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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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抄不成一张纸,左大人要拿那把尺打我手心?”小时候她爹老打,没想到十七岁再活一次,还可能挨尺子,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嘿嘿。”左拐桀笑。
“采蘩姑娘今日准时到了。”丹阳大人走入清洗场,“好啊。你虽然不是纸官署里的人,但能和大伙一样准时,便不会影响署中的日常步调。”
采蘩对这位不爱笑但公正的老人家现在十分尊重,连忙行礼。“丹大人,我今后的一个月定然日日如此。”
“已经没有一个月了,只剩二十五日。”左拐哼道。
丹大人看到他手中的铁尺,两道长眉往中间拢了拢,“左大人,我知道你对新进学匠很是严厉,不过采蘩是姑娘,又是被你硬拉来的。铁尺打手心这类罚还是免了吧。”
“师傅,她自己答应跟西骋比试,我没逼她。不过既然要比,自然要以认真严肃的态度来学习,而我也不会对她特殊照顾。刚才您不是说了,不能影响正常步调。我对她听之任之,别的小匠会怎么看呢?”左拐说得头头是道。
“丹大人,若是我的手没受伤倒也无妨。”采蘩摊开两手,上面有嫩红的新皮和刚结好的疤。
“我没想打她手心。”左拐连忙拐了弯,“在她偷懒时吓唬一下而已。”
丹大人长眉不展。“擅自答应比试,擅自下赌注。就得自己承担任性妄为的结果,不要牵连其他人。采蘩姑娘来学纸,我看真是十分诚心,你别太严苛了,尽力即可,也要看其中的造化,逼是逼不出来的。当初你跟我学造纸时。我可曾体罚于你?”
采蘩恨不得问丹大人,她能不能改投他门下。再一想,左拐如果是丹大人的徒弟。就没有这门那门的分别,而是都在同一道门里。
“师傅您老人家拿石头敲破我的头,这里――”左拐指着后脑勺,“还有铜钱大一个疤,头发都长不出来。”
采蘩惊瞪了大眼,向后退开一步,离这位长眉白须的老人家远一点。
“有吗?”丹大人摸胡子开始装傻,“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们继续吧。采蘩姑娘,只要你尽到自己的努力,铁尺还是石头,都不会落到你身上。”
默许了啊,采蘩看着熊猫眼下其实精光四射的老人家,原来绝对不是个她可以依赖的慈爱长辈。
左拐果然领会精神,铁尺一拍,“开始洗藤,我一个时辰后来看,别偷懒。”又是什么都不教,任她自生自灭。
采蘩有点习惯,有点自在,“左大人只管忙去,想到您手里那杆尺,我也不可能偷懒。”
但一直到晌午左拐也没来。采蘩以为自己又帮纸官署的厨房省一顿饭时,语姑娘提了食篮过来,拿出两菜一饭。
“大人们奉皇后之命入宫去了,左大人说若他晌午还没回来,就请童小姐去舂捣处自行捣浆。我可以领您去。”语姑娘站一旁看采蘩吃饭。
“既然那么省心,什么都要我自己琢磨,他天天那副恨不得拿鞭子抽我的表情到底从何而来?”正常来说,左拐应该倾囊相授,窍门秘诀,还有尽快掌握造纸的捷径,统统告诉她才对。不然,一个月,不,二十五天后,一个全凭自学,一个经过名门大匠淬炼锻造,结果除非她真是神工降世,否则――
“左大人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语姑娘仍是卑微胆怯的身姿,但和采蘩多话了起来,“童小姐照左大人的安排努力便是。我还从没看到哪个小匠能像您似的,不用师傅示范就做得那么好。”
“我有我爹示范了十多年,这一点还真不值得你夸。”突然看到饭篮子还有一层没打开,采蘩想了想,“你要给于良送饭去?可我记得丹大人说只能送早晚两顿。”
“没……没有啊。”语姑娘往篮子前遮掩,“那是我自己要吃的。”她不会撒谎,心虚的模样全摆在脸上。
“是吗?那便算了。不过我正想看看他去,语姑娘帮我领个路吧。”采蘩吃饱喝足,决定去“关怀”受难的于良。
“可……于小匠是在关禁闭,其他人不能探视的。”语姑娘诧异地看着采蘩。
“是署里明文规定的吗?”左拐拿给采蘩一本规矩册子,上面没写。
“没有,不过――”以前一直如此。
“那就没关系了。”经过在郑庄的一场“蛮干”,如此这般成了小菜一碟。
于良关禁闭的地方是署里最偏僻的一处小院,平日没人来,院墙屋墙绿油油一片爬山虎,到处是蛛网和蜥蜴。采蘩还惊见一只干瘦的老鼠,哧溜溜从角落的破洞钻出来,一点不怕人,感觉它好似大摇大摆,再钻进屋子里去。
采蘩没看到有人看守,想来面壁全靠自觉,便抬声道,“于良,送饭来了。”
于良从里面打开门,鼻青脸肿,还没想明白,“不是要到晚上才――”看到面前两个美姑娘,眼里自发剔除妖艳那个,“语姑娘,万一让左师傅和丹大人知道,会骂你的。”
采蘩清咳两声,“你当着人的面偏心眼,怪不得要挨揍呢。我也会被左大人骂,你多说采蘩姑娘四个字,有那么艰难?”
采蘩不是巧舌如簧,但于良很老实,立刻红了脸,“采蘩姑娘,你不怕左师傅的。”
就和左拐让语姑娘向她学习一样,说她冰脸不破。采蘩笑,“不怕就活该被骂,不怕就活该被打。于良,我暂且认你这个师兄算了,多像难兄难妹。”
于良只能郁闷地抓脑袋了。
一串轻笑,出自语姑娘。
于良看呆了,情不自禁道,“我从未看过语姑娘笑,真美。”
语姑娘连忙垂头。那样的笑容确实奢侈,在娘亲和姐姐深陷无边的痛苦和折磨,她不敢快乐开心。
采蘩见她突然不自在,便想着说些别的,“于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面壁也没人盯着,左大人也骂不着你,你待着不想走了吧?”
“如果可能,多一刻我都不想留。”于良往旁边的屋子瞄了一眼,目光畏缩,“昨晚上,我就能听到有人在外面走动,还有奇怪的叹息,吓得我――”发现不该在喜欢的人面前积弱,所以赶紧不说了。
“你说有鬼?”采蘩的一双美眸却闪亮着好奇。
语姑娘一手抱臂,显然有些怕,“我也听署里的其他姐妹说起过,晚上谁都不愿靠近这里,就怕遇到不该遇到的。”
“这是内城,还是朝廷工坊,哪来鬼怪?”采蘩问道。
“这个院子原本是――”于良张合了几次嘴。
“乌睿住的。”整个纸署,能让于良吞吞吐吐的,一个有关语姑娘。还有一个是乌睿,他连名字都不能说。采蘩看到于良睁圆眼,就知道自己说得不错。“他住你这间?”
于良拼命摆手,“当然不是。”眼睛往右边一瞥。
采蘩顺着看过去,东面有间屋子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那间?”她要走过去。
语姑娘拉住她,摇头道,“小姐,那间屋子左大人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
于良也说,“有两个好奇的新匠闯进去,左师傅气得要命,把他们大骂了一通,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师傅故意为难,两人都没通过考核,离开了纸官署。”
“没错,你们要是敢进去,我也找借口把你们赶走。”左拐不知何时回来了,靠着院门,面沉如黑炭。
于良咧嘴眦牙,“左师傅,我们……没进去,您也别怪语姑娘和采蘩姑娘,她们好心来看看我,还有这个篮子里的食物我一口也没吃。”
“童大小姐,我看你可真是悠闲得很,今晚终于打算在纸官署过夜了,是不是?”左拐瞪着采蘩,“劝你还是把这份好奇心放在造纸上,别整天心不在焉的。”
采蘩不顶嘴,往院门走去。
语姑娘也拎了篮子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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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娃娃,别学她啊!
“语姑娘,东西既然拎来就留下吧,不然白沉了手。”左拐立刻让三人盯看,有点不自在,但想想总要说的,“还有,我跟丹大人说了,署里大匠都带着徒弟,我也不好一个也没有。于良你要是还没决定跟哪个师傅,跟着我也行。”
于良傻愣着。
采蘩好笑旁观。
只有语姑娘善良,喜道,“于小匠,你还不快拜师傅?左大人正式收你了。”
左拐看于良行跪拜大礼,觉着在逝去爱徒的屋前,收了另一个好徒弟,地方也算合适,人嘛也算齐和,就是天时――
“不过我先说好,若是童小姐输给西大公子,我就要离开纸官署,也再不能造纸,到时候你我的师徒缘分也尽了。这个月你就和童小姐一起学造藤纸,但愿藤纸不是我亲自教你的最后一样手艺。”
“左大人,是二十五天。”采蘩不是个淘气的人,但在左拐面前常想作怪,“而且,您还没亲自教什么手艺,都是让我自学的。“
左拐气哼了,“你不是自以为聪明吗?我放手让你表现,所以你就悠闲到这儿。大小姐,采蘩姑娘,你现在这时候应该打出第一槽浆来了。”
采蘩笑道,“左大人,若我这么快就打出浆来,这时就已经不再署里了。您说的,今日抄一张纸就好。我怕太早回家,您明天又找话来教训我。”
“少说废话,青藤好好清洗过了吗?”左拐让于良认真面壁,和采蘩往后场走去,而语姑娘留下等篮子。
“我觉得自己很仔细。”谦虚的说法。
“那你用一句话说给我听,清洗是什么?”左拐问道。
采蘩答得很快,“把杂质洗掉。”
“你所指的杂质是哪些?”对答案似乎不满意,左拐再问。
“就是――”她不太能确定,秉奉简洁的方式,“各种看着不顺眼的东西。”
左拐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无可救药。“将水中已经分离开的皮质,木质和其他不适合造纸的部分洗除,留下适合的进行舂捣制浆。对了,你之前制作过的浆灰也要在这部分清洗干净。小姑娘,你不是很聪明吗?什么叫看着不顺眼的?”
采蘩讪笑不答,“左大人等会儿检查就知道了。我虽然不会描述,感觉却还很好。”爹没教过造纸的部分,他这个一月师傅也什么都不说。如何答得准确?
“你自己感觉很好,那我就不检查了。”又是放任她,左拐转去舂捣场,“我会让人把你刚清洗的藤拿来。你吃过饭没有?”
“……吃了。”采蘩不知道他的意思。
“别再说我没教你,舂捣是整个造纸过程最需要力气的活儿,但舂捣的完成好坏直接关系到纸质和强度。麻粗宽,要用坚硬的石臼石杵。树皮就简单些,用木杵在石板上敲打即可。”所以今日没扣她的午饭。
“藤呢?”她要造藤纸,不是麻纸,也不是树皮纸。
“这个你就得自己看着办了。聪明的姑娘。”左拐如今说她聪明,都不是夸她。“我相信你看了这么多年造纸,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却感觉很自信,这第一槽的纸浆也让我期待。”
“我尽量。”这倒不是谦虚,她自己也很期待亲手做出来的第一张纸。
“尽力。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