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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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摇摇头道:“不可能,他是市委领导……”
“我是局里领导,级别低,可能性大?什么逻辑!”庞天岳指指家里的摆设。“我这副家当,像个腐败分子吗?”
刘振汉环顾四周。的确,对于一位公安局长来说,这个家实在是太寒酸了:老式组合家具,几张破旧的椅子,沙发布套已经起毛泛黄。一切都显示着这家的主人是仅仅靠薪水生活度日的公职人员。他的脸上不觉柔和了许多。
“你的话,让我更加怀疑上次行动中一位负责同志的反常举动。”庞天岳的话惊得刘振汉猛地挺直了腰身,大睁着双眼看着他。
庞大岳接着道:“那天收缴完手机、呼机之后,我的确是出了会议室。但是你的观察力还是不够全面细致。因为,我并不是惟一个走出会议室的人。”说着,他的眼前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会议室内,坐满了待命的警察。他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片模糊。他勉强支撑着离一开会议室,步履蹒跚地朝洗手间走去。他走进洗手间之后,在玻璃镜子前站住,从兜里摸出药瓶子,倒出两粒药放进嘴里。正在这时候,突然嘀的一声,似乎是手机按键的声音。他警觉起来,随即一阵冲水的声音淹没了电话的声音。不大一会,那位身材矮胖的负责人走了出来。在他出门的一瞬间,看见了镜前的他,愣了愣,喊了声老庞……庞天岳收回思绪。“当时,我并没有往心里去。手机的声音我以为是头晕出现的幻觉,就没有多想。同时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是一位我很敬重的领导。”
刘振汉若有所思地说:“洗手间什么声音都有,也许是你听错了。”
“恰恰并非如此!”庞天岳神色冷峻。“当时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会场上收缴手机是在我们俩去洗手间之前,我亲眼看见他把手机放到了盘子里。那是一部爱立信蓝色手机。可是在行动结束之后,我竟然看到他用另外一部黑色最新款摩托罗拉掌中宝向聂书记汇报行动情况。我很吃惊,这说明……”
刘振汉接口道:“他有两部手机!”
“对。我一直等到他打完电话后将掌中宝放回自己的衣兜,才确信这一点。”庞天岳注视着刘振汉。“设想一下:如果是你配有两部手机,为了行动保密的需要,上级要求你上缴手机,你会不会再留下一个?”
“当然不会!”
“可他却故意留下了一个手机,这说明了什么?”
刘振汉凛,神情不由紧张起来。庞天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这说明,他想在行动时使用通讯工具,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振汉额上开始冒汗,问道:“庞局,你知道我昨天从你办公室出去,碰到谁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这位领导是谁吗?”庞天岳反问。
刘振汉刚要说,被庞天岳制止住。他走到书桌旁,拿了两支笔,交给刘振汉一支。“咱们也当一回古人。”刘振汉点点头。二人分别在自己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字。他们亮开手,上面都写着一个大大的“陆”字。
庞天岳把手上的字擦掉,面色凝重地说:“行动失败,你们没有任何责任。问题是出在脑袋上,是中枢神经出了问题呀!”
刘振汉也不由得忧忧忡忡起来。“他可是主管领导……”
庞天岳走到沙发前,缓缓坐下。“毫无疑问,陆伯龄如果真的卷入,对于我们将是个非常可怕的障碍。”
刘振汉默然,道:“的确是这样。我真弄不明白,以他的身份,怎么会……”
“道理很浅显。金钱和权力对任何人都是有诱惑力的,只不过追求的途径不一样罢了。对于不择手段的人来说,结局只能是堕落。”庞天岳意味深长地说。
刘振汉细细品味着他的话。
“这座山,不好搬哪!钱涛书记去党校学习,现在市里的工作都是由聂大海主持。而全市的政法工作又都是由陆伯龄抓。棘手啊!”庞天岳的身体深深陷在沙发里,双眉紧锁。“我之所以一直没向你透露这其中的背景,就是怕你一时冲动,成为靶子。如何用法律而不是用权力去约束、监督干部,我们的机制还有很多的不足。没有更高一级领导的支持,我们甚至无法对某些犯罪嫌疑人展开调查。这就是严峻的现实。我们前途未卜呀……”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收拾这些败类了吗?”刘振汉愤愤地说。
庞天岳缓缓抬起身子。“办法当然有。但目前我们最需要的是勇气和献身精神。你刘振汉如果要干下去,就必须准备好失去一切:名誉、家庭、友谊甚至生命。你敢吗?”
刘振汉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局长,终于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我敢!”
庞天岳跳起身子,紧紧抓住刘振汉的双肩:“你个臭小子,我没有看错你!”
张韵萍推门走进来,看着两个人四目相对,亲热无比豪情万丈的样子,不由得埋怨起来:“你们俩算怎么回事?小孩子一样,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又搂到了一块……”
庞天岳大声道:“别 嗦!老太婆,把我那半瓶子茅台和花生米拿出来!”
“现在都几点了,还喝?改天吧!”张韵萍瞥了老伴一眼。
庞天岳拉着刘振汉往餐厅走。“就现在喝,我要给振汉壮行!”
小白蜷缩在地下室的墙角里。双腿被捆着,手铐在胸前,屋顶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
虽然他如实供述了赌场的情况,可公安并没有践诺放他。心里便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他们真的是警察吗?细想想,他不觉直冒冷汗,那两个警察似乎有些面熟,很像张峰的手下。他越想越恐惧,心一阵阵悸动。他艰难地把身子挪向灰白色的水泥墙,举起带铐子的手,在墙壁上使劲刻划着。不一会,手指甲便磨破了,血肉模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他连忙转过身子,背靠着墙,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
“起来!起来!”又是那两个警察,这次他们换上了便装,那凶恶的样子终于让小白验证了自己的推测一一是张峰的人。
“嗨,兄弟,该上路了!”瘦子又踢了小白一脚小白脑袋嗡嗡直响,惊恐地直愣愣看着他们,身子用力往墙角里缩。胖子笑嘻嘻地说:“你态度很好,比甫志高王连举还主动,我们送你出去!”小白苦水往肚里咽,后悔自己没顶住,泪水都快出来了。瘦子不由分说,伸手抓住小白的乱发提起来,将一条宽胶布贴在他嘴上,然后用黑头套一蒙,拖了出去。
在小白靠的墙壁上,留下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白晓辉。
3
蕾蕾睁开眼,被早晨的阳光晃得一阵晕眩。她用手遮住刺目的亮光,侧脸望去,只见颜名手上涂满了颜料,窝在墙角地板上沉睡。马荃和小路也斜倚在椅子上睡着了。她揉揉眼睛,转过身,惊奇地发现旁边的画板上,露出一个完整、清晰、美丽的女孩儿头像。
她紧紧抿住嘴唇注视着,来回欣赏着。走动的脚步把马荃和小路惊醒了。他们看着头像,禁不住欢快地叫了起来。蕾蕾连忙制止他们,指了指地板上昏睡的颜名。
刑警支队里一片静寂。刘振汉满脸憔悴地悄悄走进办公室。
龚静一睁眼从办公室旁站了起来。“你去哪儿了,刘支队?到底出什么事了?快急死我们了!”
李冬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可不是吗?龚静说你好像要去闯什么祸。嫂子那里我打点过了,说你夜里执行任务。”
刘振汉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工作。以后我会给你们慢慢解释。”他说着扫视办公室,“王明呢?”
王明从桌子下面抬起身,萎靡不振地说:“别问我,司机的线索断了。”
刘振汉一拍桌子:“你给我精神点,时候到了!”
王明惊讶地看着他,满脸迷惘,正想问个清楚,电话响了。龚静抓起话筒嗯了几声,忙转向刘振汉:“刘支队,快来,马荃说他们复原出一个被害女孩的头像!”
刘振汉接过听筒,里面传出蕾蕾的声音:“振汉哥,帮这么大忙怎么也不露个面呀?这可是要花好大精力的。复原下一个能不能等等呀?”他对着听筒道:“蕾蕾,你还不知道我么,忙得像个陀螺,是我让马荃他们去求你的。谢谢了!听说你一个朋友帮了不少忙,我们要给他奖励!”
“人家不会要你的奖励,休息几天就行了。不过,头像马荃要带回去,我没让。我要你亲自来取。劳您支队长大驾过来看看我行吗?”
刘振汉连声说:“好好,我忙清手头的事,一定去看你!”
蕾蕾的画室里又繁忙起来:聚光灯打在工作台上,上面一个头像的半成品用木架支着,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脸。蕾蕾一身工作服她细心地观察着塑像的骨骼形态,往上拍着泥巴。颜名在一旁耐心地指点着。靠近窗口的桌上,马荃和小路聚精会神的操作着电脑,屏幕上的头像通过电脑扫描,渐成线条、成图像、最终成为一张漂亮姑娘的脸。
这时,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聂明宇轻轻走了进来。蕾蕾他们在全神贯注地工作着,谁也没有在意。聂明宇站在妹妹身后,看着她塑像,不由赞叹说:“嗯,不错嘛!”
蕾蕾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脸来。“呀!是你,哥哥,吓死我了!”
聂明宇笑着问:“你塑的全是小姑娘啊?”
蕾蕾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在帮助两个比我还悲惨的女孩。”
聂明宇心中一沉,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隐隐有一些不安的感觉,紧盯着骷髅缓缓说:“女孩子不应该和这种东西打交道。”
蕾蕾神情黯然地说:“也许我们是同病相怜吧……她们都还不到二十岁,但却被人用枪打死了!”聂明宇终于验证了心中的预感,有些惊愕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要复原她们,查出杀害她们的凶手。”蕾蕾咬着嘴唇说。
聂明宇慢慢坐到了椅子上,一种恐惧顿时在心里弥漫开来。
他自语般道:“你该做些正事。不办展览了?”
“反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蕾蕾看着面色突然间有些苍白的哥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伤疤有些痛。”聂明宇指指颜名。“他是谁?”
蕾蕾省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忘记介绍了。他是颜名,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学。他是咱们天都的名画家,而且对骨骼很有研究,对我帮助可大了!”
颜名并不看聂明宇,对蕾蕾道:“我该回去了。”说着便往外走。
蕾蕾起身送他,“这两天别来了。我去找你。咱们休息休息……”
聂明宇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海关大楼矗立在灿灿的阳光里,像一位眺望大海的巨人。毛毛匆匆跳下出租车,快步走进玻璃大门。
她撞开缉私处处长办公室时,贺清明正伏在办公桌上,在一份文件上勾勾划划。小溪拿着文件夹站在办公桌前。贺清明吃惊地看着毛毛,见她满面不悦之色,便吩咐小溪先出去。
毛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瞪着他,一言不发。
“怎么了,毛毛?脸上像是零下二十度。”贺清明作出轻松的样子调侃。
“贺老师,你是缉私处长。我想问你一句:海关是否解脱过一个三十六辆奔驰车走私出关的事?”毛毛开门见山。
贺清明怔住了,问:“毛毛,你从哪里听说的?”他不敢正视毛毛锐利的眼睛,降低声音,“别胡说。”
毛毛凝视着他:“贺老师,您一直在教我要以诚做人、以诚做事。很多年了,我还记得这些,而且也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如果您还把我当作值得依赖的学生,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