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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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芜城既是火凤国南疆最大的一处富庶繁华的城市,便成为了此次选秀的最后一站。而根据子车无香的判断,“垂裳”所对应的女子就在这最后的一批处女中。
只是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群处女身上时,鱼非鱼这个被忽略了的、预先终结了明天的犯人却在大庭广众下,制造出了那惊天地、泣鬼神、有大逆不道之嫌的呕吐举动。她的那一吐,点醒了诸多的梦中人。
呕吐,无非是因为反感、厌恶。当所有人都迷恋着桂阁主人身上的那种幽香时,唯独她、忍无可忍。
“不恶不破”,莫非,她就是那个“恶”?非她不能破解“失魂落魄”的禁锢?
只是,要如何“破”?该如何做?怎样的结果才算是对的?
基于暂时无从下手,故而,澹台清寂和子车无香对她或多或少都存了几分忌惮。尤其是澹台清寂,乍听得她有可能就是那个可以令澹台氏重生的人,他递到唇边的美酒半天都没有喝到嘴里去。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的命运怎么可能与一个落入埃尘中再也捡不起来的小人物勾搭在一起?在听到这一噩耗的刹那,他甚至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她是一次错误的判断,真正的“垂裳”其实就是待选采女中的某一个。
是的,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哪个会给他特别的感触,也才能够确定谁才是他的福星。
结果,就是这一念之差、一丝的不甘,竟让舞枫钻了空子,挟持了她去。
“垂裳”随之落入西南。
不言而喻,她才是子车氏苦苦等候了数百年的“垂裳星”。
……
澹台清寂感到太阳隐隐作痛,痛得他忍不住低低呻吟:“香,另寻他法……成么?”
曾经的子车氏既能够想到通过天象判断吉凶、拨乱反正,自然也能想出法子来破解目前的困境。尤其是无香,天生通天彻地的异能,应付这种事儿应该不难吧?无论怎样,他就是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代给一个小丫头。
“你——又意气了。”子车无香十分肯定地说道。
池水中的人埋首水下,良久才抬起头来,玉指随意地抚过面庞,弹飞银珠雪屑纷繁无数:“香可曾想过要几个女人?”
这话毫无玩笑成分,相反地,却是认真无比。
月白的脸上掠过一抹可疑的纤云,那几乎与肤色一般的唇瓣微微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出声。
“看吧,香也不愿意是吧?所以说,为什么要强迫我做那些乏味无趣的事情呢?”
“那是澹台氏的使命。”
“使命么?……可真冠冕啊!……”
“也许,只需要她一个足矣。”子车无香不为所动。
“好吧。我已经着人去拿她了。——在这期间,香是不是再好好想想,应该还会有替代的办法,对吧?”继续游说。就不信离了那小妖精,澹台氏就只有死路一条。
“连坐么?”子车无香若有所思,旋即掷出一句削铁断金的话,“她命中五行俱全,六亲不靠。淡薄情爱,放任天然。连坐……即使是血流漂杵,于她,恐怕也不过是刹那的心动而已。也许,她更相信一切都是天意,是劫数。”
轻笑一声,自己也因这不可思议的命格感到几分无助与无奈:“仙卿,她并不比你差的……淡薄情爱……”
换言之,那是个能狠得下心的女子。
若是硬碰硬,只怕会两败俱伤。可是要用什么法子拴住她,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才行。大象无形的命格,纤细而刚强的命格,无怪乎会有“垂裳”之名。得之,幸;失之,命也。
澹台清寂撩水的动作滞了一滞,丝绸般的一把声音里掺杂了微醺的恼意:“香!”
为什么现在才跟他说这个?眼前这人,怎么也染上那小妖精的坏习气了?轻易地说句话就能噎死人!
“阁老的事,何须与人商议?”子车无香薄凉地道。他是火凤国的太史,不是他桂阁的主簿。
乱了,全乱了!眼前这男人还从未这样顶撞过他。这次为了个小人儿,他与他,竟然有了断袍破脸的趋势了么?
不成!一定要把这坏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中。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香不打算助我了么?”有些幽怨,有些沉痛,还有些魅惑众生的娇柔。
子车无香垂下眼,暗中叹口气。月白袍子下的双手相互绞了几下,清清地说道:“这种事,并不一定非要桂阁亲力亲为。止戈为武。若只为结果,堪作大用的大有人在。”
只求结果么?
澹台清寂眉间的阴郁渐渐化开,终至于湮灭。
无需桂阁劳师动众便可达成目的,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这个能耐,行必果呢?
有,当然有一个。一个让火凤王朝上上下下都头疼恼火的真正邪气的家伙。
公子缘。丞相家的小公子,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左良缘。
试想,一个邪门的时男时女的家伙,对上一个不男不女偏不信邪的孩子,将会碰撞出怎样璀璨夺目的火花来?届时,整个天下都会鸡飞狗跳也不一定。倘若乱成一锅粥,丞相想要再揪着桂阁擅自拦截天阙国走私来的武器的事情不放,恐怕会力不从心吧?
善将兵不算能,善将将才是大智慧。
澹台清寂的唇角清浅地勾起来,幻变出一记天怒人怨的销魂的微笑:“香,果然最知我心。”
☆、61时艰
桂阁的马再好,也不适合用来翻山越岭。
眼看着那匹马在茂林之中失去了踪影,鱼非鱼怅然若失:“或许,应该杀了做成腊肉随身带着……”
舞枫刚开始听她叹息,只道是小儿女情态萌生,感慨与那匹马曾经同生共死的经历,却不想她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饶是他出生入死心理素质已经磨练的足够强大,也忍不住为此小小恶寒了一把。
“放心,要吃肉,这山里的飞禽走兽多的是。”他抓住她的小细胳膊就往怀里带。
这一路上,他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这个习惯。习惯把她当拐杖,习惯她贴在胸口的满当当的温软感觉,习惯了那种尽在掌握中的纤细小巧,习惯了她那糯香的声音在耳边絮叨不已。
鱼非鱼不情愿地站起来,嘟囔道:“多歇息一会儿怎么了?……”
越往前走,她越后悔。如果桂阁的人能够出现在眼下,她绝对选择跟他们走。她还年轻,还割舍不下那红尘万丈的诱惑啊!这深山老林的,根本不适合她,除非,她想写一部《动物世界》或者是《植物博览》。
舞枫也知道,她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他是有工夫底子的,行军打仗所经历过的环境远比爬山这种事恶劣。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却要跟他走同样的路,顺便还负责料理他身上的伤。可以说,她能坚持到现在而没有倒地不起,他心下其实很是佩服她。
女子有韧劲儿很正常,可是像她这样强韧的,就叫人很费解。
“我呀,典型的丫鬟身子小姐命。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食不言寝不语的生活可不适用于我们这些平民。”她走得毛焦火辣地,说话于是就带了刺儿。
“你会飞檐走壁,我会打坐调息。你们这些贵族既然不能保证自己是女娲捏出来的,就不要妄加断言我们是藤条甩出来的贱民。”可恶的等级,想要争取到尊重与重视何其难也!
“你既已是我的女人,这种话往后就不必说了。”舞枫提醒道。
她似乎并没有把他之前的许诺当回事,吃了那么多苦、走了那么远的路,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把自己摆在“他的女人”的位置上。她的一言一行看上去依然很自我。
这让他很不爽快。幸好天下像她这种熟读诗书的女人不多,不然,做丈夫的该如何辖制?到时候母鸡司晨,家不像家,国不成国,那不是要天下大乱么!
他暗中决定,一旦抵达国土,立马把她的事给解决了,省得她心浮气躁老想着跑。作为太子的女人,安分才是硬道理。
“过了这个山头,就可以好好地歇息了。”一路上,他不断地给她打气。
“前面就是天阙的地界了?”鱼非鱼小小地激动了一把。
舞枫看着她满目的芳华,有些气息不稳。
当她殷切地看着他时,他就会有这种怪异的感受:心跳加快,杂念丛生,就会想到营妓们白生生的身体和混杂的香气。
都是温暖的柔软,掐在手中便会融化掉一般,叫人忍不住地想要扑上去、死死按住、紧紧揉搓,一直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就像那些将士所作的那样,不问天明天黑,旁若无人地撕扯驰骋,野兽一般狂放野蛮。
下腹部陡然窜起一股子热流,激得他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俊脸跟着就是一热,灌输到手上劲道大得几乎就要脱离控制。
“哎呀——”鱼非鱼只觉得手上一疼,条件反射地叫起来,“完了,我、我骨折了!”
舞枫吓了一跳,倏地撒开了手,紧张地看着她擎在半空里的那只小手。
鱼非鱼呼呼吹着手指,慢慢活动了两下,确定并没有真的受到内伤,这才长吁了口气。瞪着舞枫的目光就很是有些凶狠:“你个莽汉!下手就不会轻点么?你不知道这双手对我有多重要么?男人怎么都这样儿,要么像小鸡,风一吹就倒。这强悍的吧,一个个地又跟土匪似的。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的家伙拖着她就这么不分昼夜地赶路,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就没有哪个能够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宠爱着!真不如她在家那会儿,名为掌柜的,却是不必操心的。“济生堂”有堇色撑着,就算他出门采药、出诊,也不需要她看门,自有小学徒负责接待。“汉风成衣店”则全部交待给了冬月,那小子真上道儿,随便指点两下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真是个伶俐的家伙。她每天做的事就是逛街散步,捡拾写作素材,做个称职的八卦先生。
那小日子,真叫一个滋润啊!
唉,回想起来,就跟前世的事似的,怎不令人唏嘘!
她这边一沉寂,舞枫就知道她又想起什么来了。是什么呢?她总是不肯详细地告诉他,就好像那些心思是她的宝贝,而他,并非是可以托付真情的可信赖的人。
这也算是“他的女人”?
傍晚时分,两个人终于翻过了山头。舞枫寻了个小山洞暂作歇脚地。
捡柴是鱼非鱼的工作,早已经熟练自如了。舞枫则负责准备食物。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用多大工夫,他就猎到了一只山鸡并六条鱼。宰杀了之后,就着山泉水清洗干净,鱼用藤条串成累累的一串,山鸡则交给了鱼非鱼。
此时鱼非鱼除了捡到了一捆干木柴,还采集到了一些草木根须。
尤为奇怪的是,她身上只穿着素白的中衣,外面的直裾却拎在手里,里头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就着河水把那些香料野菜洗干净了,挑出一些提香调味的塞进山鸡肚子里,从怀里掏出盐巴,将内脏抹了个遍。舞枫便用挖出来的湿泥笆山鸡厚厚地包裹成一团。这些事情做完,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山洞里。
两个人捡了些石头堆成两堆,下面生了火。舞枫将鱼用木棍穿了,架到火上去烤。而那只山鸡则直接给丢到了火堆里。
鱼非鱼则将包裹放到烟上熏。
舞枫日饶有兴致地看着,心想这丫头肚子里的花样还真不少。
熏了一会儿,鱼非鱼解开了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