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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回到今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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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哭笑不得。她竟和樱樱一样爱开玩笑、又善解人意。 

“你刚才要说什么?”杨珂侧过头,在幽暗中看着我。 

“如果今天你反应稍微慢一点儿,我就完了。我们不会总这么运气,我想,不如让他们杀了我,你再杀了他们,让玛珞斯特人以为大功告成,也许你还可以用合成生物人的时空机器回家。历史就会因为我的死改变了,”我说,尽量显得轻松,“能这么死,躺在棺材里我都会笑!” 

“可我不会笑!”杨珂明显生气了,完全忘了不到半分钟前还说永远不会真生我的气,让我着实感动一回。可她为什么发火?因为我怀疑她的能力?“今天我能保护你,以后也能!绝不会让你比我先死!……”我真没记性,又被轻易感动了。可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其实仔细想来我对她也不赖——至少白天没利用她不熟悉这里,直接带她到公安局。人心换人心——从小妈妈就这么告诉我。 

我还是不免感觉心头暖暖的。 

我自我陶醉时,杨珂大概还在“运气”。好一会儿,她轻声说:“最初我和你想的一样——我对你也没安什么好心。牺牲你一个,挽救我们一代人类,的确值得。所以你怀疑我精神不正常,屡次不听警告,一时我很生气,可我真的不介意。今天合成生物战士出现,我却不假思索地保护你——大概是军人的本能反应吧。事后我发现那想法是错的:你死了,我们那位军人还活着,玛珞斯特人很快会发现杀错了人。现在必须和他们周旋下去、拖住他们,等我们那位军人发出生物波,或者玛珞斯特人以为我们已经向银河卫士发出了求援信号,不可能再造成既成事实而自己撤走——你活着意义太重大啦!” 

我苦笑,说不上因为自己终是自作多情,还是感慨人生——一切只能聊尽人力,一切自有“天定”,甚至某些时候连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力也没有。 

见我不吭声,杨珂坐起身、靠在墙上说:“不用担心,我能保护你,今天下午就是证明。那不是靠运气,我能感觉到敌人在哪儿、谁是敌人,被消灭的总是他们。” 

“完全靠感觉?”我不无讽刺。 

“一定程度上可以这么说。交火以后靠实战经验、平时训练成果和个人应变能力会多些。在我们那个时代,一名杰出的战士必须具备超常的直觉。”杨珂认真地说。 

“万一感觉错了呢?”我半信半疑。 

杨珂微笑,“如果过去我的直觉出过错,你就不会见到我;如果今天我的直觉出了错,你、我已经不可能在这儿说话啦。” 

原来我的生死维系在一个女人的直觉上。这真让人无语。我再点上一支烟。 

“想什么呢?”杨珂的声音柔柔的。 

我深吸一口烟,看着骤然明亮起来的烟头,“我总在想那两个人……,有没有可能你的直觉出了错:那六个人不全是合成生物人?”我不假思索地说出后半句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那也没什么。战场上误伤事件不是没发生过。激光穿透人体后没了多大杀伤力,也能伤人。今天有好几个人受了轻伤,你没注意到。如果因为这些临战时畏首畏尾,只会造成更大损失。”杨珂说着下床走过来,坐在我身旁,取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你会抽烟?!”我好奇地看着她,向床里挪挪。 

“战场上学的,不常抽。”杨珂平淡地说,完全坐到床上,伸直双腿,“这烟劲儿挺大。” 

宿舍的窗户没有窗帘,今夜月色不错,清凉的月光泻进室内,让人产生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杨珂身材极好;天热,穿得少,银色的月光下,齐腰的黑发披散在身上,衬得肌肤莹白,如温玉雕琢而成。我不好意思、也不敢多看她,盯着手中红红的烟头。 

“你看,”杨珂抬起左臂,明月的清辉下,靠近肩处的一道伤疤有些骇人,“这是被我的一位战友误伤的。我当兵多年,在许多兵种干过,从没向自己人开过一枪。我好象是个天生的军人。银河卫士多次想吸收我,都被我拒绝啦。” 

“为什么?”我想起动画片《太空堡垒》等等里的宇宙战士,多威风! 

“我舍不得剪短头发。”杨珂浅浅一笑,不象真心话。 

“这可不是一个出色的军人该说的吧?”我笑。 

“再出色的军人也是人,我毕竟是个女人——我指其他一些方面,不是单单生理上的差别。”杨珂的烟头亮了好一会儿。 

我不想触动她的伤心事,说:“我们就这么等他们出现?” 

“只能这样啦。”杨珂说,“可以跟我讲讲你的过去么?反正一时睡不着。”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这一代人类都还这么落后,不如说说你们那时。”我想这实是独家新闻,可以靠它发大财。 

“我能感觉出你不开心,说出来,我也许可以帮你,”杨珂一双眼睛如婴儿的,黑白分明,满是关切地看着我,“就是帮不上什么忙,至少我可以做个好听众。”她的声音有一种令人回到梦境的魔力——美好的梦境。 

我深吸几口烟,感觉辛辣难当。抖落长长的烟灰,我说:“……我的确认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叫纭樱,我们都叫她樱樱。”我再次深深地吸烟,“我——很爱她,非常爱……。她有男朋友。”我自嘲地笑,“我是不是很傻、很可笑?——都这么大了,还象小男孩儿一样暗恋别人的女朋友。” 

杨珂曲起双腿抱膝坐着,摇了摇头,歪着头看我。 

心中埋藏多日的话一旦说了出来,我象与组织断了多年关系的老党员,终于重回母亲怀抱;再燃起一支烟;开始滔滔不绝,“还是从头说吧……。还有一个女孩儿,我叫她燕子,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上大学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对燕子也许有几分爱,虽然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梦——一个不是很具体的女孩儿的影子,不过随着逐渐长大、逐渐成熟,我以为梦只不过是个梦,我永远找不到她。所以大学毕业前,我决定开始追求燕子。我以为平淡地和燕子相恋、相爱,结婚生孩子,就是我的生活了。我一提燕子就同意了。后来我才知道实际上她一直在等我说出来。毕业后,我和这个单位签了合同。我很幸运,这个单位叫公司,实际上是一家国营大企业,效益很不错,这在现在是很难找的工作——这么说你明白么?” 

杨珂点点头。 

“谁知道老天爷又让我遇到了樱樱……”我望着窗外的夜空,又有了那种感觉:自己象一座冰雪覆盖的活火山,万年冰川在寒风中孤寂地挺立;冰雪之下波涛汹涌、热流滚滚;头顶是蓝蓝的天、大大的太阳。我不由自主说得更慢,“那是去年夏天。我到单位没几天,又有一个女大学生来报到。她男朋友陪她一起来,分到我们办公室,就坐我对面——就是樱樱。那天我们只是简单地认识了一下。我知道了她家在南方,因为男朋友在本市所以到了这儿。她提到自己的男朋友是在一家外企工作——在外企,机会多、钱更多,是现在许多年轻人都想找的工作,不过能在外企干、站住脚,必须相当出色。樱樱的男朋友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那天他说自己的单位在市郊,只能周末回来,托我们平时多照顾樱樱。我当时觉着挺有趣。我还听见樱樱悄悄埋怨他,说自己不是小孩儿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把那天的事记得这么清楚。”我笑笑,“那时侯燕子还有一年才毕业。她在外地上学。过完暑假,她走了,我和樱樱也渐渐熟起来。办公室里只有我俩儿刚毕业,常一起聊天。樱樱在这儿除了男朋友没有其他熟人,年轻点儿的女同事在单位住的又几乎没有,所以工作以外,有时我就陪她上街买东西,或者大家一起出去玩。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她常常提起男朋友,我说起燕子的时候越来越少……。你也许认为我不够成熟、没有自制力,还喜新厌旧。” 

@奇@“不是,”杨珂微微露齿一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没那么差劲儿!” 

@书@我也笑笑,知道她只是为了让我开心才如此说。她怎么可能了解我呢?我继续说下去,“爱情故事自己经历的时候感觉轰轰烈烈,其实事情总是很简单。逐渐的我发觉心中的那个梦、那个很朦胧的女孩儿,慢慢清晰起来,终于有一天我不能再骗自己,我知道她就是樱樱。我没法儿再给燕子写信说如何想她、如何爱她;我发觉自己实际上一直没有真正、全身心地爱过燕子。没发现以前,我还可以对她说爱,一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能骗她。我写信告诉燕子,她同意和我分手。 

“我从小把感情看得比较重,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另一半,终于遇到,却不能对她说,我只能象过去一样,在她男朋友不在的日子,在她寂寞、想家的时候,尽我所能,作为一个好朋友、好同事陪她聊天,或者找上一些同事一起拉她出去玩……”我不自觉地取出一支烟,杨珂帮我点着火,“谢谢。”我说。 

“为什么不告诉她?”杨珂的话似脱口而出。 

“樱樱是个很开朗、很理智的女孩。我知道,她只是把我当哥哥、当没有性别区分的好朋友。如果我说了,恐怕连这份友谊都保不住。我宁愿象现在这样。”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她们又没结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他男朋友?”杨柯微微侧头,将长发捋到耳后,说。 

“是有点儿。……我只希望她能快乐、幸福。”我笑笑,“是不是很肉麻?” 

杨珂没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良久,她点上一支烟,说:“我不了解那个男人,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比他差。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有面对一切挫折、困难的勇气。” 

我一向自认善于分辨别人的话是否出于真心,此时心中不免有些感动。当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有面对一切挫折、困难的勇气。我有这种勇气吗?我陷入沉思。 

杨珂手中的烟燃了一半时,她再次开口,“不说也好,说了也没用……。”我对她忽然如此说微感诧异,转头看她,正遇杨珂的目光,“完全明白两个人之间的障碍有多大,可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知道她有好多缺点,还是爱她;明明知道等不到结果,又不能不等。自己感觉跟做噩梦一样,可这噩梦总也不醒,还越来越可怕,真的偶尔清醒一会儿,还不如在梦中——是不是这样?”我匆忙转开头,眼睛热热的。 

“你应该努力重新去爱燕子,她不会这么快忘了你。”杨珂柔声说,“如果实在不行,干脆离开这儿,最好是离开。总会好起来的。或者……”她忽然不说了。 

我深吸几口烟,平静了情绪,“或者怎么样?” 

“没什么。太晚啦,睡吧!”杨珂回自己床上去了。 

我大口地吸烟,缓缓将烟从肺里吐出来……。 

第五章 周日

现代人心机深、心事重,往往会将不对最好的朋友说的话和陌生人谈。在萍水相逢的人面前不必顾虑自己的名誉问题,不怕自己利益受损,也可以暂时不太在意面子,尤其是当自己感觉最需要帮助——常常是偏偏没人能帮上一把——的时候,有一位好听众,再有那么一点点儿气氛,一点儿让人既不十分清醒又不足以人事不知的“酒”,可以抛开一切面具了——最好能在完全清醒前分开,彼此再也见不到对方,不然难保不后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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