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侠达伦·山传奇ⅳ-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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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猛地睁开眼睛。我想大叫,但是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这是一支粗糙有力的手。恐惧牢牢地攫住了我。我挥拳向袭击我的人砸去。随后我恢复理智,意识到这人只不过是哈克特,是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以免我的叫声惊动了那些睡在附近篷车和帐篷里的人。
我放松了紧张的情绪,轻轻的拍了拍哈克特的手,后退几步,一双绿色的大眼睛依然满是忧虑的神情。他递给我一杯水。我大口大口地喝着,然后一只颤抖的手抹了一把嘴巴,无力地笑了笑。“我把你吵醒了?”
“我没睡。”哈克特说。这个灰皮肤的小人不需要太多的睡眠,时常一连两三个晚上连盹儿都不打一个,他从我的手里接过水杯放在一边。“这一次……很糟糕。五六分钟前——你就开始大叫了,一直叫到现在。同一个噩梦吗?”
“并非总是这样?”我咕哝道。“荒野、火浪、火龙、那个……斯蒂夫。”我轻轻地说完这些。我为噩梦所困已经差不多两年了,一个星期中至少有两三次会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有将梦中梦到的那个幽灵之王以及我在噩梦结束时看到的那张讨厌的脸告诉哈克特,他只知道斯蒂夫是我梦中唯一的怪物——我不敢告诉他,我像害怕斯蒂夫一样害怕我自己。
我把双腿甩到吊床外坐了起来。我从昏暗的夜色判断出现在只是凌晨三四点钟光景,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无法再入睡了。那噩梦总是让我不寒而栗,睡意顿消。
我揉了揉后脖颈,意识到自己正一只眼睛在细细打量着哈克特。尽管他不是我这些噩梦的源头,但是还是可以将它追溯到他身上。小人本来是一具复活的死尸残体。他获得新生后,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本来是谁。两年前小先生——一个法力无边的男人,拥有时空旅行的本领——把我们俩送到了一个荒凉的荒野,打发我们踏上了一条解开哈克特身世之谜的探索之路。我们战胜了五花八门的野兽怪物,最后终于在幽灵之湖——一个用来囚禁那些遭受惩罚的灵魂的地方,捕捞到了哈克特前身的肉体。
哈克特的前身是一个叫做科达·斯迈尔特的吸血鬼。他曾经为了阻止我们与我们的血亲兄弟,即那些紫皮肤的吸血魔的战争而背叛了吸血鬼一族。为了弥补自己的罪孽,他同意自己变成哈克特·马尔兹,穿行到过去的时光里充当我的卫士。
我叫达伦·山,是一个吸血鬼王子。我同时也是追杀吸血魔王的杀手之一——吸血魔王叫斯蒂夫·豹子。有预言说,斯蒂夫最终会率领吸血魔战胜吸血鬼一族。一旦他取得胜利,他将会把我们消灭殆尽。但是我们几个吸血鬼——即那几个吸血鬼杀手——有能力在他完全掌权之前阻止他。如果我们能够在他羽翼丰满以前找到他并将他杀死,那么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就将属于我们。科达以哈克特的身份一直在帮助我,希望以此帮助吸血鬼一族,组织吸血鬼落入吸血魔之手而遭受预定的毁灭。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弥补自己所犯的过错。
我们得知哈克特的真实身世之后,又回到了我们自己的世界——确切一点说,是我们自己的时代。因为我们后来才弄明白,那片荒野其实并非如我们起初以为的那样,是另外一个宇宙空间或地球上的过去景象——它是未来地球的情景。小先生曾经让我们匆匆瞥了一眼幽灵之王当权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哈克特认为,只有吸血魔赢得了这场疤痕大战的胜利,这个的世界才会陷入困境。但是我独自知道一个我不曾跟任何人分享过的预言。等到追杀斯蒂夫的计划最终结束时,两种可能的未来将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是斯蒂夫将成为幽灵之王,毁灭这个世界。另外一个则是我将成为那个幽灵之王。
这就是我频频听见自己在噩梦中大声尖叫,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的原因。这不仅仅是对未来的恐惧,而是对我自己的恐惧。难道我自己会在创造那个我所见识过的荒凉、扭曲的未来世界中充当什么角色吗?难道我注定要成为斯蒂夫那样的怪物,毁坏我所珍视的一切吗?这似乎不可能,但是这种疑虑仍然一刻不停啃噬着我,而那些反反复复的噩梦则加剧了我的疑虑。
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哈克特闲聊,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日常琐事。哈克特在弄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也曾一直被可怕的噩梦折磨着,所以他深知我现在的处境。他知道该说什么好让我平静下来。
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马戏团的营地上又恢复了生机,四周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我们早早地开始了我们一天惯常的工作。自从我们在那片荒野上探险回来之后,我们一直跟怪物马戏团生活在一起。我们对这场疤痕大战中目前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哈克特想回吸血鬼圣堡,或者至少跟吸血鬼联系一下——由于他已经知道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吸血鬼,所以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关心他们。但是我一直在拖延。我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我隐约预感到我们应该留在马戏团,等到命运发现时机成熟的时候,它会决定我们何去何从。哈克特强烈反对我的意见——在这件事儿上,我们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论——不过他还是勉强听从了我的安排——尽管近来我时常察觉到他的耐心已经趋于枯竭。
我们在营地上干着各种零活,哪儿需要人手我们就赶去帮忙——搬运器材、缝补戏服、喂养狼人等等。我们手脚灵巧,干这些事儿倒在行。高先生——怪物马戏团老板——曾经提出要为我们找一些更加重要更加恒久的位置,但是我们知道我们随时都会离开马戏团。坚持做一些简单的事务,不要过多地插手演出这类长期的活儿比较容易。这样的话,等到我们跟马戏团里这些怪人分手的时刻来临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太想念我们。
我们一直在一座大城市的郊区演出,演出地点就在一座破旧的厂房里。有时候我们也在我们携带的帐篷里演出,但是只要可能,高先生总是喜欢因地制宜,利用所到之处的一些地点演出。这是我们在这座厂房里的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出。第二天早晨我们就要离开这儿,去寻找新的牧场。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去什么地方都由高先生来决定,通常不到我们拔营启程的那一刻,他不会告诉我们去向。
那天晚上我们不负众望,举办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演出,因为几位马戏团的长期演员都参加表演——他们是钢牙格莎、双肚拉莫斯、排骨亚历山大、胡子女士祖丝佳、神手汉斯,埃弗拉和山克斯·冯。通常冯氏父子表演的都是压轴戏,等到演出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们从观众头顶上的阴暗处溜出来,最后再吓唬观众们一次。但是高先生最近一直在尝试不同的新阵容。
舞台上,杰库斯·弗朗正在抛耍刀子。杰库斯是马戏团的一个临时帮手,跟哈克特和我是一样的身份,但是今天晚上他也参加了演出,成了引人注目的明星,正在给观众们表演一些耍弄刀子的技巧。杰库斯是一个很好的杂技演员,但是他的表演跟其他几位比较起来,显得太枯燥了。几分钟之后,杰库斯正在他的鼻尖上平衡着一把长长的刀子,观众席前排的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这是垃圾!”那人大叫着爬上舞台,“这儿应该是一个表演魔法和奇事的地方——不是杂耍把戏场!我在任何其他马戏团都可以看到这样的玩意儿。”
杰库斯从鼻子上取下刀子,对着那个闯上舞台的男人咆哮道:“滚下去,否则我把你剁成肉酱!”
“你不要烦我了。”那人嗤之以鼻的说,甩开两腿紧走两三步,来到杰库斯的面前,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你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和金钱。我要退款。”
“无理的人渣!”杰库斯吼叫道,随即一挥手里的刀子,那人的左胳膊自肘尖下被砍了下来!那人发出一声尖叫,赶忙伸出右手去抓那截掉落的残肢。就在他伸手去抓那截断臂的时候,杰库斯又一挥刀子,自肘尖下砍断了那人的另外一条胳膊!
观众席里的人们惊恐万状,纷纷站了起来。那人绝望的挥舞这两截自肘尖下断掉的残臂向舞台边走去,一脸震惊,面色惨白,但是随后他停了下来——发出哈哈大笑。
观众席前排座位上的观众听见他在大笑,极其满腹狐疑的瞪眼看着舞台。那人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更响了,所有的观众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舞台。就在他们这么看着的时候,两只小手从那人的断臂上长了出来。两只手不停的长啊长啊,随后长出了手腕和前臂。一分钟后那人的胳膊就恢复了原来的长度。他屈伸着手指,咧嘴一笑,面对观众鞠了一躬。
“女士们、先生们!”高先生声音低沉地说,他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为这不可思议、奇妙绝伦、惊世骇俗的演员魔术四肢科马克举起你们的双手吧!”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他们被这场恶作剧给捉弄了。那个从观众席上闯上舞台的男人原来是一个演员。他们看着科马克用刀子一根接着一根砍下自己的手指,但每根手指很快又长了出来。他们拍着双手,欢声雷动。科马克可以砍下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不过他从来没有试过砍他的脑袋!随后演出真的结束了,观众涌出了厂房,激动得喋喋不休,热烈地讨论着这耸人听闻的怪物马戏团神秘诡异的表演。
厂房里,哈克特和我在帮忙清理现场。在场的每个人干起活来都驾轻就熟,一般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会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高先生一直站在暗处。这很奇怪——一般来说,演出一结束,他就会回到他的篷车里——但是我们几乎没有理会他。你一旦跟怪物马戏团在一起,你就会变得见怪不怪!
我正在将几把椅子摞起来放到一边,等其他人把它们搬到卡车上,高先生向我走了过来。“请等一下,达伦。”他一边说一边摘下那顶他上台时总戴在头上的红色帽子。他从帽子里掏出了一张地图——地图比他的帽子要大得多,但是我没有问他是怎么把地图塞在帽子里的——接着将它展开了。他用宽大的左手抓着地图的一端,点头示意让我去抓另外一端。
“这儿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高先生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我好奇地仔细看了看,心里琢磨着他为什么要让我看地图。“这儿是我们要去的下一站。”他一边说一边又指了指一百六十公里外的一个镇子。
我看了一眼那个镇子的名字。一口气憋在我的嗓子眼儿里。有那么片刻,我觉得天旋地转,一团烟雾似乎从我眼前悠忽飘过。随后我的脑子清醒了。“我知道了。”我轻轻地说。
“你不必跟我们一起去。”高先生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走另外一条路线,然后再跟我们汇合。”
我思索着高先生的话,随即做出了一个断然的决定。“没关系。”我说,“我去。我想去。会……会很有趣的。”
“很好。”高先生一边轻快地说,一边接过地图卷起来,“我们明早启程。”
说完,高先生就匆匆走了。我觉得他是不赞成我的决定,但我又说不出为什么,也没再多想这事儿。我站在那摞椅子旁,陷入了沉思,想起了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曾熟识的那些人,特别是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