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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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驹头一次遭遇自己地女人起床更衣。要将他撵出屋外地情况。尴尬地站起身来:“哦…我该走了…恩…我走了。”
说完。满心地懊丧。出屋去了。
乐以珍看着怀远驹走出去了。一掀被子从床上往下挪:“定儿。给我更衣。”
“唉…”定儿一边上前伺候乐以珍起床。一边叹息道。“姨娘这是何苦?定儿这些日子观瞧。老爷对姨娘地心思。就连咱们太太都不曾享受过。不管怎么说。老爷是一家之主。是姨娘一辈子地靠山。你就算不肯给个笑脸儿看。最其码也别这样撅老爷地面子呀…再这样下次。要是哪次惹恼了老爷。姨娘地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乐以珍不以为意地答道:“你不明白。我这也不算是撅他。进群芳院之前。我和老爷明说了地。你只管放心。不会连累你做冷板凳地。”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我是为姨娘着想。我一个丫头,跟老爷又不搭界。冷热与我有何相干?”定儿忙着辩解。
“定儿姐姐,你要是为我好,能不能先把我的肚子喂饱呀?就算我能挨过饿去,我的宝宝还要吃呢。”乐以珍笑着打趣定儿。定儿赶紧应了一声,出去唤芹儿端早饭来。
怀府开始大张旗鼓地给怀明弘筹办亲事。这既是府里当前的头等大事,恐怕也是怀府十几年来最隆重的一件事。毕竟仓促成亲的目地在于冲喜,那么动静搞得越大,按理越能将邪魔妖怪吓跑。
首先是将怀明弘从弘益院搬出来,放到府里东北角一处闲置多年的院落里暂时休养。他的弘益院则被迅速推倒重建,为赶在成亲之日前完工,府里进驻了大批的工匠。
其次是将离弘益院比较近的沁绿院重新漆刷装潢布置,因为怀明弘的病,即使成了亲,也不可能夫妻同房,郭家大小姐的居所当然不能马虎。
接下来还有一大堆地事情需要准备,广发喜贴,置办成亲当日的装饰礼仪用品、铺席排宴、唱戏杂耍、迎来送往…老太太对此事的要求,就是不惜人力物力财力,一定要将怀明弘的亲事办到举城轰动。府里的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受到一种热火朝天的气氛鼓舞,每个人脸上都呈现一种亢奋地神情。
只有两个人是例外的。一位是成亲事件中的主角,准新郎怀明弘。他虽然生着病,但是对生活的态度倒是挺积极。自从齐太医接手了他的治疗,他放松心情,积极配合,无论是针灸还是艾灸,也无论是喝多么苦的药,他都欣然接受。唯独对正在进行中的他的亲事筹备,他表现得象个局外人,不闻不问。要是有人拿成亲的事情来问他,他只有一句话:“去问老太太!”
另一位便是乐以珍。怀府里充盈着的欢喜气息,吸入她地胸腔里,堆积滞结,让她地心有些憋闷,并由此生出一种绵绵长长的忧愁来。不过她绝对不会在人前失态,有人跟她议论起怀明弘地亲事,恭贺祝福的话语,她一句都不会少说。
热热闹闹,仓仓促促,到了怀明弘成亲地日子了。
怀明弘的亲事后来成为安平府久议不衰的一个话题,倒不是因为冲喜一说,而是为着那奢华的铺排。
人都说迎接状员郎也不过是净水泼街,黄土铺路。可是怀家迎娶自己的嫡孙媳妇,从怀府所在那条街的街口开始,就铺上了大红的毡毯,一直到正堂,再由正堂接着铺陈到洞房。郭家小姐就是踩着这一条无比尊尚的路,进了怀府的大门。
与怀天稍微沾点儿关系的人家,全数接到喜贴,席面从后花园铺到内院,再从内院接续到外院。光戏台就搭了三个,戏班请了六班,从一大早儿开锣,一直唱到月上中天。那席上的珍羞美馔、玉酿琼浆更是不在话下。
那天怀府之中鼓乐吹打之声震天,鞭炮燃放“噼啪”作响的声音,从早晨一直响到太阳西斜。乐以珍猫在自己的屋子里,仍然能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嗡嗡嘤嘤”的嘈杂之声。
群芳院的姨娘下人们都凑热闹去了,整个一座大院子里,只有乐以珍的那一处小院子有些响动,那是定儿在小厨房给乐以珍煮中饭呢。
乐以珍自己歪靠在床上,用手抚着自己硕大的肚皮,心中发着幽幽地叹息。此时她窝在屋子里不露面,不会有任何人挑她的不是。因为根据大夫的诊断,她的临盆之期就在这几日。
远远传来混杂莫辨的欢喜的声音,在她有脑子里幻化成一幅影像………那是怀明弘青衣冠帽,郭元凤金冠霞帔,青君红妇,于欢闹的鼓乐声中,在众人的声声祝福之下,交拜成亲的场面。
那个原本就与她隔岸相望的男人,从此后离得更远了…第二天早晨,乐以珍早早地就醒了。她想了想,吩咐定儿给她梳洗更衣,她要往正堂去。今儿是怀家的嫡孙媳入门的第一天,照规矩应该是全家见面,该拜的还是该受拜的,缺了谁都不好。
定儿看乐以珍脸色不太好,试探地建议她以即将生产、身体不便为由,躲过今天这一场会面。可是乐以珍只是略微地犹豫了一下,就决定她不要逃避,因为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有任何的失态之举。
她起得早,到轩正堂的时辰也比别人早。她在下首的位置上坐了好一阵子,怀府长房的人才拉拉杂杂地陆续往里进。
几房姨娘是不敢怠慢的,紧接着是怀明瑞夫妇、怀明辉和三位小姐,三老太太高氏、二太太王氏、三太太匡氏、五太太董氏…老太太和怀远驹夫妇还未到,姑奶奶怀静雪也没来。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丫头将竹帘子一掀,对屋里的人通报道:“大少奶奶来了!”
众人“刷”地齐转头,望向门口。只见一位年轻的小媳妇满脸骄矜之色,昂道挺胸走了进来。只见她中等身量,生得一张椭圆脸儿,眉毛细弯,眼睛很大,鼻子削挺,唇抿成一条线。她上身穿一件绯红的金蝶扑花齐腰小袄,下身系一条翠蓝色滚金百蝠边的百褶裙,头发绾成惊鹄髻,一只展翅的金凤簪压在头顶发髻之上,凤口衔两串宝珠,在她额前摇曳悠荡。
她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傲然地走了进来,而在她的身侧,竟不见新郎倌怀明弘!
第五十章 新人凶猛
郭元凤,这个在成亲第二日清晨行家礼的时候,没有新郎陪在身边的新娘,将脊背挺得格外笔直,在众人新奇与探究的目光中,迈进了轩正堂的门。
怀家未来的掌家二少奶奶一进来,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郭元凤直奔右手边的第二个主位坐下,拿眼睛将屋里在座的诸位扫视一遍,将下巴一扬:“老太太和老爷太太还未到,在座的都是谁呀,不如我们先认识一下吧。”
大少奶奶安冬卉一听这话,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走上去:“弟妹,我是大嫂,在座的家人,就由我来给你引见一下吧。”
郭元凤站起身来,只是客气地略一点头:“有劳大嫂。”
安冬卉也不介意,引着她先从三老太太高氏开始,一一见过。待到了九位姨娘的下首位子上,郭元凤扫一眼齐刷刷排坐在那里的九位姨娘,一转身回了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
孙巧香会意,示意诸位姨娘跟上她,来到郭元凤面前,一一行跪礼奉茶。郭元凤端座在雕花宝椅上,安然地受着姨娘们的跪拜,接过姨娘们奉上的茶盏,觉得哪位姨娘顺眼,她就将茶盏放到唇边碰一碰,看谁不顺眼的话,直接就让身边的丫头将茶盏接走了。
最后轮到乐以珍上前的时候,大少奶奶安冬卉扶住了她,笑着对郭元凤说道:“弟妹,这是乐姨娘,她快生了,这跪拜之礼就免了吧。”
郭元凤抬眼往乐以珍脸上瞧了瞧,眯起眼睛问道:“乐姨娘身体可有何不适吗?”
“回二少奶奶的话,我身子还好,没有不适之处。”乐以珍如实答道。
“那就好。”郭元凤举起帕子在嘴角按了按,却没有说出免礼的话来。一旁的安冬卉和孙姨娘对望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双双看向乐以珍。
乐以珍素来在怀府的行事作风。都是比较低调和隐忍的。身处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里,一切均不由她作主,她能做的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就象当初被怀远驹强暴,她虽然内心如刀割般的痛苦,却也没哭没闹。后来发现有了身孕。不得不进群芳院成为一群姨娘中的一位时,她地心无疑又受到了一次污辱,可是她也没有哭闹,平静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进了群芳院。再后来怀明弘生了病,再后来怀明弘成了亲,一件件一桩桩。她都将自己情感上的波涛翻滚掩饰在一张闲静的面孔后面。
她地身子虽然重。但也不是跪不下去地。此时她对面安坐地人如果不是怀明弘地新婚妻子。她会忍下自己地不甘心。一跪了事。免得起了不必要地纷争。
可是那女子偏偏是怀明弘地妻子!乐以珍看着她趾高气扬地神情。心里突然就升出一股子倔强来。于是她屈了屈膝。算是行了礼。口中称道:“见过二少奶奶。”
郭元凤觉得自己没有免乐以珍地礼。她竟然自己免了自己地礼。简直太不给她这位主子奶奶面子了。这才是成亲地第一天。她若此时栽在一位姨娘地手里。以后谁都当她是好欺负地了。
于是她皱起眉头来:“这位姨娘也忒没规矩了。没见前面几位姨娘是怎么行地礼吗?怎么到了你这里。膝盖就弯不下去了?”
孙姨娘一见局面有些僵。习惯性地上前调停道:“二少奶奶莫怪。您有所不知。乐姨娘自从有了身子。是老太太特许她不跪地…”
郭元凤将眉毛一挑。目光锐利地看向孙姨娘:“你又是哪一个?这里轮得上你说话吗?”
孙姨娘在府里替沈夫人行令办事已经多年,这府里还从来没有人斥问她一句“轮得上你说话吗”,如今被这位新晋二少奶奶呛住,登时红了脸。
郭元凤教训了孙姨娘。拿眼睛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几姨娘一扫。指着敛眉垂首的何柳儿说道:“你…姓什么来着?你来教教这位姨娘见了主子奶奶应该怎么行礼,我看这位姨娘很不懂规矩。以后需要多让她学学才是。”
何柳儿被点了名,怯怯地站出来。走到乐以珍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妹妹,给二少奶奶赔个不是吧。”
“我是让你当说客的吗?我让你教她见了主子的规矩,怎么你也忘了?”郭元凤觉得这些姨娘,都在欺负她这个初来乍道的新媳妇,声音不由地尖锐起来。
何柳儿哪惊得起她这样吓?赶紧将刚才跪下奉茶地礼数,又重新表演了一遍。郭元凤满意地冲她摆摆手,重新看向乐以珍:“你学会了吗?”
乐以珍此时已经被激起了怒火,沉着声音答道:“这些规矩我都懂,只是我现在身子重,请二少奶奶恕我不能施全礼了。”
郭元凤两道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厉声侧头吩咐自己的丫头:“小凤,小莺,过去伺候这位姨娘跪下!”
两个丫头应了一声,刚要举步往乐以珍身边凑,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凤儿刚来,不太了解情况,乐姨娘最近身体非常不好,还是别让她跪了。”
是怀远驹的声音!众人齐望向门口,只见怀远驹夫妇陪着老太太,正从门外进来。三人在门口听到郭元凤厉害的声音,老太太本来要开口为乐以珍讲情的,不料被怀远驹抢了先,有些吃惊地看向他。
郭元凤虽不识得面孔,但是看这阵势,就知道是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来了。她站起身来,本欲辩解几句,却看到怀远驹抢前几步,来到乐以珍身旁,牵起她的手说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