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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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想起来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和琉璃因为一个邮筒被关进拘留所,虽然没两天就被接了出来,却要接受强制的心理健康辅导。
琉璃很不喜欢,觉得是变相的坐牢。
一笑反而觉得好,整天装顽劣也不是一件不辛苦的事。
刘医生是个腼腆、温和、像个大哥哥一样的年轻人,他的办公室在一座高校里,那里一片静谧,连空气中都有一种安宁的味道,让她感到难得的平静。
想到有可能见到故人,一笑一阵兴奋,推门而入。
门口接待台,一位身穿粉蓝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起身相迎。
“请问刘医生在吗?”一笑问。
“您好,刘医生周日下午不接待客人。您要预约吗?”护士微笑着回答。
咦?周日不理应是私人诊所最忙的时候吗?
一笑心中疑惑,但仍礼貌告退。
“怎么了?”
一个温润的男声从楼梯处传来。
一笑回头,只见一位斯文俊雅的年轻男子正从楼上走下,看到一笑,怔住了。
呀,真的是刘医生!不过长久未见,想来已经认不出她了。
一笑莞尔:“刘医生,不记得我吗?我是……”
“一笑。”年轻男子温和却肯定地接道。
久别重逢,场面没有与琉璃那样火爆,却也温馨。
“什么时候回来的?”刘医生把一笑领到楼上,斟上一杯茶。
“有一个多月了,琉璃跟我说起你的诊所就在我家附近,今天竟然误打误撞找进来。”
“你见过琉璃了?”
“是啊,她还提醒我不能在这里和你聊天,因为收费很贵。”一笑逗趣道。
“没没没,我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刘医生竟有些窘。
“呵呵,放心,我也没打算付钱。”一笑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听说现在你这里的诊费要五百一个钟头,那不是很辛苦?”一笑问。
刘医生略一惊讶,苦笑道:“别人听说我收一小时五百块,第一反应都是‘哇,那么好赚!’,只有你会说辛苦。”
“肯定辛苦喽,如果一个人愿意花五百块来倾诉一个钟头的烦恼,可见这些烦恼得有多令人烦恼,听一听都会很累,何况还要费心开解。”一笑认真地说。
“所以才要把诊所开在富人区,富人钱多,烦恼也多。呵呵。”
“是啊,普通人更容易取悦,吃一顿大餐,或买一辆新车就可以开心好久,有钱人平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正烦恼起来反而无可慰藉。”
笑语盈盈。
他望着那张清丽的笑脸,一边状似随意的谈笑风生,一边捏了捏汗涔涔的手心。
心里清楚,多年前中的蛊,
今日毒发。
……
那年,他研究生刚毕业,实习期间义务为一些中学提供青少年心理健康辅导。
来就诊的大多是顽劣少年或叛逆的富家子弟,喜欢挑衅又吵闹。
只有一个叫做一笑的女孩子,染着金发,带着叮叮当当的耳环,却出奇的安静而乖巧。
她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却有问必有答。
当她偶尔凝视他的时候,他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秋水一般的明眸里,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他身后无限远的远方。
那年,他二十三岁,
爱上了这个谜一般的十八岁少女。
当他正职业性地想要理清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她却突然不见了,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那个叫琉璃的女孩告诉他,她走了,去了地球的另一边。
遥遥无归期。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段尚未萌芽就已被扼杀的感情,终会随着时间淡忘。
但不料那种子顽固的留在心中,它没有发芽,却生了根,须须蔓蔓,无声蜿蜒,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察觉。
所以他有意无意地保留着每个周日的下午,因为这曾是他和她唯一独处的时间。
今天,当他在楼下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
心底的根须生生一扯,
靠多年从业修得的定力才能自持。
……
何处争得佳人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十三) 隐隐轻雷闻隔岸
天色已晚。
刘医生把一笑送回宜园。
“我到了,刘医生,你回吧,改天请你来喝茶。”一笑与他告别。
“一笑,”他叫住她,有些吞吐,“……你可以叫我家明。”
“好的,家明。”
“你会记得?”
“家明,琉璃有没有同你说过,让我记住很容易,忘记却很难,至今,能被我忘记的都是最重要的,比如我的父母。”她笑答。
“哦不,我不是指……”他怕无意惹起她的伤心往事,连忙解释。
“没关系的。”一笑早已接受事实。何况,大多数人都对五岁之前的生活不复记忆,她也只不过多了三两年。
见他还是不像要离开的样子,一笑有些纳闷,出于礼貌又不好扭头就走,目前这种待遇只有沈飞独享。
“一笑,”他果然还有话说:“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问的那个问题?”
“嗯?”一笑在脑子里迅速搜索,眼神一暗,但只一瞬,便答道:“我忘了。” 微笑依旧。
他淡淡地笑,“其实也没什么,你进去吧,改天见。”
“再见。”
夜幕下的道路十分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沉。
想起她说,能被她忘记的,都是最重要的。……
一笑掩上门,脸上的欢容悄然消失,有些怔仲。
她如何会忘呢?那是个在心中盘旋无数次却唯一一次问出口的问题。
――“如果你深深深深爱着的人,深深深深地爱着别人,可该怎么办?”
正垂首自伤,满腹心事地走向小楼。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那外面,就是你的鲜鱼?”
是沈飞!
一笑警觉地抬起头,只见沈飞抱着双臂靠在银杏树下,仿佛已经立了很久,树影遮住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敌意。
哪有房客第一天进门就要挑衅。
一笑心情坏,不想应付他,目不斜视往前走。
可就要经过他的身边,沈飞突地一个箭步逼上来!
像一头迅捷的豹,促不及防扣住她的肩,将她扳过身来!
只一刹那,
二人近在咫尺,
呼吸相缠。
其实这并不是沈飞第一次故作暧昧地靠近她,按照往次她根本就不要理会,好让他自讨没趣。
可今天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强烈地感觉到,
他的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
于是她慌乱地挣扎,奈何他的手像两条铁箍,令她动弹不得!
距离这么近,清冷的月光照进他的眸,有种无法逼视的光芒,让她猛然想起初见他的第一眼。
――他怎么了?
――要怎么办?
一笑强自镇定,脑中飞快地思索。
但见沈飞轻眯了一下眼,忽然俯身逼近,她赶紧把头避向一旁!
他却只在她耳边停住,
低声厮语:
“不许爱别人!”
声音轻而缓,却透漏出隐隐的霸道和威胁。
一笑着实一惊,不自觉地又把头扭过来,研究他的脸。
他是认真的?!
恍然之中,沈飞脸上却神情一变,眉眼弯弯,唇角轻扬,像是忍俊不禁,低笑出声。
转瞬间,就回复到她熟悉的那副浪荡不羁的嬉笑模样,手也放松了。
一笑觉得自己又被捉弄!气急败坏,真的恼了!
使劲把他推开,气鼓鼓地扭头跑进屋去。
一连几天都对他冷颜以对。
连柳妈妈都看出她对沈飞有些反常,还要替他来说好话。
分明是被沈飞收买!一笑心中愤恨。
自从他进了家门,餐餐都对柳妈妈的手艺赞誉有加,嘴巴像抹了蜜一样,把柳妈妈哄得合不拢嘴。
上班时间也就罢了,一笑决定在家绝不再敷衍他。只要颜昊天不在,便立刻视此人为空气,就差从他中间穿过去。
沈飞依旧故我,只是偶尔会在一笑不注意的时候静静凝视她。
她从没发觉。
这也不奇怪,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
按照惯例,颜昊天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举办赏月酒会,邀请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和社交上的朋友来宜园小聚。
这几天,一笑没有上班,专心在家协助公关部布置草坪和灯光,自然又是要靠明澈广告出力。
她喜欢这项工作,有趣又有创意,而且不用面对沈飞。
中秋这天,天气晴好,看来肯定有月可赏。
下午,酒店大厨和侍者陆续到来,把一切布置妥当。
太阳还没落山,一笑就已装扮完毕。因为她也算是宜园的女主人,特意修饰地比平时隆重许多。
颜昊天和沈飞也比平常早归。
见到一笑,沈飞一愣。
只见她双颊芳菲,眉目生辉,身着一件象牙色古典旗袍,绣有银丝暗花,随着光影流动若隐若现,长长的耳饰似一滴泪,欲坠未坠,一头秀发松松挽起,透着丝丝娇柔和妩媚。
偏这女子又不知道自己美,气质超然,没有丝毫忸怩做作。
却不知只此一晚,要倾倒多少痴心少年。
客人们陆续到来。
酒会开始十五分钟后,琉璃也到了。不过今天她并不显得迟,因为这种酒会迟到的人总是很多,尤其是一些公仆人士。
明月升空,灯火初明。处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一笑忽然瞥见家明独自一人立在角落,颇有些孤单,心里暗暗自责,今天是她特意把他请来的,却不小心冷落了人家。
于是端起一杯红酒,向他走去。
“家明,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好好招呼你。”一笑很是歉然。
“没关系,人这么多,怎么能都照顾到。”说是这样说,见她过来,他仍然由衷微笑。
“怎么不去结识些新朋友?心理学家不是最擅长与人交往?”
“并不,很多人一知道我从事心理咨询职业,会下意识闪躲,也许是怕被窥见心中秘密。”
“哦?会这样?我就不怕,你又不是放射线,一定看不到我心里的秘密。”说着,她调皮的笑了笑。
家明不语,只微笑地看着她。
一笑只觉从未见过别人有这般温和的目光,仿佛那目光会有重量,落得重了会压到她一样。
在他面前她总是感到难得的坦然和舒适,或说或笑,毫无顾虑。
正聊着,一缕发丝从她的额迹飘然落下,家明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轻轻拢到耳后。
温热的指尖轻轻触到她的耳侧,有点不好意思,一笑像小女孩一样吐了吐舌尖。
她没留意,
远处,有一道目光,正牢牢地注视着她和他。
目光的主人无意识地轻摇着杯中美酒,忽见家明抬手,那酒杯一颤,几滴艳红色的液体溅洒出来,落在衣上,洇晕不见,如风过无痕。
可终究还是渗进去了吧?
……
“一一,一一。”远处,颜昊天在叫她。
一笑应了一声,忙同家明道歉,急步离去。
“嗨,看什么呢?”琉璃不知从哪冒出来,大力拍了拍家明的肩。“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位本城名媛?”
“不用。”他的目光尚未来得及收回。
“你爱她?”琉璃有时就像个巫婆。
“有那么明显吗?”家明苦笑。
“在她面前还没那么明显,在我面前你还得修炼修炼。”说罢,琉璃郑重道,“爱她就去跟她说啊。”
家明摇头,“一笑心里有间屋,屋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在里面住了很久,贸然去敲那扇门她并不会让你进去,反而会避之如洪水猛兽。”
“嘁~,那你就站在门口守着吧,守到她自己肯出来。”琉璃显然对守株待兔的故事不以为然。
她转身欲走,还不忘加了一句,“小心那房子没门也没窗,她一辈子都没打算出来。”
留下家明独自落寞。
那边,颜昊天正带沈飞和一笑见唐律师。
唐律师是老熟人了,不过一笑自从回家后还没见过他。
今日重逢一笑颇有些羞赧,想当年她被唐律师“押送”到美国,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做了些什么反应过激的举动。
唐律师是宽厚长者,自然不会与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