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第十二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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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见凤鸣坐下来,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连忙道:「萧鸣王,萧少爷,其实这个游子酒……」
「嗯?还有故事吗?」
「不不」泰蚕满心搜括词句,都觉得不妥,最後放弃似的叹道:「算了我就直说了吧,鸣王在上,请先受我泰蚕一个大礼」站起来双手高举过头,双膝一跪,果然同凤鸣行了一个大礼。
凤鸣喝得半醉,半天没有清醒过来,拼命眨眼睛,懵懵懂懂道:「这是要干什麼?」
「萧公子!请你救我妹夫一命!」泰蚕一发悲声,笑咪咪的弥勒佛脸顿时挤成一张皱皮苦瓜脸,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对凤鸣道:「不敢瞒您,其实自从您要巡游各国的消息传来,我就天天日日烧香拜佛,乞求您能在我芬城码头停一停,救就我的妹夫。自从他出了事,所有能求的人,我都求遍了,一点用处都没有。萧公子,你心肠好,求求你,救救我妹夫一命吧。我只有一个妹子,刚满十八,已经有孕在身。这位酿酒游子酒的老太太,就是我妹夫的母亲。她只有我妹夫一个独子,和离嫂一样,也是年轻守寡,拉拔大一个孩子……」
他一边说,摆摊子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已经过来了,也是和他一样,双膝扑通跪道,膝行到凤鸣面前,嚎啕大哭道:「求求您,大发慈悲,大大发慈悲吧!」顿首触地,撞得碰碰有声。不知是否想起自己的儿子,哭得凄厉酸楚,因为人老声音过於嘶哑,更显得撕心裂肺。
片刻间,原来谈笑吃酒的小摊,变成一片哭号地狱。
凤鸣吃得甜润可口的游子酒,被这麼一哭,美酒变成一身冷汗,从背脊地淌下了大半。
他对著跪倒在脚下的老妇人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手忙脚乱去扶她起来「老人家,你先起来,有什麼问题先起来再说。」
秋蓝秋月一样吓懵了,这个时候也都醒了过来,一个个去扶那个可怜的母亲。
好不容易扶了起来,刚一松手,那老婆婆又猛地跪倒,依旧用额头触地,撞得头上血流不止,口里「荷荷」悲哭,却说不出什麼来。
她额头上献血飞溅,有一滴滴在凤鸣新靴上,红得怵目惊心。
凤鸣没由来一阵心寒,又急得直跺脚,「您老人家别急,您老人家别急。」
容虎冷静道,「鸣王,你先别急」亲自将老婆婆扶了起来,要秋蓝等将她扶好,不要再让她跪下去,转过身来沉著脸对仍然跪著的泰蚕道:「我们鸣王最不喜欢这些跪阿拜的,你有什麼事情,站起来再说。再弄这一套,我可要请鸣王回船了。」
也许是受老妇人哭声的刺激,泰蚕一时触动情肠,也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他比老妇人机灵,听容虎这样说,知道事情要慢慢说清楚果然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带著哭腔道,「萧鸣王您不要见怪,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我妹夫是个老实人,酿的一手好酒,本来一家和乐,虽然没什麼钱,小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这是典型的故事开头。
後来不用说,一定是有不测之风云,祸事从天降。
对於这一点,从前最爱看漫画小说电视剧的凤鸣是最清楚的了,嗯了一声,蹙眉道:「後来怎麼了?」
泰蚕动了动唇,还没发出什麼声音,异兆忽生。
第五章
「鸣王当心!」容虎的狂叫骤然闯入耳内,和洛云同时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来势将凤鸣扑倒。
凤鸣被涌来的大力扑得一个趔趄,晕头转向间听见一阵奇怪的撞击声和大的离奇的重物坠地声,接着噌噌噌噌,兵器出鞘声不绝于耳。
「啊!」女孩的惊叫忽起。
凤鸣身前站着容虎洛云,视线被遮挡得十分严实,听见声音顿时大吃一惊,唯恐秋蓝等有失,从两人身后探头出来叫道,「秋蓝你们快过来!」
头一探出去,不由一楞。
外面侍卫们如临大敌,早抽刀拔剑冲上来将这丈来宽的地方团团围住,更有五六人将泰蚕和那个老婆婆用剑指着监视起来。
秋蓝三个女孩站在剑光闪烁中,一脸惊恐,目光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刚才凤鸣安坐的桌子已经被砸成几块,杯碗酒壶碎了一地,满店飘荡浓郁的酒香。一个血迹斑斑的男人躺在破碎的木桌残骸上面,四肢和脖子都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小店上方的破茅顶敞开一个大洞。
不用说,这个奇怪的男人是从天而降,砸破小店的屋顶摔下来的。
洛云惊惕地看了周围一眼,才跨出来,半蹲下探了探那人鼻息,简单地道,「死了。」
秋蓝惊魂未定,颤声道,「是刺客吗?」
「如果是刺客,那他也太笨了。」容虎皱眉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走出小店,在外面仰头看了片刻,回来道,「小店依附着一栋三层楼高的大客栈,这人恐怕是从上面摔下来,刚好砸到了小店屋顶。幸亏小店茅顶破旧,上有小洞,我们才能发现上面蓦地一闪似有东西坠下。这人死了就死了。却差点砸到鸣王。」
洛云翻弄了死者一遍,下结论道:「这人是被殴打后扔下来摔死的。」
「不知什么这么凶恶,连当地的官兵也敢虐杀。」容虎奇道。
既然不是刺客,周围侍卫们的刀剑也纷纷收回。
凤鸣走了出来,蹙眉道:「看他身上穿着,是芬城守驻当地的官兵?」把视线转向泰蚕。
泰蚕是当地人,应该会清楚。
泰蚕也算倒楣,为了救他妹夫千方百计谋划好的哀兵之策,接连遇上挫折,第一次被木飒那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家伙打断也就罢了,第二次居然撞上个「天外飞尸」,实在流年不利,刚才被侍卫们团团围住差点被杀,到现在还吓得脸青唇白,见凤鸣看他,嘴唇抖了抖,正要哆哆嗦嗦说话,洛云冷冷截道:「死个把人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少主管这些干什么?」
容虎也道:「这里死了人,毕竟是是非之地,鸣王身份贵重,不宜久留,不如先回船再说吧。」
罗登也这样说。
人多力量大,凤鸣无奈,只好答应,容虎遵他的指示,把泰蚕两人都一同带回船上。
众人出城,上了马车,秋月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原先插在秋蓝头上半开喜人的游子花,正在黯然枯萎,速度快的令人惊诧。
秋月秋星将自己头上的游子花摘下来。果然也一样,女孩们只能将花都抛出车窗外,不由感叹。
因此,归路更添了一层愁绪。
一趟快快乐乐的芬城游玩,最后变得不欢而回,秋蓝一群女孩亲眼目睹有人在自己面前摔死,上船后直到黄昏还是怯怯的,平日的说笑声都没了。凤鸣也郁郁不乐,想起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命人把泰蚕叫了过来,道:「你妹夫的事情今天还没有说完,后来怎么了?」
泰蚕没想到凤鸣经过今日之事后,还会关心他妹夫的事,心中大为感激,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赶紧回答道:「我妹夫酿得一手好酒,芬城中人人知道,慢慢攒钱开了一家小酒馆,生意也不错……唉,明说了吧,今天容虎将军说的那个三层楼高的大客栈,一个月前还是我妹夫的产业。」
凤鸣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迷惑地眨眨大眼睛。
不过也难怪,他也正奇怪,泰蚕怎么说也算是个官,怎么会把自己唯一的亲妹妹嫁给一个穷小店的酿酒郎,原来他妹夫不久前还拥有一个大客栈。
三层高的大客栈,应该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芬城富翁吧,
「那么今天那个小店……」
「这事说起来,真叫人又气又恨。」
泰蚕叹了一声,刚要继续,凤鸣截道:「你别老跪着,我低头看着脖子好酸,起来坐着说话不好吗?」
把泰蚕扶起,命秋月端了热茶上来。
芬城码头掌吏这个官职虽小,却是代代沿袭的,泰蚕从小跟着祖父父亲,甚至自己当官后迎送过不少声名赫赫的人物,却从没见过凤鸣这样的,贵气怡然,又稚嫩单纯,待人接物温和之极,却不让人觉得有丝毫虚伪。
他被凤鸣用手一扶,微微愕然,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偷偷打量凤鸣两眼,谢过秋月奉上的茶,才接着道:「我妹夫本来开了客栈,妹子又怀有身孕,日子本来过得很好。不料三个月前,祸事忽临,上头忽然下令,说是闻得我妹夫酿的一手好游子酒,命我妹夫贡上都城。但游子酒离开芬城酒会变酸,酒水送到都城,全部变酸。」说到这里,泰蚕声音里有隐隐带了哭音,道:「因此我妹夫被关了起来,产业也被没收,连有孕的妹妹和她婆婆一起都被赶出家门。妹妹身子不方便,只能让婆婆外面的破棚子里卖点剩下的游子酒度日。」
「居然有这么混帐的事?」凤鸣听见这样不平的事情,大为愤概,呼呼喘气了一会,忽然想起烈中流给他的「教训」,凡事不可逞气胡来,按捺自己平静一点,思索着道:「如果关在芬城监狱,你身上有官职,应该也可以为妹夫走动一下,喊冤要求澄清吧。」
「怎么可能不去喊冤?」泰蚕叹道:「这段日子我见人求人,见神求神,来往永殷的各位官员我都求过了,几次亲自去给掌管此事的乐庭将军磕头,求他饶我妹夫一条性命,可怜我妹夫并无心犯错,实在是游子酒有此特性,芬城人人皆知。」
凤鸣想起今天出城的时候,游子花无端枯萎,知道泰蚕说的是实话,点了点头,又问,「乐庭将军是什么人?」
「他是大王亲自任命,掌管我们这一带的大将军,手上有生杀大权。我妹夫是杀是放,都在将军一念之间。」泰蚕清清略为沙哑的嗓子道,「我去了几次将军府,几乎把累世祖上积聚的财宝送上,大将军才开答应稍稍开恩。」
凤鸣问,「他答应放你妹夫?」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泰蚕苦笑道,「我妹夫本来己经要以欺蔑朝廷大罪处斩,大将军开恩,答允再运一次游子酒到都城,如果依然发酸,还是要斩的。我妹夫是家里唯一支柱,杀我妹夫一人,和杀他一家子有什么不同呢?」
凤鸣皱眉,这算哪门子的开恩?如果游子酒就是这种特性,送多少次也是酸的。
泰蚕知道他想什么,叹道,「虽然不能把人救出来,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吧。我只想利用这点时间,看看能否求一个大人物帮帮忙,放我妹夫一条生路。唉,这世道,小民生死不过草芥,只要有权势显赫者开口,一句话就救了一条人命。」说罢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凤鸣,不用说,凤鸣就是那个理想的「权势显赫者」了。
凤鸣倒不觉得自己怎么显赫。他萧家少主的身份,最多只能调动调动黄金和大船,至于鸣王这个称号是西雷王给的,现在西雷被瞳儿占了,恐怕西雷人碰上他都不会怎么给他面子,何况永殷?
不过游子酒这个奇怪的现象说不定里面有化学道理。
可惜他不是化学家,手头也没试验仪器,不然也许真的可以看看能不能帮忙。
泰蚕见他默不作声,恐怕是不愿帮忙,鼻子一酸,哭道:「若是连鸣王也不肯伸手,我妹子一辈子就完了。鸣王你发发慈悲,看在她们婆媳和未出生的孩子份上,可怜可怜吧。我给你磕头了……」从椅上站起来,膝盖又是一弯。
这次凤鸣早有准备,一把扶住了,皱眉道:「你不要着急,我没有说不帮忙。你妹夫这事确实很冤枉,这个……这个……唉,好吧,我尽量帮你想办法。」
泰蚕得他这一句话,顿时小黑豆眼大亮,激动的道:「那么一切就拜托鸣王了!妹夫若逃出一命,鸣王就是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