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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月满西堤-第6部分

小说: 月满西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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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看了你五年,等了你五年,你却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跟我说话,不看我一眼,你甚至不准我跟在你后面,甚至不准我碰你一下——”说到这里,她嘴角一扯,竟似微微的苦笑了一下,“那五年里——一直到你坠崖——甚至连我都以为玄影净教的阴阳师贺司离是一个不解风情,不懂人间爱恨情痴不知风月的傻瓜,”她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但是眼泪却从脸上流了下来“到最后甚至连我都认为我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傻瓜。一个从来就不是世间的人你如何叫他看你,知道你,甚至是爱你——他只会让人伤心,可是——”

“贺司离不值得你为他这样付出。”贺司离截断了她的话,口气悠悠的道:“他不值得。”。“是啊,他不值得,我知道他不值得,可是——”她没有哭,但是泪却越流越多,“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了,你叫我如何是好呢?”

她的声音变了调,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不过既然我爱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在你坠崖以后,我仍是不死心——我不是个信命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看到你的骨头,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已经死了——十年了,我找了你十年,也等了你十年,没想到你果然没有死——”她突然尖叫一声,一扫方才强压制着的淡定,全身无法控制的颤抖,指着他,“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果然没有死,但是你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回来呢?——你既然不死,为何不回玄影净教,不回来呢?”

“不是我不回来,而是我根本就不能回来。”贺司离看着他又哭又笑,又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前任教主刚去世,人人都知道旧教主傅迭仁是重病不治而亡,却只有我才知道,他是被教主楚秋风下毒害死的——旧教主去世,新教主即位——作为玄影净教的阴阳师——他自然是容不下我的——”他笑了一下,“所以,我才会坠崖。”

皇坼一怔,再也没有说话,心头一片空白,就似一下子坠入了万丈悬崖之中,一下子缓不过神来,“但是,你却不该让我几乎以为你真的死了——”隔了好半响,皇坼才喃喃道“若不是刚才在青楼——”

“玄影净教的那个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阴阳师贺司离的确已经死了。”贺司离不带任何表情的打断了她,缓缓道:“你以为,现在的贺司离还是以前的贺司离么?”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贺司离不会做法,不会收鬼,不会勘测星辰观舆天地,现在的贺司离也没有那种站在众人顶端高不可攀的地位,现在的贺司离甚至连预言的能力都变得只剩下一点点了,现在的贺司离——”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贺司离只不过是一介混吃混喝的算命先生。”

“只要你想——”皇坼陡然发火,“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阻止你的,先代教主傅迭仁不能,楚秋风也不能,只要你想,傅迭仁不会被毒死,只要你想,楚秋风也奈何不了你,只要你想!问题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

“不错。”贺司离也不否认,仍旧缓缓道“我不想,我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很好。”皇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会是为了那个人吧。”她抬手朝梅园一指,鹅毛黄的袖子下的铃铛便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从青楼出来,我一直跟着你,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对一个女人那么好过。”她冷笑,“我认识你十五年,从来没有见到过你那样纵容一个人,从来没有!”

她突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犹如受伤的小兽般痛楚的笑,然而,更多的泪却滑了下来,“你敢告诉我,你一点也不喜欢她吗?”她笑得很狂,“你敢说你一点也不喜欢他吗?”贺司离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不是他平常那般可有可无的样子,一擒嘴,他也笑了,并不天真,也不是一副牲畜无害的模样,但依旧好看,“我的确不讨厌她。”笑道极处,皇坼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瞪着贺司离就像是在瞪着一个她从来就不认识的陌生的人,她瞪着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魔鬼,“贺司离,你好无情啊,”她语气森然,“爱上你的人是一种不幸,你——为什么不死呢?早在十年前,你就应该死了。”你如果真的死了,至少,我还有一种期盼,至少,我不会亲眼看到你喜欢上另一个女子,我不会像现在一样——绝望。皇坼呆呆的站在椅子边,拳头紧握,过了好半晌,目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贺司离,你要是真的死了,那有多好?

书门激战(上)

你要是真的死了,那有多好!

“是你的说什么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是强求一辈子也不是你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必痴缠。”贺司离居然径自背过身去,用整个背面对着他,“皇坼,你这又是何苦呢。”皇坼看着他的背,表情痛苦异常,“我不痴缠,我不痴缠,我不痴缠!”她突然狠狠地朝他一甩袖,鹅毛黄大袖里面陡然有三尺红绫飘然而出,直逼贺司离背上空门。 “只要你死了,我就不再痴缠。” 绫上有刀,刀锋犀利,泛着白光。她这一挥手一甩袖如舞蹈一般轻盈飘逸,却干净利落,甚是凌厉,她是下定了决心要置贺司离死地。

如果她今日没有见到贺司离,她也许仍然会怀揣着最后一点希望在回忆中苦苦的追寻那个人的影子,或许仍旧在心里心安理得的掉念她的爱,或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她终究有一天会忘记。

如果她今日没有见到贺司离,她或许不会看到在她心心念念了十年以后,她爱的那个人会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绝意的话来,而眼睁睁的看着他对另一个女子百般纵容。爱之极处便是恨。或许她早已并不爱他了,或许她是该释然的,贺司离一句话让她毁灭了她的梦想又一句话打破了她的痴念,或许,她是可以释然的。但是现在,她嫉妒,她嫉妒那个被他纵容的女子一分,她便恨贺司离一分,这一恨,便是恨绝天涯水湄,恨断红尘白骨,恨到了肌肤,恨入了骨骸。

这一恨,便是决定了她要置贺司离于死地。刀锋袭来,贺司离微微一侧身,让开了这一击。原来他方才把背后空门让给了皇坼的时候,他已暗暗蓄积了真气,所以皇坼突然一袭,并没有奈他如何。

“我要你死!”一击不中,皇坼红绫又起。一招“红袖灌顶”直刺贺司离脑门。

“皇坼,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我无情。”贺司离眉头一蹙,飞身,侧足一挡,“咯”一下踢开了她这一刀,避开了一击。红袖双刀直直的刺入椅子,却是那椅子“啪”的一下,当场迸裂。

红袖漫飞,“我要你死,然后再去杀了那勾了你魂的狐媚子,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休想得到,你们俩个要去卿卿我我上黄泉的时候再说吧。”皇坼这次改袭贺司离左腰,衣袂翻飞,甚是好看,她从小习舞,武功也是与媚功结合,从舞蹈中幻化而来,自成一派,每一招每一式看起来都是灵动飘逸,翩若飞仙,却又并非华而不实。

贺司离这时身在半空,眼见红绫飞来,心神一悯,一个急转后跃,红绫擦身从他身边飞过,直直洞穿房顶。他这一跃跃得急险又稳,若稍有差池,便是身首异处,横尸两截。“皇坼,我不想伤你,”贺司离盯着皇坼,“你明知你的武功不如我,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我逼你,是啊,我在逼你。”皇坼边哭边笑,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肯放松,“你不想伤我的身,却是一句话可以杀死一个人。”贺司离避开她一次一次的攻击,一跃飞上了房顶,皇坼跟着他追了上去,“你比谁都无情,还说什么不想伤害的话。”她一刀刺向贺司离胸口“只要你死了,我才不会受伤!”

顾青云此时正头扣一本佛经躲在自己房子里的床底下瑟瑟发抖。“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外面院子里响得天昏地暗惊天动地,“佛祖保佑,”看来上了小女身的确实是一个拥有千年道行凶神恶煞的鬼,“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佛祖保佑贺大师一定把这个妖孽手到擒来,好让顾家得以重归于平静“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外面打了这么久,看来这个鬼真的是道行精湛阿——“阿弥陀福,阿弥陀福,阿弥陀福——”

皇坼这一次还是没有刺入贺司离的胸口,只听“铮”一声长音,空气中突然有琴音遂起,大弦嘈嘈,急切如雨,弦音如虎如狼,如海浪翻滚,音波交错纵横,竟直直挡下了皇坼的那一刀。皇坼急忙后退,回瞬看着对面的阁楼顶上坐着的女子,怒极。顾风华?原来坐在上面的人竟是天下第一美人顾风华!谁都知道顾风华织锦成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谁又知道顾风华居然是一个善用音律杀人的高手?

天下第一美人顾风华原来就是御琴子顾倾城!

皇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风华,然后看了贺司离一眼,突然仰天冷笑起来。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原来这天下第一的大美人原来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哈哈哈!冷眼扫过,皇坼又哭又笑,但眼中已然已没有了泪水,“贺司离,你好,你好——我杀了她,看你还如何——”她音调也变了,变得荒唐可笑,陡一转身,红袖双刀已急急转向了顾风华。

她这一刀是怒极而发,带了必死之心,甚至不顾及自己的空门,速度自然比之前快之许多,红绫带风,竟似卷起漫天落叶败草纷飞,卷成一个漩涡,刀如利刀破纸,直袭顾风华面门。

顾风华纵然武功不坏,比起皇坼来还是差了几许,只见她身子后仰,同时,脚步微微向后飘起,一手抬住白玉琴,另一只手反手扣上琴弦,“铮铮”三声,档过来者一刀,但是另一刀却跟着急转而来,眼见就要划破顾风华的脸。

书门激战(终)

“唰”一声响,红绫片片碎裂,皇坼直直飞出了三丈远,“啪”一声撞在树枝上,尘土和着树叶簌簌落下。这一袭,竟让她口吐鲜血,再也站不起来。皇坼诧异的盯着袭击他的人,睁大眼睛,木然而惊恐,“贺司离,你好,你好狠的心啊——你——”话还没有说完,她又吐了一口血出来,“我喜欢了你十五年,十五年,你——你居然真的为了这个女人——”

“皇坼,我说过,我不想伤害你,我也说过,你若再无理取闹,休怪我无情。”贺司离看着她,目不转睛,眼色甚是温柔,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犯了错而不知改正的小姑娘,“人间自是有情痴奇…'书'…网,此恨不关风与月。皇坼,你爱我,我很感激,但是我绝没有义务要像你爱我一样让我去爱你。爱一个人不是义务,所以,也本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顿了顿,他依然慢悠悠的道:“我不能要求你不要爱我,但是你也不能因为爱我而去伤害我不想伤害的人,爱不是你做一切事情的借口,所以,如果你是因为爱我而伤害了我不想伤害的人,休怪我无情。”

皇坼怔怔的凝视着他,他从来没有看到贺司离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贺司离从来就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可是——我爱你啊——你,你要我——怎么办呢?”皇坼眼睛红红的,已然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一说话,血水便从她嘴里流了出来。

“相守不如相知,相知——不如相忘于江湖。”贺司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垂首,“心之所役,全凭于人,你若一直要这样,谁也没有办法。一切——就看你想不想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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