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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和上帝一起流浪-第2部分

小说: 和上帝一起流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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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哈尔滨”破译为“渡口”、“残渡”、“晒网场”、“高岸”或“平地”之外,“黑色的河滩”是哈尔滨的又一个有诗意的诠释。这种诠释,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谜。哈尔滨为什么是“黑色的河滩”呢?在我的印象中,松花江的河滩是金色的呀。在我的少儿时代和青年时代,我就居住在松花江边,我几乎是松花江生命流程中的一个见证人。小的时候,我常在松花江的河滩那儿玩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我发现,沙子当中有无数枚极微小的、片状的颗粒在闪闪发光。旁边的一个肮脏不堪的流浪汉忧郁地告诉我,“闪光的是金子片儿。”当时,我很怀疑他的话。在我的印象中,所有的流浪汉都是莫名其妙的呓语者。很快,那个流浪汉的话得到了证实,在沙子中闪光的东西的确是金子。只是它们太微小了,人们无法把它们收集起来,并变为自己的财富。说实话,我小的时候曾做过这方面的努力,但失败了。它们微小得如同尘土,江风一过,它们就像金色的小虫一样飞走了。 
  
有学者说,在满语中,“哈尔滨”是“晒网场”或者“小渔村”的意思。但是,又有学者认为不是。   
除此之外,还有将“哈尔滨”释为“天鹅”之意的。果真如此,“哈尔滨”就是一座天鹅之城了。   
哈尔滨除了“冰城”的雅号,还有“雪城”、“冰灯之城”等一些称谓。很多的外地朋友都称哈尔滨是“冰灯的城市”。于是,冰灯便成了这座寒冷之城的一个神奇而美妙的象征。哈尔滨的确是一座在冰雪中建造起来的城市。我甚至有一点喜欢这个称谓,因为它很特别。 
  
除此之外,哈尔滨还有许多别号,像“教堂之国”、“丁香之城”、“音乐之城”、“东方小巴黎”、“远东的莫斯科”……   
对于“教堂之国”的出现,唯一的解释是,早年流亡或侨居在哈尔滨的洋人、犹太人太多了。像圣尼古拉教堂、圣母报喜教堂、犹太老会堂、犹太新会堂、索菲亚教堂等等,数不胜数,蔚为壮观。 

  
第4节:序言(4) 
有关资料显示:在1907年7月14日中东铁路通车的时候,哈尔滨的俄国侨民(其中绝大部分为犹太人)就超过了2。3万人。日俄战争期间,俄国侨民为8。9万人,1919年到1922年的俄国内战期间,苏俄侨民高达15。5万人。这还不算来自法国、英国、美国、德国、瑞典、意大利、荷兰、奥地利、葡萄牙、丹麦、希腊、匈牙利、印度、瑞士、捷克的外国人和拥有这些国籍的犹太人,以及众多的无国籍者。我看过一份报告,报告上说,1920年,居住在哈尔滨的外国人的数量已经占全市总人口的51。7%。40年代的哈尔滨,城里没有多少人。甚至一直到60年代之前,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彼此差不多都认识,包括那些犹太人。总之,你一走出家门,就会碰见犹太人。 
  
这里仅以中央大街(即当年的中国大街)为例。在中国大街的两旁有许多店铺,像面包房、熟肉店、鲜花店、乐器店、五金商行、时装店、美容美发店、啤酒馆、咖啡馆、旅馆、外文书店、渔具店、猎具店、邮电局、首饰店等等,一家挨着一家,牵连不绝,而这些店主至少有七成以上是犹太人。 
  
流亡地哈尔滨对犹太人来说是一个梦之城。于是,他们像天真的孩子似的,出钱,出智慧,出劳力,在这座城市里建各种各样的楼房、商店、街道、民宅、花园,总之,努力把这里建成他们自己的家乡的样子,使他们的灵魂能够生活在一个真实而又充满着理想色彩的环境里。尤其是中国大街,这条街简直成了世界各国建筑的博览会,犹太风格的、法国风格的、英国风格的、俄罗斯风格的、巴洛克风格的、雅典式的等等。要知道,这些建筑大多数出自一些俄国籍的犹太建筑设计师之手。而这些俄国籍的犹太建筑师又多受欧洲特别是法国建筑师的影响。在这些建筑上无不体现着折中主义、法国古典主义,以及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风格,让人看得脖子发酸。 
  
的确,只要来了外地的朋友和客人,哈尔滨人总要津津乐道地向他们介绍这条街,脸上闪烁着主人式的光荣感。   
由中外这么多的流亡者,特别是犹太裔的流亡者建设起来的城市,“杂”是它的一个首要的特点。流亡者加上“杂”,应该等于什么呢?就两个字:“宽容”。毫无疑问,兼容与宽容,是流亡者重要的生存法则和生存经验。哈尔滨的“宽容”是非常广泛的,包括文化、宗教(也包括迷信活动)、饮食习惯、语言、婚丧嫁娶等等,几乎无所不“宽容”。一切都随你便,没人愤怒,没人翻白眼儿,没人觉得可笑,也没人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一切都各是各的,彼此都相安无事,有点原始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味道。 
  
那么,不同文化背景的流亡者相互之间有没有影响呢?不能说没有。比如哈尔滨人就是在今天,还像那些俄国籍的犹太人一样崇尚技术、喜欢看书。亚伯拉在他的《犹太人为什么聪明》一书中说:犹太人的求知欲是从小接受家庭教育养成的。当小孩子稍懂事时,母亲会在《圣经》上滴一点蜂蜜,叫孩子去吻,让孩子在心灵上知道书本是甜蜜的。当孩子稍大一点,几乎都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房子被烧,财产全部被抢光,你将带着什么东西逃命?如果孩子回答是金钱或钻石,母亲会进一步启发地问:有一种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气味,但却最宝贵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要是孩子回答不出来,母亲会告诉孩子:因为智慧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你只要活着,智慧就永远跟着你……犹太人重视知识,所以十分尊敬有知识的学者和传授知识的教师,认为他们比国王更伟大。在犹太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教师比父亲重要。有人让孩子回答这样的问题:假如父亲和教师双双遇险,而只能救出其中一人时,你会救谁?孩子一定会回答救老师。因为在犹太人的社会里传授知识的教师更重要。犹太人有一句格言也反映了这种观念:为使女儿嫁给学者,即使变卖一切家当也值得;为娶学者的女儿为妻,纵然付出所有的财产也在所不惜。哈尔滨人同样喜欢读书,也喜欢喝啤酒,吃面包,喜欢吃罗宋大菜;雪还没化尽呢,哈尔滨的女人们就像俄籍的犹太姑娘们一样早早地穿上裙子;像法籍的犹太人一样喜欢听音乐,欣赏绘画和雕塑;像波兰籍的犹太人一样喜欢载歌载舞,喜欢搞设计;像德国籍的犹太人一样喜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像美国籍的犹太人一样无拘无束,开怀大笑;像山东人一样喜欢吃面食;像满族人一样喜欢养花;像鄂伦春人一样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像达斡尔人一样喜欢飞刀走马;等等。 
  
有人说,哈尔滨人的主要特点,就是豪爽。想想看,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都是海内海外的流亡者,都活得不容易,命运使大家凑到一起来了,什么文化不文化的,彼此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文化。因此,都对对方很热情,很支持,很帮忙,很直爽,很理解,也很谅解。这是人类灵魂中最为精粹的一种原始的“合力”和“凝聚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我有意或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书写犹太人的故事的主要缘故。的确,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到处都是犹太人足迹的城市里,记录犹太人的生活是我这个哈尔滨作家的责任。 
  
那些曾经生活在哈尔滨这座城市里的犹太人,无论你们现在生活在世界的什么地方,那就从这本书开始,一同回忆那一段难忘的哈尔滨生活吧。哈尔滨毕竟是犹太人生命中的一个驿站啊…… 
  
阿成   
于中国哈尔滨   
2006年12月大雪之日 
  
第5节:犹太人流亡者社区的来历(1) 
一犹太人流亡者社区的来历   
哈尔滨是一个多元的、世界性的城市,多宗教、多民族的人相对和谐地居住在一起。除了建立了一个他们自己的社区机构,犹太人在俄国人控制下的哈尔滨的经济、文化及公共生活中,也很活跃。他们还积极地参与哈尔滨的市政事务中。 
  
在确定哈尔滨的犹太移民身份方面,中国及哈尔滨始终处于中心地位,就像它为哈尔滨的俄罗斯人所做的那样。当别人问起他们的民族定位时,大多数人不仅把他们自己定位为“俄国人”或“犹太人”,而是“来自中国”的俄国人,或“俄籍犹太人”。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他们把自己描绘为俄国或者犹太散居者的中国部分。 
  
——摘自《我的家庭和她所在的城市:在哈尔滨的五十年》,   
前澳大利亚驻东南亚多国使馆参赞玛拉·穆斯塔芬   
我最早认识这城市边缘地带的流亡地——犹太流亡者社区,是在一片沉醉的《离别》歌声之中。   
别哭泣,别哭泣   
迷途的羔羊——   
生活总有别离,总有别离。   
……   
当时,该城几乎人人的嘴里都淌着这支歌曲,这的确让我这个初涉世界的人大惑不解,似乎这里家家都经历着生离死别、骨肉分离,受着它的折磨,受着它的煎熬,这种此起彼伏的歌唱,是在排遣他们心中的伤悲啊! 
  
这支不中不洋的哀歌,自晨至宵,像初始的秋风一样,彻夜不息,搞得市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泪眼兮兮的。更有悲不能忍者,竟不问相识与否,伫立街头,与陌生男女抱头痛哭起来,让人不忍卒观。 
  
我是在这支无缘无由、来历不明,又催人泪下、亦柔肠寸断的歌声中,逐渐对这座城市,尤其是对犹太人有了记忆,并从此开始注意这座城市的犹太流亡者社区的。   
当时,我或者是个少年,或者是个儿童,抑或是个青年——在悠悠的历史长河之中,这一点不足挂齿,也是微不足道的。   
——如此悲怆的人生氛围,真是让人大惑不解。   
总之,我开始有了记忆,是记忆伴随着我,使我真正地走进了人类社会。在这之前,我仅仅是一个有生命的草或者蝌蚪而已。   
犹太流亡者社区的上部是一座小型的会堂。会堂是犹太建筑。它的样子让流亡与生息在流亡者社区的犹太人和混血儿们深感自豪——它是爱、热情、美和信仰的化身啊。这座会堂也让流亡者社区之外的外乡人,为之震惊、为之倾倒。 
  
会堂的钟声敲响了——它意味着爱、仁慈与和平。它的魅力是永恒的啊。   
去这座会堂做礼拜或者去忏悔的,大多是流亡在犹太流亡者社区的各国的洋人和混血儿、犹太人。“这个思想与石头的庄严又神秘的巨灵”是那些流亡者的精神之家。   
犹太流亡者社区的这座会堂,也曾经一度浸泡在那支《离别》的歌声里。我一直也搞不懂,为什么大千世界里,那么多的人喜欢没来头、无缘由地,而且又那样投入地唱悲歌呢?难道慷慨悲歌,可以唤起生活的勃勃生机吗? 

  
第6节:犹太人流亡者社区的来历(2) 
由于种种原因,也曾使得这座会堂像一家蹩脚的食杂店,开开关关,几度惨淡经营。   
——这些令人尴尬的事情,仁慈的上帝几度落过泪了,这里免谈也罢。   
这是别一种人类的生活。   
……   
这里,恐怕我还必须得插嘴介绍一下犹太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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