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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重生之庸臣-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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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中的调侃已压到最低,还是让朱厚洵红了眼:“子任!”

见朱厚洵已对君闲起了杀心,林子任微笑安抚:“等科举结束,陛下跟摄政王商量吧,毕竟有关皇家体统,摄政王兼任宗正之职,又……掌暗卫。”

这也怪不得他这样心狠地暗示,张君闲这两年频频阻他见朱厚洵,又在此时露出了这么大的把柄,连忠心的下属都顾着自己前程倒戈了,所谓天予弗取,必遭天谴,他林子任从不是那种蠢人。

月上中天,不知眼前人暗藏私心的朱厚洵惴惴不安,只盼着随考生入贡院的景王快些出来。

贡院之内,亦是月华如水。月轮转过了格局分明的前院,又到中庭。庭中栽着荷叶亭亭,取得是清高自洁的意思,倒是对了文人士子的胃口。

青年公子踱步中庭,缓缓品着莲叶清香,不知不觉便到了敞亮的水中亭,月下亭中,远远见那人凝着清寂夜空静立,心头许多烦闷尽消。

君闲心中念着我果然能寻到你,面上却佯作偶然撞见,含笑招呼:“殿下好兴致。”自己说完也觉得太过客套,又问了句:“今日可有见到林兄?”

景王有些讶然地转头看着君闲,有趣地问:“你居然记得他?你不是素来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吗?”

君闲微愕,讪然一笑:“殿下哪里的话,下官怎敢不将人放在眼里。”

景王转过身来坐下,贡院中找不到酒,桌上只摆着壶清茶,比起王府里是寒酸了许多,但配上莲叶田田,又有明月临水,竟是心神皆悦,他说:“不与人深交,不施恩不承情,在帝京之内,有几人是与你相熟的?这不是不将人放在眼里,难道是太过敬畏,不敢相交?”

见君闲不语,景王也知道在三州时的君闲远远比现在来得自在,他这人生来就不适合云谲波诡的帝京,也莫怪他千方百计摆脱武侯府的束缚……景王举起盛满清茶的瓷杯,问道:“喝吗?”

君闲正要接过,景王的手却微微用力,十指相扣,暖意犹存的瓷杯变得烫手不已,心中的悸动仿佛随着温茶泛出,溢满指间,泛滥心头。他凝望着神色与平常无异的景王,声音微涩:“殿下若是不想给,就不要戏弄下官了……”

景王仿佛没听出他的双关之语,遂了他意,放开手说:“再不喝茶就凉了。”

君闲举杯饮尽,似乎杯中是琼浆玉液,再望向景王时,已经敛起了方才的失态,笑着转开话题:“怎么不见小卫?”

景王凝着水月光华,似乎分外舒心,笑着说:“他去抓信鸽了。”

闻言,君闲也有趣地一笑:“这些士子还是这么不安分啊,下官看这亭外的景致也妙极,等下小卫若是满载而归,我们就在那做些旧时爱做的事可好?”

有些不学无术的家伙想考取功名,就会用信鸽跟外边传信,这是第一夜,往来的信鸽大多是来试水的。君闲这话说得坦然,景王也没有什么异样,刚提着几只信鸽走近水中亭的卫平疆可生生止住了脚步。

卫平疆常跟比自己年长的禁卫厮混,那些暧昧不明的混账话也听得多了,也不会再脸红。但他耳力极好,将君闲的话听得真切,一时僵在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君闲却眼尖地看见了他,跃出亭外,理所当然地接过他手中的信鸽,拔出把锋利的匕首,利落地将羽毛跟内脏清理干净,又取了几片荷叶,包得仔细。熟练的动作让当过几年猎户的卫平疆都自叹弗如。

这夜,临朝堂堂摄政王,大名鼎鼎的禁军统领,御口亲封的摄政王府禁卫头头,在肃静、雅致、清名远播的贡院水亭前,以亭中木凳为柴薪,烤了数只牵系着几个士子前程的鸽子。

而刚爬上屋檐就见证了这等奇事的可怜孩子脚底一滑,立刻被巡逻的卫兵发现。他脚底抹油转身就逃,身后有许多持戟卫兵步步紧追:“什么人敢擅闯贡院!”

贡院中庭荷叶田田,掩住亭中景致,远远只见水雾弥漫,月影沉沉,隐约有人迟疑地问:“刚刚似乎有什么声音……”

有人笑答:“耗子。”

有人反驳:“兴许是白天那个徐家小子。”

马安事

春来江水汤汤,游船画舫络绎往来,廷尉钱胜站在江边静静等待,他入仕六年,靠着刚正的性子爬到廷尉的位置。

可这廷尉掌管天下刑狱,干的都是得罪人的差事,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位列九卿。他迁为廷尉不到一年,就几乎把百官得罪光了。幸而还有同科进士张熙跟他交好,张熙眼下跟在掌巡防营的卫尉赵砺手下做事,虽然比不得他二品朱阶,但张熙与武官交好,日子倒是过得更自在。

半月前这场十几年来最古怪也最清明的科举就已结束,昨日刚放榜,贡院的差役就敲锣打鼓地把喜报传到各家,满街都还在议论着林家公子夺了榜首,却不知是哪个林家。

张熙跟钱胜在官场打滚六年,已见识过两回曲江宴,曲水流觞,才俊赠花的玩乐倒也不怎么在意了,所以没去打听。没想到第二日就接到了禁军统领府上传来的帖子。

随着官位渐高,他们上朝时没少见识蔡子言领着言官弹劾这禁军统领的盛况,几番下来,也认出了那家伙是六年前跟他们一起入贡院的少年。当初他跟随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当朝摄政王朱景桓。有了这认知,许多津津乐道的皇室秘辛也变了味。

钱胜跟张熙从前还常常聊起这两个科举后就销声匿迹的友人,发现这事后却都有默契地遗忘。当时以为那两人是主仆,大赞帝京人杰地灵,如今再看来,却大大不同了。

钱胜想得入神,不由摇头叹息起来,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拍拍他的肩,回身就看见那长着胡渣子的张熙。张熙原本是文官,去了巡防营后,竟也被那些莽夫潜移默化,这招呼打得格外豪爽,连整日与酷刑打交道的钱廷尉都被他这一掌拍得苦不堪言。

张熙笑着打招呼:“叔衡,想什么呢?”

叔衡是钱胜的表字,平日里遭尽冷眼的钱廷尉听到这一声登时万分舒坦,这些时日耳濡目染,知张熙不喜文人那套,也不假惺惺地拱手见礼了。他回道:“我在想邀请我们那人,他今天似乎又被弹劾了,因为科举中助太仆马进德之子马安作弊,马安已经被扯了进士名头,一世不得入仕。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回可不是什么不早朝的失仪……”

张熙在军中也闻说了‘马鞍落马’的事,打趣道:“叔衡你可掌着刑狱,说不定他这鸿门宴是请你法外开恩的!”

这时候一个愉悦的声音袅袅而来,竟是带着笑:“知我者,莫若张兄啊!”

钱胜张熙齐齐回头,只见那青年公子修身玉立,仿佛哪家出行的公子哥儿,虽不见两箭惊来使的凛然气势,却丝毫没有当初相交时的谦卑和游离,倒是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闲散丝毫未变。

君闲见钱胜当真面有难色,哈哈一笑:“钱兄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撑过去的,不会让你为难。”他手中折扇‘啪’地一合,目光停在对街:“看吧,李兄也来了!”

张熙跟钱胜两人一怔,也都了悟那李兄是谁。抬眼望过去,只见人来人往,并不见人。

君闲丝毫没有诓人的羞愧,犹是老神在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手心。而此时,那人已由人潮中走了出来,从人并不少,他却独独见到了他。钱胜仍在四顾找寻,张熙却已经见到人,随君闲走了过去。

景王制止了钱胜两人行礼,笑着招呼:“钱兄,张兄,许久不见。”他仿佛心情极好,哪里像传闻中那油盐不进的摄政王,连君闲也有几分诧异。

张熙自然是跟景王寒暄起来,钱胜跟君闲被晾在一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一个长相讨喜的小公子骑马过来,跃下马拉住景王身后的禁卫好说歹说要跟他切磋。

钱胜这才发现这禁卫居然年轻得很,想必就是那个能拉开神弓的少年郎。传说大司马徐东华的独子将他奉为榜样,常常追着他跑,想来这小公子就是徐东华之子了。

饶是钱胜已是九卿之一,还是被眼前几人的赫赫声名所慑,直到张熙拍拍他的肩,他才回过神来,跟着君闲两人走进望江楼。

这望江楼虽然不敢建得比皇城高,却还是能一览大江胜景。君闲挑的是临江的雅间,窗门敞亮,江风吹来,浑身舒爽,若不是底下游人络绎,几乎快以为自己已远离了纷乱的帝京,与三两好友对酌江上。

景王凝着江水奔流,天风满袖,也觉分外舒泰,钱胜、张熙却大大地吃了一惊,因为雅间内已经坐着个人。这人正是当初他们之中最小的一个,跟君闲两人一样,考完科举就消失无踪了,他们还在揣度他是否也是哪个侯爷的后代。

君闲笑着招呼:“清平,你说若是让你递帖子,能看到钱兄跟张兄这模样吗?”

林清平见他真的将景王也请来了,顿时敛不住脸上的喜色:“你张大统领可真会慷他人之慨啊!这望江楼请上一顿,我两个月的俸禄就没了!”

张熙早就把斯文抛掉了,当下一拳擂在林清平肩上:“你这小子从前就最爱插科打诨,都那么多年了,这破性子还是没改!亏你还叫清平!”

林清平本就不是规规矩矩的文人,登时笑着反驳:“我爹给我起名清平,盼的是世道清平,又不是我清平!要清平也是清贼寇平天下的那个清平!”

钱胜也被他两人感染,笑骂:“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就爱胡闹,景王殿下跟张大人还在。”

君闲摸摸鼻子,无奈地叹息:“看来钱兄当我跟殿下是外人哪,殿下跟我还是到别的地方去罢了……”作势就要拉景王走,张熙三人连忙挽留。这时外边在与卫平疆切磋的徐家小公子探进头来,“你们别信张黑心,小心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我就是那血淋淋的教训啊!”

“再说我便遣人告诉徐大司马,那个该关禁闭的小子又翻墙溜出来了。”君闲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满屋的气氛竟轻松了不少。林清平生性活跃,永远不缺欢声笑语。

这时候,屋檐上仰卧着一个身穿黑色禁军戎袍的俊美青年,他吊儿郎当地翘起腿,享受着傍晚的夕阳,半敞的衣襟更显几分市井流氓的痞气,他闭着眼呢喃:“大人最近可快活了不少啊,难道是被景王要立王妃的消息刺激过头了?”过了半饷,又半睁开眼,怔怔地瞧着那红霞似火蔓延天际,似要烧尽所有。他将双手枕在头下,话语渐渐有些难过:“哥哥最近怎么老是生病呢……”

入夜时分,钱胜、张熙知道林清平还要殿试,也没有让他喝太多的酒,连推带骂地把他送回去准备。君闲跟景王同道,自然一起走。

方才几人借着酒劲几乎无所不谈,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日子。如今走进夜风中,被这微寒的风吹去了大半酒意,君闲也清醒过来。他们两人是最应当避嫌的,他们一个掌着能取人性命于无形的暗卫,一个掌着护卫皇城安全的禁军,若是要谋害当今圣上,定然无往不利。

从前他这个闲散统领或许没什么,如今朱厚洵已对他心生芥蒂,又悉数将事情与景王说了,于公于私,景王也该与他断了往来。景王行事,他越发看不透了……

在望江楼时似乎已经把话都说完了,两人相携走在街上,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能这样与他慢慢走在夜色里,也已令他万般欣喜。

他们渐渐望见了景王府的楼台,景王才停下脚步,回身见君闲脸上的笑容一滞,心中也五味杂陈,却还是问道:“马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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