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土匪奶奶 -高和著-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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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老牛头的伙计,奶奶的意见是不要留,都遣散了:“弄这么多人谁养活呢?”
我深受《 水浒传 》的影响,觉得既然要当山大王,就要当一个水浒梁山那样谁都不敢招惹的山大王,我可不愿意像大掌柜那样,领上二三十个伙计,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像一帮拿了枪的叫花子,整天提心吊胆,既怕保安团来清剿,又怕同行黑吃黑,动不动就得扔了老窝像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似的到处藏身逃命,那种山大王当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到张家堡子安安分分当农民。
我没有听奶奶的意见,我现在已经感到奶奶许多看法是妇人之见,我决定要扩充我的队伍,至于能不能养活得了这支队伍,那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我现在想的就是要我的队伍扩充扩充再扩充。商人做生意是钱越多气越壮,我们干这行是枪越多气越壮。这么简单的道理奶奶都想不通,她不是妇人之见又是什么?我让老牛头的伙计们排起队来,年轻力壮的就地混编到了我的伙计里,这样一来就有一百多个精壮伙计充实到了我的伙里。算来我的伙计已经有二百多人了,而且人人有枪,还有一门小钢炮,四挺机关枪。据我所知,方圆百里再没有能跟我抗衡的土匪了。年老体弱的我没编进我的队伍,我本想把他们遣散回家算了,可是念头一转又打消了硬把他们赶走的打算,就让他们先跟上我们回狗娃山,让这些老弱病残守在狗娃山下头,等于我们的外围部队。
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口人,吃住都成了大问题,卫师爷提议,队伍要重新编队,人不能都集中在狗娃山上,应该朝外面扩散。我明白他说的意思,就是要我扩大势力范围,这跟我的想法一致,于是我就重新把伙计们编成了三个大队,每个大队五六十个人,狗娃山上驻守两个大队,一个是胡小个子的警卫大队,他这个大队选的都是精兵,有两挺机关枪还有一门小钢炮,他还兼任总队长,总队长的任务没有明确,就是那么个叫法,好听一点,显得他比别的队长身份高一些。四瓣子率领一个大队驻守在狗娃山的后山上,有了胡小个子和四瓣子两个大队驻在我的身边,其他人怎么摆放我都没有顾虑。
李大个子还负责情报工作,我就把那些老弱病残的伙计都给了他,再加上一个大队在山脚下盖了一些房子,跟过去我们的关系户们住在一起,既能防备有人再次祸害我们的关系户,也能让我们的警戒线延伸到狗娃山以外,这样一来李大个子领导的人最多,他也挺得意。
本来我想提拔王葫芦当队长,他也想当个队长领上一帮人风光风光,可是他实在管不了人,我就在他的司务长职务前头加了一个“总”字,虽然照样专门管吃喝拉撒睡,可是前头加了一个“总”字,听起来就显得大不一样。我告诉他官和胡小个子一样大,算是狗娃山的总管,采买、做饭、粮油、弹药等等一应杂事都由他管,还给他增加了两个伙夫,他立刻兴致勃勃积极性高涨,还跟卫师爷学起了识字、打算盘记账,把我们狗娃山整顿得井井有条,奶奶就说过去没看出来王葫芦倒还是个人才。
炎热的夏天闹哄哄乱纷纷地过去了,狗娃山迎来了秋天。秋天是狗娃山最美最丰盛的季节,如果把春季的狗娃山比作单纯清新的少女,夏天的狗娃山就是热情似火却又羞羞答答的新娘,而秋天的狗娃山就是成熟丰满的妇人。殷红的枫叶,金黄的野菊,苍绿的松柏,还有大片大片银白色的芦蒿把狗娃山变成了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锦缎。翻过山峁,进入林子,处处都有美味的野果,酸溜溜的山梨,甜中带涩的柿子,一咬开便焦香四溢的野核桃,还有吃到嘴里有一股浓郁酒香的“红丢丢”。红丢丢的个头很小,长在矮矮的灌木丛中,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珍珠,它的枝叶上有刺,采摘的时候要小心,摘一把放到嘴里慢慢品尝,那股沁人心脾的清凉和甘甜能让人脑子都晕晕的。到了这个季节,我就没心情做任何事情了,整天就想待在林子里头,摘野果,听鸟鸣,观山色,这时候我就经常想起大掌柜的话:金山银山不如我们的狗娃山。
山熟了,人似乎也熟了。可能是红丢丢吃多了,我似乎也成了灌满浆液的熟果子,体内蓬勃的潮水有时候让我自己都惊恐不安。我越学越坏了,这是我经过自省对自己下的定义,因为我越来越爱看,越来越想看女人了!狗娃山上没女人看,准确地说狗娃山上没有适合看的女人看,奶奶是女人,我却很少把她当成女人看,可能她自己都常常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即便我偶尔想起她是女人,那也是母亲、女性长辈意义上的女人,看与不看对于解决我目前的现实问题没有意义。我唯一能看的女人就是二娘,二娘也就越来越值得看了,我说不清过去她就值得看而我没有注意看,还是她现在变得值得看了。我越来越怀念驴倌倌,越来越怀念他那高亢、苍凉却又极富诱惑性的骚曲曲。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我就啥也不让他干,专门唱骚曲曲。他那在山峁上、沟壑里、草地上飘荡流淌的骚曲曲是那么野性,既是人内心深处饥渴欲望的赤裸叫喊,又勾引着人内心深处的饥渴欲望。狗娃山的生活法则限定我的眼光只能在二娘的身上驻扎。
二娘是个丰满的小女人,看到她就让人想起汁液饱满的红丢丢。我的个头已经比她高了,我在长大她却似乎在长小,这是我的感觉。当你看一样东西的角度由仰视变为俯视的时候,你一定会产生跟我相同的感觉。我的眼睛越来越多地关注到她的身上,刚开始是偷偷摸摸的欣赏,后来便有了那种狼吃羊的欲望,当然也是偷偷摸摸闷在心里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变化,她一如既往地服侍着我,做饭、做鞋、打扫窑洞、供应洗脸水洗脚水,凡是一个女仆应该做的她都在替我做。当然,她不是女仆,可是她又是什么呢?我也说不上。
我还从来没有跟她在一起睡过,尽管有时候她在我的窑里待到很晚,我给她讲书上看来的故事,她给我哼唱《 白蛇传 》里“断桥”那一段悲悲切切一唱三叹的调调。我假装正经漫不经心地偷偷看她,我偷看她的脸蛋,那粉红色肉质的水蜜桃会随着光线的不同、时间的早晚和情绪的变化而改变颜色。我偷看她的胸,那隆起的神秘所在,我知道那里藏着女人专有的叫做奶子的好东西,我曾经在李大个子的教唆下偷摸过奶奶的奶,让奶奶掴了一个大耳光子。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摸过了也没什么感觉,留下的记忆只是大巴掌扇在脸上火辣辣的滋味。我还偷看她的腿子,有时候她无意中会露出裤管下一节白生生的腿子,那时候我就会突然紧张起来,心脏就会怦怦乱跳。
她唱秦腔的时候,红艳艳的嘴唇随着唱腔的起承转合而翕动,我忽然想起了那一回奶奶让我给她嘴里撒尿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不唱了,愣怔怔地问我:“你笑啥哩?我唱错了?”
我说:“你喝过我的尿,记不记得了?”
她愣怔怔地问我:“啥时候?你胡说呢。”
我说:“那一回你挨枪了,血流得多,昏睡着要喝水,没有水,奶奶就让我给你撒尿呢。”
“真的吗?你哄我哩。”
“我不哄你,你问奶奶去,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她忽然笑了,扑过来压到我的身上:“你给我喂尿我要把你的牛牛揪下来喂狗呢。”蓦然间她呆了,脸红红的像是西边天际的火烧云,我感到她的身子活像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子,烤得人从心里往外发烧。
“你摸过奶奶的奶子?”她趴在我的耳朵边上呢喃,嘴里的气息吹到我的耳朵眼里,痒痒的,我嗅到了野酸梨的味道,那是我下午在山上给她摘的,吃过饭她吃了两个。
我突然有些害臊,连忙声明我的无辜:“那是李大个子叫我摸的。”
她笑眯眯地说:“从小你就不是个好东西,现在长大了,更坏了。”说着,她就开始解扣子,一层层地把衣裳脱了,最里头是一件大红的兜肚,雪白的肩膊、胸膛耀得我眼花缭乱,凉爽的窑洞突然变得燥热难当,她拉过我的手从红兜肚下面按到了她的柔软山峁上:“来,二娘叫你摸,摸吧,是你的,是你的,摸吧……”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含糊不清,我看到她的眼睛也闭上了……
那一刻我的脑壳里头装的仿佛不是脑浆而是开水,沸腾的开水不会思考只会冒蒸汽,蒸汽阻碍了我的视线,世间的所有都远离我而去,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这个我把她叫二娘的女人,还有她那雪山一样高耸的峰峦,我渴望跟她融为一体,渴望成为她的一部分也让她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啮咬她,揉搓她,挤压她……她翻身起来,将自己剥得精光呈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她就开始剥我,我很愿意让她剥,顺从地在她的手指下面回到了我的原生态……她躺到了我的身旁,吞噬着我的嘴,我的唇,我的舌,她像一个轻车走熟路的向导,我像一个在黑暗中追随她的旅人,在她的引导下昏头涨脑却又极为舒畅地完成了人生的重要课程。
“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她瘫软着躺在我的身边,手像温暖的池水抚慰着我的身躯,我自己也知道我长大了,因为,我的牛牛跟李大个子、胡小个子他们一样,也长胡子了。不过,今天晚上我才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二娘毫不做作毫不犹豫地给我打开了人生的另一扇大门,我蓦然发现人生跟我过去看到的并不一样,我看到的许多事情都是表面现象,人还有另外一部分极为隐秘的舒服生活。我不知道从今往后如果没了这种生活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子,我的生活会成什么样子。
那天她睡在我的窑里,从那天以后她都睡在我的窑里。伙计们闹着要酒喝,说二娘是我的压寨夫人,我就派王葫芦到城里买了十几坛子酒给伙计们喝,事情闹大了,公开化了,奶奶到我的窑里骂我们:“好好一棵白菜叫猪给拱了,你们这算干啥呢嘛?丢人败兴,我就知道你这个骚狐狸干不出好事情来。”
我羞愧难当,埋了头不敢面对奶奶的眼睛。二娘却很勇敢地跟奶奶顶嘴:“这有啥呢?尕掌柜又没有成婚,我也没有嫁人。”
奶奶劈头给了她一巴掌:“骚狐狸还嘴硬,把好好的娃娃带坏了,你比他大多少?咋就好意思着脸往一个炕上睡呢?我真想把你一枪送回戏班子去算了。”二娘他们戏班子早就散伙了,正是戏班子散伙了她流落街头才让奶奶跟大掌柜捡回来的。奶奶说一枪把她送回戏班子去,就是要把她枪毙。
二娘告诉我她比我大了八岁,奶奶不能容忍这一点,可是这个年龄却比我预料的年龄差距小了许多。说实话,那时候就算是二娘比我大二十八岁我也不会嫌她年龄大的,年龄在我们之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因素。
奶奶揍她又要枪毙她我也不能不说话了,我鼓起勇气对奶奶说:“这事情不怪二娘,怪我。”
奶奶愤愤地质问我:“你已经定了亲了,你咋这么不成器,花花那边咋办呢?”
二娘把话接了过来:“有啥咋办呢,我又不给尕掌柜当媳妇,到时候他娶他的花花就成了嘛,谁还能挡住他。”
奶奶语塞,憋了一阵子用手指头在我的脑门子上狠狠戳了一下:“你个没出息的货,真像黑骡子的种,天下好女子到处都是,你偏要拾这么个烂鞋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