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毒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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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在西部应该算是中上阶层了。”
“在农村可能算得上。”
“你爸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女孩子跑在这么远的地方?”
“我都23岁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你当初出来的时候很小。”
匡小岚没吱声。
“你爸妈来看过你吗?”
“没。”
“干吗不带他们到上海来玩玩呢,他们来过上海吗?”
“没。”
“我要是你就肯定会带他们到上海来玩玩。”
匡小岚看着电视,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些什么。她的表情有些冷淡,像是不想多谈家里的事。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醒了。她推开窗,看着银白色的天空,感觉空气特别清新。她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打开房门,见冯娆的房门还关着,就轻手轻脚怕惊醒她。她下了楼,去外面买来几只馒头和两袋牛奶。冯娆的房门还关着,她把牛奶和馒头放在茶几上,然后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不声不响地喝。她很少喝牛奶,但是每天早上都有喝一杯白开水的习惯。在她快要喝完那杯水的时候,冯娆的房门开了。
“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笑着点点头,说:“快来吃早饭。”
“我还没洗脸呢。”
冯娆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她去厨房拿来两只杯子,把牛奶倒进杯子中,但也还是没喝,在等冯娆。冯娆过来了,她忙说:“喝牛奶。”冯娆说:“不用,我有。”说完去门外的牛奶箱取来一袋牛奶。“你以后也不用再跑下去买,可以订一份,每天早上都会有人给送来,挺方便的。”她说:“这倒也是。”话虽这么说,却并不见得她真会舍得订上一份。“那你吃馒头。”她说。冯娆也没客气,拿起一只馒头醮了些番茄酱吃。
搬家(2)
“你好像特别喜欢吃面食。”
“是吗?”她说,“每天早上我总少不了要吃两个馒头。”
“我一般是去吃永和豆浆,就在楼下那条街上,一碗豆浆加上两根油条,就吃得很饱了。”
“油条和烧饼外面也有,我忘了买了。”
“不,那些摊儿上的你最好别买,不卫生。”
吃完早饭,冯娆去公司上班了,匡小岚没事干,就动手打扫卫生。她发现冯娆把卧室的门锁上了,这说明她在提防着她。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先是拖地,然后用湿毛巾擦去一些橱柜和沙发上的灰尘,接下来又去整理厨房和卫生间。这是两个最为污秽的地方,冯娆自称很少在厨房做饭,但里面积留的灰尘污垢可是够多的;那卫生间更是脏乱不堪,地面非常潮湿,她蹲下身,竟发现一些角落里滋生了肉肉麻麻的小虫,就忍不住一阵讪笑,心想她外表看上去那么体面干净,怎么把家里搞得像个猪厩?她把卫生间的墙壁刷得干干净净,把地上也拖得干干净净,那只乳白色的浴缸擦得亮锃锃的,还有那只抽水马桶,也里里外外刷洗得干干净净。等到这一切都做完,她差不多累得不行了。
中午她煲了些稀粥就着早上吃剩的馒头将就着吃下去。以前她也经常这样凑合着简单地吃上一顿,只要能填饱肚皮就行。整整一上午她是在紧张的忙碌中度过的,只是到了下午就没事干了。她想出去转转,可又感到很累,就想不如在家歇着。她倒在床上睡午觉,竟怎么也睡不着。她想可能是还没习惯这里的环境。
她昨天夜里就睡得很少,很晚才睡着,却天一亮就醒了。她抽起了烟。从昨天搬到这儿起,她这还是第一次抽烟。她得注意女主人对她的看法。她一口气抽掉三支烟。趁冯娆不在家,她得这么猛抽一阵。
从昨天搬到这儿,她就明显地感到一阵自卑,特别是看到冯娆在她面前有意无意摆出优雅的姿态,她那从小就有的自卑心理便又复苏了。坦率说她很羡慕冯娆,羡慕她的学历工作经济条件以及她所拥有的一切。这一切都是她一直以来所向往和追求的,然而现在已离她愈来愈远。小时候生活在那个偏僻闭塞的小镇,她就一直想到外面的世界去,想到大城市中去,向往着文明的美好幸福的生活。
然而现实往往不那么尽如人意。
她走到窗前,站这15层的楼上,她能够看得很远。宽敞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走进客厅,又从客厅走进另一间空置的房间,然后再走出来,走上阳台,她可以在屋子里自由地活动,然而这屋子不属于她,她离这一切还是差得那么远。
应该说在上海的5年多时间里她也挣了一些钱,她本可以用这笔钱来买套房子,只有买了房子她才能够在上海真正立住脚跟,然而这一希望眼看就要成为泡影。她那存折上已经没几个钱了。再加上她已没了挣钱的途径,没了工作。她打算找一个一般的工作,可那样一来挣的钱最多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想到这一希望将永远无法实现,她的眼泪就抑制不住地掉下来。
4点钟的时候,她下了楼,去菜市场买菜,顺便在外面转了转。她的胆子大了许多,她相信阿森不会找到浦东来,要找工作的话也应该在浦东找,这不只是出于害怕。
她只简单地买了一些菜,冯娆口头上答应与她分摊伙食费,可目前还没拿钱给她,她不想太豁达了,那仅有的几个钱她得节省着用。可等到晚饭做好了,冯娆却还没回来。而此时天都快黑了,她有些心焦,就站到阳台上朝路口看,根本不见冯娆的身影。突然看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驶了过来,那桑塔纳在楼底下停住,车门开了,走出一个女人,尽管站得这么高,她还是能够看出那女人正是冯娆。
她走过去打开门迎候她。冯娆上来了,说:“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她说:“我站阳台上看见的。”冯娆走进屋,见整个屋子给收拾得满目亮堂,就很高兴,说:“收拾得这么干净啊,够辛苦你了。”
“吃晚饭吧。”匡小岚说。
“怎么你还没吃?”
“我在等你。”
“可我已经吃过了,”冯娆有些歉意,“正好一个朋友来找我,一起吃了饭。”
“是刚才开车送你来的那位吗?”
“是的,那是我男朋友。”
“你怎么没叫他上来坐坐呢?”
冯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其实我们刚认识没几天。”
匡小岚独自吃饭,菜都凉了,但她懒得去热。“你那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他开了一家电脑公司。”听得出冯娆有些得意,“你谈男朋友了吗?”
匡小岚似乎愣了愣,说:“我还从没想过这件事呢。”
“总不会吧?”冯娆不信,“我可不相信还有第二个女人在爱情问题上有我这么随意的。”
“可我真的没谈。”
“怎么会呢?你就不想在上海找个老公?”
求职
求职(1)
冯娆下班后来到浦西找骆羽,骆羽待在公司还没走。他刚刚接待完一个客户,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总。这是一笔上门生意,那刘总一个礼拜前找上门来,要求为他们企业设计一套应用软件。软件设计好了,可他总不满意,说很多地方不实用,想把当初谈好的价钱压低。骆羽没依他,说这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合同上注明不到位的地方可以修改,根本不存在以此压价的理由。
“我会改到你满意为止。”骆羽说。
刘总嘿嘿一笑,“你知道改到什么程度我才会满意?”
骆羽说:“这个你放心,我会把这套软件修改得最最适合你们的企业。”
刘总说:“那当然最好,我等着。”
自从公司开办以来,这类刁蛮的主顾他已遇得多了。他讨厌这些人。
他正生着闷气,冯娆来了,笑笑地朝他走来,他只当没看见,仍然干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一脸愠怒的表情。冯娆走到他面前,见他没表现出以往的热情,就有些纳闷,直到骆羽说出问题所在,她才总算放下心来。
“那万一你修改上七八十遍他还是说不满意怎么办?”
“可能吗,”骆羽的怒气还没消,“他不满意总得摆出个理由来呀,总不能闭着眼睛瞎说呀?那不太露骨了吗?”
骆羽说他其实并不适合做老板,不论是电脑公司还是别的什么公司。“我想我的路可能走错了,”他说,“我不应该开公司,我的专长是纯粹搞设计,想做专业的事,叫我做老板总有些力不从心。因为我讨厌生意场上的阴险和狡诈。”
冯娆有意说上一句玩笑话,“那就让我来做老板,你专门负责开发软件好了。”
骆羽苦笑,没说什么。
骆羽这家公司规模不大,只有十几个人,在北京西路一幢写字楼里租了一个大间,十几个人一起在这里工作,隔断式环境,人手一机,都是些年轻人,年龄都在廿岁出头,还数骆羽的岁数最大。
冯娆进来的时候,只剩一男一女两个员工在忙碌,其他都下班了。几乎所有员工冯娆都已认识,冯娆刚进来一会儿,剩下的两个员工就动身离去。“骆总,我们先走。”那两个员工说。其中那个女的还冲骆羽诡谲地挤了挤眼睛。如果不是冯娆来了的缘故,他们可能还要再工作一会儿。她知道骆羽的那些员工都很敬业,为了赶进度常常不计报酬地工作到半夜才离去。那些人刚刚走出大学校门,还没来得及学会世故。
骆羽把她带到就近的一家餐馆,叫“渔家唱晚”,招牌很大,除了渔家唱晚四个字,还有着彩色喷绘的“清明上河图”的底纹图案,酒店内的布置也很有些特色,只是那菜做得一般。冯娆想起上次骆羽也是带她到这儿来吃的,就说:
“你很喜欢这家餐馆是吗?”
“我没这样说呀?”骆羽有些发愣,“我说过很喜欢这家餐馆了吗?”
“但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骆羽摇摇头,说:“这几条街上的餐馆我几乎都吃过了,都吃腻了。”
冯娆笑了。“看来我们的情况差不多,公司附近的餐馆以及我住的地方几乎每一家都吃过,既不好吃也不实惠。真的很头疼。好在现在有个叫匡小岚的跟我住在一起,她很会烧饭炒菜,我不收她的房租,她负责清洁,另外每天晚上做一顿饭,伙食费我还跟她平摊。”
“你可真会想办法。”
“这只是个意外收获,”冯娆笑着说,“起初我并没想到叫她做饭,可能她觉得在我那儿白住过意不去,就叫我每天晚饭和她一块吃。”
吃完饭,骆羽点起一支烟,说:“我送你回去?”
冯娆说:“刚吃的饭,你就不好过一会儿吗?”
两人从餐馆出来,冯娆提议找个舞厅坐坐,骆羽不想去,他不会跳舞,也从不去那种场合。冯娆觉得骆羽很多地方都让人不可思议,觉得他就像个生活在都市中的乡下人,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打高尔夫球,几乎城市中流行的一切他都不会,很怪。然而自从那次在咖啡馆见面以后,她就立刻迷上了他,这倒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么英俊。他那张圆脸实在很平常,像他爸,大鼻梁厚嘴唇,戴一副圆形眼镜,头发剃得很短,几近光头,且不苟言笑。冯娆也想,他之所以吸引她,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怪异的地方。既然他不肯去舞厅,她只好作罢,改叫他去街心公园走走。
他们绕过一个街角就到了街心公园。公园里人不多,他们肩并肩慢慢地走着。
“干吗我一来你就叫我回去呢?”想起刚才他一吃完饭就要送她回去,她有些不痛快。
“你可能误解我了,我只是觉得有责任送你回去,要是我不肯送你,让你坐地铁或是公交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