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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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语冷笑道:“你曾经说过在皇族只有同母所生才有可能是手足,是的,你一直当他是兄长,这么多年来,体真的已经为他做过太多事,而这些原本都不该是女儿之身去担当,可是他难道真心当你是妹妹,对你尚且如此,我何能求他对晋王讲什么手足之情。”
窗外浸涸着残雪的胭红花瓣无力地飘落,一如高旖尘此刻苍白间泛起奇诡酡红的脸色,终于暮语的声音平静了些,炽热的情绪冷却下来,她的眼眸上蒙着一层润润的潮湿。
“说完了么?我知道这半年来休一直都压抑得很难受。”嘉瑞勾唇淡笑,恍若斑驳迷离的落花,“暮语,嘉瑞一生的荣耀光芒都是这个皇朝赐予的,嘉瑞不能,也做不到在皇朝最需要我的时候弃他而去。”
她一开始就说过丁,无论如何,哪怕虚伪的亲情之后掩盖着怎样的不堪和算计,皇宫始终都是她的家,这里始终都有她的生母胞兄。
嘉瑞抬头看着被宫殿飞扬的檐角逼仄成小块的碧蓝天空,恍惚忆起那些飞逝的日子,天下百姓间盛传嘉瑞公主的雍容娴雅,外具天人之姿,内涵锦绣才思,诗词歌赋旨流传于世,为天下女儿之典范。
暮语以帕遮脸,连绵不断的泪珠还是一滴滴淌了下来,低声抽泣着,她看着嘉瑞走了出去,却怎么也拉不住她。
“尘儿!”暮语焦急喊着,抱起男婴想冲上前击,跑到高起的门槛前险些绊一跤,堪堪地让侍女尔容给扶住了,只见那一袭嫣红的嫁衣在众多娥眉杏眼的宫女簇拥下,渐渐不见,向着她所说的命而走去。
暮语顿感哀凉空茫之意漫上心头,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青。雁飞高兮避难寻,空断肠兮思情倍……说得应是如何心酸,看那关山阻修兮行路难。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
这时,怀中柔软的弦子动了一下,短促地哭出一声,才蓦然惊到了暮语,心里由不得发涩,可怜这孩子,生母到最后都末肯看他一眼,暮语轻拍着他,柔声哄道:“莫哭,莫哭,小七……”
颜倾天下 番外嘉瑞之冰雪林中著此身5
远处,丰熙帝负手而立,似乎久候多时。此时两名体格健壮精瘦、身怀武功的男子向嘉瑞屈膝跪下,简短有力地道:“参见公主,臣今后昕命于公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嘉瑞目光幽然扫视过他们,冷峻刚毅,令人竞不敢逼视,她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起”的动作。
高旖桢缓缓道:“旖尘,此去险象环生。你要汜住,北奴朝中中有这几人万不可掉以轻心,北奴王之王弟歌玮,及翁戌赤璋和出身回鹘国的公主姬雅,尤其是翁戌赤璋,他被封作貔貅将军,此人是个难得的将才,年轻有为,现任北奴王对其甚是倚重,况且翁戌家族与北奴王族世代联姻,在朝中的地位与影响皆是不可小觑。”
嘉瑞眼神清明,道:“这半年我在外面,也听说不少关于貔貅将军的事,据说此人不仅用兵果敢,兼之善于权谋手段,就连王室中人都要敬翁戌氏三分。”
高旖桢道:“可恨我朝中就无如此锐不可当的将才,否则邱鹿原一战本是胜券在握,也不会反被重创如此。”
“皇兄何必作未觅骊珠的感叹,我看朝中的林瀚玄将军虽不比赤璋,却也是勇武过人。”嘉瑞蹙糟,眼光中含着一丝轻蔑,如是戏谑般地说道:“若有才智不输于翁戌赤璋的人愿向大胤称臣十年?”
高旖桢略略沉吟,正欲开口细问,却被嘉瑞拦住。
“皇兄,妹妹此去,有两件事相求,望皇兄一定要答应。”嘉瑞隔着累累白玉珠珞看向他,眼波被柔和的烛光摇曳得若流影溟漾。
高旖桢微愣,随即朗声笑道:“妹妹请说。妹妹临别所求之事唯有两件,定不是什么易事。”
“皇兄真当是洞察人心,这两件事若说与别人而言不难,但于皇兄来随却是不是易事。”嘉瑞浅箕,此刻的神色极其认真,一改刚才的嬉笑,却不急着说,再次强调道:“我若说了,皇兄一定要答应。第一,请皇兄下旨赦免晋王府其余家誊的罪名,贬为庶民即可,水不追究。”
高旖桢昕此迟疑片刻,凝眉思量一番后,缓声道:“可以。”但随即又接着道,“妹妹,既然要施恩倒不如再透彻些,不必依你所言贬为庶民,皇兄可以直接下旨,令他们迁回原先的府邸居住,除了不得再担任官职,其他俸禄供养一切如前。”
嘉瑞一双墨黑的眼眸剔透明净,泠泠若霜雪,仿佛容不得半分的尘埃,她看着他,忽然伸手,一根玉葱般的手指点住了龙袍上赤龙腾飞的一朵祥云,正是指着心的方向,她幽幽叹道:“皇兄,你放心,他们不过就是些孀母弱子,你惮忌还什么。遮宫外半年,虽远比不上以前的养尊处优,倒也是好好活下来了,要搬回原先的官邸做什么?”
高旖桢经嘉瑞一番话,脸上一阵青白不定。他这个妹妹,就是看人看事过于犀利透彻,她眼中揉不进一颗沙子,什么事都要这般直截了当地戳破,也不顾及是否给别人留有转圜之地。
他尴尬地咳两声道:“那么第二件事?”
嘉瑞漫意拈着袖口亦有繁复的捻金风纹刺绣,金线描成的闭案辉煌华丽但摸上去有些粗糙,她斟酌小会,道:“就是,皇兄即刻下旨为浣昭赐婚。”
高旖桢蓦然抬头赢视她 嘉瑞在他严峻的目光注视下,依然从容道,“这一朝臣子中人才济济,其中不乏年轻有为的皇兄随意指一个人配给浣昭,也不至于误了她。”
字字坚定,吐词清晰。
“什么!”高旖桢昕了神色大为震动,当下拒绝道;“不可!旖尘,皇兄唯有此事不能答应你 嘉瑞脸上依然含着一抹清远的笑意,其实这个结果早已是意料之中,她神色骤然冷下来几分遵 “皇兄一向敏思冷静,莫因为她而情令智昏!”
高旖桢寒着脸,道:“旖尘,其他事还有商量余地,但这件事绝无商量的可能!”
“就这件事绝无商量的可能?皇兄还真是把话说绝了。”嘉瑞的声音尖了几分,她“哗啦”地用手拨开垂在面前的白玉流苏,泠泠的目光与他赢接对视,忉齿道:“皇兄,你知道么?旖尘除了最后悔晋王哥哥的事,还有一件事至今仍是悔恨不已。”
“你还记得么?当年我们跟随父皇南下游玩,我偷偷独自外出时遇到一名绝色女子,身边的随从婢女皆感叹其容貌不在我之下,更兼有锦口绣心,气质出尘。我那时也是暗自惊讶,特意恳请父皇令她留在我身边。”
“她”是何人,他们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说起往事,嘉瑞深深敛息,尽量地平复内心不断地激流涌动,嫣然薄唇微微颤着,“我那时是心性强,可是我若知道她温顺柔婉的外表下包藏如此祸心,我是绝对不会将她引荐给你们兄弟!让她有机会离间皇族子弟,刻意激化夺储之争。”
高旖帧糟心肌肉悚动,“尘儿,其实那些事与浣昭无关。”
“无关?你跟晋王哥哥以前虽不甚和睦,也不至于非要兵戎相见拼个你死我活,难道不是受她挑拨?”嘉瑞闻言鄙夷地挑动一下眉尖,说道,“皇兄妄你一向聪明,难道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浣昭的来历过于诡异?”
“诡异!旖尘你怎么能随出如此荒诞的话。”高旖桢如是再忍耐不得,黢黑的眸心瞬间进出无法逼视的凌厉。
嘉瑞全然无惧,凛然回视道:“皇兄你细想想,又岂是小门小户的商贾人家能培养得出来?还有是因为谁而胜券在握?纵然她天资聪颖,通读诗书精妙的兵法布阵?”
慕容浣昭且不说她容貌,单是这般的见识学问,你刚才也说了邱鹿原一战原是胜券在握,那么前面的都可以说得过去,那么她从何学来如此。
“这个……”高旖桢一时语塞,面对嘉瑞伶俐口齿,竟然说不上来。
嘉瑞半分都不给他喘息,进一步道:“我说过了,幕容浣昭的来历定然不简单,此人谋略老成,又居心叵测。”她话锋冷冷一转,目光迫向她的哥哥,“皇兄,现在觉得第二件事可以答应我了么?”
高旖桢显然还是迟疑不决,他可以依着嘉瑞放过晋王府的余孽,但让他舍弃浣昭却是断断做不到,他大笑两声,神色松缓道“尘儿,休多虑了,浣昭索来敏慧,闲时多读了几本兵书也是无可厚非,她心思玲珑,倒让你错认为是城府深沉。皇兄与浣昭相处多时,她并不是奸邪之人,若是浣昭有异心,她毕竟女流之辈,皇兄自信也能制得住她。”
嘉瑞冷哼一声,诮然道:“女流之辈?皇兄可不要小瞧了女流之辈。皇兄自己不也是坚信,旖尘这个女流之辈能抵得上胤朝十万大军么?”
嘉瑞话中含着的讥讽嘲笑之意,流露得淋漓尽致,直戳软肋。高旖尘纵然再好的涵养,俊面上亦是覆上一层怒到极致的青郁之色,眼眸因极力克制涌上来的怒火而晶亮逼人。
此时,远远地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吉时将至,恭请皇上、公主前往崇华殿。”打昕了他们之间的对峙。
天地寂静,仰首只见皓空高远,澄碧如玉,衬着洁白的云丝浅薄,看着远处一带边角的宫殿幽僻冷清,白石崆螬,红墙环绕间几只纸鸢晃晃地乘着微风浮起,摇摇落落的。
他们站在那里谁也不曾动,嘉瑞身上轻盈的红茜纱迤逦至裙尾散开如云,愈发显得她身姿孤清纤瘦,然而限眸中耶抹刚毅决裂之色却令人心折。
“尘儿,吉时到了。”高旖桢声音沉沉,霎时狠下了心,“不行,这第二件事皇兄不能答应你。”
“你不答应。”嘉瑞像是重复他的话,又像是最后一次的确认,“吉时到了。”她唇际浮起丝缥缈如风的浅笑,慢慢地伸手去将刚刚撩起的珠珞放下。
高旖尘心惊胆寒地看着她貌似平缓地动作,“撕拉”一声,线段珠迸,颗颗拇足有指大的明珠惊得四落分散,未来得厦让人做出反应,嘉瑞已是狠狠将风冠上的珠珞撕扯而下。
“嘉瑞你在做什么!”高旖桢又气又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嘉瑞冷冷看了他一眼,意想不到的,她扑上前抽出他腰间的佩剑,雪亮的剑刃照出每个人苍白失色的面孔,她咬牙,字字如切金断玉,道:“皇兄,既然如此,嘉瑞也不打算出嫁了,今日就算万死也要为你除了这个祸殃!你自己逼我的!”
高旖桢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竟手足无措。看这时辰北奴的迎亲位已到崇华殿,嘉瑞到此
刻才说出悔婚,这如何向两国交代,而且节骨眼上嘉瑞又咄咄逼人地要系了浣昭,怎不令人焦头烂额。
“尘儿!”高旖桢箍住她的手腕,用力夺下了剑“哐当“扔在地上,一面命宫女上来在为公主梳妆,一面好言相慰着,“尘儿,好,皇兄答应你,绝不会迎娶浣昭入宫,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嘉瑞高耸的发髻上风冠偏了半边,可她的仪态依然高贵,双眸泠然逼视着,道:“哥哥,不会仅仅是为了哄妹妹上花轿,等到妹妹一走便作罢了?”
外头催促的太监尖利的嗓门一声高过一声,只让人心烦意乱。
高旖桢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平冕下垂落的琉珠沾染了潮湿的汗意,面对高旖尘,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了,“不会,哥哥是帝王,帝王所说的话乃是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