早膳。

  虽然春水婶不是阿风的亲娘,陆想云依然备了茶,将其迎上座,以媳妇之礼为她奉茶,跟着阿风喊上一声娘。

  丈夫是喝她的奶、被她养着长大,当中恩义早已与亲娘无异。

  春水婶窝心地受下了那杯茶,更加确认阿风这个媳妇娶对了,想云懂礼数又识大体,有她在阿风身边,凡事都会为他打点得周全。

  稍晚,她回房要叫丈夫起来梳洗,见他散乱着发坐在床上发愣,看着旁边那空空如也的床位,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一场从小到大,不曾作过的美梦。

  有人疼着他、帮他洗脚,还让他抱得身体暖呼呼的梦。

  陆想云取了齿梳,上前来为他梳发,他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呆呆地仰头望她。

  “发啥愣?不都说好,成亲后每天给你束发。”

  对,他们成亲了,她会帮他梳头。

  梳好头,她由木匣子里挑出一条镶了墨玉的冠带。

  她知道爹要了祝家不少聘礼,她这些年所得多数也都拿去贴补家里头,手头没有太多积蓄,只能用现有的这些,备上一点他用得着的物品,木箱子里还有几袭新衣裳,也是自己挑了布料,亲自裁制,当作是嫁妆还报于他。

  梳好头,又取出木箱里的新衣给他穿上,再转身去拧巾子给他擦脸。

  见他站在铜镜前,摸摸发上的冠带,又摸摸身上的新衣裳,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似的,一脸飘飘然。“这些……都是我的吗?”

  “是啊,都给你,是你的。”

  “是我的、是我的……”

  “欸,你还没擦脸——”那直直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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