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南望-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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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晚霞浮云。
符雪迟淡淡道,“我以为,你会尝试跟他和解。”
弦歌坐在湖边一块大石头上,享受晚霞的灿烂。“有啊,我把该说的都跟他说了。”
符雪迟疑惑,他是当真有些不解,“你都说什么了?”
弦歌打了个哈欠,“把我的难处说了,把我的苦心说了,把我的想法也说了。”
符雪迟叹气,好整以暇,“那么,你是想等着他愧疚?等着他主动道歉?”
弦歌滞了滞,睫毛微颤,“不对吗?”她轻笑一声,抬眸道,“不过,我没指望他会道歉,‘对不起’那三个字我等到死也等不到。问题是,悠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即使我把什么都跟他说清楚了,他也只是觉得我很可怜我很委屈,半丁点儿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
符雪迟静静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你也很会找借口,说到底,是因为你也拉不下脸吧?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差不多的想法。”
弦歌一僵,尔后微笑,“大概吧,他开不了口,我也开不了口,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符雪迟怀疑道,“办法?”
弦歌的嘴角勾出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他低头,“你把耳朵附过来,我告诉你。”
隐约晃荡出阴谋的味道。符雪迟反射性地低头,只听到,“雪迟,本来我只想点中昏穴装病,既然你在旁边,那效果会更好,帮一下忙哦。”话音一落,他来不及多作反应,就看见弦歌昏沉沉地闭上眼,直接倒在他怀里。
温香软玉,黑色的长发随着那道娇躯飘落在他身上,在半空中划中一道美丽的弧线。符雪迟不假思索地抱住她,收紧双臂,苦涩在嘴角化开,弦歌,有些时候,你真的很残忍。
站在远处的凌悠扬眸中精光一闪,眉头打结,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径直走去。
符雪迟将弦歌打横抱起,似笑非笑。既然要演,那就演得逼真一点。他也直直走向凌悠扬,开口朗声道,“七皇子,劳烦你去叫来随行御医,弦歌好像出事了。”
凌悠扬立刻吩咐下人去找御医,又急着伸手想从符雪迟手中接过弦歌,却见符雪迟向后退开几步,错开他的手。凌悠扬目光危险,声音倒是稳定得很,故作友好,“还请符将军将我的王妃交还在下。”
符雪迟摇头,目光凝重,“七皇子,这几日弦歌常常和我聊……若是没有你,她今日又怎会昏厥过去?”
凌悠扬怔了怔,然后瞪向他,“多谢符将军关心,不过我的王妃我会自行照顾。”这几日?常常聊?敢情你和我的王妃感情很好啊?他妈的多管闲事!符雪迟,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需要避嫌啊?所幸,凌悠扬的演技不错,这些话憋在心里,一句也没说出来,脸上还努力伪装出友好的表情。
“你伤到她了。”符雪迟的声线低沉,目光幽深,“她怀孕,她以为你会很高兴,她以为你会知道她的不安……可是,你什么也没做,你甚至还刺激她!”
凌悠扬沉默,无话可说。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弦歌交给你?怎么放心把她独个儿留在极东国?”符雪迟严厉道。
凌悠扬沉默,许久,低低开口,“我以后会注意的,那只是我一时激动。”
符雪迟盯住他的眼,一字一顿,“你爱她吗?”
凌悠扬睁大眼,沉默。
“爱她吗?”符雪迟继续逼问。
凌悠扬的目光悄悄落在弦歌苍白的脸颊下,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符雪迟的瞳孔微微收缩,抱住弦歌的手颤了颤。他没有办法插足在这两个人之间,至少,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幸福,那也是一种幸福。“以后,你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先想一想你爱弦歌的事实。如果,你继续伤害她,歧阳城倾尽全力也会带回她,即使会和极东国作对也会把她带回去!”
凌悠扬不悦地望着他,“不用你提醒。”
说话间,御医奉命赶来。凌悠扬又要从符雪迟手中接过弦歌。符雪迟在放手的那一霎那,偷偷解开她的昏穴。
弦歌落入凌悠扬的怀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一醒来就看见御医站在面前,不禁心虚地轻轻一颤。凌悠扬感觉到她的动作,看她睁开眼,心疼道,“没事,不用担心。”
弦歌慌张地向符雪迟偷偷瞥了眼,瞧见他向自己扬唇,顿时哭笑不得,雪迟,你帮过头了!
可怜的御医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随着大军远征边关。虽然路途远了点,可行军条件并不苛刻,这已经很幸运了。如今,皇室中最棘手的七皇子正把眼珠子瞪在他身上。老御医的手还在替弦歌搭脉,他满头大汗,斟酌着要怎么向这位七皇子交代。您的王妃什么病也没有?这种话说得出口吗?御医的目光又瞟到弦歌身上,据说这位七王妃也不是好惹的主。看着弦歌故作虚弱的模样,他魏颤颤道,“七殿下,王妃只是身体虚了点,又有孕在身,可能是操劳过度,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弦歌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脏终于安稳了,躺在床上,缓缓阖上眼,“我想单个儿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其他人都走出去,只有凌悠扬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望着地。识趣的下人们在走时顺手关了门,让他们两人单独待在一起。
弦歌闭着眼,不说话。
凌悠扬在她床沿坐下,轻轻抚上她的脸,亲吻上她的眼角,“说句实话,你怀孕了,我很高兴。我和你生的孩子,一定是这天下最棒的孩子。”
弦歌的睫毛微微一动,还是不说话。
凌悠扬叹了口气,“你啊……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满意?我那天说话,或许,有那么点过分。可我们也已经这么多天没说话了,即使是冷战也该够了。”他伏在她身上,长发垂落,痒痒地搔弄人心,撒娇道,“你憋得住,我可憋不住。”
弦歌终于睁开眼,一眨不眨,“我的腰很酸。”
凌悠扬一怔,玲珑心思一点就通,他立刻笑眯眯地把手放在她腰侧,或轻或重地揉捏着,仿佛太后身边的小太监,谄媚道,“这样可以吗?”
弦歌皱眉,“不舒服。”
凌悠扬嘴角微微抽了抽,斜眼瞅着她,两手僵在那里。
弦歌轻笑,“我想吃苹果。”
刚才让张奎拿给你,你明明就不吃。不过这话凌悠扬可没胆说出来,他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和谐。凌悠扬认命地拿来苹果,开始削皮切片。哄女人,难免要吃点苦头,姑且让她耍点小脾气吧。
弦歌忽然长长叹气,摸着肚子,“说起来,我都还没用过膳,在吃苹果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喝点粥?”
凌悠扬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眼角上挑噙着笑,“喝粥啊,你身子虚,的确应该喝点粥。”他倾下身,笑容那叫一个温柔,“那么,需要我亲自去熬这碗粥吗?”
弦歌不客气地点头,“你愿意去做我自然不好拒绝,不过,”她狐疑道,“你做的能吃吗?”
凌悠扬眯眼,然后跨步向外走去,“为夫这就替王妃去端碗粥来。”
弦歌坐在床上,一分一秒地等待,不一会儿,就看到凌悠扬衣冠华丽的托着碗粥进门。凌悠扬笑眯眯地靠近,左右拿碗,右手拿勺子,异常亲切,“我喂你吧。”
弦歌心底一阵发寒,抿了抿唇,点头。
凌悠扬笑得更灿烂,一勺一勺地喂,一开始还仔细地吹气,把粥给吹冷了,直到后面,他索性将粥含在嘴里,魅惑地用嘴巴度进弦歌嘴里,还趁机偷个香。黑盈盈的眸光流转,凌悠扬似在回味,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弦歌驼红的脸蛋上,“味道怎么样?”
弦歌回望,面无表情。忽然,她悠悠一笑,双手揽在凌悠扬颈后,柔软无骨的身躯倒在他怀里,主动献上双唇,“再尝一次,我才知道。”
美人主动,怎可失礼?凌悠扬坦荡荡接受她的献吻,立刻反客为主,将她压倒在床,双手上下摸索,动作温柔而撩人,像河底的水草一样密密麻麻地缠绕住她的身躯,荡出那一圈一圈的涟漪。
彼此的呼吸急促起来,好久没有行过房事。弦歌难奈地呻吟,愈发撩拨凌悠扬的心神。她冰冷的手指触及到那片火热的肌肤,白皙如玉,半遮半掩的衣衫。黑发渐渐凌乱起来,两人在床上勾画出一副令人血脉喷胀的画面。
凌悠扬正陷入这份意乱情迷中,怀中忽然失去了那具迷人的娇躯,只剩下凉凉的空气。他不禁皱眉,欲求不满地喘着粗气,“别玩了。”
“玩?怎么会?”弦歌莫名其妙,然后甜甜一笑,“我突然记起来,孕妇是不能行房事的。所以,抱歉了。”
凌悠扬眼睛倏然瞪大,恶狠狠地盯住她,伸出手,似乎想把她重新揽回怀中继续之前未完之事。他深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下了,可身躯依旧火热着,有些地方仍旧高昂着。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一下御医。”弦歌无辜道。
“不用。”这两个字几乎是被凌悠扬咬出来的。
弦歌善解人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那么,需要去冲个冷水澡吗?”
凌悠扬的眼神有掩不住的危险,他盯住弦歌的嘴巴,忽然勾了勾唇。视线又溜到她的肚子上,低低一叹,站起身,“我先出去,待会儿再来看你。”
罢了,罢了。
孔老夫子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军行进到雀南国和极东国的边境时,两国的军队也分道扬镳。符雪迟所带领的援兵往歧阳城的方向回去,也到了与弦歌分别之时。
符雪迟忽然想到当初她远嫁异邦,那个时候,她说,她不会爱上凌悠扬。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善变的动物。他脑中骤然想起义父的模样,每次讲到陆纤时都是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雪迟,你听着,女人啊,天生就是为了背叛男人而出生的,别相信女人说的话。”
符雪迟苦笑,义父啊,或许大伯并不以此为苦,现在的我总觉得,大伯是心甘情愿的。即便是疼痛,只要是她给予的,也是那样不舍。在她远嫁时,符雪迟希望她幸福,而如今,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一句,“保重。”
“你也一样。”弦歌点头,语重心长道,“歧阳城也该选个新城主了,别一直空闲着。”
符雪迟微笑,“我会转告义父的。”
“让那老头子别那么偏心,每年的忌日,不但要给爹上供品,也别忘了娘。”
符雪迟忍俊不禁,“我会转告的。”
“还有,还有……”弦歌说不出话,沉默片刻,嘴角微微一挑,“待孩子出生后,我会带着孩子去歧阳城看一看的。”
“嗯。”符雪迟点头,“非常欢迎。”
弦歌深深望他一眼,“那么,千万保重。”
符雪迟又点一下头,沉默着望她,转身,大喊,“启程。”
歧阳城这支号称不败的军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奔腾的马蹄声,黄土飞扬的沙砾。雄赳赳气昂昂,队列整齐,战马的速度很快,也丝毫没有打乱阵形。
这一场战争,三国首次会面,符雪迟骁勇善战,凌启明顾全大局,凌悠扬第一次正式参与战事,也建起了不小的名声。当然得到赞誉声最多的,还是符弦歌。在她嫁入凌氏后,居然仍有魄力通知雀南国的援军,签下这百年的和平条约。
直到数十年后,街头巷尾中传起这件事,百姓们都觉得,当初若没有符弦歌,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