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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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绅士的伸出了左臂。我一手攥着手套快走了两步,轻轻地挽上了他的手臂,霍先生左右看看,突然豪气的大笑了一声,“两位云小姐,我有种预感,今晚定当是一个惊艳之夜…”
惊艳(下)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上;路旁的点点霓虹迅速的被甩在身后;曳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长影。我将头轻轻地靠在半开的车窗上,望着车外明暗不定的光影下笼罩着的形形色色的人群,他们或恣意或无奈的进行着自己的夜生活。“清朗,你别靠着那窗子了,今天晚上凉,小心风吹了头,再头痛。”后座的丹青柔声说了一句,“喔,好”,我应了一声,赶紧坐直了身子。
她身旁的霍先生笑着说了一句,“你呀,就是什么都惦记着,怪不得老是说精神不够用”,“唉”丹青轻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我就是这个操心的命”,霍先生“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在丹青耳边说了句什么,丹青嗤的一声喷笑了出来,然后娇嗔了句,“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身旁的司机眼也不眨,就那么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自然也是装聋作哑,视若罔闻。后背感觉有些僵直,一来因为要保持发型,不想把脑后的花压坏,因而不敢靠在椅背上;二来下意识地想离后座的丹青和霍先生远些,去听别人的窃窃私语毕竟不太礼貌,所以一直就这么挺胸抬头的坐着。突然想起方才自己和秀娥玩笑时说的那句,‘是不是一晚上都得这么挺着’,忍不住苦笑了出来,果然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
正胡乱的想着秀娥临来之前的吩咐,就是一定要回去把今天发生的一切讲给她听,“先生,马上就要到了”,突然听见一旁的司机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你就把车直接开到喷泉那儿就行,还是老规矩”,霍先生沉声吩咐了一句,“是”,司机赶忙答应了,一打轮,车子向着我右手边一处灯火辉煌的建筑驶去,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忍不住向外张望着,前方一幢灰白相间的大理石建筑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它的建筑风格偏向于英式田园风格,这是前两天方修女刚给我们讲过的。
四面围满了郁郁葱葱的林木,而这幢房子的周围甚至看不到其他有灯火闪亮的建筑,成片的绿色草地,修剪的一如地毯。前面还有几辆车子在平顺的行驶着,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我们车子后面也还有其他的车跟着,想来都是那些应邀来赴宴的达官贵人们。
灯火越来越亮,林荫路边的柱灯上,还都另外挂上了一盏红灯,正随着夜风轻轻摇摆。没走两分钟,前面的车子速度缓慢了起来,我仔细看看,才发现前面有数个穿着笔挺白色制服的佣人,在指挥着车子的行进路线,所有的车都排队等着。
“晚上好”,到了跟前,司机把窗子打开,一个侍者快步迎上来,然后彬彬有礼的弯身冲车里打了个招呼,司机二话没说,就把请柬递了过去。那个侍者打开看了一眼,就弯身笑说,“霍处长,晚上好,欢迎您的到来,另外,方才霍夫人和小姐的车子刚刚才过去。”
“唔,知道了,老王”,“是”,司机麻利的从一旁的暗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包递了过去,那个侍者恭敬的谢过了,但样子并不低声下气,他向司机指了行车的方向之后,就鞠了躬,又朝下一辆车子走去。
“嚯,好大的架子,佣人都这么不卑不亢的”,丹青轻笑着说了一句,“是啊,回头你就知道了,这陆家跟之前你去过的那些人家可不同,要说上海滩一跺脚就能晃三晃的人物,那是屈指可数,这位陆先生却是那些屈指可数人物中排前头的”,霍先生笑着说了一句。“是吗,那么厉害,那我怎么不知道,好像也没听你提过”,丹青随口问了一句,“你或许不知道他,但总该知道陆城和叶展这两个人吧”,霍先生淡淡地说了一句。
六爷和那个花花公子?我忍不住微微侧了头,路灯映的霍先生的脸色有些明暗难辨,似乎每次说到或碰到他们的时候,霍先生的表现都有些奇怪。一旁的丹青惊呼了一声,“你是说上次我们见的那个陆城是陆家的人?”“也算也不算,他…”霍先生话还没有说完,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我身子随之微微一晃,下意识地往外看去,一座壮观的喷泉猛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正喷洒着细细的水滴,在灯火的映射下,如梦如烟,周围却不时传来一阵阵莺声燕语,许多女子都围着喷泉在说笑。
我傻傻的看着,“咔”的一声轻响,我猛地转头,才发现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了,“小姐,晚上好”,一个侍者正弯腰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另一只手遮在了车门框上,“喔,谢谢”,我冲他点了点头,迈步从车里走了出来。
“卢太太,您也来了,有日子没见了,听说您去香港了”,“杜局长,上次满园春的堂会您没去呀,周督办,王司令他们可是都到了,还问起您呢”,“瑞华,你可来了,哟,你这裙子真漂亮,是不是…”,周围四起的寒喧声顿时充斥于耳,微湿的空气中却夹杂着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味道。看看四周晶亮闪烁着的珠光宝气和绫罗绸缎,脂粉,香水,雪茄以及花草树木的自然清香裹在了一起,大概那种味道的名字叫奢靡吧…
“清朗”,丹青走到我身旁,悄悄的扯了一下看得有些目眩神迷的我,我一回神,才看见霍先生已经和门口的几个人打起了招呼,正回头笑着示意我们上前。丹青昂起了头,步履优雅的走了过去,我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但还是和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站在了门口廊柱下的阴影里。
霍先生对我扬了扬眉,我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用手套夸张擦了擦额头的汗,表示我很紧张,他有些好笑的撇了撇嘴角,但也没有强迫我过去,只是伸手扶住了还想要回头叫我的丹青的腰际,然后向那群人介绍起来。
隔着一段距离,他们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看见丹青婉转得体的应对着,她笑的一如午夜绽放的水仙,娇艳却含蓄,周围的女人虽然看起来都很漂亮,但真没一个比得上丹青的。
霍先生脸带骄傲地说着什么,他那几个熟人看着也都是斯文人,虽然对丹青都是满眼的欣赏,言谈举止却还是彬彬有礼。只不过其中的一个也穿着军装的,趁丹青不注意,给了霍先生一肘子,然后靠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霍先生很得意地笑了一声。
没一会儿,这大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那几个人向丹青致礼之后都转身进屋去了,霍先生这才冲我招了招手。我刚走到他们身边,丹青已回过头来笑嗔,“你这丫头,躲哪儿去了,怎么也不知道过来打个招呼,让人家笑话。”我抿嘴笑了笑,还没开口解释,霍先生已经哈哈一笑,“好了啦,清朗向来不喜欢和外人接触,再说了,把你这大美女介绍给那群好色之徒,我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了,咱家的小美女,还是保护起来的好。”
丹青和我同时笑了出来,丹青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洁远的叫声,“清朗,丹青,哥,你们来啦”,我一回身,就看见穿着一件由浅渐深蓝色洋装的洁远,正从台阶下朝我们轻巧的跑来,一头长发用一条闪闪发光的蓝色丝带编了起来,在灯火的映射下,看着就像童话书里说的海洋公主一样。
我笑着踮起脚尖向她招手,突然听见身后的霍先生有些慨叹的和丹青说了句,“你听见没有,我在这丫头心中的位置越来越低,连叫我都排在最后了,唉。”丹青“嗤”一笑,“你嫉妒呀?”,没等霍先生再开口,洁远已经跑到了我们跟前。
“呼,终于看见你们了”,洁远略微有些气喘的说了句,“你看看你,跑这么快,一点都”,“一点都不像个大家小姐,是不是”,霍先生刚开口就被洁远一下子堵了回去。我微微一笑,洁远用手里薄薄的袋子扇着风,“妈她们已经来了,就在下面,正好被余家的大太太绊住了,我看见你们就赶紧跑过来通知,你们总不想比妈她们后进门吧,真是好心没好报”,说完她瞪了她哥哥一眼。
“是吗,哟,那咱们赶紧进去吧,没有比长辈来得还迟的道理”,丹青一听就有些着急,赶紧就要拉着霍长远往里走。我明白丹青的心事,霍老太太现在虽然算是认了丹青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但在一切还未成定局之前,丹青是一步都不能走错的。
看着霍洁远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霍先生赶忙陪笑着哄了两句,“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多谢你的通风报信,啊。”一旁的丹青悄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上去拉了洁远的手,笑问“洁远,方萍呢,她在哪儿,还有余淑兰,她来了没有?”
洁远这才转回头冲我一笑,刚要说话,眼神突然一滞,然后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手指也习惯性的去扣着雪白的门齿,她想事情时候一贯如此。“嗯哼”,丹青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她对霍先生指了指他腕上的金表,意思是说时间不多了。
霍先生点点头,刚要开口,“清朗,你看起来可真美”,洁远极认真地低喃了一句,她抬起了头,眼睛晶亮地说,“我就知道这件布料,那样的花纹,还有这种简洁的样式适合你,可是没想到,你穿起来是这么的…”
虽然今天已经好几个人夸过我看起来很漂亮了,可洁远毫不迟疑,充满了真诚地赞美还是让我很开心,我对她大大的一笑,伸手抻抻裙子,笑说“那都是因为你的眼光好。”“胡说,这要是换了别人,未必穿的出这个味道来,对了,方萍已经进去了,她还说我给你选的未必好呢,这回得让她心服口服才行”,她一转头说了句,“哥,我们先过去找方萍,你们自己进去吧,一会儿我们再来找你们。”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拉着我就往一边的侧门里走,我听着霍先生“哎”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丹青说,“算了,长远,那咱们先进去吧,她们小姑娘愿意在一起,就让她们去吧。”丹青的话音还没落呢,我已经被洁远扯进了一旁的侧门里,顿时感到安静了许多,只有一些侍者在穿梭不停,手里捧着的托盘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类。
见我们进来,他们都停下来微微鞠躬行礼,洁远只随意的点头应付,就拉着我往里走。这边好像是一个挺深的走廊,两旁都是屋门,门扇间隔处挂着一幅幅西洋油画,我虽然不懂,但是估摸着,肯定也都是名家名作吧。
“这边是用来做女宾休息室的,不过现在宴会还没开始,都没什么人来,刚才要不是方萍的舞鞋带子有些松,我就和她一块儿去找你了,她哥哥们也来,她二哥可逗了,回头介绍给你认识。”
洁远边说边走,我就只有点头的份,正说着,前面一扇门突然打开了,穿着雪白洋丝裙子却罩着件翠绿蕾丝长袖马甲的方萍走了出来。她一手推着门,却还在低头用脚点着地扭动,“萍,你的鞋子弄好了?”洁远扬声问了她一句。
方萍闻声一抬头,正要笑,一眼就看见了我,一怔。她用手拢了拢头发,迈步迎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先仔细地看过一遍之后,对我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对得意洋洋的洁远说,“你还别说,这衣服也就穿在她身上好看,总觉得清朗的气质偏于古典,没想到穿起着西式洋装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那是当然,我是什么眼光”,洁远冲她做了个不屑一顾的鬼脸,然后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