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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宦海风云记-第76部分

小说: 宦海风云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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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那个张高明是来办事的,提着时下流行的黑色公文包,气色不错,还是那样的又肥又壮,一点也不象在高墙里面待过的人。

常宁心有疑惑,转个身便往县委大院的后院而来,钱临涛的资料室最为安静了,他又是县里的“活档案”,正好可以问问张高明的事,这个让他的命运起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家伙,毕竟是仇人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么。

钱临涛从资料堆里抬起头,望着常宁笑道:“常大书记,工作组这股狂风没有刮倒你吧?”

“他娘的,见鬼了见鬼了,”常宁骂了一句,拖过一把藤椅坐到办公桌边,一边拿起电话拨号一边说道,“怎么回事,那个,那个张高明竟然还在逍遥自在,我得找丁书记问问,他们纪委的人是不是都做瞎眼和尚了。”

“呵呵,我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呢,你小子呀,真是乡下人不识城里的西洋镜,少见多怪。”钱临涛摘下老花眼镜,笑吟吟的瞧着常宁生气的表情,“常大书记,平常心,平常心嘛。”

常宁扭过身不理钱临涛,对着电话客气的说起来,“丁书记,您好,我是小常,对不起,打扰您了。”

电话里的丁颖说道:“哦,是小常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有事就说呗。”

经历了在水洋乡那段“来往”后,常宁和丁颖算是蛮熟悉了,也对她的为人颇有好感,只是县纪委的办公地点不在县委大院里,平常难得一见,工作上的交集也不多,因为有钱临涛在旁边,常宁打消了调笑几句的念头,开口便直奔主题。

“丁书记,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县委大院里,偶然见到了农机修配厂原来的厂长张高明,我有些不明白,按他干的那些事,应该不会这么逍遥吧,所以,所以我想问问丁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颖顿了顿,大概在脑海里找寻合适的措辞,“小常,张高明的事么……说起来既简单,又很复杂,去年那个时候,我已经在纪委任上了,案子虽然不是我亲手办的,但还是比较了解的,挪用公款,还有参与走私,当时,我们纪委一科和公安局经侦科共同成立了专案组……”

听得出,丁颖的语气吞吞吐吐,一定有不可言语的难处,“丁书记,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今天见到张高明,看他活得蛮滋润的,心里感到好奇,想打听一下那案子的情况,请您放心,我不是粘人的牛皮糖,没有别的意思。”

丁颖轻轻的笑了几声,“你小常也算当初的受害者之一,当然有权利知道,只是你这个人心太善了……张高明的案子,后来经县委常委会决定,终止后续调查,所以专案组就撤销了,最后给张高明个人的处理是,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党查看两年,后面的情况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听说他在家里待了一年多,现在是园林局琛山苗圃的负责人。”

“哦……”既然丁颖有难言之隐,常宁就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丁书记,谢谢您啊,有空去水洋玩,兰姐常念叨您的,说她的丁姐官当大了,把她当妹子的快给忘喽。”

“是吗?”丁颖轻轻的笑着,“嗯,谢谢你小常,水洋我会去的,你几时有空……你们也来我家玩。”

放了电话,常宁陷入了沉思,现在他才知道,官场,并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么单纯和清晰。

钱临涛夺掉常宁手中的香烟,又摇了摇办公桌上“禁止吸烟”的牌子,微笑着说:“怎么样,想明白了没有?”

“唉,明白了,原来是政治交易啊,”常宁叹息着,“一定是刘书记和方天正之间,达成了肮脏的政治交易。”

钱临涛说道:“没错,是政治交易,是为了达成政治妥协所做的交易,为了换取方天正的配合退让,而被迫放了张高明一马。”

常宁瞪着钱临涛说道:“于是,就让一个败类,一个罪犯如此的逍遥法外?”

“当然,这才是官场的真谛嘛,别以为政治斗争都是你死我活残酷无情的,真正的政治斗争,最高级的政治艺术,就是妥协、妥协、再妥协,水至清则无鱼,棋无对手则不成局,政局的平衡,各派的共存,各种利益团体的争斗,只有不断的妥协,甚至退让牺牲,才是永恒的主题和成功的秘诀,莽夫做不了政治家,英雄只能是悲壮的结局,你奋不顾身的干掉了对手,往往并不是你的胜利,而是你失败的开始,因为有新的对手又出现在你的面前……难得刘为明书记英雄一世,总算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政治啊。”

常宁心中怔了怔,嘴里苦笑道:“死老钱,你这么懂政治,应该去当省委书记,窝在这间小屋子里,太委屈你了。”

“呵呵,我知足常乐,借用你的话,平常心,平常心嘛。”

常宁无奈的笑道:“他娘的,我说我的平常心哪里去了,原来是让你老钱给偷去了。”

“小常啊,你不要责怪刘书记,也许所有人遇到那种局面,都会采取刘书记的策略的,去年查出参与过海上走私的干部,不光是张高明一个人,据我所知,一共有六七十人之多,其中还不包括普通工作人员,很多沿海乡镇,都是一把手亲自上阵,他们相当一部分人级别比张高明高得多,犯下的事比张高明的还要严重,可法难责众啊,刘书记当年离开青阳,可以说是被排挤出去的,本来就有很多得过罪的人,这回重返青阳,如果真的举起屠刀,当然能砍掉一大片,可肩负的使命和大局呢?所以,他也是权衡再三,才和洪涛孙明才等人商定了与方天正妥协的交易,方天正也是聪明人,如果不答应刘为明,不但小舅子不保,斗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因此,双方达成了妥协,刘书记在我们青阳期间,方天正基本上是在配合他工作的。”

其实,常宁岂会不懂内中的奥秘,只是因为涉及到张高明,心中才有所不平,过去的事情再过分纠缠,就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张高明身负“巨债”,以后再怎么能折腾,也不敢再轻易的来惹他,“老钱啊,我发觉,这个世界上没多少真正的好人了,除了咱小半仙,剩下的只是真坏人和假好人,比方说你老钱,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却偏偏的不告诉我,说明你呀,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假好人。”

钱临涛笑着骂道:“呸,你小半仙才是假好人呢,滚滚,到别处发财去。”

常宁从钱临涛那里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回家,却见王玉文的秘书在向他招手,“小常,王县长让你过来一下。”

0123县长的命运

王玉文的脸比平时略显苍白,本来就有些佝偻的腰,今天似乎更加的弯曲了,让常宁在沙发上坐下后,他意外的没有让秘书梁诚离开,而是叫他在常宁身边一起坐下。

沉默了一会,王玉文突然问道:“小常,你觉得梁诚他怎么样?”

常宁楞了楞,王县长这是怎么啦,“领导,我一直把梁哥当成我学习的榜样,他在工作中给了我很多帮助。”

“嗯,我知道你们是铁哥们,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王玉文亲切的目光,从常宁开始,再停留在梁诚身上,“梁诚今年二十八岁,跟了我整整五年,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我这是耽误他喽。”

梁诚噌的站起来,一脸惶恐的说:“县长……”

王玉文举手一摆,制止了梁诚的话,示意他重新坐下后,转望着常宁问道:“小常,你们水洋乡是个大乡,周云平因公殉职后,目前在岗的党委委员只有三人,我想向组织部推荐梁诚去你们水洋乡工作,先担任党委委员兼付乡长,你个人觉得,他能胜任吗?”

常宁心中一动,赶紧微笑道:“领导,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事我年初的时候,就向您提出来了的,可您舍不得梁哥啊。”

王玉文点了点头,“留在领导身边当秘书,辛苦而拘束,要想有个人的发展,终究要出去闯一闯,我让梁诚跟了五年,时间稍微有点长,这是我自私了。”

常宁和梁诚不敢说话,因为他俩都从王玉文的话语中,读出了一股苍凉的味道。

“梁诚,有一点要记住,你有一个和我一样的毛病,就是缺乏大气,这一点你要向小常学习,小常身上有很多东西都值得你我学习,你们知道方天正付书记是怎么评价小常的吗?敢于担当,敢于作为,拿得起放得下,这正是当领导的必备素质啊。”

常宁凝重的说道:“领导,您,您何必用如此悲壮的语气说话呢?我,我们可不喜欢这样的王县长啊。”

“呵呵,我自己也不喜欢,”王玉文自嘲的笑笑,明显的勉强和无奈,“我今年五十岁了,说老还不老,说不老,其实我的心已经老了,因为心累,所以才心老,我的个人经历比较特殊,你们俩都知道的,全青州比较著名的老好人,朱永军书记说我是‘不结盟运动者’,工作将近三十年,我没有私敌,就连方天正付书记,都和我保持着非常紧密的私人关糸……能够干到现在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因此,我很欣慰,我对自己的成就很是满足。”

常宁心中默然,暗中拽了拽梁诚的衣角,示意他别阻止王玉文说话,造化弄人,一生小心谨慎的老好人,也会有栽跟斗的时候啊。

“任何重大的责任事故的后续处理,总少不了人事处理和调整,把一切损失都推给天灾是不可取的,也是无法向党和人民交待的,我是青阳县的行政一把手,抗灾救灾指挥部的总指挥,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面对着一百多条老百姓的生命,最高贵最伟大的政治家,都是卑微渺小的,省委工作组待在青阳,等于是压在大家心头的一块沉重巨石,说得不好听一点,对青阳的灾后重建也有不利影响啊,因此,我已经向省委工作组上交了辞职书,请求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

常宁一脸的肃然,心里是由衷的钦佩,老好人也有大气的时候么。

梁诚忍不住说道:“县长,您……您可以找找朱书记……”

王玉文摇着头说道:“我和朱永军曾是五七干校的同学,也有着很密切的私人交往,但仅限于此,朱永军对我来说,是高山仰止的险峰,高不可攀的峻岭,他是干大事也是能干大事的人,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帮这个忙,而且会动用他背后的力量,但我决定不去麻烦他,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感觉自己累了,我想息一息,夕阳西下,残辉难抹秋凉,人大和政协,一张报纸一杯清茶,我也该放下心来享受享受人生了。”

去意已决,多言无益,常宁想了想说道:“王县长说得对,朱永军和李东方郑世诚刘为明他们截然不同,如果是郑世诚,不用你开口,他也会主动的帮你,因为他需要人心人力,决不会坐视手下沉沦而袖手不管,而朱永军却不同,他来青州不是拉人马抢地盘的,他是来镀金生辉的,以他的高度和背景,只要需要,他甚至可以牺牲他的盟友,现在他在青州坐得稳稳当当的,李东方和郑世诚斗得越厉害,他的日子就过得越舒服,丢弃个把兵卒士象,根本无碍他掌控青州的棋局嘛。”

王玉文微笑道:“小常说得虽然尖刻过分了一些,但不失为是对青州政坛的正确判断,有的人之所以采取超然的态度,是因为他根本上无须如履薄冰。”

常宁不以为然的耸了耸双肩,“大凡政客,无不如此。”

王玉文噗的一笑,“呵呵,小常呀,你和朱永军真是一对知音那,有一回他和我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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