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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七爷 完结+番外-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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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七忙岔开话题,借以躲开赫连翊这有点过于亲昵的动作,问道:“对了,好些年不出来了,月娘是做什么的来着?”
  
  “月娘每年京城最拔尖的女状元,一年一评,有时是名妓,有时是名伶,去年的状元乃是生烟楼的荷月姑娘,今年花落谁家也未可知。”周子舒在一边笑着解释道,“说来也巧,草民那边也定了条小船,若是几位贵人不嫌弃,可以近观一番,也是风流雅事。”
  
  景七张口就问:“有酒么?”
  
  “自然有的。”周子舒没别的毛病,唯好杯中之物,一听这话,眼睛登时亮了几分,“不知王爷要得哪种?”
  
  景七笑道:“正好今年冬暖,这河上无冰,湖光月色,美人如玉,赏美人,最好就着陈年的女儿红,你有没有?”
  
  周子舒顿觉找着个酒鬼中的知己,大笑道:“三十年的,殿下,王爷,巫童这边请!”
  
  世间有白首如新,有倾盖如故。
  
  好友,前生约了与你不醉不归,如今你虽不记得,我却是前来赴约了——乌溪愣愣地看着景七,看着他肆无忌惮地谈笑样子,忽然觉得这人身上有微妙的不协调感。
  
  从前面看是俊秀少年,从身后看,却因为他这身随随便便的粗布麻衣,而带出那么一点落拓沧桑的味道来。
  像是他一直这样走在路上,人来人往间只为讨一杯浊酒暖胃,像是他一直如此这般的踽踽一人地等待或坚守,别人想追上去,却总觉得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的距离。
  
  好像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背影,恍了神,又想不起来。
  
  再仔细一看,南宁王依然是那个换下华服混迹寻常百姓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王爷,自己也只是跟在他身后,离他三步半。
  
  周子舒出身于江湖世家,也是有些家底的,所谓“小船”当然……不那么小,船上美酒佳肴一应俱全,最妙的是,这船停靠的位置,距离月娘登台的望月舫极近,去年这个位置,据说卖了上千两银子。
  
  才给几个人在杯子里满上酒,望月舫上便有了动静,方才吹笛的是个老叟,一身皂衣,不远不近地站在船舷上,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闭关口,此刻也不知得了什么信号,忽然将笛子提起来放在唇边,另一边,琴童已经将琴架了起来,一个青年坐下,合着眼,双手置于琴上。
  
  周子舒道:“这二位是彩玉班班主重金挖来的琴师,轻易不出来献艺的。”
  
  只见那琴师忽然睁开眼睛,起手挑了个音,笛声缓缓相和而起,飘渺的乐声从水面上浮掠而过,盘旋而上,河里河岸的人们都安静下来,大气都不出一声。
  
  随后清亮的女声破空而出,像是要撕开夜色似的,素衣的女子缓缓揭开帘子,歌声自三十里望月河上满满的荡漾开去,琴声追和而至,所有的热闹都为这声音停驻下来,起承转合,尾音处将断未断,游丝一般缠绵不已,与瑟瑟的笛声连在一起,好似胸中一声叹息。
  
  这就是京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十万参差人家。
  此景天上?此曲何来?
  
  那女子眼波一扫,万点灯火都暗淡了下去一般,她福了一福,敛容轻笑,赫连翊觉得心里好像被狠狠地戳了一下似的,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心说看她模样,这样熟悉,难道是……前生旧爱不成?
  
  周子舒听得一腔感慨,摇摇头,低头尽一碗酒,乌溪似有所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景七却傻了。
  他忘得了谁也忘不了那个女人那张脸,青鸾……苏……青鸾……
  
  一时间好像感觉到各种疼痛——挤压之痛,筋骨寸断之痛,干渴致死之痛,扒皮抽筋之痛……
  
  那望月河中水汽透出一股森冷的肃杀气来,慢慢地盖上他全身上下,冻僵了每一寸骨头和血液,倏地冷风吹过,景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毕竟是老江湖了,景气回过神来,心里有些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而那些滋味却又都因为年代久远,而褪了色,还没等品出味道,便散了干净。
  
  所幸周子舒和赫连翊都在望着台上月娘苏青鸾,没人注意到他,却是乌溪轻轻地抬手握住他手臂,低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刚才抖了一下,是冷么?”
  
  他这一声,才把其他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赫连翊自知有些失态,轻咳一声,问道:“怎么,冻着了?”
  
  景七笑道:“还真是有些冷。”
  
  周子舒忙叫人靠岸,又拿了件大氅过来给他披在身上:“是我大意了,忘了几位比不得我们江湖人皮糙肉厚经得起摔打,小王爷要紧么?”
  
  景七摆摆手,表示不碍事:“没那么娇贵,只是吃了点酒禁不得风,今儿也晚了,恕我少陪,乌溪你是和他们一起还是……”
  
  乌溪也就是一开始新鲜,他年纪虽小,玩心却不重,凡事自然而然的都能适可而止,加上和另外两个不熟悉,连话都没得好说,便说道:“我跟你回去。”
  
  赫连翊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景七却回头给了他一个猥琐兮兮的笑容:“太子不用管我了,良宵苦短,好好珍惜啊。”
  说完拉着乌溪走了。
  
  所谓切肤之痛,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啊。
  
  赫连翊皱皱眉,不过注意力立刻又转移到了今年的新的月娘身上。有人不信命,可是有些人,却可能天生就注定错过,或者缺了那么一点缘分,或者缺了那么一点运气,谁知道呢?
  
  乌溪默默地跟在景七身后。熟了以后,景七一直都是比较健谈的,很难想象到他这么一个不出大门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有那么多见识,乌溪一般都是扮演听的角色,遇到有趣的地方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也没想过去追究。
  
  这样默不作声地走路,乌溪知道他是有些累着了。
  
  和乌溪在一起的好处就是,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失礼,因为对方总会做出更失礼的事情,没了那些个条条框框虚以委蛇,反而显得自然得很,想说笑便说笑,想发呆便发呆。
  乌溪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不懂,也从来不会对别人的事情多嘴。
  
  突然,乌溪一把拉住他,猛地把他往身后一拽,景七晕晕乎乎地回过神来,只见他刚刚站的地方,有一柄闪着些许蓝光的箭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萨摩耶……呜……折耳猫……
长草中 
                  第十七章 夜行刺客
  景七的眼神立刻就清明了。
  他方才没留神,这会儿才注意到,一行人这是转到一个小巷子里来了,年夜晚上京城热闹,万人空巷,这些地方如同灯下的影子,越发人迹罕至了些。
  
  阿伈莱怒吼一声:“巫童,你们先走。”
  他的样子似乎很愤怒,一伸手,将背在背后一直隐藏在衣服里的一把样式古怪的刀抽出来,景七瞄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帮人是冲乌溪来的,看这反应还不是第一次。
  于是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乌溪抿抿嘴,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硬拉到自己身边,这方才还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少年脸上倏地升起一股子戾气,没有回答景七的问题,只是说:“别害怕,和你没关系,你往回走,那边人多,他们不会追你的。”
  
  他话音还没落,几道人影蹿出来,都蒙着脸,手上的武器和阿伈莱如出一辙,刀柄上缠着五颜六色的线,背上背着小弩,看样子刚刚那道毒箭就是用那东西射的,一行人衣服上绣着张牙舞爪的五毒。
  
  景七眯了眯眼——是南疆自己的人?南蛮子果然胆子不小,行刺都行刺到天子脚下来了。
  
  以前听乌溪说过,阿伈莱虽然看着愣头愣脑的,却是南疆族里第一武士,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几个刺客立刻被他劫住了,乌溪用力把景七往身后一推:“快跑,回去人多的地方!”
  这少年平时看着不言不语挺好欺负,一出手力气却不小,把景七推得踉跄了几步,险些撞在墙上。
  小紫貂从景七怀里冒出头来,焦急地“吱吱”叫着。
  景七轻轻地用手掌盖住它的头,低声“嘘”了一下,柔声道:“没事,别怕。”
  
  阿伈莱被几个刺客缠住了,猛然间另一个方向又有刺客出来,阿伈莱余光瞥见,却已经来不及了,来人直接忽略了景七,扑向乌溪。
  乌溪大大的眼睛猛地一眯,突然矮下身去,像是凭空缩到地下一样,闪过这一击,刺客用力过度,再回手已而慢了半拍,电光石火间,乌溪突然从一个诡异的角度伸出手来,指甲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反光一样,一把捏住刺客的喉咙。
  
  刺客的动作猛地顿住,几乎是瞬间,一团黑气就漫过了他全身,把他露在外面的手和额头上的皮肤都笼罩到了,眼睛凸出来,喉咙里发出几声响动,手脚抽搐,随即倒在了地上。
  
  一股臭气传来,乌溪越过尸体,抬头向刺客们看过来。
  不过片刻,地上的尸体竟然化成了一滩尸水。
  
  景七脸上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无意识地拍拍小紫貂的头,心说这么多年了,还以为这小毒物改邪归正了,敢情变本加厉倒是真的,下手这么狠,他也不嫌恶心。
  
  这一招还真把刺客给镇住了,乌溪看过来的时候,几个刺客竟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
  
  景七摇摇头叹了口气,心里大概有了些底,乌溪看见他还没走,有些急了,偏过头瞪了他一眼。
  景七却旁若无人地走到尸体身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道:“几位倒真有南地朋友本色,一时半刻也等不得,逮着机会就出来杀人,李道长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心里怎么呕呢。”
  
  领头的刺客眼睛睁大了,惊异不定地望着景七。却见这文文弱弱的少年混不在意地把外面的罩衫脱下来,拿在手里,叠了几层,隔着衣服拾起了打斗的时候摔在尸体旁边的南疆小弩,“啧啧”两声,叹道:“好东西。”
  
  然而他话音没落,突然出手如电,拉开小弩,瞄准都不曾瞄似的,利箭便脱手而出,和他正对面的南疆刺客显然没想到,这斯文的少年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手杀人,一时反应不及,竟被他从前胸到后背射了个对穿,倒在墙角不动了。
  
  景七摇摇头:“哎呀,疏于练习啊,那点骑射功夫都还给先师了,这么近都射不准。”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对另外一个刺客说道,“我本来瞄准的是你来着。”
  
  这回连乌溪都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望着他。
  
  景七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一副难兄难弟模样,摇头叹息道:“我还以为内斗这种事,是我们大庆特产呢,你那里也有啊,这波兄弟是谁?”
  
  乌溪说道:“是黑巫一族……和你没关系,你退开。”
  
  “和我没关系?”景七长眉一挑,慢悠悠地说道,“大庆京城,天子脚下,公然行刺……嗯本王也算是个朝廷命官吧,致使年夜见血……巫童说,和本王没关系?”
  他冷笑一声,一手隔着外衫端着弩箭,一手背在身后,平素嬉笑怒骂的脸绷出凌厉的弧度。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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