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毒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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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这样……要知道看到你这样姐姐会难过的……”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后来她觉得应该走了,她站起身,看见弟弟还是那样愁眉苦脸地坐着,便觉得最好还是说些什么再走好些,怎么说呢?她想到一个迂回的方式,“你有什么话要跟姐姐说是吗?”说完她便紧盯着他,看他如何反应,果然他又撇了撇嘴,只是仍然没说出声。“不管什么话你都可以跟姐姐说,说出来会好受些。”她鼓励道。经她这么一说,他总算开口了:“我谈了个女朋友,”他的声音很轻。她好奇地看着他,很是意外,可他只说了这半句,像是没勇气再往下说。
“是你同学吗?”她引导他往下说。
“是的,她是上海人……”
“她人好吗?”她想本不应该这样问,因为有可能让他产生误解,好像她在怂恿他早恋。
“……她不睬我了,吹了。”
“为什么?”
“她嫌我们穷,说她的朋友都说我长得土……”说到这儿他的眼睛开始潮湿。
她看着他,很气愤,说:“既然这样那你就没必要为她伤心,因为这种人是不值得爱的。”她觉得弟弟那女同学真的很浅薄,居然跟人谈恋爱只看中外表。
她怎么就看不出弟弟土呢?除非在穿衣方面跟地道的上海人有些差异。她想这只能怪自己,她怎么就没想到应该把弟弟打扮得洋气些呢?那样一来他就不会再受这种窝囊气。
离开弟弟那所学校,她忽然又多了一层伤感,原先她一直以为弟弟是因为她而愁眉苦脸,为此很内疚,甚至觉得没脸面再见弟弟,不料弟弟一句也没提她的事,她多虑了。她还在伤心地想,就因为她的那件事弟弟一连几个礼拜没肯回来呢!没想到并非因为她。她不无侥幸,可同时又感到有些失落。
她决定帮弟弟争回面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弟弟再受那种冤枉气,她要把弟弟打扮得像个上海人,而且是时髦的上海人,为此她省吃俭用,给弟弟买了许多洋派的衣物,还给他买了一个手机。经过里里外外包装,弟弟像是换了个人,很帅气。她想他本来就很帅,有这些外在东西的衬托,就显得更帅。她真弄不明白他那女同学为什么会说他土。她气恼,她不能容忍弟弟在外面哪怕受一点点委屈。如果是自己,她倒可能不会怎么计较。有了这身漂亮的行头,弟弟恢复了自信,她告诫他,“她要再想追你,你可千万别睬她,要有骨气!”
慢慢地,她发现弟弟的自信不仅仅来自于外在的行头,更主要是他在思想上有了根本的转变,她就明显地感觉到弟弟成熟多了,像个大人了。他越长越高,越长越英俊,也越来越有男子汉气概,不再像刚来上海那阵子常被人欺负了。这还不算,他甚至还在外面聚众斗殴,不是被别人打,而是打别人。尽管如此,作为姐姐她也还是感到骄傲,因为他已经变得强大。
弟弟一口上海话说得比她还标准,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如果没有人捅破,她相信很少会有人猜出他是外地人。她想凭弟弟这个样子要在上海找个女朋友是不成问题的。她很高兴,可另一方面又不无忧虑——他不仅打架斗殴,还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不管是作为学生还是作为一个社会人,似乎都不应该。
弟弟很少再回来,周末也不回来,一般都是没钱了,打个电话,叫她送去。
她觉得这是弟弟长大了的缘故,两人再像以前那样待在一间屋子里,总有些不方便。为此她想重新租房子,租个两室一厅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是因为还有别的顾虑,她总觉得弟弟去了一趟夜总会,就跟她有了一段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否则的话他干吗要老是不肯回来呢?她感觉内心在隐隐作痛。
暑假,弟弟好歹回来住了,却动辄朝她发脾气。她本来是打定主意要重新租房子的,可他已经回来住了,她便有些懒洋洋地想,还是节省些吧。光她一个人用不了多少钱,可弟弟的开销很大,她尝过没钱用的苦处,因此力求节俭。
第十七节火车(6)
很长时间不住一起,她便明显感觉出弟弟变了许多,他总是向她抱怨,仅仅因为一点点小事他就会抱怨。比方说她没把他的衣服洗干净,她做的饭太烂了,她帮他买的鞋子太小穿不进,等等。他抱怨的时候火气总是很大,她几乎有些怕他,都不敢多做解释。她甚至明显地感觉出他这是看她不顺眼,为什么会这样,她心里有数。
她偷偷地在被窝里哭过好多次,觉得要怪只能怪自己。因此她依然像以前那样疼爱他,关心他。有时候她会想,他竟然在许多方面酷似父亲匡云龙,诸如脾气暴躁,喜欢喝酒……想到这儿她就多了一份担心。她可不希望弟弟变成像父亲匡云龙那样的人。
记得以前匡云龙总是欺负妈妈,妈妈百般忍让,她看不过去,觉得妈妈过于懦弱;可是现在,弟弟动不动就冲她发脾气,她竟也是百般忍让,连自己都觉得越来越像妈妈。想到这儿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她那时候总觉得妈妈在忍气吞声,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感觉在体内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水银,或者是别的什么金属液体,很沉很沉。
包身合同
包身合同(1)
弟弟叫了一声姐,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你那儿有钱吗?”
“那我明天给你送去。”她的语调有些冷淡。上个礼拜刚给过他500块钱,觉得他过于大手大脚了。弟弟没吭声,她怀疑他挂了,但没挂。“还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不耐烦。“……你能一下子凑到8万块钱吗?”
她非常吃惊,“你要这么多干吗?”
弟弟又是半天不吭声,她催道:“你说呀?”
“我这是赔人家的。”
她不解,问:“为什么?”
“我女朋友的肚子大了……她妈妈叫我赔她青春费,要8万块钱,说少一分就告我进监狱。”
她惊呆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那你干吗要这样呢?”她非常气愤。
弟弟狡辩:“本来什么事也没有,就怪她妈,她硬说我是强奸她女儿……”
“我是问你干吗要这样?”
骆羽要不在边上,她肯定会对着手机冲他发一通火。据她所知,他已经跟一个女同学有过这么回事了,他找她拿了些钱,送那女同学去医院堕了胎,算是万事大吉,不料时间不长竟然又出现这么一回事。她相信这两个女同学肯定不会是同一个,尽管他没说她也没问。她恼火,同时也很失望。
“她倒是没说什么,可她妈妈就是一口咬定我强奸,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显然他还觉得自己委屈。她叭的一声把手机合上了,不想听他多说。
“是你弟弟打来的吗?”骆羽问。
“是的。”她说。
“找你有事?”
“他说没钱用了,叫我送去。”她刚才之所以那么快挂断电话,也是怕他听出什么。
“你不是可以叫他过来拿吗?”自从上次他对她弟弟产生误解,就再也不见她弟弟来公司,他便多少有些歉疚。
“不,我还是给他送去的好,”她说,“明天上午我得请个假。”
“其实你没必要不让你弟弟去公司。”
“我没有啊,我干吗要不让他去公司呢?”
骆羽睡在床上,没再作声。她想,他刚才很可能没听出什么,这很好。只几分钟,骆羽就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但她睡不着,她有些恨弟弟,他干吗总要惹是生非呢?上一次打架斗殴,她仅有的几万块钱都给他赔上了,没想到事隔不久他又惹了祸,要一下子赔出8万块,她能上哪儿弄到这么多钱呢?她犯愁。
她决定去找吉米借。她不可能真的狠心撇下他不管。吉米那儿这点钱肯定有的,可她肯借给她吗?借个几千块钱倒是有把握的,她以前就借过,一下要借这么多,很难说。不过她还是想试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去坐牢。想到这儿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她坐着骆羽的车来到公司那儿,没有上楼,“你现在就去吗?”
骆羽问。她说:“嗯。”骆羽看了她一眼,“你其实完全可以叫他过来拿。”
她摇摇头说,“我送去。”骆羽说:“要我开车送你去吗?”她又摇了摇头,说:“不用。”骆羽便独自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她转过身去坐公交车。
来到吉米那儿,她摁了好几遍门铃。
门开了,吉米穿着薄薄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面前,“怎么这么早?”
“还早呢,都9点多钟了。”
“你睡得真死。”
吉米去卫生间漱口,她走进卧室,把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看得出隔了一夜的空气很浑浊。她又替她把玻璃窗拉开了,换换气。这间卧室布置得像个闺房,窗帘和床套都是粉红色的,吉米就喜欢粉红色。
“这么早跑来有事吗?”吉米边走近她边梳着头,肩膀上的水珠还没揩掉,显然是冲了一下澡。
“没事就不能来吗?”她不想过早说出来此的目的。
吉米笑了,说:“你今天不上班?”
她说:“上班呀,可我想先到你这来玩玩。”
“你可真行,”吉米说,“我想其他人要是也像你这样肯定早被开除了。”
匡小岚想改变话题,她看着零乱的床说:“老甲没来住吗?”
“没呀,他只在周末和礼拜三才过来。”
“那他今晚就要来了。”匡小岚说,“你刚才迟迟不开门,我还以为他在呢。”
“怎么会呢,他又不是不认识你,再说我也没什么要瞒你的。”
吉米示意她坐床上,她不想坐这儿,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我这么早过来害得你没睡好觉是吗?”
“不,我已经睡了五六个钟头了。”吉米边说边在她身边坐下。
她想切入正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无论怎样说都觉得有些唐突与冒失。
吉米看出了她的踟蹰,说道:“我想你肯定有什么事。”吉米盯着她,她的脸都差不多涨红了。“有什么事你快说呀。”吉米还是好奇地盯着她。她只好涨红着脸说道:“我弟弟又惹麻烦了。”
她把弟弟要赔钱8万块的事说给吉米听,吉米听了说,“你弟弟怎么那么笨呢,他就不知道应该用避孕套?你应该教教他呀?”
匡小岚苦笑笑,“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好跟他说呢。”
“那你也太封建了,怎么不好说呢,你要是教了他,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吉米一说到教字,匡小岚的脸就红一下,吉米又说,“你看,许多事情就是这么来的,要说责任的话还得怪你,就怪你没教他。”
包身合同(2)
吉米说到现在半句没提钱的事,她差不多失望了。当然这也不能说就没有希望,可要是吉米主动提起的话,就会让人觉得希望大些。
“她妈的那丫头心也太狠了,这么弄一下就要8万块,我给人包上一年才几万块?”
“不能这么说……”话一出口匡小岚就有些后悔,好在吉米没怎么在意。
“我看分明是那丫头故意设下的圈套,以此敲诈你弟弟。”
“那丫头倒没说什么,关键是她妈,听我弟弟说她妈特别狠。”
“我猜肯定是她们母女俩共同设下的圈套。”
匡小岚没做声,她在想是否还有必要提出借钱一事。她几乎真的不对吉米抱有希望,可除此之外还能上哪儿借到这么多钱呢?见她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