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喷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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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省吧,勇次郎脚程很快又灵活,双拳左右开弓像他妈的两管大炮,以他的经验要逮住你太简单了。”布鲁斯老实不客气地说:“而且你别忘记,你就是因为不闪不避,所以体力才保持得对手多很多,一旦你开始花体力、花心思闪拳,你就没有那种狗屎体力撑到第九回合了。”
“也是。”我有些着恼。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在关键时刻躲开全场唯一的一拳,或许会有空档。”布鲁斯指着自己的脸。
“然后呢?”我问。
我拍拍桶壁,摇摇头。
不够。
远远不够。
“除了脸,勇次郎全身上下几乎毫无破绽,肌肉像是用焊枪烧在身上一样,要打赢他绝对没办法取巧,你需要一记可以捣破他所有防备的好拳。”布鲁斯直接了当。
我走出铁工厂,一堵莫名其妙矗在大树旁的水泥砖墙。
“什么样的好拳?”我问。
我摸着水泥砖墙,厚实坚硬,它原本是用来储油的抗压墙。
“就算是超人系的家伙也挡不住的一拳。”布鲁斯握紧拳头,兴奋地说:“一拳捣破他的十字防固、轰在脸上,然后让他直接飞下台。”
我闭上眼睛,让手指感觉这堵厚墙顽强的生命力。
“闪电老伯?”我慢慢开口。厚墙冰冰冷冷回应我。
“什么事?”闪电怪客正在生火。
“如果有一种拳头可以砸坏墙壁,它足够打倒年轻的你吗?”我睁开眼睛,手指轻推墙壁。
“抗压墙?那种连拳头都会一齐毁掉的威力,足够轰垮任何一个英雄超人了。”闪电怪客笑笑。
我对着墙壁说:“就是你了。”
吃过闪电怪客从溪里电昏的溪虾跟吴郭鱼当晚餐后,趁着残余的营火,我将抗压墙做了一些改变。
拳王比我高了三公分,于是我在墙上量了一下,在差不多是鼻梁的地方做个记号。
不,应该要低一些。
“拳王挥拳过后十分之一秒时,鼻子大概是在这里。”我将记号重作,然后将护垫一个一个黏在抗压墙的记号上,轻轻打了几拳试试,确定拳头受到柔软的保护为止,共加了五片护垫。
“你打算怎么做?”闪电怪客问,收拾着碗筷。
“什么都不练,就练这个姿势。”我将身体重心摆低,左拳夹紧脸前,右脚稍微往后一步,左脚重重用力往前一踏,右拳自腰际划过全身之上,刷!
护垫震动了一下,墙壁当然完好无恙。
我说:“我还有两个月可以加强这一拳所需要必备的一切,包括这个姿势需要运用的肌肉平衡感、速度、爆发力、还有将拳头毁掉的勇气,我都要在这两个月内学会。”
闪电怪客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固定练这个呆板的姿势。”
我说:“没错,这两个月我除了这个动作之外,什么防守、攻击都不练,因为我的剧本很简单,我只要咬紧牙关,除了倒下又爬起来外什么都不做,撑到第九回合,闪开拳王一拳,然后看着他惊诧的表情将这一拳塞在他的鼻子上。”
闪电怪客爬上树,躺在我为他做的吊床上,说:“然后比赛结束,腰带到手,你跟音波侠之间的距离又靠近了一步。”
“我可没想那么多。”我拍拍脑袋,让自己的思虑专注在无趣的练习上。
亚理斯多德百般聊籁地趴在地上,看我不断挥舞这一拳,平实无奇的大轨迹从腰际划到墙上,亚理斯多德看到睡眼惺忪,看到呼噜呼噜睡着。
“不好意思啊,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一个月后再跟你打架。”我持续弯身挥拳,看着月光下的亚理斯多德,说:“我拿到一百五十万出场费,一定请你吃一百只好吃的烤兔子。”
月光下,闪电怪客不久后也睡着了,只剩下墙壁上的拳拳闷响。
化繁为简,千捶百练。
我的眼睛只看得到软垫上的靶心。
所以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深怕我会看见身披白纱的心心姊姊,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四周回荡着教堂的钟声。
直到一拳落空,倒在地上睡觉为止。
隔天醒来不见闪电怪客,后来才知道他下山买了一个电冰箱,虽然废弃铁工厂里的电力网络根本荒芜多时,但这对人体发电厂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从此每天早上我一醒来,就会发现右肩上冰冰凉凉的,一大包冰块敷在我身上,原来是闪电怪客装作随手兴起的体贴。
早餐常常是野菜加蔬果汁,还有一盘白煮鸡肉。
然后挥两千拳。
午餐有时是鸡肉炒豆芽加五碗大白饭,有时是几颗鸡蛋加乱七八糟电炒饭。
一个小时的午觉醒来,对着墙壁又是两千拳。
筋疲力尽后全身反而无法放松,于是我会找早就按耐不住的亚理斯多德教训我一顿,索性被咬昏呼呼大睡。
醒来,跟闪电怪客一齐张罗晚餐时,下班的心心姊姊有时会带几个厨房的小菜、营养好的牛奶跟我们一起吃,后来经过闪电怪客同意,心心姊姊还会带两三个小鬼头来看我练拳,顺便让我随便指点几招,他们都是小男生,个个兴高采烈地比划着。
这是我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有时候我看见那些小男生的脸上隐隐藏着我曾有过的笑容和期待时,一种置身时光隧道的愉快错觉就会闯进我的灵魂。
心心姊姊走后,我又会站在满天繁星下,站在屹立不倒、比我更顽强的抗压墙前,继续千篇一律的沉默对抗。
记得,也是心心姊姊教我打架的。
当时建汉还没进孤儿院前,我只有五岁的时候。
一个因为家庭暴力被暂时安置在孤儿院的男生,同样也是五岁,但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足足高我两个头,他看所有小朋友都不顺眼,大家都被他折腾得人仰马翻,但他最常针对我,经常讥笑、欺负我。
有一次下课,那男生将我罚站到讲台上,逼我用粉笔在黑板写一百遍“我是没爹没娘的大便”,我不从,他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只好一边哭一边罚写。
从走廊经过的心心姊姊看见了,当时还是七岁的她二话不说卷起袖子,走进我们低年级的教室。
“干什么!”过度发育的男生双手叉腰,一副校园小霸王的模样。
“别欺负我弟弟!”心心姊姊左脚往前一踏,右拳从腰际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将过度发育的男生一拳揍得鼻血直流、哇哇大哭。
然后心心姊姊进了不乖房过夜,唯一的一次。为了我。
现在我练的这一拳,跟那一拳很像,却又不像。
同样的踏步,同样的弧线,同样的坚定,却是不同的眼神。
我多么希望这一拳不是为了拳王腰带,而是为了她。
是的,我在睡前的两千次挥拳练习时,脑袋里转的都是这些发黄的回忆。毕竟我距离那些回忆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在河流下。而回忆的主角无时无刻都在我心里。
“活了二十年,难道是为了失恋?难道是为了当拳王?”我问墙壁。
碰!
墙壁如此回答。
一个月后,我身上的伤全好了,跟亚理斯多德过招的次数变得很频繁,意外的是,因为我拒绝使用别的招式,有时亚理斯多德来不及变身,就被我这“绝对击倒”的一拳打昏。这种情况可说绝无仅有,可见练习的成果已开始浮现。
我想我的肌肉也适应了严苛的规律训练,于是从每次练习的两千拳提高到三千拳的沉重份量,到最后我一挥空拳,我自己都感觉到强烈的后座力让我一阵头晕目眩,左脚会一踏踏进地里似的。
每天清晨帮我右肩敷冰袋的闪电怪客说,我右边的肩膀比左边的肩膀隆起太多,整条手臂也粗多了。
“拳王一眼就会看穿你的计谋。”闪电怪客沈吟道:“你的右手明显比左手强壮太多,你过度锻炼了,应该平衡一下。”
我拒绝。
“我这一拳,就是要让他即使有了防备也躲不开,躲开一拳也躲不开第二拳。”我摸着肩膀上的冰块,说:“要有这种气魄才能打倒拳王,我也知道,光靠计谋是不行的。”
“有骨气。”闪电怪客不住地点头,说:“比我这个过气英雄要有魄力啊!”
一旁的亚理斯多德醒了,甩甩头,一脸愤怒刚刚被我一拳贯倒的表情。
“抱歉了笨狗,我可不能再跟你打了,我这一拳怕打爆了你的头,除非你直接变身。”我笑笑。
于是亚理斯多德心不甘情不愿变身,磷光护盾开启后,我们又疯狂抱打在一块。
“真令老头子开了眼界,居然连续被咬了七下都还醒着。”闪电怪客啧啧称奇。
剩下的两周,天气逐渐酷热起来,在大太阳底下打拳不只是头晕目眩,我还发现身体的平衡感越来越差,几乎每挥三拳就有一拳挥到跌倒,到后来变成两拳中必有一拳让自己摔跤,我刻意想保持平衡,整个身体却越发不对劲,这对一个拳击手来说可是相当可怕的事。
我的身体暂时无法驾驭拳头迸发出的力量,跟不上力量成长的速度。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墙壁的脸变得扭曲起来,我想我们之间最后的对决就快来临了。
“老板,我准备好了。”
我出现在拳馆的时候,距离比赛,我的生日,只剩下三天。
布鲁斯正躺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巨大的杠铃,连胡子都被汗水沾湿了。
“靠,终于等到你了。”布鲁斯将杠铃放回钢架上,坐了起来。
我指着右边肩膀高高隆起的肌肉,还有缠着绷带的右手掌。
“你的秘密武器未免也太不秘密了吧?”布鲁斯的眼神大为惊奇:“你居然在两个月里把右手练成一条怪物。”
我贼兮兮地笑着。
离开废弃铁工厂前,最后的一个画面,是眼前突然一片碎石与迷蒙。
然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我弯腰喘着气,双手扶着膝盖。
这是我起床后第四千零八十二拳。
“幸好我不是拳王。”
闪电怪客嘴巴张得很大。
为了替我加油,也为了提前替我庆生,所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齐聚在居酒屋里,心心姊姊,建汉,可洛,闪电怪客,别扭的亚理斯多德,宇轩,布鲁斯,大家围了一圈,除了坚持严肃的亚理斯多德外,大家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距离比赛,只有两天。
“这个策略真的行得通吗?”宇轩颇为担忧。
“靠,只要小子照往例,倒下去一定爬起来的话,第九回合一定可以靠这一拳逆转回来。”布鲁斯用力拍了一下宇轩的后脑勺,要是他知道他拍的人是音波侠,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那一拳真的那么厉害?”建汉好奇地问。
“如果你看到墙上那个大洞,嘿……”闪电怪客替自己跟亚理斯多德倒了杯酒。亚理斯多德已经有好多年没来到人类密集的大都市了,严肃的表情不大自然。
“太棒了,我一定要跟学校请假出来看比赛。”可洛兴奋地说。
“我跟宇轩也是,我们一定会请假来看比赛的,而且我还要带一群小鬼喔!”心心姊姊眉飞色舞,拿起酒杯。
“笨女人,票都卖光光啦!这种超级有噱头的大比赛怎么可能还有票啊?连中场休息的电视墙上都塞满了大厂商的广告啦!”布鲁斯大声说。
我吓了一跳,我居然忘记向协会要几张公关票了!
心心姊姊等人面面相觑,闪电怪客更是差点跟亚理斯多德抱头痛哭,他们可是特地下山来看我干掉拳王的啊,今天还要睡我跟建汉那间鬼屋。
“哈!吓得屁滚尿流了吧!”布鲁斯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几张又皱又折又湿的票出来,说:“我早就去要票啦!等这小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