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小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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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他点了点头,道:“你是说,那赤炼人魔要将你娘掳回莽苍山去了么?”怎地这怪老人也恁地激动,唉,那双电目好怕人!
那怪老人不待方洪答言,陡然一声长啸,震得四外有似轰雷,震得方洪耳鸣心裂!霍地袍袖一展,直似平地飞升一般,宛若一朵白云,闪电般,眨眼已贴着崖壁,飞入那云雾之中,方洪连哭也忘了,待得那怪老人飞身没入那云雾之中,忽然,心里一动:“莫非……莫非这老人就是我爷爷!”
方洪还在襁褓,镜湖老人已遁迹山林,十二年啦!十二年中,胡须自会长得这么长的?不由自主的一纵身,向崖上扑去,他是想随那怪老人追上崖去,那知手脚一滑,登时又落下地来。原来那崖壁,不但陡峭之极,而且长满了青苔,滑不留足,凭他这点功夫岂会上得去的,方洪却心中一喜:“要真是爷爷,像这陆地飞仙般的爷爷,娘就有救啦!”
他小心眼儿里算道:“老人家这般时侯该上崖啦,啊!不,我跌下来,也经过好半天,但即使未到,也快啦,老人家像飞一样快!”
希望那赤炼人魔还在就好了,忽然方洪心中一惊:“哎呀!这老人家刚才不是施展天耳通的功夫么?他已听出那魔头去得远啦!便他真是我爷爷,要追也追不及啦,他说过的,他是这么说过的!”
方洪登时又哭了,哭得泪流满面,泪眼眨也不眨地直望着那云雾深处,但过了差不多一顿饭工夫,那怪老人仍未回转,时间越长,方洪心也快碎啦!不停地喊娘,喊得声嘶力竭!
忽听身后一个娇滴嫩嫩的声音,说:“喂喂,你哭什么啊,唉!你是那里来的。你娘是谁啊!”方洪回过头来,泪眼模糊中,忽见身后站着个小姑娘,年龄也不过和他一般儿大,十二三岁,头上梳着两个丫髻,皓齿明眸,穿一身杏黄衣裤。小姑娘从何而来,怎么她来到身后,亦未发觉!
方洪虽然心急那怪老人还未回转,心急他娘不知是生是死,也不由愕住了。
那小姑娘见他不答,忽然掀着两条细细的眉,眼儿一瞪,说:“喂,我问你话,怎不说。”哟!这小姑娘好凶!
方洪说:“我等怪爷爷,他救我娘啦!”提到娘,方洪又哭啦!那小姑娘一怔,说:“怪爷爷!”忽又一撇嘴,伸出个手指头儿,在脸上划了两下说:“羞羞羞,这大啦还哭着要娘!”
要知方洪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倔强的孩子,被一个女孩儿小视了,才不干呢!举起右袖,狠狠地将脸上的眼泪一抹,说:“你知道么?你敢和赤炼人魔斗么?要是你,吓也吓死啦!”
那女孩儿气了,气得脸蛋儿红冬冬的?气道:“吓死啦,我怕过谁!你得说说看看。”忽然一反臂,跄踉一声,拔出把剑来,那剑才二尺五寸长短,但剑出鞘,立觉寒光侵人!
那小姑娘突然两眼一翻,上前一步,说:“喂,哪来你这个野小子,跑到我们这穷风谷来哭,你倒说明白,不然今儿我先不饶你!”说着,小姑娘臂一抡,刷的一声,宝剑向他面上一晃!方洪非但不退缩,反而喜得呆住了,自言自语,说:“穷风谷,这果真是穷风谷,那他是我爷爷了!”
说着,忽然哇地一声又哭了!“娘啊,我们迟到一步,早找到爷爷多好,现在爷爷赶去救娘啦,怎还不下来啊!”
那小姑娘拿剑向他吓唬,他却有如不见!小姑娘倒凶不起来,见他哭得好伤心,愕了半晌,又说:“喂!喂!谁是你爷爷啊,别哭了,你向我说,我带你去找你娘!只要你告诉了我,我准能带你上去就是,你不晓得,另外有路可走呢?”
方洪听说另外有路可走,忽然止了哭声,那小姑娘登时变得像个大姊姊一般,又连声哄他别哭。方洪说:“那怪爷爷就是我爷爷,我爷爷是镜湖老人啊!”
一句未了,忽听头顶有人呸了一声,说:“镜湖老人有你这么不中用的孙子,哭就哭得回你娘来么?”跟着风声飒然,方洪还来不及掉头,那小姑娘突然叫了声师傅,身形霍地纵起,方洪才掉过头来,小姑娘已纵入空中飞降的怪老人怀中,方洪一见,心中大喜,但马上已凉了半截,老人身后并没见他娘,便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小姑娘说:“师傅,他是谁啊!”
老人慢慢垂下头来,那白胡子直拂到方洪脸上,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你爷爷,但晚啦,你母子要早到一步,这魔头怎敢在崖头放肆。”
忽又一声长叹,像是喃喃自语:“这是天意,金凤命中要受这场魔难。”说着,陡然双目中似又有两道电光射出,一把拉起方洪来,突然厉声道:“你娘要是我方氏门中的好媳妇,要是心坚铁石,经得起魔劫,还怕你母子不能见面么?”
果然这怪老人正是镜湖老人,是他在十多年前,见方洪已出世,香灯传继有人,便想遁迹山林,一日来到这邛崃山穷风谷,忽听风送哭声,镜湖老人凝神一听,也生惊诧,竟是个婴儿哭声,荒山穷谷,雾锁云封,竟有婴儿啼哭声,岂非怪事?
镜湖老人循声寻去,找到穷风谷中,那千丈高崖之下,听哭声是自一个崖洞中传来,忙入洞一看,当时惊得呆了,只见那石洞并不太深,里面有石床石桌,甚是整洁,石床上躺着个妇人,身边有个婴儿,已哭得声嘶力竭,但那妇人却毫无动弹。
镜湖老人心知有异,忙近前一看,才知那妇人已死去多时,啼哭的是个女婴,不过才周岁模样,镜湖老人顾不得这死妇何来,忙将女婴抱起,那知就在女婴身旁,却发现了一块染有血迹的布片,似是字迹,当时心一动,取来看时果然是血书,同时也发现那妇人右手中指已破,凝血已变成黑色。
镜湖老人一面哄着那女婴,一面读完那血书,登时不知是惊是喜。那血书上大意说:“能入这穷风谷的,自是非常人,她因避仇家追踪来此,不料才寻着这石洞安身,竟因其产后立即逃亡,故尔早染重病,荒山穷谷,又无医生,现已命在垂危,死后若有人来,能替她将女婴抚养成人,她愿以一部剑芨相赠,并请将剑术练成,传与她这遗孤,使她长大后,好为爹娘报仇。”
那血书并未留下名姓,想来是怕女婴未长大前,被仇家得知,仅说在那剑芨之内,有书信一封,待她长大后,方可交她拆阅,那时自知其来历与身世,以及其仇家是谁。镜湖老人读罢,不由一皱眉头,他倒非是无恻隐之心,而是现下既然遇到这事,这女婴岂有不管的,本想遁迹山林,这一来,可是不能如愿了。哪知待镜湖老人寻到了那剑后,而且心中大喜,只见那剑芨之上,写着《奔雷剑芨》四字,镜湖老人武林名宿,见闻最广,曾记得二十多年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异人,长剑随身,剑起处,有似奔雷,轰然震地惊天,天下武林,莫能匹敌,简直未听说过有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偏是那人狂暴之极,不论正邪,只要稍不顺眼,便杀无赦,以致那时武林会因他而大乱,幸好那人神龙见首,不到一两年,忽然隐去,自此便无消息,而且连姓甚名谁也不知,只因他剑威人暴江湖中皆闻而变色,故以剑魔称之。
镜湖老人忙翻开剑芨,果见里面夹着有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梅儿剑成拆阅”。
镜湖老人遵死者之嘱,将信妥为收藏,只见洞中竟留有不少食物,便将那婴儿喂饱了,可怜她不知哭了多久,吃饱了,便沉沉睡去,镜湖老人这才将那妇人,埋在洞外右面崖下,在那石壁之上,连指划了:“无名氏女子之墓”七个字。
然后才进入洞去,心怀虔敬的翻开剑芨。
第二回:斩草除根根未断
话说镜湖老人埋葬了那不知名姓的女人,回到石洞,心怀虔敬,将那剑芨翻了开来,只见不过一十二篇,皆因是以羊皮作纸,故尔看来甚厚,每页有书,那文字甚是古朴,但却深刻之极,幸是镜湖老人学有素成,倒能解得。
镜湖老人才翻了一二篇,早已浑身血胍贲张,原来每一篇上,不过才是一式,两篇不过二式,却已突窥奇天地之妙化,别说将这两式演化出来了,镜湖老人不过才悟出其中的玄奇奥秘,顿觉风雷之声已生两耳!
镜湖老人又惊又喜,虔敬之中,更生惶恐,竟不敢再看下去,忙将那剑芨合上,放上石桌,然后恭恭敬敬的礼拜,这才出洞,去至无名女子墓前,默默说道:自今日起,所遗女婴未长大成人,未将这奔雷剑法练成之前,誓不离开穷风谷一步。
这也就是为何镜湖老人自那日后,一面抚养那女婴,一面精研那“奔雷剑”哪知看来较易,不料开始研练,那寥寥无几的古朴文字,竟然经年也难窥其首页奥密,整整一年,那开卷首式,也未练成,简简单单的一式,变化何止若干,而且威力之大,简直无与伦比。
正是:山中无甲子,岁月逐云飞,一恍一十二年,那小姑娘梅儿,也已一十二三岁了,镜湖老人在那梅儿五岁时,心道:“以我一身武学,练此剑法尚且如此艰难,难窥秘奥,若待这梅儿长成,才传她剑术,那要何时才能了我心愿!实现对她死去的娘的诺言。”
是以,镜湖老人一面替她扎根基,传她普通武功,从六岁起,即已开始将已悟彻了的奔雷剑法,由浅入深的循序传授。
哪知道梅儿虽然小小年纪,竟然异禀天生,再者由他讲解比划相传,较之照文字图示参研探索,自是事半而功倍,故尔梅儿不过才一十二岁,竟然将奔雷剑练到第六招了,以她现下的剑术武功,只怕当年初入这穷风谷的镜湖老人。也难能相敌呢。
要知武林中人,最重仁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便是当时只是默祷,但已天知地知我知,神灵共鉴,虽天崩地裂,钺斧加身,镜湖老人亦不会离谷而去,是以老人上得崖去,见并无其媳苗金凤的死尸,就知是被赤炼人魔掳去了,老人心中其实何尝不急,只是信守难违,再者,镜湖老人练那奔雷剑,已到了最紧要关头,正当大功快要告成之际,若然中断,那末招中精深玄奥,至精至微,至大至化,才露端倪的玄理,便会稍纵即失,故尔明知媳妇被赤炼人魔掳去,便是不死,亦将惨受酷刑,尤其名节堪虑,但也只能眼看着人魔逃走,那方洪不明究里,只道爷爷狠心,哭得死去活来,哭得镜湖老人手足无措,哭得那梅儿也陪着小肩儿乱颤。
那梅儿慧黠至极,仅从方洪哭嚷中,已听出个大概,知他是师傅的亲人,她也立觉亲密啦,而且梅儿不过也是个孩子,突然来了个伴儿,有多好啊,忙挨近身去,说:“别哭啊,你好好说,师傅一定帮你就是。”
镜湖老人一声长叹,道:“梅儿,这是难怪他的,让他哭吧。”
可怜那方洪这一月多来,全在荒山之中逃命,真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山中那来食物,靠随处采的一点生果充饥,是以不但母子两人,一身衣衫全被荆刺挂破,早已衣不蔽体,而且皆已骨瘦如柴,虚弱已极,哪还经得起这一阵悲痛欲绝,一时竟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侯,方洪醒了,忙翻身坐起,看时,只见在一个石床上,再仔细一看,才知是一个石洞,洞里光线好暗。
他这里才坐起身来,早听洞外雷声震地,风声虎虎,心道:“是了,难怪这么暗,原来外面有大雷雨。”忽然记起昨日被赤炼人魔劈落下崖的刹那间,亦闻同样声音,心中忽然一动!想道:“昨日