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天下-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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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谈到颜澈的功课,令我想到了一些事,“我记得妈妈生前主要整理编纂了《文政》与《武纬》,我昨日翻找了一下,《文政》全册都在府上,可是《武纬》却是不全的。”
“小姐您忘记了。”玉笙提醒道,“《武纬》的后半册是夫人在集州时所写的,夫人将它……给了紫嫣小姐。”
“哦。”我有些疑惑,“在紫嫣那里?”
“恩。”玉笙点头。
“备车。”我吩咐道,“我要即刻去一趟将军府。”
“啊,小姐您去将军府?”玉笙一脸的惊愕,好像我去将军府是多么不可想象的事一般,“找紫嫣小姐?”
“是的。”我凝眸笑道,“你不是说我们这样僵着不好吗,自己不愉快,也让别人看笑话。我现在就去联络联络感情,姐妹之间千万别生分了。”
“哦,玉笙马上令人去准备。”玉笙正要退下。
我沉思一下道:“叫来颜澈与我同去。”正好让颜澈去林府上见见林庭修、林庭茂两兄弟,看看人家现在是如何光景。
将军府并不远,我们坐马车很快就到了。看着赭色大门上高悬的横匾,于这里我是十分的熟悉,因是爹爹与姨父是连襟,关系亲密。幼时我也曾在林府住过一段时日。
我与颜澈下车之前。看到一个官员服饰打扮的人进去,我看清后,不由蹙眉。颜澈见此不解问道:“姐姐为什么看那个人?”
我浅笑道:“因为那人讨人厌啊。”我不再说什么,而是与颜澈下车,直接从林府的侧门进去,免掉了许多曲折的弯路。
“告诉你家小姐,她的表姐来了。”我对上前伺候的小厮道。
不等他回禀,紫嫣已是从室内匆匆地迎了出来,就着细细的喘息道:“姐姐真是见外,我们两人见面还用得着禀报吗?”
因循礼数,颜澈恭歉地唤道:“表姐。”
紫嫣看着颜澈,眉眼含笑道:“这便是颜澈吧。听闻已久今日才第一次见到。”
颜澈向来性格腼腆,有些羞涩地垂首立在我身侧。
紫嫣说道:“在表姐这里拘束什么。我家的庭修与庭茂与澈儿一般大,正在后院的场地上练功,带澈儿去见见他们好吗?”
颜澈看向我,问我的意思,我颔首:“去吧,澈儿。看看人家怎样练功的。”
我与紫嫣一同走着,话说得有些少,不免冷清一些。最后紫嫣开口道:“不知姐姐来找我有什么要事,还是就找妹妹聊天谈家常?”
顿了顿。我道:“阿紫,妈妈所著的《武纬》是在你这里吗?姐姐有个地方遗忘了,想看看原本。”
“哦。”紫嫣掩唇而笑,“那么姐姐跟我来。”于是我们一同走近了紫嫣所在的书房。
这间书房,横梁高大,轩敞开阔,三壁设窗,光线充足。其间还有几处闲来看书时用的珠帘隔开的小室,正中间横着一架巨大的深紫檀木的书架,小格间塞满了成册或成卷的书籍,底下还有不少布衾装着的竹简与经卷。
同色的檀木桌陈列着笔墨之类,用的是洁白的玉帛纸,并无精致绮丽的桃花笺,薛涛笺。桌角上一盆文竹长势翁翁郁郁,枝蔓舒展。虽是女子的书房,却并没有过多的脂粉气息。
紫嫣走近书架,俯下身来。将一处的抽屉打开,取出一册装帧精细的书卷来,书的页眉上简约地书写着《武纬》其三卷。
她小心地将书递给我,我接过道:“你保存得倒是仔细。”
“姨母的东西,自然要好好爱护一些的。”紫嫣起身道。
我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前,随手翻阅了几页,看见桌上的徽墨砚台上犹自残留着一痕浅浅的墨,“最近还在练字吗?”
“不练了。”紫嫣说道,“偶尔写了几张都是不尽意的,所以索性不写了。”
我淡淡抿嘴而笑,我所知道的紫嫣擅于草书,凝神屏息,一气呵成。每个字中的竖必挥洒得如剑刃出鞘般锋利。妈妈曾言:通篇的铁画银钩,气势凌人,看去那不是字,而是一幅兵戈相斗图。写这样字的男子,必是成大器的人物。可是对于女子,却是福祸难言。
而我擅于行书,韵致深涵,藏而不漏。
我看向四周,一幅美人图正悬挂着,像是在晾干墨水。我仔细一看,画上的竟是宜睦公主,婉吟。
见我疑惑,紫嫣施施然道:“宜睦公主说什么也不肯让翰林院的画师画像,我看过她的容貌,于是凭记忆画出一幅,也了却了皇后的一桩心事。”
我端详一下,画中的却是是婉吟,头佩明珠凤冠,身着红茜纱的嫁衣。
“姐姐觉得像她本人吗?”紫嫣问道。
“怎么连你平日里的五成画工都没有使出来。”我道,“相比你以前所画的那些,平庸了许多。”
“何必非要在这上面出什么风头。”紫嫣笑道,“用个三四分力气,画她个貌似也就行了,何必劳神去力求神似呢?”
“倒也是,你将画献上去,我可是不想再见到那位公主了。”我手中的《武纬》正好翻到用兵险巇的一章:困厄如瓶颈之势,有破方进。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昨昔碧落云如雪1
章节字数:3195 更新时间:10…04…03 16:56
此处的书房地势高,修建门户可出,四面围有防护的阑干。我们凭窗望向外面,其下正好对着林府空旷的操练场,以来练武而用,四周满当当地摆放了各色的兵器。
我们在高处看去,颜澈与林庭修像是在玩摔跤一般。我看着,只见两相对峙发力之际,林庭修脚下一伸,颜澈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冠歪斜着,有些狼狈。
一旁林庭茂见林庭修占了上风,鼓掌欢呼着“哥哥真棒”。
我正想出言阻止,身侧的紫嫣却是按住我的手道:“姐姐不必忧心,男孩子间的游戏罢了。我们多日未见,妹妹带姐姐四处走走。”说着就携着我离开。
我回视窗外一眼,想到颜澈近来练武进步神速,应该不会吃什么亏,于是也就微微放下心来,与紫嫣一同出去了。
将军府中多种植耐寒的针叶松柏,一眼望去色调郁郁的冷绿、峭拔。不似丞相府中几日来落叶的缱绻风情,透出秋深露华重,簌簌花零落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林府在紫嫣的意向下,行事低调。房室装饰尽量的简约为上,其中一些空置的房屋也就随它继续对着旮旯杂物。
我与紫嫣并肩走着,依然如往昔时一般。我记得当初在帝都也好,在集州也好。我们作完晚课就这样一起走着。
“呀。”紫嫣忽的尖叫一声,一手拂上了耳垂,“坠子落了。”
我看到她一侧洁白的耳垂,确实少了一只耳坠。紫嫣俯身察看,在一处封闭的门槛前,找到了那只靛蓝蝴蝶的坠子。
我有瞬间的失神,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紫嫣脸上露出单纯欣喜的神色,“幸好掉在外面了。我现在可没有胆量再到里面去找了,万一再冒出个那样的人怎么办?”说着将坠子佩戴在了耳垂上。
我想起来了,当日在集州时,我们作完晚课回房,紫嫣的耳坠就是不小心滚进了一处旧制的柴房的缝隙中。那时紫嫣心性倔强,非找到坠子才肯回去。我虽怕黑,又不放心她一人,无奈地只好与她一同去找。
结果就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受伤的耶历赫,也就是索诺。
我深抽口冷气,想到那日被他粗暴地胁持,于是道:“是的,再有掉坠子的事,你自己去找,我可不想舍命陪君子了。”
“想到那人就觉得可恶,胁持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紫嫣切切道,“他也忒是胆大不怕死,居然敢潜入我大胤境内,不愧为北奴汗王啊。”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汗王”两字时,我警惕留意了一下,紫嫣已经知道耶历赫的真实身份是北奴汗王了,我还以为她一直当他不过一名密探罢了。
“哦。”我掩饰一般地点头,“是胆大包天,真是不怕死。”我不愿在逼仄的地方多待,说着就向地势开阔些水滨走去。
“唉。”紫嫣此时叹息道,“我那时偷偷地记下了那人的容貌,事后凭记忆画出,将画像交给哥哥让他去搜寻那人,毕竟揪出北奴密探也算是功劳一件。”
“果然是你将这事告诉的桁止。”谈起往事,我心中并未有多大波澜,“阿紫,当时那把匕首就抵在你的后腰上,你非但没吓晕,竟然还能镇定地记下那人容貌。”
“不料想他胁迫你与他一起出城,使得哥哥因怕伤害到你而迟迟没有动手,才让他逃了回去。”紫嫣垂首看着脚下的鲤鱼,“一想到那人在北奴尊贵的身份,就这样让他跑了,真是可惜的。”
我们立在水畔时,有立侍其后的丫鬟恭谨地呈上来鱼食,我消遣地洒了一些下去,“真是为兄长的前程尽心竭力啊。有你这样的妹妹护航,桁止何愁不能前程似锦。”
“姐姐你在笑话我呢。”紫嫣谦虚道。
“倒是显得我当时有些逊色了。”我摇头,洒了一大把的鱼食扔进去,引得脚下鱼头攒动,争先恐后地张开铜钱般大的嘴来争夺鱼食,我有些狠狠地道:“早知道我就在金创药中下麻药了,一旦麻翻了他,任是他平日武功了得,那时也只得是我们两人砧板上的肉了。”
闻言,紫嫣只是浅浅地笑。
我接着半开玩笑一般地说道:“然后我们将北奴汗王五花大绑地献上去,不就是巾帼英雄了吗?”
紫嫣“咯咯”笑出声,“姐姐想当巾帼英雄吗?”
“不想。”我否定道,“你今天怎么老提起这些旧事?”
“因为……我不想有什么事是隐瞒姐姐的。”紫嫣此时踌躇一会,娇颜中流露一丝隐秘,“还有……因为姐姐这次前往漠北寻找殿下时,又遇见了他,那人真是自作多情又加上胡搅蛮缠,居然妄想将姐姐掳回他们的国都去。”
“什么?”我惊得差点失手将盛鱼食的金盘打翻,回视低声问道:“你那里知道的?”
紫嫣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疑惑我的失态,“怎么了?”见我神色认真,她才缓缓地道:“是七王爷说的……”
我暗自屏神,紫嫣明明知道我在有意回避七王,任她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去找七王对质的。可是高奕析说过不会将我曾身陷北奴军营的事告诉任何人。罢罢,我垂首看着粼粼的流水,几尾鲤鱼还在悠闲地吞吐着鱼食,还有什么好追究的,随它去吧。
我脸上已是轻松愉悦的神情,“干什么去问七王,想知道我在漠北的事,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否则显得我们生分了。”我笑着看她,“告诉你吧,我在北奴军营遇到了一个像端雩那样的人……后来……她将我放了。”
“姐姐欺负她了吧?”紫嫣是聪颖之人,立即明白了。
“姐姐……”见我默然,紫嫣走得离我近一些,我看清楚她一双轻灵的眼眸中隐约有悲戚在滚动,仿若骤雨打湿梧桐叶,滴滴落珠生寒。
“其实。”紫嫣仰首看向澄蓝的天际,轻轻地说出:“要与自己的姊妹共侍一夫并非阿紫所愿。”
我一时惊愕于她如此直接地,就挑破了隔在我们之间,却都默契谨慎着不去触碰的一层薄纱。
我感到一时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