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凤朝阳刀-第5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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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决定明天磕头拜师父,苦练防身本领!”
江剑臣轻轻拍打一下马屁股,道:“实实在在不敢当。”
没等江剑臣在自己的马背上坐稳,恶女忍痛娇哼道:“除非我不想学,否则,你想不教都不行。刚才,你还说欠我两条人命债。”
江剑臣只好缄默了。
恶子还真有股子泼辣劲,硬能咬牙坚忍住。
来到座落在水西门内的朝天宫,连江剑臣都有些于心不忍了。明知江南按察使李精文的府邸离此不太远,无奈恶女被马颠疼得花容惨淡,冷汗淋漓,显然片刻也难支撑了。
好在这座原由吴王夫差的冶铁作坊改为冶城寺,又被南朝刘宋改为总明观,唐代改为太清宫,改来,改去,才被明太祖朱元璋改建为朝天宫的地方,有一位和贾佛西同科中举的好友古今同,现任朝天宫内的六品司仪,平素极为敬佩江剑臣,说不得只好临时打扰了。
司阍人进去禀报不久,六品司仪官员古今同欣然迎了出来。
所谓朝天,是指朝贺天子。朝天宫内的习仪亭,顾名思义,当然是学习朝驾天子礼仪的地方。自从永乐年间北迁后,此处已经形同虚设。
因此,那些专供习仪官员下榻的地方,室室寂静,处处无人。反倒给他们二人大开了方便之门,不愁没有地方歇息了。
古今同在前引路,江剑臣半搀半抱,将恶子护送进一处极为玲珑小巧的静室里,入内就有一股淡幽幽的紫檀香味扑鼻而来。
略经扫视,别说幼居嵩山黄盖峰、历经忧患艰辛的钻天鹞子,就连出身天璜贵胄、生长潞王府邸的恶女,也为之愕然一怔。看来,古今同简直对江剑臣敬如天神了。
房间虽然不大,正切合古人那句:“室雅何须大”,盆栽丹桂一株;又暗合下句的:“花香不在多”,屋内家具不多,却是清一色的紫檀。
且不说暂供恶女躺卧换药的那张大床,是用上好紫檀木料、精工雕刻制成,就连床下的夜壶箱,也都是上好的紫檀木,遑论八仙桌、太师椅、春凳、书桌了。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书桌上面放置的文房四宝,甚至比昔日充任文渊阁编修学士贾佛西书案上的文房四宝还要强,江剑臣最能分清这一点。
连恶女那样的女孩子,也被吸引得强忍伤痛,让江剑臣扶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亲手拿过姹紫嫣红的玛瑙笔洗,向那方墨玉砚内倒了一些清水,顺手抓起大内御用的黑龙乌风墨,细细研磨了起来。
江剑臣不得不改用另一种眼光看她了。
墨汁研好后,恶女又请江剑臣代自己拿过一张玉宣纸,然后才从红珊瑚笔架上取过上面所放的泪竹毫笔,一面饱醮墨汁,一面微闭凤目,沉入默默的思索中,室内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片刻不到,恶女突然双目一闪,瞟了一眼江剑臣,挥笔疾书:“饥寒并至,虽尧舜不能使野无盗寇。贫富并兼,虽禹汤亦不能强不凌弱,既不能饮风餐露,复不能服气辟谷。以宝酬劳,不何不可,何况是为人间抱不平。”
书毕,抛笔砚上,探臂抓过江剑臣的手腕,合于自己两只素手内,眸光晶莹地盯着江剑臣道:“知道我写这幅字的意思吗?”
以江剑臣的智慧聪敏,当然明白朱岫霞的用意,面色凛然,拒绝道:“江某从来施恩不望报,此点路人皆知。何况,我还欠你两条人命债。”
恶女也真会演戏,明知江剑臣绝不会要那四件奇珍异宝,也非用此四件奇珍异宝不能拴牢江剑臣,她竟然神情凄楚地幽幽道:“天下奇人异士虽多,能护我逃脱牢笼、报雪我母妃深仇、保我不受侵害,又能和我推心置腹者,只你江剑臣一人。此事特大,你有母、有妻、有儿子,我又奢侈浪费成积习,非此四件奇珍,难保一生温饱。所以,宝物非归你不可。”
江剑臣忽然抽手,后退道:“正因为江某有母、有妻、有儿子,我才不敢冒此拐带郡主、偷盗御宝的弥天大罪,更不能算为人间抱不平了。”
适巧,六品司仪古今同,派人送来了精美早点(其实该算午餐)。
恶女从受伤以来。历时七天,始终在船上吃船老大调弄的伙食。对比,她去潞王府的享用,说玄乎点,得算七天未食烟火了。
面对端放桌面上的两小笼汤包、一碟布满黑芝麻的鸭油小烧饼、一碟生煎馒头片、一碟鲜血锅贴、两碗排骨面、两碗小米稀粥,恶女绽开樱唇,娇笑道:“这位司仪可真会伺候人,竟送来荤素见样各一份。”
俗语说:早上不动锅,中午一般多。两人这餐吃得真尽兴。这就应了另一句俗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江剑臣和恶女二人刚刚放下碗筷,连差役递上来的热毛巾都未及接,六品司仪古今同,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说:“事情来得奇怪,下官不得不来惊动二位。扈老驸马府中的少夫人,指名求见江侍卫。”
有道是:为人不做阴损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江剑臣虽和南京扈老驸马府中素无往来,如此贸然找来,并不觉得愕怔。因为他早从徒侄武凤楼的信中,得知扈老驸马的遗腹子扈青云,于两位副主考被杀之后,在秦淮河畔失踪了。唯一让江剑臣奇怪的是,这位扈少夫人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此的?没容江剑臣跨上飞云阁前的高大台阶,一位面容娇媚、姿色艳丽、体态婀娜、步履轻盈的华贵少妇,宛如风摆扬柳,摇曳有致地款款迎来,紧随她身后妁只有两个女婢。
江剑臣平生再耻于低头拜王侯,唯有对南北扈、冉两家老驸马府的人有好感,这是因为江剑臣的生母杨太夫人曾被选入宫,陪伴宫主读书影响的,破例一躬到地,说:“江剑臣见过少夫人。”
可能这位少夫人事前对江剑臣的为人有所了解,丝毫没敢托大,回了一句:“江侍卫,请你不要多礼。否则,我就不敢开口了。”
老驸爷的儿媳妇、当今万岁的表嫂,如今肯敬江剑臣—尺,江剑臣自无不敬对方一丈的道理,再次拱手道:“少夫人请讲!”
少夫人轻声问:“江侍卫可是今早在挹江门外码头登岸的?”
问心无愧的江剑臣,点了点头。
少夫人又问:“可有三人堵截你?”
江剑臣颇为意外地道:“有!”
少夫人语音大变,追问:“如此说来,也是江侍卫亲手收拾他们的了?”
这就是问话人的技巧了,假如这位少夫人间出的是一句“如此说来,也是江侍卫亲手杀死他们的了”,江剑臣势非反驳不可。
就因为少夫人用的是“收拾”两个含糊字眼,而这两个字在江湖人口中,既可当作教训、处罚,又可认作为辱骂、责打,直至处死、宰杀,都能附会在这两字上,只有让人自己见仁见智了。
而江剑臣偏偏是在脱口答出“是”之后,方才蓦地察觉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纹,浮自少夫人的菱形嘴角上,就想解释经过。
陡从飞云阁内传来一句:“既然江侍卫承认,请进阁内来吧!”
入耳声音极熟,竟是此次恩科大比的钦点正主考,位居成国公的朱纯臣,身后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目芒如剑、眉浓似刀的蓝衣老者。
这还不说,靠飞云阁的西面墙下,一排子放着三块门板,每城门板上停放一具尸体。而这三具尸体,正是江剑臣亲手点倒的那三位。
炸开当顶,冒出丝丝冷气,江剑臣知道,已落进一个可怕的陷阱了。
成国公朱纯臣用手指着身后那位蓝衣老者,介绍道:“此位乃我贴身侍卫海东青,原系我府老家人海二之子,从小服侍我父亲。如按他们父子效忠我府的忠心,早该放到外任,最少也得赏给他个参将、游击的武官,可他硬是不愿离开我。东青,过去见见江侍卫!”
江剑臣够多么聪明!早从这位世袭成国公的罗嗦介绍中,听出他故意抬高海东青的身分,暗中冷冷一哂想:我就给你们点颜色看。
领受主子口谕的海东青,举步之间,目芒更厉,刀眉双掀,紧跨几步,来到钻天鹞子的身前,口称:“小可见过江侍卫!”
稀奇的事儿出现了——躯体骠悍、目芒如刀的海东青,抢到江剑臣身前,硬是弯不下腰去,像被一股极为强劲的真力逼住他,连气息都快窒息了。最让海东青和他的主子成国公下不来台的,是人家江剑臣根本连动都没动,甚至连话都没开口讲一句,仍是那么冷傲地卓立着。
扈少夫人只得站出来转圆,一面连说“何必客气”,一面转移目标,说:“江侍卫,你刚才回答我的问话不诚实,为什么?”
江剑臣自从出世到如今,还真没有一个人敢当面指责他不诚实,甚至连老驸马冉兴,秉笔太监王承恩、盟兄贾佛西都不敢。
气得他语冷如刀,质问道:“江某哪点不诚实?请夫人指出!”
少夫人说:“因为你没亲手杀他们。”
江剑臣神色微缓:“根本我就没杀他们。”
少夫人说:“那你刚才为什么承认?”
江剑臣说:“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少夫人奇道:“你不是亲口告诉我,是你亲手收拾的他们吗?”
江剑臣恍然大悟,是字眼惹出的麻烦,道:“我只出手点倒他们。”
此时,站在一旁的成国公接口了,他说:“我们总算找对了!”
江剑臣一怔道:“此言何意?”
成国公的那张脸,马上寒得能刮下霜来,冷然道:“事情很明显,你虽离开了大内,但你江剑臣、武凤楼和李鸣三人的御前侍卫,是当今万岁殊笔钦定特设的,也是终身的。就和我家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一样,就让你江剑臣亲手杀死人,我们既不会怀疑其中有诈,更不敢出面来找你。就因为你没亲手杀死这三个人,才让我们怀疑上了你。”
江剑臣越发糊涂了。
少夫人突然向江剑臣问出一句:“江侍卫,知道死的三人是谁吗?”
江剑臣轻轻摇摇头。
少夫人接着说:“他们三人是我派出来寻找我那失踪丈夫的!”
江剑臣更看出事态严重了。
成国公朱纯臣,先让海东青派人请缺德十八手李鸣赶快来此,然后请钻天鹞子江剑臣亲自验看尸体,自己还不惜屈尊伴陪着。
哪知,江剑臣不验看尸体则已,一经验看,禁不住更吃一惊。
原来,被江剑臣在江边点倒的那三人,除去被封闭的期门、将台穴道未解外,每人肩后的灵台死穴上,教泛出乌黑的颜色,面积虽大不过铜钱,但却深入了骨髓,竟和二位副主考的死法一样。
江剑臣身未离开尸体,就转脸问:“少夫人,这三位死者,是贵府的原有家将护院,还是扈公子失踪后,贵府另外聘请雇用的?”
江剑臣询问的用意极为明显,他要循着三位死者查线索。
扈少夫人毫不思索就答出一句:“他们三人雇入我府半年了。”
江剑臣心内暗喜,又问:“少夫人可晓知他们三人的姓名吗?”
少夫人还是毫未思索就回答出:“据说他们是亲哥仨,复姓闻人,排行是声、语、言三字。江侍卫,你还想问我点什么?”
从语音中,这位老驸马府中的少夫人,好像极为不耐烦了。
江剑臣可不吃她这一套,单刀直入地问:“贵府是哪位经手雇用的?”
少夫人虽早把素手搭上女婢肩头,下面莲足也在轻移,但她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地说:“是公子本人!”
江剑臣真不敢小看这位侯门贵妇了。
这位少夫人先把他江剑臣的胃口吊得那么足,又一再回答得那么轻松和自然。临到最后节骨眼上,只用“公子本人”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