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爱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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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没有发现他,可是,林文义由于极度的害怕,不由自主
地喘息起来。
虽然海上的海涛声相当大,炮艇本身机器发出的声音也相当
聒耳。可是山虎上校,要是不能发觉在他身边两公尺之内有人在
喘息,他也就不成其为凶神恶煞了!
山虎上校有著十分敏锐的感觉,即使他在熟睡之中,有人接
近他,他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惊醒,立时以最清醒的状态,应
付任何对他不利的情况──这几乎是他猛兽的本能。
几乎是林文义才发出喘息的第一秒钟,山虎上校就已经觉察
了!
他倏地转过身来,同时后退,盯住了那扇只打开了一道缝的
门。这时,正好他两个手下兴冲冲向他走过来,他立时一摆手。
他的手下也全是久经训练,十分机敏的亡命之徒,一看他的手势
,立时站定,而且,也立即摆出了准备进攻的姿态──两柄自动
步鎗,已在他们的手中,对准了那扇门。
山虎上校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十分残酷的笑容来,牵动了他
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有一种极度残酷的诡异。这是他知道他已
经绝对控制了局面之后,一种惯常的神情,像是一头猎豹,已经
扑中了一头羚羊,并且咬住了它的颈子一样。
在这样的情形下,山虎上校会感到一阵快感,一种自己在主
宰地位、高高在上的快感。
他甚至没有吸气,就暴喝了一声:‘滚出来!’
在林文义听来,那一下暴喝,犹如半空之中陡然响起了一下
焦雷一样,那是绝对无法抗拒的一项命令!林文义颤栗著,在那
一刹间,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更来不及考虑被发现的后果如何。在极度震撼之下,他唯一可做
的是,先服从了命令再说‥‥‥
所以,当山虎上校的暴喝声,还震得他耳鼓嗡嗡发响之际,
他已经匍匐著,颤抖著,双手著地,用他的身子顶开了门,像一
头才给主人鞭打过的狗,喉间发出恐惧的呜咽声,爬了出来。
乍从黑暗的空间中爬出来,再加上心中极度的恐惧,林文义
在那一刹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飘浮在半空之中。
他不敢抬起头来,想说些话,可是喉间却像是被堵住了,一
个字也讲不出来。他只看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粗头的皮靴,
皮靴正在渐渐抬起来。他甚至已可以感到皮靴陡然重重踢中他,
他下颚骨因之碎裂而痛苦!
在那一刹间,他表现了一个平凡人的卑贱──实在不能怪他
,别说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是英雄豪杰,也不是那
么容易,在无可抗拒的强大势力之前挺起胸膛的!
林文义是一个小人物,在那一刹间,求生的意志、避免痛楚
的愿望,交织成了他的行动──他要求饶,他要像狗一样地求饶
乞怜,以求改变即将降临在他身上的噩运!
他现在的经历,是他以前从来也未曾有过的。可是人到了这
样的关头,却不必经过甚么练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如何才能
告饶。
他看到那粗大的皮靴头,渐渐接近自己,他发著抖,陡然双
手抱住了皮靴,用连他自己也几乎不相信的颤抖声音,呜咽地,
卑下地叫了起来:‘饶我!放过我‥‥‥我是无意的‥‥‥’
他话没有讲完,被他双手抱住了的皮靴在继续向上抬,抵住
了他的下颚,使得他不由自主抬起头来。
山虎上校的身形,本来就魁伟异常,这时,林文义又是伏在
地上,向上仰视。所以看起来,山虎上校是真正的凶神恶煞,彷
彿是只要向他吐上一口口水,就足以使得他窒息而死!
林文义的眼泪和汗水,不可控制地一起溢出来,那使得他的
视线模糊。山虎上校轰然的语声,简直令他的心要跳出口来!
在一个相当的时间内,他甚至不是很明白,山虎上校究竟在
说些甚么。他完全是处在一种心胆俱裂的情形之下,他只是下意
识地知道上校在问他一些问题,他一一如实回答,惶恐得全身发
抖。
山虎上校的靴子一直抵在他的下颚上,他连避一避都不敢!
他只感到,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全身都被一种浓稠的汗液
浆胶著。
他觉得自己是一头狗,不,是一只蚁!不论甚么人,只要伸
手指一捺,他就会永远在世上消失无踪。
然而,他却又是一个生命,没有一个生命会愿意消失无踪的
。
生命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持生命──在面临生命消失的关头
之际,用一切方法保持生命,包括乞怜讨饶在内!
山虎上校忽然轰笑了起来:‘你刚才说甚么?再说一遍?’
刚才说过甚么来?林文义已经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那不要
紧,反正他说的话,就是他心中要说的,他又用发颤的声音道:
‘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求求你别杀我
!’
山虎上校又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左顾右盼,他手下也
跟著他笑。在众人的轰笑声中,林文义仍然不断哀求。
他用最卑下、最微贱的语言,乞求对方保留他的生命。当他
在这样做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有甚么不对──事实上
,他根本想也不去想到这一点,他是真正感到自己的卑贱──当
一个人的生命,完全操纵在另一个人的手上之际,那种卑贱之感
,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这是普通人的人性,而林文义正是一个普
通人!
山虎上校仍然笑著,笑得真正地显得他心中十分高兴,犹如
一个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样。
这样的比喻,或者不很恰当。但当一个人心中高兴的时候,
不论他是凶神恶煞,或是一个孩子,都是一样的。
山虎上校在林文义的不断哀求之下,一面笑著,一面道:‘
好,那就把我的靴子舔乾净!’
皮靴上全是尘、土、泥,和说不出来的肮脏东西。可是林文
义在一听之下,连百分之一秒都没有考虑,反倒像是有了一线生
机一样地兴奋,立即伸出了舌头来,在靴子上舔著。
本来在轰笑著的所有人,一看到了这种情形,一下子全都静
了下来,盯著林文义。为他们看到了一个人,却在做著连狗都不
肯做的事而惊诧。
山虎上校也止住了笑声,盯著林文义看。
林文义根本没有注意发生了甚么变化。这时,他脑际所想的
,只有一点:把靴子舔乾净,舔得铮亮,就能活命。
他也不知道,他的卑贱的行动,来得如此自然和快疾,还真
是使他的生命得以保存。如果他在听了山虎上校的话之后,稍微
迟疑一下的话,山虎上校纵使暂时还不想杀他,也必然会重重一
脚,踹向他的下颚。而那种行动,除了是林文义生命的结束之外
,不可能再有第二种结果!
山虎上校也有点惊诧──在他的一生之中,在孩童时,也由
于他特别的高大和强壮,习惯了以他的强势,接受他人的奉承,
习惯于用他的强势,令他人接受屈辱。可是像眼前那样,一个人
对另一个人,表现了这样绝对的驯服,他也未曾经历过,那使他
感到极其快意。
他维持著姿势不动,等到林文义把靴子的面上,舔得乾乾净
净之后,他只是略抬了抬脚,把靴底向著林文义。
林文义这时,心灵上是完全麻木的。心灵上的麻木,导致他
感觉上的麻木,靴底既向著他,他就毫不犹豫伸出舌头。
用舌头去舔靴底,自然是舔不乾净的,可是他却舔得那么努
力。一面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像是在吞咽著舔下来的脏物
,一面也像是想凭藉这种声音,好使主人感到他的忠心,放他一
条生路。
四周围的人,从静寂而变得窃窃私议。林文义的舌头,舔在
厚厚的靴底上,山虎上校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是山虎上校
的心理上,却感到了十分的快慰,他又高兴地笑了起来,缩回了
他的脚。
林文义喘著气,主动地又凑向山虎上校的另外一只皮靴,山
虎上校居然用出奇温和的笑声道:‘好了,够了!’
林文义喘著气,抬起头来,脸上所有的肌肉和眼神,充满了
卑微的乞怜。这是一个典型的只祈求可以活下去,而全然不知道
生命应有的高贵意义的人的神情。
这种神情,看在山虎上校的眼里,使他的心中更是惬意。因
为那令他感到自己甚至是生命的主宰。
他用皮靴轻轻碰了林文义的鼻子一下:‘起来!’
林文义连忙站了起来,可是他不敢站正身子,只是垂手躬立
著。
山虎上校呵呵笑著:‘小子,你真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林文义的喉际感到像是有烈火在燃烧一样,但是顺从的话,
还是飞快地自他的口中冒了出来:‘是的,可以做任何事!’
山虎上校再笑:‘像一条狗对它的主人一样?’
林文义连声道:‘是‥‥‥是‥‥‥主人!’
山虎上校陡然一沉脸,林文义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在
死亡的威胁之下,他的一切的一切,从身体到意志,都已经被彻
底地摧毁了。
山虎上校厉声道:‘为甚么?’
林文义一点也不假思索:‘我不要死,我要活著!’
山虎上校大笑起来,抬脚在林文义的大腿上踢了一脚,踢得
林文义倒退了几步:‘好,那我就收留你,随时替我舔靴子!’
林文义喉间发出了‘咯’的一声响:‘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
一个人走了上来,沉声道:‘首领,这小伙子虽然听话,可
是我们的计画──’
这人话只讲到了一半就停下,因为这时山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